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概念与观念
第4章 单位的选择
一
在本章以及接下来的三章中,我将努力澄清一些困惑,这些困惑与我们专门要讨论的问题并没什么特殊关系,所以这几章的内容在本质上是偏离了主题的。之所以在这里对这些偏离主题的内容进行讨论,是因为我发现别人用的处理这些困惑的方法并不适用于我所进行的独特研究。
在写本书的过程中,有三个困惑阻碍着我的进度;只有找到了解决这些困惑的方法,我才能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意见。这三个困惑是:第一,选择适合整个经济系统问题的数量单位;第二,期望在经济分析中所起的作用;第三,收入的定义。
二
经济学家经常使用的几个单位不能令人满意。我们可以举例说明,例如:国民收入(national dividend)、实际资本的存量(the stock of real capital)和一般价格水平(the general price-level)。
(1)国民收入(national dividend),按照马歇尔和庇古教授的定义,只衡量了当前的产量或实际收入的数量,而没有衡量产量或货币收入的价值。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国民收入取决于净产量,也就是说,必须从当期的产出中减去本期开始时现存的资本设备存量的损耗,两者之差才是社会的净增加量,它可以用于社会经济活动中的消费,也可以牺牲当期的支出而留作资本的储蓄。在这个基础上,我们试图建立一种数量化的科学。但是我们努力所做的定义肯定会遭到强烈的反对,因为社会产品的产出和服务是不同质的。因此,从严格意义上说,是不能用数量来衡量的,除非一些特殊情况,例如,所有产出的产品都以相同的比例增加时。
(2)当我们为了计算净产量而试着测量资本设备的净增加值时,就更加困难了。因为只有找到某种基础,才能对本期生产出的新设备目录与本期所损耗的旧设备目录进行数量上的比较。我们不妨看一下庇古教授的做法:为了计算得到的国民收入,庇古教授减去了这种折旧(obsolescence)“可以被称为‘正常的(normal)’折旧,对这种正常性的实际检验就是看这些损耗是否能够被预见到,即使不是从细节上被预见到”。但是,由于这种减法不是以货币作为衡量单位的,因此,庇古教授假设:尽管没有物质的变化,但是物质的数量已经发生改变了。也就是说,他引入了价值变化(changes in value)的概念。而且当由于新技术的出现而引起新设备与旧设备的不同时,他也没有办法比较新旧两种设备的价值。我相信,庇古教授所追求的概念是正确的,对经济分析也是合适的,但是在没有采用令人满意的单位系统之前,对这些问题做出精确的概念定义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人们可以自信地说:把一种实际产量(real output)与另一种实际产量进行比较,然后通过比较新资本设备的项目来抵消已经消耗的资本设备的方法,计算净产量(net output),实在是一个没有办法解决的难题。
(3)众所周知,一般物价水平这个概念是非常模糊空泛的,所以利用这个概念进行因果分析(causal analysis)得到的结果,就不会令人满意;但是对这个概念进行准确定义也不可避免。
然而,人们把这些困难也的确看作是一个“难题”。它们从来都不是复杂的,或说它们也没有以任何方式阻碍商业决策,它们与经济事件所引起的原因也没有任何的关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纯粹理论上的概念”。由此,我们能很自然地得出结论:这个概念不仅是缺少准确性的,而且是不必要的。很明显,进行数量分析时,我们绝对不能使用任何数量上模糊的概念,而且一旦人们开始尝试用这些概念来进行数量分析,就会发现不用这些模糊的概念,分析反而进行得更加顺利。
两组在数量上无法进行比较的混杂物体,本身就不能给数量分析提供支持。然而这种事实并不阻碍我们进行一些粗略的统计比较,此类比较不是建立在严格计算的基础上,而是在某种广泛的判断基础之上。因此,在一定的限度内,这种粗略统计上的比较,既有意义又有效。所以诸如净实际产出、一般物价水平问题,最好的方法还是在历史的或统计的范围内进行描述,其目的或许是为了满足历史的、社会的好奇心。单论“绝对准确的描述”就显得既不平常,也不必要。但是我们的因果分析要求必须是绝对准确的描述。不论我们对于这些具有数量关系的实际价值的掌握完整、准确与否。这句话可以用如下例子解释:假如今天的净产量大于十年或一年之前,而物价水平却低于十年或一年之前;抑或说,维多利亚女王与伊丽莎白女王相比,在政治上看来,她是更好的女王;但从女人的角度看,她不是一个快乐的女人。这些陈述不是没有意义,也不是不能引起人们的兴趣。但是,它们却不适合作为数量分析的材料。假如我们试用如此模糊和非数量化的概念作为数量分析的基础,那么我们的计算就没有任何精确度可言。
三
1 由于市场需求是从个人需求推导出来的,所以,市场需求量取决于决定个别买者需求量的因素。因此,市场需求量不仅取决于一种物品的价格,而且还取决于买者的收入、嗜好、预期,以及相关物品的价格和买者的人数。
——曼昆
