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爪王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3章 万柳堂义救紫云女

续命神医万柳堂虚把手一伸道:“紫云,起来吧!你皈依三宝,蒙庵主慈悲,接引你到佛菩萨座下。庵主是得道高僧,更是西岳群侠领袖,你只要好好修为,将来定有成就。你肯刻苦用功,虔参经典,佛门广大,解脱你一身冤业,慧根不泯,树立下根基,我就放心了。莫看我老头子一把瘦骨,自觉还能活些年。今日是随你师傅暨王师伯同来,这是例外,往后只许你一年往我这归云堡来一次。我想念你时,自会到西岳苍龙岭碧竹庵去看你,不许随意旷时误课的找我来,记住了么?”

万柳堂这个义女聂紫云站起来,眼圈儿一红,忙把头低下,目注地上说道:“女儿谨遵义父的教训,不敢稍背清规。只是女儿蒙师父的慈悲,辛勤渡脱,可是尘缘难断,时时把义父放在心头。你老有暇时,还是去常看看女儿吧!”续命神医万柳堂面上呈现一种凄然之色,慈云庵主不禁口念:“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才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鹰爪王在一旁看着,也被这种父女至情所感动,不住点头叹息。万柳堂复向慈云庵主道:“庵主,小女承蒙收录,辛勤训诲,更因覆荫阴浓,邪魔敛迹,小弟免却多少牵缠。聂氏门中曙后孤星,赖以保全,庵主的鸿慈,小弟永铭心腹了。”慈云庵主道:“堡主你怎又这么客气起来,我们道义之交,岂同流俗?修缘她姿秉既佳,更兼武功已筑过根基,指点起来,事半功倍。将来我还指望她昌大西岳派,为我碧竹庵护法门人呢!”万柳堂道:“全仗庵主的慈悲吧!”说到这又向鹰爪王道:“师兄跟慈云大师怎竟联袂到小弟这里,莫非有什么事么?”鹰爪王叹息了一声,把经过的事,向师弟续命神医万柳堂说了一番。

万柳堂听了不禁劫然变色道:“凤尾帮不过倚仗着爪牙遍布江湖,上至宦绅,下至走卒,全潜伏他的羽党,声息灵通,巢穴隐僻,行踪飘忽,出没无常,宦家奈何他不得,遂至养痈成患。究其实,不过纠结江湖一班亡命之徒,不见得有什么惊天动地不可一世的人物。如今竟敢与我淮阳派公然挑衅!师兄,我们不给贼子们个厉害,叫他更看成淮阳派门下无人了。师兄现在打算怎样?师兄,可不是小弟我激怒你老,我们淮阳派的门下被凤尾帮虏去,这是我们淮阳开派以来的奇耻大辱。师兄不论如何也要为淮阳派一洗门户之羞。小弟不才,愿与师兄共雪此仇。”鹰爪王点头道:“师弟说的极是,愚兄现在忝为淮阳派掌门人,遇到这种事,我是责无旁贷。何况华云峰与庵主的门下全落到匪党手中,我已决意与凤尾帮一较身手,誓不两立。我此来正是想借重师弟这里的门人,传柬集合淮阳派的门人,到清风堡绿竹塘听命。我要到十二连环坞见识见识这凤尾帮的龙头舵主,师弟,你这归云堡如若离得开,也请你助我一臂。”万柳堂道:“师兄只管吩咐,我焉能畏缩不前。请师兄依我派门规,传侠义柬,这是我们淮阳派存亡荣辱关头,谁肯落后?我这归云堡倒还算清静之地,我只不过会这点医术,这乾山一带的乡民,不时的找我医病,旁的事毫无牵缠呢!”

