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事典023:日不落的光辉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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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不落的光辉岁月 大不列颠崛起和祸乱欧洲史

作者/赵恺

2016年6月23日,在复杂的政治博弈推动下,英国进行了举世关注的“脱欧公投”,最终以多数人赞成英国脱离欧盟而告终。不过可以预见在此后相当长的时间里,欧盟与英国之间仍将保持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而历史上英国与欧洲大陆各主要强国之间也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实际上,从大不列颠群岛走来的英国并非世界历史上唯一的“日不落帝国”,但它无疑是最为成功的一个。直到今天,其余辉依旧笼罩着波涛汹涌的南大西洋和广袤无垠的南部非洲。其制度、文化和语言更渗入了众多曾被它征服的土地。那么,是什么力量最终令一个地处欧洲边缘的岛国维系了一个世纪的霸主地位呢?而号称“童贞女王”的伊丽莎白一世又如何借助西班牙的内忧外患最终完成了英格兰的崛起?克伦威尔治下的共和国又如何在满是敌意的欧洲打开局面?三次英荷战争,伦敦如何利用“上兵伐谋”的战略最终一举战胜了“海上马车夫”荷兰?而来自荷兰的君王又为何最终能够征服不列颠群岛?“光荣革命”是否真的兵不血刃?英荷最终合流的背后又蕴含着怎样的“大陆战略”,甚至最终葬送了“太阳王”路易十四的霸权?在欧洲大陆频繁的“王位战争”中,英国如何做到周旋于各派势力之中却一次次险中取胜?面对竞争对手法国的内部崩溃,小皮特的外交政策又是否遏制了拿破仑的崛起?在今天英国举国公投宣布脱离欧盟之际,不妨让我们再来回顾一下那些欧洲大陆合纵连横的历史。

伊丽莎白一世的腹黑外交

伊丽莎白加冕之时英格兰正处于一个内外交困的尴尬时期,用一位枢密院书记员的话说:“女王经济拮据,王国耗尽财源,贵族贫穷没落,军队缺少优秀官兵,民众混乱,法纪废弛,物价昂贵,酒肉和衣服滞销,我们内部互相倾轧,对外同法国和苏格兰同时作战,法国国王一只脚站在加莱,另一只脚站在苏格兰,横跨在我们的王国之上,我们在国外只有不共戴天的敌人,没有坚强忠实的盟友。”但幸运的是,此时英国的主要对手——苏格兰和法国也正处于社会动荡的转型期。1559年4月,随着《卡托—康布雷西条约》的签署,法国与西班牙之间延续了半个多世纪的“意大利战争”宣告终结。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法王亨利二世将女儿嫁给刚刚丧偶的西班牙皇帝菲利普二世。但就在婚礼现场,来自苏格兰的卫队长蒙哥马利突然冲出,以短矛刺入了亨利二世的头部。

加冕为王时的伊丽莎白一世

蒙哥马利行刺的动机至今仍是一个未解之谜,但显然就算向来敌视英格兰的苏格兰人也不认可法国长期驻军于自己的国土之上。亨利二世去世之后,其年仅15岁的长子弗朗索瓦二世继位。作为苏格兰女王玛丽·斯图亚特的丈夫,弗朗索瓦二世无疑有权以苏格兰国王的名义加冕,但是此时法国内部天主教势力与信奉加尔文教的“胡格诺”派剑拔弩张,自幼身体孱弱的弗朗索瓦二世还没来得及一展拳脚,便因耳部感染撒手人寰。16岁便成为寡妇的玛丽·斯图亚特面对自己强势的婆婆——法国太后凯瑟琳,最终选择离开巴黎,重返苏格兰。

身为教皇克雷芒七世的侄女,法国太后凯瑟琳是一个极端的天主教信徒。对于法国国内的宗教改革势力,凯瑟琳的态度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因此有人怀疑,弗朗索瓦二世的离奇去世便是因为试图与“胡格诺”派妥协而遭了亲生母亲的毒手,而同样面临苏格兰国内宗教改革呼声的玛丽·斯图亚特自然不敢在法国常驻。摆脱了凯瑟琳的控制之后,玛丽·斯图亚特试图在苏格兰完成一场温和的宗教改革,同时与英格兰缓和关系。

