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萤火之情
墨安瑶那空洞的眼神让得赵青玄有些不自在,甚至是微微的寒冷之意。眼泪肆意横行,口中只是喃喃自语,赵青玄凑近她,听着她的语言。
“难道我是遇到了劫匪!”
听到此话,赵青玄顿时惶恐,匆忙解释。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是妓女;不是,我不知道你不是这里的姑娘,不对,你根本就不是姑娘……”
赵青玄顿时有些语无伦次。
眼泪横行着,墨安瑶如若行尸走肉般地立起,披在身上的衣服慢慢地滑落,只露出那雪白的肩膀,岂料,刚刚走到门口,老鸨便将拦住了她的去路。
“如意,你去哪儿啊?你现在可是我飘香院里的头号招牌。玄王,昨天晚上你可好运气,这可是黄花大闺女,你可是开的头荤啊。”
眼泪肆意而落,墨安瑶如若呆滞的提步离开;老鸨转头一把将她扯回了房间,推搡着,一个失重,她险些摔倒。
“你想去哪儿啊你,想跑,你跑了,我岂不亏本了,你可是我花大价钱买回来的。”
老鸨一边咆哮着,一边用拿着那彩色丝绢的手戳指着墨安瑶。看着老鸨用无比粗暴的方式对待墨安瑶,赵青玄脸色大变,一把拉开了老鸨的手将墨安瑶拥在了怀里。
“我替她赎身。”
一听这话,老鸨可是喜上眉梢,丝绢轻拍在了赵青玄的身上,那势利的脸颊上堆满笑意。
“有玄王这么阔气的主儿替我们如意姑娘赎身,这可是我飘香院的福气啊,如意,还不赶快谢谢玄王。”
不理会老鸨的马屁,此时的赵青玄更是关心怀中的女子,眼眸里肆意着温柔。
“你没事吧?”
门外的宁蒙抱着剑靠在墙上,眼虽不见,耳朵却在收集着内中的一切讯息。
看着自己怀里那早已没有血色的人儿,赵青玄无比关切,那温柔的眼神也是从未曾经见过的。面对着赵青玄的关怀,墨安瑶幽怨抬眸,巴掌毫不留情地甩在赵青玄的脸上。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众人皆惊。
一旁的老鸨看到这一幕只是惊讶的将旁边姑娘手中果盘里的香蕉抓起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以缓解自己的惊恐。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巴掌,赵青玄懵然无知,那英俊的脸上写满不解的惊异。听到这脆响,宁蒙抱着剑冲进屋里,看到一脸懵然无知的赵青玄,再看着那满带愤恨的墨安瑶,想都没想,宁蒙挡在赵青玄的面前,用剑指着安瑶。
“大胆女子,你找死!”
此时墨安瑶眼神里早已是空洞的一片,眼泪肆意横行,纤瘦的身体不停地颤抖。
看着这般不受控制的场面,老鸨第一反应是想逃离。看到老鸨想要溜走,赵青玄一把抓住了她,从怀中掏出了数张银票递到了她的手中。此时老鸨显得有些惊魂未定,但看到银票,顿时眼眸里又是桃心闪动,双手抓着银票嬉笑,以慰问那尚未安定的心魂。
冷语着,不带任何的感情,赵青玄只是命令般。
“把她的卖身契给我!”
“好好好,我这就去拿给你。”
阳光尚好,微风轻吹,枝间叶飘。
墨安瑶如若行尸走肉般地行走在闹市街道,记忆慢慢地在脑中成形。
我是怎么会被卖到妓院的,难道我是遇到了马匪,所以才被卖到了妓院吗?
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更加的难受了:此时的我只是一具残花败柳之躯,何公子肯定也不会再接受我了,就算他能接受我,我又怎么可能再配得上他。难道我们真的是注定的,有缘无分!
行至小桥边,立于石桥上。
墨安瑶的指尖死死的扣在石桥栏杆上,眼泪强忍不住任由流下,身体微然颤抖。赵青玄远远地跟在身后,不知应该如何劝慰,一脸的忧郁!宁蒙紧跟其后。
“主子,咱们回去吧,淳福晋到处在找你!”
不理会宁蒙的话,赵青玄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墨安瑶的身上:如意,你叫如意,可是为何偏偏事事都不如意!
