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进入苗寨

贵州黔东南州有一个地方叫西江，是苗族西氏支系居住的地方，足足一千多户，吊脚楼层层叠叠从山下直到山顶，几座山，被吊脚楼包裹的满满的。这里，苗家人自称“嘎闹”。

进入西江苗寨，你就进入了苗家的酒世界。

苗家的香糯米酒，绝对的清醇浓香，打开坛盖，香气冲天，远飘十里，你忍不住迎风深深地吸上几口，你顿然觉得神清气爽，飘飘欲仙。这时的你恰到好处，如果再贪婪它的香气袭人，吸上几口，你就会“biang当”一声跌倒尘埃。

这酒，名叫“biang当”酒。

“biang当酒”，其实又叫“拦路酒”，“biang当”是苗家人的口头语，象声词，表示这一跤摔得重，摔得响亮。可是，你翻遍古今字典，都找不到“biang”这个象声的汉字，无奈，你只得用拼音代替。

“biang当酒”，浓香爽滑，入口，如一道甘甜的琼浆，入喉头，入肠胃，入五脏六腑，再回味，便如醍醐直入心田，直入脑际。

非同一般的民族，非同一般的酒，非同一般的酒名！

进入西江苗寨，你就进入了苗家的迎宾阵。

苗家人好客，迎宾阵很长，从村头直到寨门，足足半公里，迎宾的人有数百之多，全部穿着苗族节日盛装。阿爸、阿妈夹道，阿妹敬“拦路就”。阿爸土衣素裹、厚讷拙朴，吹奏着芦笙，他们时而仰天，时而俯地，时而抬腿，时而伸肩，边吹边跳，十分卖力；阿妈打起清一色的蓝底碎花遮阳伞，随着阿爸的芦笙节奏，跳着优美的苗舞，步子悠闲，身康体健；苗家阿妹头戴银花、银梳，银簪角，银围布片，银耳环，项挂花纽式银项圈，穿着满是银花片的大花衣、黑绉裙，系着二十四条花带大花围腰，银光闪闪，她们个个漂亮，个个清纯，她们手捧着装满香喷喷米酒的牛角盏，高唱着敬酒歌：“阿表妹，来敬酒；阿表哥，来喝酒；干一杯，干一杯！”曲调纯朴优美，声韵情感动人，苗家阿妹个个可爱。

苗家美酒，尽入你的喉头，苗家阿妹，尽入你的眼底，苗家酒歌，尽入你的耳膜。

顺着歌顺着长长的迎宾阵，一路喝下去，一路醉下去。这情景，铁拐李、吕洞宾到了这里，也绝对受不了，一定会降下云端，喝得红霞满天，醉个天地懵懂。

迎宾阵，酒的天地。

苗家人不能没有歌，迎宾阵中此起彼伏，波浪翻滚的歌海洋。

苗家人，个个都是歌者。岭上岭下，田间地头，吊脚楼前火塘边，处处都有歌声。寻找情郎情妹，他们唱；庆贺婚嫁喜事，他们唱；哀悼亲人仙逝，他们唱；就连打着连枷插着秧苗放着牛羊，他们也唱。唱苗家人祖先蚩尤与汉人的祖先轩辕大战的故事，唱苗家人无休止的迁徙，唱寅公、卯公克服重重困难繁衍教育后代，唱耕种狩猎的丰收，唱苗家人的勤劳、艰辛与幸福，直唱得苗岭处处青翠欲滴，直唱得西江水如碧玉，直唱得太阳红彤彤月亮白花花。苗家儿女将苗歌从西江唱到凯里唱到贵阳唱到北京唱到七大洲四大洋。

苗家人的歌与酒一样，与西江的山山水水血脉相连水乳交融。

进入西江苗寨，你便很想到苗家去看看，了解他们的生活起居，你便可以意外地获得一枚粉红色的绣球。

进得门来，漂亮清纯的苗家阿妹迎了上来，戴着数圈银镯的手，提着大红绒线编织的小兜兜，兜兜里装着一枚粉红色如绣球的东西翩翩走到你面前。你忍俊不住，“噫，给我红绣球了？”

也许，你会想入非非，你想到了王宝钏抛给薛仁贵，刘千金抛给吕蒙正的绣球；也许你会想到，将要招赘到苗家，作为他们的乘龙快婿。

不过，苗家阿妹将那么多“绣球”一一送到众多客人手中，你也许会有些酸溜溜的感觉，你便将不着边际的遐想收回到现实中。

但是，接过这枚粉红色的“绣球”，你依然会视它为珍宝，生怕将它挤压坏了，握在手中小心翼翼，心想：拿回家挂在厅堂，日后可以对亲友海口一番。哪知，绣球也不愿意在绒线兜兜中被束缚，它挤了出来，滚在你的手心，噫，有些温热！你细看之下，原来是一枚熟鸡蛋。苗族阿妈告诉你：这是苗家的吉祥物，接到它，你可逢凶化吉；吃了它，你可遇难呈祥。