在伊丽莎白和玛丽·斯图亚特两个女王的虚与委蛇之中,英国和苏格兰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短暂的蜜月期。伊丽莎白甚至亲自替玛丽和自己的宠臣罗伯特·达德利做媒。而玛丽·斯图亚特则试图以表外甥女的身份窥伺英格兰王位的继承权,毕竟伊丽莎白此时已经宣布将“终身不嫁”。如果两位女王能始终保持这种良性的互动,那么在伊丽莎白无嗣的情况下,玛丽将无可争议地头戴英格兰、苏格兰两顶王冠。但是1565年,她却选择下嫁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苏格兰新教领袖亨利·斯图亚特。玛丽女王此举或许并非缘于爱情,因为即便在婚后她仍同自己的私人秘书——大卫·瑞里奥保持着情人关系。但这场政治联姻并没有起到稳定局面的作用。

由于亨利·斯图亚特的新教背景,苏格兰的天主教势力随即展开了强烈的反弹。而在苏格兰全境内战连年的同时,玛丽女王的宫闱之中同样一片腥风血雨。1566年,不甘心被戴绿帽子的亨利·斯图亚特刺杀了自己的情敌——大卫·瑞里奥,结果不到一年他本人也离奇地死在位于爱丁堡的别墅。很多人猜测凶手是玛丽女王的新欢——詹姆士·赫伯恩伯爵。

玛丽·斯图亚特的倒行逆施最终换来了被废黜的恶果,尽管她年仅1岁的儿子詹姆士成为苏格兰的新国王,但惹来天怒人怨的女王却不得不流亡邻国——英格兰。此时的伊丽莎白对玛丽已经毫无香火之情,经过3个月的审判,玛丽·斯图亚特及其丈夫——詹姆士·赫伯恩被分别囚禁于谢菲尔德城堡和丹麦。不过对于伊丽莎白而言,威胁并没有真正解除,信奉天主教的法国和西班牙都视宗教改革后的英格兰为异类,一时间各种废黜伊丽莎白、拥立玛丽·斯图亚特的阴谋在伦敦反复上演着。不过此时的法国已经深陷宗教战争的泥潭,而幅员辽阔的西班牙帝国也由于尼德兰地区的新教徒和资产阶级革命而不胜头疼。相反,伊丽莎白治下的英格兰此前已经完成了宗教改革,天主教和新教达成了微妙平衡,而货币改革和大西洋三角贸易的拓展更令英格兰的国民经济得以稳步提升。因此尽管周围各种“险情”不断,但是这位孑然一身的女王却始终稳如泰山。

1570年,由于向伊丽莎白求婚失败和英格兰北部天主教势力叛乱失败的双重打击,西班牙皇帝菲利普二世悍然操纵罗马教廷开除了伊丽莎白的教籍。但是此举对这位女王并无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是以约翰·霍金斯和弗朗西斯·德雷克这对表兄弟为首的英国私掠船主始终令西班牙人如鲠在喉。有趣的是,霍金斯和德雷克出道之时并非海盗,而是通过向西属美洲殖民地运送奴隶牟利的商人,尽管这条从非洲西海岸捕获黑奴前往加勒比海换取“兽皮、生姜、糖和珠宝”并最终返回英国的三角航线,充斥着血腥和暴力,但是其巨额的利润依旧令伊丽莎白公开为之背书。

弗朗西斯·德雷克的座舰“金鹿”号的复制品

西班牙帝国对霍金斯的所作所为又妒又恨,他们首先通过外交渠道向英国政府施压,随后又出动海军在墨西哥湾炮击霍金斯的船队。英国船只遇袭的消息传来,伊丽莎白随即扣押了在英国港口避难的一支西班牙船队,至此都铎王朝与西班牙帝国的关系由昔日的姻亲逐渐滑向了对立的深渊。1577年,约翰·霍金斯正式成为英国海军的财务官,而他的表弟德雷克则在同一年扬帆出海,沿着麦哲伦的航线展开了英国人的第一次环球航行。

尽管德雷克一路在美洲沿海四处打劫西班牙商船,但伊丽莎白和菲利普二世却并不急于撕破脸皮。伊丽莎白很清楚英国在正面挑战西班牙这头巨兽之前仍需要韬光养晦,而菲利普二世则认为推翻自己的小姨子伊丽莎白只能让老对手法国渔翁得利,毕竟第一顺位继承人玛丽·斯图亚特有一半法国血统。但这种从大局出发的隐忍姿态并没有妨碍双方在对方的伤口上撒盐。在鼓励更多的私掠船主窜入大西洋的同时,伊丽莎白大力资助西属尼德兰的革命浪潮,而西班牙则暗中鼓励爱尔兰的独立热情。

