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女常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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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车祸撞出个二大爷

床头上写着程远信的名牌儿。对,就是程远信。我终于想起他的名字来了。

我坐在他床边一眨不眨的瞪他,而他躺在床上挺尸,这一挺就是两天。中间刚醒过来一会儿,还没轮着我激动,这会人又“过”去了。

我愁眉苦脸的问医生,“咱要不要再做检查,他真的没事吗?”

“你看这些报告,”医生给我一大堆检查单,“一点事都没有。”

“问题是他刚来的时候脑袋上还出血了,血那么多……”

“那是鼻子撞东西上了,硬撞出来的鼻血。鼻血又回灌到嘴里,这才吐出血来。”

我……“那他怎么还不醒?”

“病人身体很虚弱,应该是三四天没有进食了。你不要太过担心,打些葡萄糖就好了。来来来,”医生笑靥如花,“你先去把这会儿的医疗费给交了。”

我怎么能不担心?就住两天光医疗费就已经三千五了。再这样醒不来几天……

我忧心忡忡的回到病房,刚到病房门口,就看见常思夏正和门口俩警察说话。一见我来,神采飞扬的就和有多大的好事儿似的招手,“她就是我妹,常思春儿!”

原来,这两位警察是来问我疯狂超速的原因。

同时,在教育我一番我“救人虽要紧,但交通安全更要注意”的话之后,传达给了我一个噩耗,要交罚款总计一千三。

我真是欲哭无泪,脑海里迅速窜出一溜儿数字……住院费+修车费+罚款……

“刚才那小民警真是帅,估计是看上我了,一个劲儿的管我叫妹妹。但姐虽然对男人生冷不忌,却独独不是这制服控,所以还是你撞上的这人有型……”常思夏搔首弄姿的整了整发型,将她那硕大的,造型如同顶针儿般的某品牌戒指在指头上转了转,“对了,思春儿,就以你的车技,一米八的车库你那小普桑都能开进去倒个来回。我看你是故意挑人才撞的车吧?”

“我呸!”我抓住她,“常思夏,有你自作多情那工夫,咱们俩先好好算算帐吧。”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她讲了一遍。

讲完了,谁知她一脸花痴的看着我,“你瞧这男人,帅吧?瞧这鼻子这眼睛,完全是玄彬和元彬的集合体呐。这条子,这身段儿,就躺着看也得有一米八五吧。还有这睫毛……”她探身去比量人家的眼,“你看看这么长。”

“常思夏,你别给我插科打诨。”我毫不留情的去打她的手,“修车费住院费罚款,我都是为了你才这么倒霉,精神损失费我就不要了,你得帮我出这部分钱。”

“一半。”

“一半?!凭什么?”

“凭什么?要你去见唐伯虎不是我逼你去的,我给了你钱,你这就是有偿劳动,咱们俩就形成了契约关系。我就不用管你在路上的死活。至于撞车,是我让你撞的车吗?是我让你超速把人送医院里来的吗?是我让你把人撞成这样的吗?”

这样冷酷无情,真是令我不敢置信,我悲愤咬唇,“你是我亲姐吗?要不是我会点拳脚,差点就回不来了!”

“可是你、现、在、回、来、了,”说完,她再次把脸转过去,深情的看着那男人,“少废话,我数到三,再不答应,一半也没有。”

总比全都我死扛着好,没等到三,我便一咬牙,“成交!”

这下狗崽子突然笑起来了,“等等,思春儿。你刚才说,人家要五千买你,要多少钱买大姐来着?两万五对吧?”

“哈哈哈哈!你们俩差了两万块来着!”

大难之下还能这样嬉皮笑脸,我忍无可忍,拿起快餐杯盖子就往狗崽子脸上砸过去。他一闪,脸没砸着。快餐杯哐的一下撞玻璃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常思夏腾地站起来,怒目瞪我,“还嫌事儿闹得不够大,你现在又想赔人家玻璃是不是?”