进入西江苗寨，你便进入了苗家的长桌宴。

苗家多的是米酒，多的是长条桌，无论宾客有多少，长条桌一桌接一桌，“风雨桥”上，桥头接到桥尾，直至街头，那能接待多少宾客啊？而今，一千多户苗家人，家家都接待来自五湖四海的客人，“风雨桥”自然不够摆长桌宴了，便都在吊脚楼开设了宽敞亮堂的客厅，摆设长桌宴，回环循复，厅直到厅尾。

一路长龙，一路丰盛，一路酒香，一路歌声。

有如此多的长条桌，怎会没有众多的客人，怎会没有众多的朋友？

坐在长桌宴上，你正想夸奖苗家的饭菜如此色香味俱全，几位清纯靓丽盛装的姑娘唱着敬酒歌来了，“你喜欢，也要喝，不喜欢，也要喝，管你喜欢不喜欢，也要喝！”很有一点强迫的意思，如同徐州城张飞敬曹豹。

踏着歌声，美丽的苗女端着“biang当酒”，款款地来到你身边，一股兰麝之气直入你脑髓，你忍不住夸赞一句：“好”，可“好”字才出口，苗女满满的一碗米酒已经滑溜溜地进入了你的喉头，你有了地被偷袭的感觉，但是你依然十分愉快；苗女为了补偿你，便用竹筷夹上一些菜肴，送到你的口边，你便一张口，准备着大快朵颐，哪知，入口的依然是酒而不是菜，你再一次被“偷袭”。

偷袭，是让你受到意外的攻击，是很难让人高兴的，然而，长桌宴上被苗女“偷袭”，却是人人高兴，人人愿意。

长桌宴上，“哈哈”连天，其乐融融。

笑声飞出苗家吊脚楼，飞到蓝天上，直与朵朵白云融合，变成一道道彩虹。

进入西江苗寨，你不可不去拜见苗王。

苗王，应该是头戴金晃晃，巍峨高冠的紫金盔，身穿黄灿灿，衮龙金蟒缠身的御制宽袍，手拄七宝镶就的玉柄王杖，住在高大宽敞的宫殿中，宫娥彩女无数，侍卫仆从成群，前呼后拥，威仪无限。

见到苗王，却让你大吃一惊：怎么苗王是一位与一般苗民无二的汉子？他五十多岁，身板强健硬朗，肤色微黑，穿着与普通苗民一样的服装，田边地角相遇，你会以为他就是一个刚刚收割了稻子回家的老农。

西江苗王姓杨，苗人最普遍的姓氏。

有人给你端来了米酒和苗茶，但她不是宫娥彩女，而是苗王的女儿。

苗王含着长长的烟袋，深深一吸，嘴一张，吐出连环的烟圈，而后，他久久地看着烟圈升腾。他在思考，思考着年成的好坏，庄稼牲畜的成败；思考着千万苗人的幸福，苗王的责任。

苗王原本住在苗王城，苗王城在腊尔山区南长城外围，建于明洪武初年。而现在的苗王却住在西江千户苗民中。

现今的苗王是苗民选出来的，住在寨子最高处。苗王没有什么特权可享，他就是为千万苗人服务，配合当地党委政府，协调苗人间的关系，处理日常的纠纷，解决苗人生活、工作等方方面面的困难。

高高在上的苗王是苗王，与普通苗人一样的苗王，还是不是苗王？

谈话间，你会感觉到：苗王与所有苗人一样，对生活，对未来充满了期盼充满了信心。

面对此情此景，你会再一次忍不住，想借一套苗王服装拍拍照，过一把苗王的瘾。苗王却告诉你：现今的苗王早不兴穿这个服装了，观景台那边，倒有许许多多各式各样的苗人服装，也有访古的苗王衣帽，可以借，可以拍照。

临行前，苗王遗憾地说：“你们如果秋后能来西江，可赶上我们的鼓藏节！”

鼓藏节，苗家人的隆重节日，相当于过年。这是一个祭祖的节日，杀猪宰牛祭祖，邀请邻村邻寨亲友一道享受。节日期间，有芦笙、铜鼓、斗牛、斗鸡、对歌表演，还有银饰、服饰、挑花刺绣的展示。七天七夜，尽情欢乐。

热闹欢乐的鼓藏节，热闹欢乐的西江苗寨，热闹欢乐的苗家儿女。

告别西江苗寨，你忍不住要将新近得来的一首《行香子》献给给了你无限感慨，让你无限尊崇的苗家人。

“夜郎水重，几凝烟尘。过西江，翠玉绿金。叠叠吊脚，直上层云。听远山唱，旁山笑，近山吟。

苗寨最韵，神曲生灵。牛角盏，注满豪情。宾主一饮，笙簧留音。感迎酒长，劝酒酽，送酒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