说话间庄丁进来回话,酒席已经备好,请到东厅房用饭。万柳堂立刻站起,随即请鹰爪王跟慈云庵主及一般门下,一同出了大客厅,就奔那东跨院。只见这道院内是一所三合房四面走廊,廊下悬着七、八盏纱灯,照得走廊下亮如白昼。那东厅房内,陈设简单,一列排着四桌。在迎门两桌,一桌荤筵,一桌素席,全摆得整整齐齐,遂请分坐两桌。慈云庵主已是长期茹素,这班人全是豪放惯了的,依然是酒到杯干。

饮酒中间,鹰爪王向万柳堂道:“师弟,你这个义女是几时收的?我怎竟不知呢?”万柳堂道:“师兄好几年隐居淮上清风堡,哪会知道小弟这里的事?小弟自从卜居归云堡之后,用了六、七年的工夫,才把这座归云堡建筑完成。我本意隐居课徒,不再多涉世俗牵缠,哪知我这里门人竟把我擅金针八法传扬到外面,渐渐的不能让我在归云堡安居静处。我这种性情,极怕多事。可是遇了那被病魔牵缠、误于庸医的病家,资财耗尽了,病越难治,限于资力,只有待死。我不敢说心怀善念,只是一遇到了这种病家,我是要尽我的力量,叫他脱离病榻缠绵之苦。这一来我自己给自己找了苦恼,求诊的接踵而至,我才严定了个规矩,真是那贫寒病家,我不止白给他医治,我还要供给他将养之资。可是那为富不仁的,我也不轻易给他治,我的勒索,不减于江湖生意经的医生。”

三年前,离这里六十里的石猴驿,有一家财主,姓简名封,家资巨万。三世单传到简老当家的本身,直到四、五十岁才得了一个儿子。只是顶到四、五岁上才发现这个孩子竟是残废,脊骨无力,两腿的筋络拘挛,连坐全不能坐。简老当家的一见,好不容易得了这个儿子,简氏宗祧得以嗣续,不致从自己这辈斩断了。

不料此子竟得了这种冤孽病,别说是不易活长了,就是活了也是残废,依然是香烟断绝。简老当家的,遂各处请名医来给儿子治疗这种奇症。差不多河南省的名医全请到了,药吃的无数,只是药下去如同石沉大海,总治不好,还险些被一个庸医给送了命。简老当家的,空有偌大家财,被这儿子闹得终日愁眉不展,唉声叹气,钱花的真可说是无数了。并且这石猴驿乡邻们有那忠厚的,替这位简老当家的叫屈,说是凭这种善人竟不得好报,真是天道不公、神鬼无灵了。可是有那刻薄的就说:这一定是作了缺德事,才遭这种报应。简封老当家的本就够痛心的,再听见这种话,几乎气死。老当家的发誓,宁可把全份家产抖落了,也得给儿子治好病。无奈千两黄金难买缠身之病,又花了无数的冤枉钱,这时才有人向简老当家的举荐我。

我在先一听是石猴驿的乡绅富户,恐怕又是那种惯于鱼肉乡里,压榨良善的土豪,我就心不甘服,不愿给这种主儿治病,立刻拒绝了。只是他一味恳求,愿出重金,只求肯给他这儿子治疗,就是把全部家财花尽了也甘心。我遂拿出江湖医生的手段,百般要挟,这位简老当家的是奉命维谨,我只得去给他医治。

赶到了石猴驿,一入了简宅,就把我未去时的恶意消除。这简老当家的竟是一团慈祥和善,绝不是吝啬的守财奴。更从暗中一查考他的行为,这位简封老当家的性情慷慨,乐善好施,实是这石猴驿中一位敦厚长者。我遂蓄意要把他这久病缠绵的善人之子治好了。只是乡里街邻知道我万柳堂来了,也不过是暗地窃笑我这续命神医,这回要栽在石猴驿。

可是我细查这位简少公子的病状,并非真个残废,不过因为是老年生子,先天秉赋过弱,后天抚育失调。在落生百日,竟自感受阴邪风寒,这种得病起于不知不觉,婴儿既未现病状,更因在襁褓时,虽是筋络感受风邪,作父母的哪会知道?经过百日,筋骨渐拘挛,再遇到医家不精穴道骨络的治疗,那会不成残废?