我胆怯的环视四周一圈,耳边只听低低的一声呻吟,狗崽子又“啊”了一声——

比我更快反应过来的,是常思夏的猛然俯身,热情相望,“嘿,你醒了?”

那一声“嘿”妖娆荡漾的,仿佛她和这人不是刚相识,其实已经上了八百年的床。

好了,现在人醒了,我便上去问这程远信家庭住址家人联系方式,只不过是一个低血糖,回家呆着就好了。

谁知道他抿着唇,一副病弱膏肓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

我有些着急,“哎,你也不是想住在这医院里对不对?医生说你没事了,回去吃两顿排骨汤就能补回来!”

他本来目光飘向窗外,闻言又闭上,那样子颇为心灰意冷。

“你真的……”

“思春儿!”常思夏喝住我,下一秒便柔情似水目光荡漾,“没看见人家正病着嘛,你这么吓人怎么可以?”

随即她又俯下身子为他掖了掖被角,“你不要害怕喔。我妹妹就是这样所以才到这还嫁不出去。你要是难受可以和我说,我不会为难你……”

“不为难?敢情花的不是你的住院费,他要是在这住到海枯石烂,你交住院费啊?”

“人是你撞的,把他看护好就是你的义务!”常思夏恶狠狠的看我,“再说,我交就我交。就把你欠我那六万都补在他身上,起码能住三个月吧。”

一遇到男人常思夏就六亲不认。

这真是真理。

幸好此时她来了个电话,要不然这嘘寒问暖的腻歪样还不知道得维持到什么时候。“你要是敢对他怎样我饶不了你。”临走时她再次加以威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知不知道?”

知道个头,眼见着她眼前走,我立即溜到床边。

“程先生,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他本来是紧闭着眼睛,话落后便瞬时睁开。此时柔和的阳光透过肮脏的窗帘打到他脸上,显得脸色越发苍白,那双眼睛漆深如玉,像是能看透人心底一样。

确实长得还……凑合。我咳了咳,“还记得那盛景花园的那房子吗?”

他眉头微皱,稍稍眯起了眼睛。显然是想起我来了。

“程先生,”我又说,“虽然表面是我把你撞成这样,但是我想了想,肯定是你低血糖晕倒在前。要不是我,你晕死在那里都没有人发现。所以其实我根本不是肇事车主,我完全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觉得是那个理不?”

他极轻的扯了扯唇角。

我抽出那摞检查报告,哗啦哗啦的展给他看,“你看,血糖查了,没问题。牙我都替你查了,也没少一颗。这是大脑的报告,之前怀疑脑震荡,结果就是轻微擦伤,什么事情都没有,就算是我把你撞了我也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所以,”我说,“咱赶紧出院吧?早了结早痛快,OK?”

这回更绝了,瞄了一眼报告单就把头扭向一边。

“你不说话,那我就算你是同意了喔。记住,你没病没灾,算是自愿出院的,所以以后怎么着都和我没关系……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我边说边往门口走,“我现在就去叫医生过来办出院手续……”

“护士吗,”闻言我倏地回头,那边已经响起了对讲机,“我是3026号。我现在头很疼……耳朵也不舒服,眼睛也看不太清楚。对,3026床程远信。”

横刀夺房事件后,这是我听他说的第一句话。

如同他上次仅有的“买房”两个字就抢去了我梦寐以求的家。这次“不舒服”的杀伤力依然巨大。话落也就几分钟,医生护士们纷纷进到病房。我看着他那样子,赶紧上前问,“不是做了检查说没问题吗?怎么现在耳朵眼睛鼻子都疼?”

医生喃喃的说,“不应该啊。”然后又和旁边的另一人一商量,“这样吧,再去做些检查。让耳鼻喉科的专家们也来看看,也有可能是外伤导致的器官挫伤。”

“可是不吃饭是怎么回事?”我再次忧心忡忡,“不会是把胃或者把舌头撞坏所以没食欲了吧,醒来后除了喝了杯牛奶,一点饭也没吃,打来的饭全都扔了。全靠输液的葡萄糖活着呢。”

“那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吧……再来个检查。”

我真是怀疑古时候医生们没有仪器都怎样看病,现在就算是看个鼻子也得上各类的高精尖仪器。

考虑到他久未进食,时不时的犯晕,我本想借个轮椅推他去做检查。但他摇头,径直走在前面而且还走的挺快。他本来就痩,此时套在医院宽大的病号服里,更像是根牙签似的身形纤弱。我连跑几步,“你晕不晕,要不我扶你吧?”