请大家一定要记住,在每个特定的场合,企业主都是在做决策:给定资本设备情况下,应该雇佣多大的劳动规模。当我们说需求预期增加时,实际上就等于说,总需求函数的增加将引起总产量的增加。也就意味着,工厂或企业在拥有资本设备不变的情况下,将会雇佣更多的劳动力。就单个工厂或者生产同类产品的行业来说,假如我们愿意,还是可以合理地说出产量的增减。但是,当我们谈论的是所有工厂的生产活动时,我们就不能准确地说出产量的增减,除非用一定资本设备上投入的劳动量作标准来进行表述。在这里,社会总产量和一般物价水平的概念是用不着的,因为我们不需要对当前的社会总产量进行数量上的绝对测量,用以比较当前产量与不同的资本设备和不同数量的劳动力所生产的总产量之间孰大孰小。如果仅仅是为了描述目的或为了进行比较时,我们希望能够测出产出的增减,此时必须依赖于一种假设:假定在特定资本设备上相联系的就业量和该就业量下的产量之间具有良好指数关系,或者说,假设这两者同时增减,尽管它们之间并没有确定的数字上的比例关系。
因此,在讨论就业理论时,我建议引进两个基本的数量单位:货币价值量(quantities of money-value)和就业量(quantities of employment)。前者是绝对同质的,后者也是可以变为同质的。因为只要劳动的等级、种类和薪水具有相对稳定的数值,那么,为了方便研究,可以把单位就业量定义为普通劳动力工作一小时,而特殊的劳动力工作一小时的就业量要根据其所得的报酬而定。比如:如果一小时的特殊劳动力工作所得的报酬是一小时普通劳动力所得报酬的两倍,那么其就业量就是两个单位。我们称衡量就业量的这种单位为劳动力单位(labour-unit);一劳动单位所得的货币工资我们称为工资单位(wage-unit)。因此,如果E为工资或薪水,W为工资单位,N为就业量,那么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表示为:E=W·N。
1 工资差别的另一个来源是歧视。当市场向那些仅仅是种族、宗教、性别、年龄或其他个人特征不同的相似个人提供了不同机会时,就出现了歧视。歧视反映了某些人对某个社会群体的偏见。
——曼昆
劳动力供给是同质的假设——不会被下列事实所推翻:因为每个工人的特殊技能是不同的,所以他们对不同工作的适应性也会不同。假如工人的报酬与其工作效率构成一定的比例,那么,我们在计算劳动力供应时,按照工人所得报酬的一定比例进行计算就需把各种工人之间的差异也充分考虑在内。另外,由于产量的增加,一些工厂不得不雇佣那些对他们来说,工作效率越来越低的工人,这是导致随着雇佣劳动力的增加而资本设备的(边际)产出递减的诸多原因中的一个。也就是说,我们把劳动力这种非同质性包括在资本设备中,当产量增加时,我们认为是资本设备变得越来越不适应雇佣劳动力单位,而不是劳动力单位不适应同质的资本设备。因此,如果专业工人或熟练工人不足,而只能雇佣技术不熟练的工人,那么单位产出的劳动力成本提高,就意味着随着就业量的增加,资本设备报酬的递减速度,比专业工人或熟练工过剩时要大。即便是非常极端的例子,如不同劳动力之间专业化程度非常高,他们彼此之间是不可替代的,也不会出现什么麻烦的结果。因为这种情况仅仅意味着,当专门用于某种资本设备的可用劳动力都雇佣完毕时,这种特殊资本设备所生产的产出供给弹性突然降到了零。因此,我们对劳动力同质性的假设是没有任何困难的,除非各种劳动力的相对报酬都是不稳定的。即使劳动力的相对报酬是不稳定的,我们也可以通过假定劳动力供给和总供给函数的形状发生迅速的改变来处理这种困难。
当我们把经济系统的行为看作一个整体时,如果我们把研究范围严格限定在货币单位和劳动力单位这两个概念上,就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困难。我对此深信不疑。当孤立分析单个工厂或者单个行业的产量时,我们就可以应用特殊产量和设备的单位;当我们尝试在一定的误差率和大致估计的(或许相当宽)限度内进行历史数据的比较时,我们可以用一些不明确的概念。例如,关于总产出量和总资本量,以及价格的一般水平等概念。
据此,我们可以通过现有的资本设备所雇佣的人员数量、所雇佣的技术工人的报酬等来测算当前的产量变化(不管这些产量是用来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还是用来生产新的资本设备)。我们没有必要比较这种产量与不同的工人和资本设备所生产出来的不同产量。要预测拥有给定设备的企业主是如何面对总需求函数的变化,这并不要求我们必须对由此引起的总产量、生活水平和一般物价水平与不同的时期、不同国家的总产量、生活水平和一般物价水平进行比较。
四
显然,无论我们所研究的是一个特殊的工厂或行业还是整体的经济活动,都不需要用产量,而只需要用供给情况。例如,我们常说的供给曲线、产量对价格的供给弹性,这些都可以用我们所选定的两个单位以及总供给函数来表示。一个工厂(与之类似,也可以是一个特殊的行业或者作为整体的行业)的总供给函数可以表示为:
Zr=φr(Nr)
上式中,Zr代表预期收益,该预期收益将导致就业量达到Nr。因此,如果就业量Nr与产出量Or之间的关系可以表示为Or=ψr(Nr),那么
这就是通常所说的供给曲线。
因此,在每种商品都是同质的情况下,也就是Or=ψr(Nr)如果具有确定的意义,那么我们也可以用普通方法估计Zr=φr(Nr);我们可以用某种方法将Nr相加,但是我们不用这样的方法将Or相加,因为∑Or并非一个数量单位。更进一步地讲,如果我们可以假定在给定的情况下,只有一个方法把给定的就业量分配到各个行业中,此时Nr就是N的函数,这样就可以使问题简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