人身脉络循十二经、环八奇。据脉经传法,脉络周身相通,合长十六丈二尺。人一呼,脉行三寸,一吸,脉行三寸,呼吸定息,合行六寸。人一日一夜,凡一万三千六百息,脉行五十度,周身合行八百十丈。遵古定时,以铜壶滴漏计算,每二刻,脉循周身一周。按简少公子得这种病时,正值脉息气血走到气海穴太阳穴,又赶上筋络的脊骨第十六节的阴关穴正被邪风追入。同时两下肢的筋络骨干,由足趾的第四指与中指上五分的夹阳穴一一此穴为两腿的主筋起源一直通两腿腋的环跳穴也为风邪所侵,致成这种不治之症。可是这种病固然是得了不易治,可是不易全赶巧了,也不容易得这种病,治疗起来,也颇费了些手脚。我那时要不是给这简少公子治这病,也就不会跟我这义女紫云有这番遇合了。

“我那时才竭诚向这简老当家说出,他少公子并非不治之症,不过治起来,先要用药把他正气扶起来,提起命门真火。然后再用金针和灸法,把筋骨风邪散出来,经过一百天的培元固本,强筋壮骨,总可以把这种痼疾尽除。只是我看是看透了,至于真能着手成春不能,我还不敢太自信了。咱们治着看吧,我在他石猴驿一住半月,药治到第十五天上,居然能够应验了我所预料的征象。我遂在第十六日的晚间,跟这位简老当家的订定了,在当夜针砭,从行针到起针,要有常人守护,并且不得随意喧哗嘈杂。并且从施治时起,面前不许有人,可又不得少了人,需要一呼即至。在施治时,无论有什么大事,不得牵动我的心神,必须我治完了才能跟我接话,我也就好离开病人了。”

简封老当家的,心目中只要能把儿子的病治好,莫说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就让他再难上百倍,他也情愿照办。简老当家的,把他儿子住的养病之处全派人安置好了,应用的药物也全备齐。万柳堂竟从日落前起,守在这位简少公子身旁,不时的摸他的脉息,直耗到起更,万柳堂遂令侍候的人把药石针灸,全给放在手下。万柳堂遂一手把金针拈起,用敏妙的手法,照着这位简少公子的脊骨第十三骨节“玄枢穴”,与“太阳穴”全扎上金针,跟着在第十六脊骨“阳阔穴”,又把两足的总穴“明穴”跟“至阴穴”全用了金针,又在“命门穴”、“夹穴”、“窍阴穴”,全按穴扎完了,又把雷火针跟灸法的艾绒子,全按着病情征候配合好了,把“命门”施用“雷火神针”,把两足的“泉涌穴”全用灸法,把艾绒子和药末燃起。这种按穴道用金针和灸法,真有不可思议之功,其应如响。

这种金针扎入穴道里,隔一刻得行针一次,赶到二更一起,雷火针已竟够上力。这种针是一种古术,名虽叫针法,可并不是用金针,乃是用二十二味药物配合,用乌金纸卷药成一支香,把穴道热上五层红布,把这种香按在穴道上燃起。这种雷火针有起死回生之力,续命神医万柳堂把自己历来不敢轻试的秘术全运用上。

赶到雷火针用到尾端时,这位简少公子已竟不时呻吟起来。这时他已十四岁,只为已经是残疾,所以发育并不象平常少年的体格,躺在那里象个十岁上下的幼童。这时续命神医万柳堂,一见简少公子微细的声音,竟自感觉到疼痛,知道针药之力已达到了丰源。遂把伺侯的家人叫进来两名,叫他们把公子的肩头跟两足轻轻握住,不许用力按,可不许叫少公子护疼挣扎,两足伸缩。家人们不敢多言,可是心里暗疑,少公子十几年腰腿已成残疾,哪还能动挪,这真是闹玄虚了。哪知才一轻按,那少公子竟被这位续命神医一行针,气血循行,合了脉息,又被雷火神针一催,立刻十几年佝缩难伸的两条筋,全行舒展。这一来少公子疼的两足一颤,立刻伸得笔直,只是颤动不已。万柳堂谆嘱这两个家人,要按着所嘱的情形,照顾少公子。