1582年,“荷兰国父”威廉一世在宣布荷兰独立的两天前遇刺受伤,群龙无首的尼德兰革命者面对西班牙名将亚历山大·法尔内塞麾下的6万大军只能向英国求援。英国刚刚于两年前歼灭了一支试图潜入爱尔兰的西班牙“特种部队”,此时伊丽莎白大方地向荷兰派出了一支由心腹爱将罗伯特·达德利指挥的远征军。至此英国和西班牙之间漫长的暗战终于浮出了水面,菲利普二世决心先摧垮荷兰共和国,然后派出舰队封锁英吉利海峡,掩护亚历山大·法尔内塞的地面部队攻入伦敦。

菲利普二世的战略很轻松地走完了第一步。经过13个月的漫长围困,亚历山大·法尔内塞所指挥的西班牙陆军不仅攻占了荷兰重镇安特卫普,更设伏击溃了英、法两国的援军。1587年罗伯特·达德利不得不撤军回国,准备本土保卫战。但德雷克指挥的英国海军却在这一年突袭了西班牙最重要的军港——加的斯湾。客观地说,德雷克所取得的战果还不至于让西班牙海军伤筋动骨,但对手来去如风的攻击模式却令菲利普二世不得不正视西班牙海军大量装备的桨帆战舰在风帆战舰面前的速度和火力劣势。

“荷兰国父”威廉一世

西班牙人之所以能够长期横行地中海,并在1571年的勒班陀海战中重创不可一世的奥斯曼帝国海军,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所处战场的风平浪静和一支训练有素的舰载步兵。在历次战役之中,西班牙海军以类似陆战的阵列,缓慢地靠近对手后展开接舷战。舰炮在西班牙海军的字典里只是用来削弱对手的辅助工具,而非一击致命的主战兵器。德雷克的突袭尽管令菲利普二世看到了风帆战舰和火炮的威力,但无法改变一支海军的“光荣传统”。1588年5月,一支由130艘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终于集结完毕。尽管这支舰队远比不上17年前高举十字架扑向异教徒的“神圣同盟”,但并不妨碍菲利普二世雄心勃勃地将其称为“无敌舰队”。

玛丽·斯图亚特虽然政治生涯命途多舛,但在天主教的包装下依旧成了诸多文艺作品的主角

面对来势汹汹的西班牙人,伊丽莎白女王的备战步伐也几乎从未停歇。为了防止国内反对势力的异动,1587年2月,被囚禁了19年之久的玛丽·斯图亚特在伦敦被处决。由于这位苏格兰女王在受刑之时身穿红衣,以表明自己忠于天主教的信仰,在此后的漫长岁月里,她的形象被罗马教廷不断拔高,以至人们逐渐淡忘了她拙劣的施政能力和并不检点的私生活。

在将其他天主教贵族送往伊利岛囚禁起来的同时,对英国各阶层的动员也在稳步进行。一支2万人左右的陆军在伦敦地区集结,他们的指挥官是伊丽莎白女王最为信任的罗伯特·达德利。为了鼓舞士气,伊丽莎白女王甚至亲自前往提尔伯利阅兵,并发表了那篇著名演讲:“我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力微体弱,但是我有国王的心胸,尤其是有英格兰国王的心胸,藐视胆敢犯我国土的帕尔马或任何欧洲君主。”值得一提的是,伊丽莎白口中的帕尔马(公爵)便是曾在荷兰击败过英国远征军的亚历山大·法尔内塞。一旦西班牙陆军成功登陆,鹿死谁手便殊难预料。因此伊丽莎白女王更多地把宝押在英国海军的身上。

为了阻击“无敌舰队”,英国人动员了几乎所有可以使用的舰艇。来自沿海各港的私掠船主凑了197艘船,但是其中真正有战斗力的还是34艘战舰。为此德雷克曾提议放弃在英吉利海峡决战,以“围魏救赵”的方式突袭西班牙控制下的葡萄牙首都里斯本,但这个过于冒险的方案最终被舰队司令查理·霍华德否决了。

英国海军主力位于普利茅斯港,一支分舰队则前出监视西班牙陆军的行动。但这种枕戈待旦的行动一直到7月19日傍晚才被证明有意义。由于遭遇风暴的袭击,两艘千吨级主力舰受损,西班牙舰队姗姗来迟,出现在英格兰最南端的利泽德岬角。得到消息的英国舰队赶忙顶着逆风从港口出击,但此时西班牙舰队已经到了普利茅斯港外。如果西班牙人能抓住这一有利的战机,那么等待英国舰队的将是一场关门打狗般的屠杀。但是西班牙舰队司令梅迪纳·西多尼亚公爵却刻板地遵守自己出发时的使命,指挥着整个舰队浩浩荡荡地沿着英吉利海峡向北驶去。面对吨位远胜于己的西班牙双排桨大帆船,英国舰队小心翼翼地紧随其后,不断利用舰炮射程上的优势削弱对手。