风轻吹,发凌乱飞舞。墨安瑶仰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在阳光下闪着璀璨的光,雪白的衣服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看着她如此模样,赵青玄喃喃自语。
“她一定很难过!”
“主子你在说什么?”
风吹起墨安瑶雪白的裙摆:愿苍天保佑,何公子事事无忧!何公子,若是来生有缘,安瑶愿意等待,此生安瑶便在奈何桥上等待君来!
眼泪滑落,安瑶闭眼,如是下定了决心般地,轻身一跃水中,层层涟漪激荡而起,周围有人惊呼大叫。
“有人跳河了!有人跳河了!”
听到这声音的赵青玄定睛一看,原本立于石桥上的墨安瑶已经不见了踪影,目光四射,搜寻,却根本没有她的身影。
“糟糕!”
想都没想,赵青玄跃身跳进水中。昏迷中的墨安瑶看到有人朝自己游来,错觉的以为,那是前来接应她的黑白无常。
飘香院
宁蒙逮着静站于院中惊慌失措的老鸨。
“快去找大夫!”
房门紧闭,静站于院落时,老鸨有些焦急,侧目看着宁蒙,他如同青松般地静站着,面无表情。微蹙眉头,抓狂的老鸨拍打着宁蒙的后背和肩膀。
“你怎么给你主子出这么个馊主意,这万一出了人命,可怎么办?我飘香院可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不是给自己找麻烦的。”
双手抱剑,交叉怀抱着,宁蒙一脸的冷漠。
“你还怕出人命,这可是你们这里的姑娘,就算是有个什么事儿,当然得你自己担待,难不成,让我家主子把这姑娘带回玄王府不成。”
一听宁蒙那般不留情面的说话,老鸨只是学着他的模样将双手交叉着环抱于胸前,撇眼冷笑着。
“这卖身契可都交给你了,那这人自然就是你玄王府的人,与我飘香院有何关系!”
“那是,如果玄王一个不开心,拆了飘香院,我看你就到大街上去当妈妈吧!”
“你!”
看着跨步离开的宁蒙,老鸨气得是捶胸顿足!
小小的房间里,有着温馨的气氛,桌子上的檀香炉冒着袅袅轻烟。
赵青玄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墨安瑶一脸苍白模样,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从冰凉到微微的有了温度。
“看你这双手,应该是出自于大家闺秀,想必也应该是能文能舞的吧!只是可惜如何你会沦落风尘!不过,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你的!如意姑娘!”
眼泪顺着眼角落入发髻,朦胧之中,墨安瑶似乎看到了何畅洋一脸关切模样,耳边还荡漾着他的关心情语:我会照顾你的。
陷入昏迷之中的墨安瑶,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对自己说:醒过来,一定要醒过着,好好地活着,他说过要照顾你!此生,要永远都在一起。
披风盖在了赵青玄的身上,突然之间赵青玄惊醒,抬眸看到旁边屹立着的宁蒙。
“你还没回去!”
“主子没有回去,宁蒙也不回去!”
起身,伸了伸腰,赵青玄一脸调侃模样。
“怕不是我不回去你就不回吧,我看你是怕我额娘在你面前唠叨。”
尴尬地笑笑,宁蒙算是默认。
“主子,不如这里就丢给孙妈妈,咱们也该回府了!”
“不急,她现在都还没有醒,我不能一走了之。”
看着床榻上的墨安瑶,宁蒙如是想起般地将怀中的东西掏了出来,甚至还有些觉得晦气和嫌弃。
“主子,这是孙妈妈让我交给你的。”
接过一看,赵青玄微微愕然,瞅着手中被剪下的缎面,再看着床上躺着的一脸苍白未见清醒的安瑶:原来,孙妈妈说的是真的,看这女子如此的贞烈,估计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吧!
静静地,赵青玄屹立在墨安瑶的床前,手中的缎面上那一抹嫣红在此时显得有些讽刺。
屏风外,宁蒙和赵青玄耳语,听完了宁蒙的话,赵青玄好奇。
“我不是记得很清楚,但是模糊的记得早上确有人来过,而且还和如意姑娘发生了争执,只是当时我还没能完全清醒,并不知道来者是谁!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男子应该是如意姑娘认识的人。”
“玄王早。”
梳头丫头端着水向赵青玄问好,随后进入到屏风后!