哪知道竟在这时,在西房隔壁,陡起一片喧哗,夹杂嘎吧嘎吧屋瓦踩碎之声,越来声音越大。万柳堂眉头一皱,仍然给这少公子按穴行针,无奈声音越来越大,竟是一片喊杀之声,叱咤怒喝。兵刃叮当乱碰,续命神医万柳堂哪里捺纳得住?只是这简公子已将克奏全功,自己若是一撒手,就许落个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并且简公子在这紧要关头,正是他一生脱却灾难的时机,只要自己在这时一疏忽,不只于这种形同残废的冤孽病好不了,就许死在我手里。续命神医万柳堂只得稳住了心神,不敢稍形忽略。只是隔壁这种喊杀的声音,越来越大,万柳堂自己几乎有些把持不住,遂向守护的家人问道:“这种喊杀的声音,近在跟前,可是盗窃?还是官兵掳盗呢?”家人叫简福的方要答话,老当家的简封从外面进来,轻着脚步向床前走来。

简老当家的在窗外已候了多时,不敢贸然往屋里闯,此时实在觉着事情紧急,这才从外面进来。见自己儿子两足伸缩,十几年的残废病,一旦尽除,惊喜欲狂!不过因为万柳堂事先嘱咐,不论有什么事,不准惊吓了病人,不敢大声的问话。那少公子竟自招呼道:“爹爹,我这两条腿全能动了,不过疼的我有点禁不住了。”简老当家的忙安慰着道:“好孩子,你要忍着些痛苦。万老师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能够好了,真是我简氏门中的祖宗阴灵护佑。好好忍耐一时,不要叫万老师着恼。”万柳堂向简老当家的一摆手道:“当家的毋须多虑,我看令郎大病已除,只要再有盏茶时就可克奏全功。病废已久的肢体,气血骤然一通,他反倒禁受不得,所以痛楚呻吟,好象比平常倒加重了。老当家的,令郎的病我算保好了,只是西邻这一阵喊杀叫骂,房上似有乱踏屋瓦之声,闹得兄弟我心神大乱,幸而我疗治已竟奏功,只剩了最后的一点手术。要在刚入手时,我的心神一个收摄不住,只怕令郎的危险就在今夜了。老当家的,倒是怎么回事?这深夜中这么无法无天的凶杀,难道就没人管了么?”老当家的咳了一声道:“万老师不要问了,这种事是江湖道上寻仇报复的勾当。匪徒赶尽杀绝的恶毒残忍,听了徒令人发指哩!”万柳堂方要答言,猛抬头见纸窗上照得通明。万柳堂惊问道:“老当家的,你看这是那里走水么?”简封顿足说道:“糟了!我怕的是这手,贼人真就下这种毒手,这是聂镖头家失火了。”说到这,他看了看儿子,把底话顿住,变了话锋道:“别看闹的凶,离咱这房子隔着一个大宽胡同,火势多大也烧不到咱们这。”又向万柳堂道:“万老师,你这行针还有多大时候,我愿意陪万老师到外面看看。”

简封说这话时,面上惶急异常,万柳堂早已觉察。向简老当家的点了点头道:“好吧!我这已经完了,你不要忙,我这就起针了。”随说把金针一一起下,那少公子疼已大减,安静了许多。万柳堂把金针收起,嘱咐家人看守公子,向简老当家一点手,一同走出屋来。