在长达9天的追击战中,英、西两国的舰队展开了3次小规模的交火,但双方都没有取得像样的战绩。毕竟西班牙人的重型舰炮射程太短且射速不快,根本无法命中快速航行的对手,而英国人的轻型弹丸在远距离上则无法击穿对手的舰体。不过巨大的弹药消耗最终逼迫劳师远征的西班牙舰队在抵达会师地点之前,前往中立港加莱下锚。西班牙舰队司令梅迪纳·西多尼亚公爵派出信使向亚历山大·法尔内塞求援,希望后者能尽快赶来,但此时西班牙陆军由于受到荷兰的牵制根本无法按期抵达。在法国加莱总督不友好的态度下,西班牙舰队只能继续顺着西南风驶向敦刻尔克。

相比加莱港,敦刻尔克的水文条件更差,西班牙舰队只能在港外抛锚。英国舰队显然不会放过这一有利战机,以8艘满载炸药的火船为前锋,7月28日傍晚,英国海军突袭了敦刻尔克。弹药有限的西班牙舰队根本无力抵挡,只能用小型舰炮和滑膛枪来对抗英国战舰的抵近射击。当年勒班陀海战中,土耳其海军用弓箭来抵御西班牙人火器的惨状,现在降临到了西班牙人自己身上。激战持续了8个小时,占尽优势的英国舰队最终也面临和对手同样的困境--他们的弹药用完了。目送西班牙人向着北海方向夺路而逃的查理·霍华德不无感慨地写道:“他们的舰队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可是我们终于把他们的羽毛一根一根地拔下来了。”

“无敌舰队”航线图

真正摧毁“无敌舰队”的并非是英国海军的舰炮,而是西班牙人所不熟悉的高纬度海域以及其糟糕的战备情况。在绕行整个不列颠群岛重返温暖大西洋的道路上,西班牙人损失了将近一半的舰艇和兵员。但这一点损失对财大气粗的菲利普二世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他甚至自信满满地表示要“再来一次”。相反,英国海军在战后不得不面临一个尴尬的战略机遇期。在失去制海权的情况下,西班牙人调整了其横跨大西洋的海上运输方式,大批200吨的小型武装商船取代了过去大而无当的西班牙宝船。面对这种航速和火力均不弱于自己的对手,英国的私掠船主们显得很不适应。传统的英国贵族阶层则更热衷于攻城略地,为此英国舰队频繁地冲入加勒比海和墨西哥湾,希望能在西班牙的西印度群岛殖民圈内打入一个楔子,但这种远程突击对羽翼未丰的英国海军而言往往得不偿失。1595年,约翰·霍金斯和弗朗西斯·德雷克这对表兄弟再度联袂出击,率领27艘战舰冲向波多黎各,但是西班牙人早有准备,最终这两位英国海军的开山祖师双双病死于自己的战舰之上。

“无敌舰队”遭遇英军火攻后的惨状

相比霍金斯和德雷克这对表兄弟的离世,更令伊丽莎白痛惜的是罗伯特·达德利的故去。击败“无敌舰队”之后,伊丽莎白和罗伯特·达德利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蜜月期,两人之间曾经的那些醋海风波和权力纠葛似乎都已烟消云散。但是就在1588年的9月4日,罗伯特·达德利,伊丽莎白口中的“另一个朕”却意外死在牛津附近的科因伯利庄园里。痛苦万分的伊丽莎白为此闭门不出,最终还是“三朝老臣”威廉·塞西尔破门而入,带出了伤心欲绝的女王。

驶离英国海岸的西班牙舰队

罗伯特·达德利死后,伊丽莎白重用其继子罗伯特·德弗罗。罗伯特·德弗罗也有没有令女王失望,1596年,他联手热衷于在美洲建立殖民地的探险家沃尔特·雷利,扫荡了西班牙最重要的港口加的斯。尽管此举并未获得太多经济上的收益,但是年轻的德弗罗就此名声大振。1597年,这位年仅31岁的统帅以西班牙人即将“卷土重来”的名义,率领舰队直扑堪称大西洋枢纽的亚速尔群岛。但事实证明西班牙海军的主力根本不在亚速尔群岛,而是再度兵临英吉利海峡。如果不是菲利普二世健康状况恶化和一场不可预测的风暴,英国很可能将在第二次“无敌舰队”的远征中沦丧。