“主子,如果找到那个男子,或许就能了解,到底这个姑娘发生了什么!”
“嗯,宁蒙,你去帮我查查看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是。”
正在这时,端水入室的丫头却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闻此声,赵青玄冲进了房中,入目的一切却是让他震惊,冲到了墨安瑶的面前,紧紧地抓住她正在淌血的手臂,大呼。
“快叫大夫,快叫大夫。”
看着赵青玄拿着一块丝绢为自己包扎伤口,墨安瑶漠然地看着他,有气无力的拒绝着。
“你放开我,让我死,我已经不想再活下去了。”
紧紧地将墨安瑶拥在怀里,赵青玄的情绪激动得有些无法控制。
“如意姑娘,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希望!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照顾你的。”
有气无力,却又是执意地推开了赵青玄,眼眸中幽怨四起。
“我要的,不是你的照顾!”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有什么可以弥补你的。”
看着赵青玄那满眼的悲伤之色,墨安瑶恬静而苍白的脸,一抹淡然惊慌的眼眸,雾气横行。
“是否什么你都可以帮我?”
“是。”
双双对视着,看到赵青玄眼眸里的担忧与肯定,墨安瑶原本有些犹豫的眼眸里却透露着坚定。
“我要见一个人。”
“你要见他可以,但是,一切由我安排。”
山野之间,风呜呜作响,四野里起伏着无数的芦苇与荒草,那块被平整出来的地上,凸出一块,没有立碑,确分明又是一座墓,或许那里葬着某人。
赵青玄静静地站于坟前,手中一捧小白菊放于其前,目光里微显哀悼之色。
平望四野,何畅洋放眼找寻,却又无果,心里揣测着是否另有端倪。
“玄王,你不是说让我见安瑶吗?她人呢?难道她害怕见到我,所以躲了起来。”
目光静静地平放于那一丘凸起之上,赵青玄的神色依稀所辩的是微微的悲伤。
“她在这里,难道你没有看到吗?”
顺着赵青玄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凭空凸出,没有立碑的小土堆,疑惑在那紧拧的眉间洋溢,何畅洋一脸不解。
“你不是说让我见她吗?她在哪里,这里四野荒芜,根本了无人烟,难道玄王……”
凭空的猜测,何畅洋心中微显忐忑,心中莫名横生惧色。赵青玄微微的调节着悲伤的神色,指尖一朵把玩着的小白菊漫然飘落。
“她长眠于此!”
微有惊愕,何畅洋却又似了然于心。
“有玄王这样的靠山,就算是死,她也算值!”
看着何畅洋那般玩世不恭的模样,赵青玄气恼,却又是压抑。
“本王问你,如果她还活着,你会不会接受她,好好爱她。”
“一双别人穿过的破鞋,还配得到我何畅洋的爱吗?”
桀骜不驯的,口中言语不敬。
“啪”的一个巴掌狠狠地落在了何畅洋的脸上,赵青玄似乎是用尽全力般。被打翻在地的何畅洋满脸的愤恨,目光凶狠的盯于一侧,慢慢地消化着心中的怒火。
赵青玄冷凛地眼眸阴冷地盯着他,似若要将他的心从那遮蔽着的胸膛里剥挖而出。
起身,何畅洋抹去嘴角微渗的鲜血。
“玄王果然是玄王,出手不凡,我虽是一介平民,却不惧怕你,只是,安瑶有你这样的靠山倒是她的福气。”
看着赵青玄隐忍的模样,何畅洋冷笑。
“玄王想知道为何我如今会变成这样吗?这封信你好好观摩!”
赵青玄一把抢过何畅洋手中的信,展开信函,字字入目,疑惑尽升。看着赵青玄这番表情,何畅洋微微的扯出淡淡的一丝冷笑。
“玄王,你终于明白这墨家老爷是怎样一个人了吧,他就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人。我甚至怀疑是否因为墨家小姐不如他的愿嫁入有权有势的人家,所以才被卖入青楼。可怜这墨家小姐投错了胎,才导致如今的一场挫败!”