这时院里被邻宅的火光照射得院里通明,烟硝火星子,直往这边卷,里面还夹杂着动手的声音。简封颤声说道:“万老师看,这可怎么好?这火再没人救,我这西面房子非被牵连不可。聂镖头一世威名,倒落这么个下场。”万柳堂看了看火势道:“老当家的不要着慌,现在看还不要紧。好在是西南风,虽则是紧挨着,一时还扑不过来。老当家说是什么聂镖头?这人可是那名震大河南北,以一杆白猿镖旗,走遍关内外、大河南北、水旱两路的绿林道没有不敬服的那位长胜镖头,圣手白猿聂昆老镖头么?”简老当家的忙答道:“不错,正是此人。万老师知道这么清楚,莫非跟他认识么?”万柳堂道:“我与这聂老镖头不过是一面之识,可是与我的同门师友中颇有渊源。我既然赶上了,焉能袖手旁观?我倒问问他们因为什么结怨,有什么梁子至于杀人放火,赶尽杀绝!这位聂老镖头,英雄一世,如今竟至于落这么个结果,我万柳堂倒要多管闲事了。”简封一听,立刻吓得忙说道:“万老师,请你不要管这种闲事吧!我跟这位圣手白猿聂昆是近邻。我倒也听说过,聂镖头自退出镖行,闭门教子,静养纳福。只是聂镖头早与江湖上的衡山五恶,结下不解之仇,聂镖头退出镖行也为是避这五恶。回到家乡,时时戒备,就提防着怕这五恶来寻仇报复。好不容易风平浪静的过了三年,焉想到这衡山五恶竟自寻上门来。看起来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一来冤怨相报,除非到死方休,老师何必跟他们牵缠这种是非。小儿幸承老师用高明妙术着手成春,尚不知现在能否宿疾除尽,还仰仗着老师的诊治。请老师到书房歇息,就让这无情烈火烧到我这宅子,我只求能把小儿的病治好了,破着这片房子叫他烧吧!”

这时火势正盛,杀声略减。续命神医万柳堂蓄意要拔刀相助,向简封道:“老当家的,令郎的病不用再担心。我万柳堂生性是言行相顾,既说出口来,就得作到了,老当家的不必阻拦,我只看看他们这寻仇报复的情形。老当家的,你只赶紧集合阖宅的长工健仆,叫他们预备救火之具,提防着火势扑过来。只要是扑救自己的宅于,不要多管旁人的事,贼人纵然恶毒,也不致于跟府上过不去。令郎只要有看顾安慰,绝没有什么妨碍。”

万柳堂说完了,依然是长衫便履,飞身蹿上西配房。这一到上面,见这聂镖头的住宅,前后全起了火,又没人救,火势已成,再扑救已来不及了。那中院尚没被焚,万柳堂大致看出,贼人是下绝情施毒手,势非将聂家满门置之死地,全部家产烧个净尽,绝不甘心。自己又一耸身,到了西面群墙上,这一离近了,看的更真了。

万柳堂先前不过激于江湖道的义气,见武林一派遭这种奇祸,不肯置之不顾,遂想要拔刀相助。不想这一看到眼内,立刻怒冲肺腑,敢情贼人竟是狡恶万分。前后火起了不算,东西的偏房也全被火点着了,火从四面往当中烧,连那困在宅中不会高来高去的,早晚火势越着越旺,非全葬身火窟不可。这位侠肝义胆的续命神医万柳堂,看出那聂宅的四周,全伏有贼党,只要往外一蹿,就被强弓毒弩射回去。万柳堂往下一伏身,往起把双臂一抖,用“一鹤冲天”的轻功,飞身蹿到聂宅的东园墙上。才一着脚,弓驽响处,唰唰的从暗影中射过三、四支利箭,万柳堂一声狂笑,身形展动,把暗箭闪开。自己不顾对付这般贼党,身形展动已到了墙内,飞上紧贴墙的一片屋顶,见面前是一道跨院。这一带的配房,业已烧得栋拆梁摧,浓烟滚滚。

