第5章 我把爱情中断的那一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们无从挑选，但人生路途久远，我们有大把的时光把自己酝酿成一个香袋……而帅哥，总是闻香识女人的。

（1）

你离开我那天，武汉闷热到顶峰，我两天两夜没睡觉。

我问你我哪里不好，我改啊。

你说：“你啊，脾气差、没耐心、尖酸刻薄、嫉妒心还很强。”

我打电话问妈妈，我真的是那样么？

妈妈说：“对不起，孩子，是妈妈不好，你的缺点完全随了妈妈。”

我挂了电话，把手上摇着的扇子呼地扔到天花板上的吊扇上，噼里啪啦，折扇被锋利的电扇片撕裂了。

三个舍友猛地坐起来两个。

一个说你疯了啊，一个说你有病啊，这些评价我都不难过。

让我难过的是仍然稳稳躺着的娜娜，她缓缓吐出几个字：哎，她就那样。

我仿佛感觉到了内心的撕裂感，我想要爱情，却患得患失；我想要你的陪伴，却蛮横找碴；我想要温柔，却乱发脾气。

娜娜说的太对了，我就这样。

我就是脾气差、没耐心、尖酸刻薄、嫉妒心还很强。

我痛苦地明白了，你对我的评价还算中肯。所以你和大多数别人一样，选择了对我敬而远之。

直到，离开我。

我就是在整个人都感觉特别失败的时候毕业的。

临走的那天，我拖着行李，挽着娜娜，一边哭一边走向519车站的起点。

娜娜说：“不知道你为何要哭，你漂亮、身材好，还签了工作，就因为失恋了么，他失去你是很大一损失啊。”

我抬着头，泪眼蒙眬地看着娜娜，忽然不知道该相信谁，我到底是一个好女孩，还是一个不好的女孩，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那天的公交车开得飞快，武汉的风景在我眼前一扫而过，这两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我们是在公交车上认识的，坐在同一排。

当时我兴高采烈地跟娜娜讲完电话，一扭头，发现你正看着我，眼里发着光。

你说：“同学，你是武大的么，你居然还是新闻学院的，你竟然长得这么美，你太让我惊奇了。”

我其实比你更惊奇，和陌生人搭讪，不应该说个你好之后先尴尬一会儿再聊别的么。

但是你没有，你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接着叨叨不休地逼问我：“你有男朋友么？你看我怎么样？”

我说：“你真帅，就这么定了吧。”

（2）

我终于离开了读了五年的校园，也离开了你，但还留在武汉。

第一份工作竟然是挑样书，一周下来，我新买的牛仔裤膝盖头上是一层雾蒙蒙的灰尘。

你说，如果连牛仔裤都能看出脏来了，我的环境该有多糟。我一个人蹲在车间的角落里，哭了，那是深夜十二点，我的第37个夜班。

但我忍住了，没有给你去电话。

第二天我找到车间主任，车间主任说：“换岗？小姑娘，我以前带过的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是不挑岗位的，哪里需要去哪里，你不能这么点苦都吃不了啊。”

加班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姑娘我不干了，连恋都失了，还怕丢个破工作？

我坐上了返回青岛的火车，十六个小时哪，我拿着站票就去找乘务员补卧铺。

队伍排得一团糟，我往前挤啊挤，挤过去又被一堆大妈左拥右堵得推回来。我再挤，手刚摸到前台，被一个美女一胳膊肘捣回两厘米。

好吧，那我慢慢等吧。终于前面的都补完了，到我了。

乘务员指着我，对后面的一对情侣说：“你们是一起的？只剩两张票了，她一张，你们就只能一个人去卧铺。”

我没说话，管我什么事，反正我在前面。

可是，小伙子说：“那把两张都给我们，反正她就自己。”然后乘务员就说：“好。”

我当时就发飙了：“你们怎么能这样，先来后到懂么？职业素质有吗？明明我在前面。”

工作上的不顺让我瞬间失控，声音高三倍地指责那对情侣和乘务员。

最后，事情并没有解决，乘务员字正腔圆地说：“亏你还是大学生，看你刚刚的样子，太失态了。”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上，马上就泄气了，是啊，我干吗要那么斤斤计较？人家是情侣啊，你要是去了卧铺，别人不就分开了么，干吗不能友好点呢？

火车窗后漆黑一片，来了大姨妈的我，哭着站了一路。

我也是忍住了，没有给你去电话。

因为啊，我觉得我不能自讨没趣了。

你看，所有的事情都应验了你说过的，我就是没有耐心、脾气还很差、容易发怒。

如果我再去和你倾诉的话，你岂不是更看不起我，我还是希望在你心中有一丝丝好的方面，供你回忆。

我真的不知道，你心里的我，已经难堪成什么样子了……

我忽然觉得，你是对的，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不喜欢。

（3）

我回到青岛，我的主场城市，这里有七大姑八大姨，但我依旧不开心。

堂哥是法官，表妹是大夫，还有一堆连大学都没上过的邻居在炫富豪爹娘。

我一个人闷着一口气，闯荡在城郊的一个公司里。

我想要凭借武大的才情，在公司脱颖而出，再背着一身荣誉，义无反顾地跳槽。

但现实已经告诉我，青岛的公司不过是武汉的重复，没有什么工作是舒服的。

我无处可逃，我不可能再逃去别的城市了吧，因为没有男朋友可以奔赴啊。

我想，既然这样，那就咬着牙努力吧，顺便将你也遗忘了才好呢。

第一次接待德国客户，我的不怎么好的二外口语，词不达意，老板数次无奈地看着我，我假装没看见，微笑着端茶倒水。

是夜，我翻开行李，找到那本我们一起学过的德语手册，开始恶补，我仍然不接受任何人对我能力的怀疑。

三个月后，德国鬼子的单子终于签了，老板举杯向我庆祝，我说：“最该谢的是你的白眼啊。”