一边惺惺叹息,一边瞅着赵青玄瞬息万变的表情,看着赵青玄眉头紧锁的模样,何畅洋暗生笑意。
信纸被紧紧地拽在掌心,赵青玄满眼写满着冷凛,疑惑与不解在脸颊之上肆意横行。
“何畅洋,本王问你,你到底爱不爱安瑶,当着她的面将实话说出来,就算是她死,也让她死得瞑目。”
顺着赵青玄的目光,抬眸,何畅洋淡淡地看着那块小小的,简陋的坟地,满眼里写尽冷漠,指尖捏着小小的一锭二两碎银,眉眼轻抬,目光清冷。
“爱,爱算什么?爱是他父亲赐予的二两银子吗?爱,就是他父亲当着她的面对于我的百般凌辱吗?爱,是让我看着她衣不遮体,让我横生猜想吗?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充满着恨意,没有一丝丝的爱!”
此时的何畅洋,早已不是原先模样,那扭曲的脸颊之上,一双写满着怒意的双眸尽显报复后的快感。
二两碎银被拿捏在指尖,而后抛弃,扔于安瑶坟前。赵青玄看着那碎银被丢弃于坟边,拳头紧紧地捏在了一起,发出咯吱的响声,眉头紧拧,眸中愤意四起。看着怒火被点燃,愤意四起的赵青玄,何畅洋却只是冷漠的不屑,双手轻轻地拍了拍,转身,背对着赵青玄。
“玄王,你的命令,我已经完成。如果没什么事了,学生就先行告退。”
看着已然转身的何畅洋,赵青玄紧拧眉头,面无表情。
“难道对于安瑶,你就没有一丝眷念,一丝留恋,你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冷眼抬眉,双手轻轻地拍着,似乎是对那碎银污染手掌的一种清理。
“怎么想,你也是男人,难道一双别人穿过的破鞋我还要拿回家当神一样的供奉着吗?这个话题不说了,学生先行离开!希望以后,学生与玄王是在朝野上的交锋,而不是在这一抔黄土面前为这一些无谓的事情争论不休。”
何畅洋的冷漠是一种让人无论如何都猜想不到的结局,原本那么想爱的人,到了此时竟然变得如此冷漠。
最后一次,何畅洋抬眸冷眼地看着那并未立碑的坟堆,轻摸着鼻尖,毫无留恋地扭头离开,衣角被风卷起,慢行远至,最后坐上了轿子,离去!
风吹着,那芦苇和人高的野草在风中起起落落,摇曳生姿,孤单做伴。
坟旁边的草丛里,安瑶静静地跪坐在地上,何畅洋的那番话被尽数听去,所有的话语在脑中、心中肆意盘旋着,如同利刃割心般,痛到麻木。压抑着,压抑着不许哭声传出,她紧紧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如雨般滑落的眼泪早已模糊了双眼,手指被牙齿咬破,鲜血合着眼泪蔓延于身体间,蚀骨的疼痛早已渗透到身体的各个角落。
风吹着,那芦苇与野草相互摩擦散发着沙沙的声音,像是一种孤独拥抱后的蜜语。
赵青玄拨开芦苇找到了她,看着她泪流满面,心疼的用以手指轻拭着她的脸颊。
“安瑶,你没事吧。”
“他终究还是嫌弃我的,如此深知,却还是选择让他把这一切说出来,却没有想到,原来听到的比想象到的更悲伤。”
似若喃喃呓语,却又轻易地入了赵青玄的耳,紧紧地扶着安瑶的肩膀,分明能感觉到来自于她身体内无法消除的颤抖。
“安瑶,就算没有他,我也会一直守护你,不让你受伤。”
此时,此景,此情,面对赵青玄深情的告白,安瑶一脸冷漠的将他掀开,抬步踉跄离开。
赵青玄伸手一把拉住木然前行的安瑶。
转身,安瑶静静地盯着面前的赵青玄,那种眼神是一种温柔得陌生的眼神。看到与之前判若两人的安瑶,赵青玄情绪有些激动,似乎清晰地听到了那来自于胸腔心脏加快跳动的声音。
两人静静地对视,一个有心,一个无情。趁其不备,安瑶却是一把将赵青玄腰间的佩剑拔出,不留情意的,直直的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不要跟着我,我警告你,不要跟着我。”
斜眼看着架于自己脖颈上闪着微寒之意的剑,赵青玄一脸平静地看着冷漠的安瑶,看着她眼里的恨意是一种几近绝望的,而后平静的闭上了眼。安瑶手执轻剑,眼眸里尽是冷凛地愤恨之意。耳边分明能听到那剑气划来的声音,此时的赵青玄如同等待命运的主宰般,安静的、平静地将那原本捏紧的拳头慢慢舒展开来,无比坦然。
“如果是死,能死在自己心爱的女人手中,我赵青玄此心足矣!”