因为往西来是间隔开的一座小院,那火势反向中厅一带卷去,险恶的情形,已迫在眉睫。万柳堂施展开“燕子飞云纵”的绝技,嗖的腾身跃起,拔起两丈五、六,往下一沉,右脚一踹左脚面,身躯斜投东面未起火的房坡。

脚下着实往下看时,触目非常奇惨!自己着脚处是前面客厅的东西走廊,前面一道屏门洞开着,烟火已到了屏门前。屏门外有两个受伤的,一个已经死去,一个尚在挣扎,地上大片血迹,屏门里也躺一个。这段院落很是宽大,被火光照得全院通明。在院当中正有四个穿夜行衣、额插白鹅翎的绿林人,围着一个少女正在苦斗。那女子刀法已经散乱,只有勉强招架,情形危急,眼看要落在贼手。

续命神医万柳堂,站在房坡大声叫道:“喂!下面的朋友听真。一般江湖道上英雄,竟自与一弱女子为仇,殊失英雄本色,朋友暂时住手,万某不才,愿为你两家解此冤仇。朋友们能赏我的面子么?”哪知包围那女子的贼党,内中一个,往外一撤身,立刻抬头向房上喝道:“我们冤有头债有主,用不着局外人多管闲事。朋友你趁早请,想趟混水,就请下来吧!”

续命神医万柳堂见贼党不肯住手,更兼火势不减,越欺越近,那女子堪堪要败在贼党手中。万柳堂遂厉声喝叱道:“乾山归云堡的万柳堂,专爱多管他人的闲事。你们虽有深仇,现聂镖头全家惨死你们手中,落个家败人亡,有什么深仇也足可报了。朋友们还这么赶尽杀绝,堂堂七尺男儿,仗着以多为胜。朋友们,就让你们再把这聂氏仅余的孤女料理了,也算不得堂堂男子所为。听我良言相劝,从这时罢手,你们不懂面子,我万柳堂可要无礼了。”

万柳堂这一用话拦阻,哪知聂家这个孤女已经筋疲力尽,香汗淋漓。掌中刀招架稍迟,被一个使鬼头刀的贼党,一个进手连环刀,这聂家的弱女闪避略迟,竟自右肩头被扫了一刀尖子。嘤咛一声,拼命往外一纵身,只是贼党围攻势急,危机一发!万柳堂岂忍叫她死在贼党手中?一声长啸,脚点屋瓦,腾身跃起,疾如飞隼,往下一落,正落在少女跟那使鬼头刀的匪徒当中。

那匪徒来势颇猛,一个“乌龙盘柱”鬼头刀照着少女背后横削。万柳堂竟喝声:“来得好!”立刻用回旋的身法,一退一进,轻舒铁掌,一找贼党的鬼头刀背,借势往外一拨。贼党只觉着这条右臂随着刀势往外一悠,自己竟收不住势,万柳堂哪肯再容他走开,左手骈食中二指“仙人指路”照着匪徒的右臂“三里穴”便点。匪徒急一穿身猛闪,万柳堂的双指虽没点着匪徒的“三里穴”,可点中了右肩后的“攒心穴”。万柳堂的掌下留情,点的是“软麻穴”,只要再错开一寸,就是死穴中的“灵台穴”,匪徒就得当时废命。

此时匪徒的半边身子已经成了瘫痪,一的鬼头刀落地,身躯往右栽去,被他同党横身遮住。那先前答话的匪徒,向他同党喝声:“于成跟五弟住手。”随着一横身,把手中对鸡爪双镖一分。立刻向前喝问:“姓万的,你跟姓聂的是亲是友?你出头挡横,你知道我们怎样的冤仇?姓万的,你也是江湖中人,一定明白,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我们是不解之仇,姓万的,你想趟这种混水,徒惹烦恼?”

万柳堂听这匪徒说完这几句话,一声冷笑。这才要:轻挥铁掌全孤女,惊碎衡山五恶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