说完，我就后悔了，你看，我改掉了霸道、改掉了脾气，却还仍然尖酸刻薄。

老板当时愣了愣，打着哈哈过去了。

我买了一箱啤酒，决心每犯一个你讨厌的缺点，就去喝一瓶，你知道，我酒量小，一定会吐的。

胆汁的味道混上失恋的痛苦，一定会提醒我改变的，对不对？

后来，我遇上无良商贩时，满嘴的愤怒要出口时，都会咽下去；我也曾被顶头上司骂得狗血淋头，却点头称是；我更是在无数个深夜加班，忍受寂寞。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很快啊，快到我都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吐槽了。

一年后，我和娜娜见面，在街上闲逛，娜娜说：“你变了很多，社会这个大学真的很管用，你再也没有锋芒毕露了。”

我苦笑一声：“并不是社会的作用。是我真的好想在章贝面前抬起头来，做个值得爱的姑娘。”

娜娜说：“章贝？你的前男友章贝不是在青岛么？”

我说不知道啊，可能吧。

（4）

呵呵，毕业一年后，也是分手一年后。

你又站到我面前，说：“一年了，你还不原谅我么，我来到了你的城市，等你爱我。”

我看着西装革履、帅气依旧的章贝，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当年在一起的快乐、温馨的好时光一起涌上心头，我真的好想哭。

章贝伸出手摸摸我的头发：“别再躲着我了。我们还是好好在一起吧。”

我拼命摇摇头，我还是不够好啊，你曾经说过的那些缺点还在我身上偶尔发光呢，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章贝哀求我说：“你怎么就不明白，那些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逃避的这一年，让我明白，你就是你啊，什么样子我都爱。”

哦，是么。不过，既然你重新出现了，我们可以捋一捋了。

在街角的咖啡店，章贝说：“毕业前的那次争吵，我可能话说得太重了，那是气话，你真的犯不着这么绝情的。”

是的，毕业前，我赌气分手，他说好啊。我又后悔，问他凭什么啊。他说，你脾气差、没耐心、尖酸刻薄、嫉妒心还很强。

我听了这一连串的形容词，肺都要气炸了，我是那样的，但是你不能说出来。

我跺着脚离开了，耳朵都瞬间失聪了，根本听不见他在身后着急地喊我。

我拉黑了他，我不是这么多缺点么，那我离开你好了，我不想以一个这么不堪的样子陪伴在你左右。

我冷冷地说：“我从不觉得我有你说过的那些缺点。我觉得我很好。”

章贝压低声音，说：“对，从来不觉得有错也是你的一个特点。”

没想到，时隔一年，我们再度重逢，他依然会拿我的缺点说事儿。

我却已然发作不起来了，嗯，呵呵，不知不觉间，改啦，淡定啦。

我微笑着回应，不说话。

章贝接着说：“对啊，你缺点有很多很多，可是我看不到啊。上学时候是，现在依然是，求求你，不要再任性地突然不理我了。”

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这一年，我换了手机，删了微信、QQ，但是他从邮箱里发过来的每一封信我都有看到。

我知道，他已经在我的城市工作，我也知道他并不是有意要指出我的缺点，他肠子都悔断了。

章贝说：“我也有缺点啊，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就不会有问题，你脾气差，我脾气好啊，你容易失控，我稳定啊。同样的，我长得帅，但你丑啊，我聪明，但你笨啊。”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谈恋爱时的感觉又回来了。

（5）

我知道，我最大的缺点不是那四项，而是钻牛角尖。

就像章贝当初气急之下提了我的缺点，我就不依不饶的，一年不再联系他。

后来我才知道，他从来没有失去过我的消息，他看着我这一年同自己的性格拼命地较劲、抗争。

但我觉得，我鼓起勇气人为地把爱情中断的这一年，是我人生中做过的最英明的决定。

如果没有中断，即使我和章贝现在还在一起，也一定是无休止的争吵。

一个说你看你那么多缺点，另一个说我哪有，我很好啊。

而其实，我们都知道，世上并不存在没有缺点的人，有的只是相互包容的两个人。

把爱情中断的这一年，我在反思，他在想念。

我在拼命变好，他在拼命纠正。我不会再钻牛角尖，他也比从前更尊重我。

我终于在一年后，重新大方地牵起了他的手。

虽然缺点是不可能完全改掉的，我身上仍有烙印。

但这一年经历的风风雨雨，已经让我具备了做更好的自己的能力。

并且，我不再计较章贝是不是真的看不到我的缺点了，也真的不在意他的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我很感谢这一年，让我蜕变了，也很感谢他，过完这一年，仍在等我。

我觉得，既然是缺点，还是改掉比较好。

因为，自己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最好的爱情，不是你为我遮掉望眼，无条件接纳，而是我为你洗尽铅华，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