宁蒙栖于不远处的树上,手中的暗器握在了手中。
旷野无声,只闻得那剑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闷响声。
久等却并未感觉到一丝疼痛,风轻吹额前的发,洋溢而起。静静地等待之后,是平静的睁开眼眸,入目的却只是安瑶哭着跑开的背影。
看着赵青玄随着那背影追撵而去,宁蒙收起暗器从树上轻盈跳下,径直走到那剑遗落的地方。
墨安瑶不断地向前奔跑,是为了躲开赵青玄,或许心里更多的是躲避自己所无法面对的一切。奋力前行,却不小心踏入了猎人捕捉野兽的绳索之中,“哧溜”一声,她利索的被倒吊在树枝上,摇晃着。
伴随着她“啊”的一声尖叫,赵青玄应声赶来,惊恐的四处张望,最终却看到安瑶被倒吊在空中飘荡着的情景。
“安瑶,你没事吧?”
看到追赶而至的赵青玄,墨安瑶觉得他有些像那撵不走的老鼠,倍加的惹人讨厌。双手紧紧地抱在怀里,一脸的桀骜、冷漠、不屑。
“我没事,我好得很,而且这上面的空气特别的好。”
看着被吊着、摇晃着却还在逞强的安瑶,赵青玄心生戏弄之意。
“哦!”
“你干吗跟着我,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不想看到你,你耳朵聋了吗?”
“好好好,我现在就走!”
看到赵青玄的离开,被吊于其上的安瑶终于开始显得不安,扭身挣扎着,瞅着拖步离开的赵青玄叫喊着。
“喂,姓赵的,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
提步而停,赵青玄故作痴傻模样地瞅着那如同荡秋千的安瑶。
“干吗?”
“我还想问你呢?你干吗去啊?”
“你又不想看到我,我只能离开啊。”
面对着装傻的赵青玄,安瑶都快崩溃了。
“放我下来!”
“你说什么?”
故意装作没有听见,赵青玄用手做喇叭状放在耳朵上。
虽然被这般地捉弄心有不悦,但自己被倒吊在这树上毕竟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儿。勉为其难的,安瑶再次轻声而言。
“放我下来。”
“你说大声点,我听不见。”
“放我下来!”
如同河东狮吼的声音,终于震飞了歇栖于枝间的小鸟,叶片片片飘零,一泡鸟尿直直地落在了安瑶的脸上,窘迫的她无语,委屈的有一种欲哭的冲动。
一脸得逞笑意的赵青玄站于那树前,用匕首利索的将那绳索割开,或许是因绳索太过于结实,稍许了片刻,绳索终于在利刃的摩擦之下根根断开。就在那最后一根绳索断开时,安瑶直直的从那枝间跌落,眼看着自己的头就要撞在地上了,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看来,是老天要亡我啊!
那割断绳索的赵青玄小心地将匕首插于鞘中,抬眸却是看到安瑶的头即将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情景。一脸惊恐地赵青玄顾不得其他只是朝着安瑶的方向扑过去,将她接住,紧紧地拥入怀中。“扑通”一声,双双落地,跌入那挖好的困兽坑里。顺着滚落,整个过程中,赵青玄始终将安瑶紧紧地拥在怀里。
终于落到了底儿,此时的赵青玄不仅做了肉垫,在落入坑底的第一时间里,也没有顾及自己,反倒慌忙地询问处于自己怀中的安瑶。
“你有没有受伤?”
因为诸事不顺,墨安瑶一脸气恼,一把推开了赵青玄,表情冰冷。
“我就算是死,也与你无关。”
“都出血了!”