他摆了摆手。

医院人满为患,简直就是个春运时的火车站。门诊外的小连椅座无虚席,我紧紧的盯着其中一个椅子,看见那人走了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过去占住,然后冲他招手,“快点,这儿有座。你赶紧过来。”

他看了看四周,头微低,居然还朝一旁躲了躲。

我X!我把检查报告放到椅子上,干脆把他拽过来,“你不是晕吗?这还很多人,我在前面排着队,你就在这儿坐……”

不用坐了,椅子上已经落下个带着墨镜的年轻女士。

“喂,这个位子我已经占上了。”

“你占了?这上面写你的名儿了吗?”

“那上面写你的名儿了?”嘿,我这暴脾气。此时程远信似乎想要逃走,我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喝道,“你给我老实呆着!”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这位病人刚车祸,往死亡线上都走一遭了,站久了犯晕。您就大恩大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我扫了一眼她的报告单,“您就一轻微鼻炎,站一会儿也不会怎么着是不是?”

“不是。”她托了托眼镜,“我花十块钱挂了号,就有权利在这儿坐着!瞧,地上这不还空着一大地儿呢,给你个广告纸,”她甩到地上一破报纸,“你让他坐这儿。”

“那这么好的地儿,您怎么不坐……”

要不是程同学拉住我,估计我又会和这女的干起来了。我完全是被他强制拖了过来,“那女的和你有过一腿吗?”

他呆了呆。

“没有你还这么深明大义?那是我占的座!你以为这样自己很帅啊?舍己救人有奖金呢吗?刚才你在病房还那样,这万一你再晕……”

他用更加有力的动作制止住了我,大手牢牢抓住我肘弯。我胳膊肘顿时都觉得疼。

“好了好了,我不去。狗咬吕洞宾,你都不怕晕我还犯得着得罪人嘛。不过程……程远信,”我仰头看着他,不由感慨道,“你可真是个纯种,毫无杂质的,贱料啊。”

此话百分之百不是恭维。可他却笑出来了。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曾经深深鄙视常思夏的唯男症。见个男的你就发花痴就挪不开眼。大家都是俩眼一鼻子的活物,至于呢吗你。

但是今天,我终于体会到了这种感觉。眼前这男人的唇弧深弯,确实让人一瞬间没法移开眼睛。

我为此使劲拨浪了一下头。

后来,我还是没能借着椅子。我说你要是晕,可以靠在墙上休息一下。但他没有,他始终站的笔直,加上个子又高,在各种歪七扭八病恹恹的人堆里像是猪栏里跑出个白马,完全是别具一格。

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家里人呢?出了车祸总得通知他们一下吧?”

他摇头。

“哎呀,你别害怕嘛。放心,就算是有家人,我也会对你负责到底。但我是个干出租车的,光在这耗着耽误赚钱。你让你家属过来陪你,我负责交钱行不行?”

“他们不在了。”

“不在了?啊,对不起对不起,但你女朋友呢?上次我还看你女朋友了。都这样了她也要过来看看吧?”

他摇摇头。

“同事呢?同事能来个也行,这总有吧?”

“都没……”

我刚为他“孤家寡人”的命运感到无奈,这时护士喊名字了,让我们进去。医生深奥的专业术语听起来仍像是天书,我只能听清楚最后几个字——没多大问题。但是还是开了几种药,让再住院疗养两天。

我陪他一起回病房,走到半路他看着我,“我自己可以回去。但你能不能帮我买些东西?”

“什么?”

“报纸,”他皱眉,“还有湿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