德弗罗从亚速尔群岛无功而返令他失去了女王的信任,但是面对爱尔兰人的揭竿而起,伊丽莎白还是给了德弗罗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1599年,德弗罗率军前往爱尔兰平叛。但是这位埃塞克斯伯爵显然已经武运不再,精锐的英格兰陆军被爱尔兰人的游击战术打得满地找牙,而自作主张与爱尔兰休战更令德弗罗与伊丽莎白的关系彻底破裂了。被软禁在家中几个星期之后,德弗罗选择向伊丽莎白宣战,但一个33岁好勇斗狠的将军显然在政变领域敌不过66岁老于世故的女王。1601年2月,罗伯特·德弗罗在伦敦塔授首,他的政治盟友沃尔特·雷利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不久之后也因莫须有的罪名被投入了监狱。

伊丽莎白一世曾经的首席重臣——威廉·塞西尔

伊丽莎白一生最终倚重的还是老谋深算的财政大臣——威廉·塞西尔。这位跟随都铎王朝一起成长起来的老官僚,不仅在平衡英国国内各派势力方面颇有手腕,在外交领域同样长袖善舞。利用法国深陷宗教战争及西班牙皇帝菲利普二世去世的有利契机,威廉·塞西尔努力促成了英西两国的媾和。正是威廉·塞西尔的外交努力,最终使英国军队在西班牙正式介入之前平定了爱尔兰人的起义。出于对威廉·塞西尔的能力和忠诚的肯定,伊丽莎白在其死后委任其子罗伯特·塞西尔为国务大臣。

1603年,70岁的伊丽莎白身患神经衰弱、风湿、慢性黄疸等多种疾病,对于自己的王位继承人,终身未嫁的伊丽莎白选择了与自己有表亲血缘的苏格兰国王詹姆士·斯图亚特(即詹姆士一世)。这固然是人丁单薄的都铎王朝的无奈之举,但却有利于英国摆脱长期以来与苏格兰紧张对峙的局面。况且詹姆士·斯图亚特此时已然迎娶了丹麦公主,英国的资本家相信由他执掌不列颠将有助于开拓环波罗的海的贸易圈。

3月24日,病入膏肓的伊丽莎白默默地忍受着常常持续几小时的疼痛。罗伯特·塞西尔向她建议说:“陛下,为了满足人民的意愿,你必须躺到床上去。”得到的回答却是:“臣子,对君王难道可以用‘必须’这个词吗?”带着属于王者最后的荣耀和孤独,伊丽莎白离开了人世。总结这位传奇女王的一生,我们不难发现她的确开创了一个属于英格兰的辉煌盛世,从接手玛丽一世留下的300万英镑的债务和一个四面受敌的外交困局,到最终击败“无敌舰队”,坐拥大西洋和波罗的海两个贸易圈,英国的国运在伊丽莎白手中实现了逆转。但是1588年之后,英国在与西班牙的漫长海上战争中并未讨到什么便宜,爱尔兰人的游击战更令那座岛屿成了“英格兰国库的漏洞”。伊丽莎白虽然竭力补救,甚至不惜出售土地和官职,开增专利权税,但在她逝世时英国依旧负债300万英镑,可谓从终点回到了起点。

伊丽莎白女王的继任者詹姆士一世的全家福,其子查理一世日后成为英国历史上第一个被送上断头台的君主

伊丽莎白一世真正留给英国人的不是物质财富,而是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精神。在战胜“无敌舰队”几年以后,莎士比亚在其名作《约翰王》中说:“尽管全世界都是我们的敌人,向我们三面进攻,我们也可以击退他们。只要英格兰对它自己尽忠,天大的灾祸都不能震撼我们的心胸。”除此之外,在伊丽莎白统治时期,英国政府成功地从爱尔兰人身上学到如何统治和管理殖民地,以特许公司为单位的英国商业资本开始涌向美洲和印度。1582年,沃尔特·雷利在北美建立了第一个英属殖民地——弗吉尼亚。1592年,英国海航家詹姆士·兰开斯特跟随荷兰人的脚步抵达被称为“东印度群岛”的印尼和马来西亚地区。或许都铎王朝的先祖亨利七世和西班牙女王伊莎贝拉都不会想到,当年亨利八世迎娶凯瑟琳时,“日不落帝国”的梦想竟也同时完成了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