冷漠地看着那头顶之上的半抹天空,安瑶收回了腿。
“出不出血无所谓,你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出去吧。”
头顶上的天,蓝蓝的,偶有白云飘过,从来,从来,墨安瑶都不曾如此认真地看过这美丽的天空,如今发现它的美时,却是在如此的一个场景中。人生,有时是一场玩笑,更是一场讽刺。
环看着,打量着这尚有几米深的坑洞,赵青玄似若玩笑般地戏说。
“看来,咱们是被猎人当成野熊了,这么深的坑。”
“喂,外面有没有人啊,快来救救我们啊。”
任凭安瑶的叫喊,赵青玄却只是双手抱臂一脸调笑地瞅着她。被他如此的表情盯着,安瑶心生怒气,眉毛拧成了麻花。
“你看着我干吗?我不相信你看着我,咱们就能出去了。”
“不是能出去,是根本出不去,所以啊,咱们就乖乖地待在这里吧。”
一把掀开了那搭在自己肩膀上属于赵青玄的手,安瑶顺势捡起了地上的匕首,一脸的威胁恐吓之意。
“我警告你,别碰我,要不然的话,我会让你死无全尸。”
“我不怕死无全尸,我怕死在这里,尸体都不会被人找到,指不定这荒山野岭的,乌鸦都难找到咱们。”
故意的,青玄凑近安瑶的耳朵轻语着,那鬼魅的言语以及喷洒在耳边的气息,惹得安瑶汗毛竖起,抬手,用尽所有的力气,只是一把地将赵青玄掀开。跌坐在角落里,青玄这才发现背部的疼痛,伸手一摸,只看到那指尖上有着斑斑血迹。
安瑶紧紧地蜷缩在角落里,轻嗅着泥土特有的味道,地上,有蚯蚓蠕动爬行。
记忆里的过往,不经过滤,一幕一幕冲上心头。
那西子亭、那芙蓉花、那属于何畅洋独有的笑脸,一切的一切在如今仿若一片过眼云烟。那红色的嫁衣,那在飘香院里看到何畅洋时的尴尬,那甩脸而来的疼痛,那在坟前无情的话语,一切一切就像是一个咒语,诅咒着她永远无法得到幸福。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却又仓皇地用手抹去。
外面的天似乎是黑了,但是月亮的光芒却慢慢地倾洒在坑洞里。
从所有思绪里拉回的墨安瑶,侧目,惊异地盯着那已然睡去的赵青玄,一脸的不悦,上前一脚踹在了赵青玄的身上。
“醒醒,什么环境啊,你还能睡得着,有这睡觉的时间,你还不如想想我们怎么出去。”
看着那尚未睁眼的赵青玄,墨安瑶恼怒的又补了一脚。
来自于身体外部的疼痛使得赵青玄逼迫自己睁开疲惫和憔悴的眼睛,微微地喘息着,轻语着。
“这么深的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出去。”
“你!姓赵的,你太过分了吧,不想办法不说,居然还能睡得着,你是不是男人啊,我真怀疑你不是男人。”
墨安瑶不由分说地,连拖带踹的将赵青玄从地上拉得坐了起来。抬头望着那难以超越的高度,赵青玄只是盯向了她。被赵青玄这样的一盯,她回瞅着他。
“你看着我干吗啊,看着我,难道就能上去了。”
不由分说,伸手,赵青玄将腰间的腰带解开。看着赵青玄一副宽衣解带的模样,墨安瑶双手紧紧地抱着胸部,眉头紧蹙,一脸紧张模样。
“你要干吗啊,你这是干吗啊,你不可以乘人之危!”
白了墨安瑶一眼,赵青玄脱了自己的外衣,目光放在了她的腰间,没有一句的解释,赵青玄将她抵在角落里,动手扯着她腰间的腰带。
墨安瑶一边挣扎着,一边抬手对着赵青玄就是一巴掌。偏头躲过,却硬生生地将她腰间的腰带扯落。
“你无耻,你变态!”
被扯落了腰带的墨安瑶微带哭腔,这种情况之下,面前的男人竟然还能有那种龌龊的想法,她只剩下欲哭无泪的表情。
面对墨安瑶哭叫般地无理取闹,赵青玄冷眼瞅着她。
“在这种地方,这种情景,我没兴趣,换个地方还差不多。”
看着赵青玄将衣服与那腰带打成结,墨安瑶双手紧紧环抱在怀中,紧蹙眉头,一番不解的模样。试了试,长度不够。
“愣着干吗,还不赶快把衣服脱下来。”
微蹙着眉头,墨安瑶慢腾腾的脱着衣服。看着那慢腾腾的脱衣服的安瑶,赵青玄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模样,上前,一把扯落她身上的衣服。看着一旁动手将衣服打结的赵青玄,回想刚刚那般粗鲁的他,她顿时不悦,噘着小嘴,微蹙眉头。
“都不懂怜香惜玉,怪不得不讨姑娘喜欢。”
“无所谓讨不讨姑娘喜欢,反正你是我的女人了,只要你喜欢我就行了!”
“你……无耻。”
面对如此困境,赵青玄竟然还有心情说笑。但这些玩笑对于涉世不深的墨安瑶来说,却是羞于启齿。
那衣服的一头拴着匕首,使劲地一甩,匕首深深地插在了坑顶部的泥土里。捏着手中的半截由衣服和腰带做成的绳索,赵青玄对着墨安瑶招了招手。
“来,踏在我背上,上去。”
看着那衣服扭成的绳索,再看着弓着背的赵青玄,月光莹莹,却并不显得犹豫。费了好大的劲儿,瘦小的墨安瑶终于爬出了那坑洞,站于坑洞之外,瞅着令人心醉的月亮,她的心里顿时有一种无与伦比的轻松感:终于出来了。
回过头,她对着那黑洞洞的坑洞里叫喊。
“喂,姓赵的,你赶快上来啊。”
瞅着那被月光渡上一片银色的安瑶,赵青玄的唇角轻扯着笑笑,背上一阵阵的刺痛,手摸了摸后背。看着那沾指的鲜血,赵青玄微蹙微头,一脸苦笑:想我赵青玄驰骋沙场,杀敌无数,也不见受此重伤,如今却显得如此不堪一击,怕说出去,都惹人笑话。
“喂,姓赵的,赶快上来啊,再不上来,我就把你活埋了。”
坑洞外的墨安瑶一边叫喊着,一边抓着那草丝往着坑里抛洒,顺着那坑壁,草丝泥土什么的跌入坑底,散落在赵青玄的身上。
身处坑里的赵青玄满怀幽怨地摇摇头,将散落于头上的泥土草丝甩落。
“真是不懂事,怎么能有如此对待恩人的女子。”
手抓在了那衣服编制的绳索,慢慢地往上攀爬着,或许是因为墨安瑶已经脱离了困境,或许是心里无所担忧,来自于背上的痛让人有些招架不住;或许是因为赵青玄太沉了,那匕首果断的从泥土中拔出,轻松的,赵青玄随同匕首和绳索齐齐的掉回到坑里。
立于坑外的墨安瑶听到坑里发出的碰撞声,一脸焦急地凑在洞口叫喊。
“喂,姓赵的,你没事吧,你在哪里,能看得到我吗?”
背部的痛越来越厉害,此时赵青玄确实有些精疲力竭了,面对墨安瑶的大叫声,只能微声回应。
“你先走,不用理我!”
侧着耳贴在那洞口终于听得很清楚了,墨安瑶一脸无语,抬眼瞅着四周漆黑一片,远方甚至还传来阵阵狼嚎怪叫,微蹙眉头,只觉得心里阵阵焦躁,身体微然颤抖。
“喂,姓赵的,你这算是哪门子的意思啊!明知道这荒山野岭的,难不成,你让我一个人去喂狼啊!”
坑里,赵青玄一脸无奈模样,靠在坑边,有气无力的,似喃喃自语般地解释。
“我上不来!绳索断了!”
仰头看着那似近似远的洞口,赵青玄微然苦笑。
“难道我赵青玄一世英明,却终究要在这坑洞里渡过!”
失落颓废的赵青玄静静地蜷缩在坑里,坑外,终于没了声音,一丝苦笑洋溢在脸颊之上:终于,你也走了,是吧!
月亮被乌云遮住,坑洞里漆黑一片。
浑身是汗的墨安瑶将藤蔓使命的拉扯着,奋力地朝坑洞处塞去,藤蔓上的尖刺深深地扎入了她纤细而柔嫩的手指,鲜血横行,染红了手中的雪白丝绢。
终于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的墨安瑶瞅着月亮慢慢地暗去,一脸的颓废不悦,自我抱怨。
“安瑶,你真没用,你真没用!”
刘府
何畅洋对月酌酒,宰相孙萌不请自来。
孙萌看着那石桌上的一壶一杯,再瞧着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轻抚着桌上的酒壶。
“听说你今天去见你未婚妻了?怎么?舍不得!”
孙萌微显老态龙钟的将衫摆一扯,坐于石凳上。何畅洋脸色微变,眉头微蹙,一脸的无可奈何。
“其实,也没有舍不舍得,如今的她……不过是一抔黄土。”
长叹,孙萌微然仰头,却又似一副垂垂哀伤的模样。
“我都听说了,那天她投河自尽。还真是看不出来,这女子竟然如此的贞烈!”
“只可惜……”
孙萌看着何畅洋语出有变,表情里,一丝静观之色。
“只是可惜,我们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到最后,却是功亏一篑。”
听到何畅洋能这样说,孙萌大为心悦。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你放心,这女子不会白白牺牲的,我们定要为其讨回公道!”
孙萌那正气凛然的模样,似若让人在恍惚间错觉的认为,他们是好人!
一片黑暗的荒原,偶尔有萤火虫飞过。
墨安瑶看到这些萤火虫,伸手,将手上那染上了血色的白色丝绢摊开,平放在地上,取出随身锦囊里的一个精致小瓶。小瓶中的香粉倾洒在丝绢上,静静地瞅着被洒满香粉的丝绢,目光轻柔。
一小会儿工夫,那洒满香粉的丝绢上便停歇了许多的萤火虫,密密麻麻的,闪着莹莹的光,看着这些可爱的小东西争相的歇息于那香粉之上,她小心地将丝绢提了起来,然后扯了几根头发将丝绢绑缠封好。
顿时之间,那面前的一方土地便被这萤火虫制成的‘灯笼’照亮了一片。藤蔓被扯了回来,她将萤火虫‘灯笼’缠绕在了藤蔓的顶部,然后小心地放回到坑洞里。
原本不再做任何努力地赵青玄看到那一团亮亮的东西,唇角却是一丝欣喜的笑意:原来,她并没有离开。
“姓赵的,看到亮光了吗?能抓到它吗?”
“我看到了,看到了。”
墨安瑶使命的将藤蔓朝着坑洞里扯,手指本就被藤蔓所伤,而如此折腾,更是伤痕累累,鲜血直流。似乎是救人心切,她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姓赵的,你能抓到吗?”
那团亮光终于出现在了赵青玄的眼前,出于一种好奇,他伸出手指轻轻地戳着那团亮光,轻柔而软。心中甚是好奇的他想知道丝绢里包裹的是何物件,伸手将小小的‘灯笼’取下,解开。如同得到某种解放,那束缚松开,顿时里面的萤火虫肆意飞起,慢慢地,在整个坑洞里飞翔,轻盈地飞舞于整个坑洞。
此时的情景看得他惊诧,眼眸之中充满着欣喜,唇角笑意轻启。
坑洞里没有声音,墨安瑶却看到萤火虫一个接着一个的慢慢从那坑洞里飞出,眉头微蹙:这家伙,真是够蠢的。
微有气愤的低头,原本是想朝着那坑洞里一番的咒骂,却不想低头间,竟对上了赵青玄那张微显熟悉的脸。
双双对视着,在这个萤火虫飞舞的季节里。
“安瑶,你的身上歇栖了好多的萤火虫啊。”
看到那些因香粉而停栖在自己身上的萤火虫,安瑶起身朝前奔跑,直至空地,伸手间,萤火虫更是轻贴于其衣服上,像是一抹天然点缀。旋转着,开心地笑着,和那些闪着光的萤火虫一起舞蹈。
静静地坐在地上,认真地看着她,看着她一袭白纱轻舞的模样,看着那些萤火虫在她裙摆间飘荡,看着她肆意的起舞,赵青玄原本开心的心突然一沉:安瑶,如果你不曾经历这些,是否你的人生会更加快乐!
眼前,尽是萤火虫成群飞过的情景,那所有的悲伤似乎在此刻慢慢隐匿。玩得累了的安瑶伏在青玄的腿上沉沉睡去。
看着那萤火虫慢慢地散去,看着那天空渐渐泛白,看着安瑶的脸因跳动之后而产生的嫣红,唇角的笑意不由自已地浮起。青玄伸手,轻轻地握住了安瑶的手,看着她指尖的伤痕,不由得眉头微蹙,心中微泛阵阵疼痛:安瑶,如果可以,我愿意就此陪你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