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遥远千年的呼唤(4)
千代子得知“他”前往宇宙边境进行探查,不顾和社长长得一样的太空飞行员的制止,下定决心要前往无法归来的宇宙边境。
在最后,扮演太空飞行员的社长想要说服坐在狭窄的火箭舱内、连接着各种管子的千代子。
“你是见不到那个男人的。”
“无论怎样都好。”
“这种蠢事!你究竟是为什么……”
“因为,我……”
她最后的话被淹没在了火箭的轰鸣声中。
急救医院的走廊上,医生摇了摇头。作为陪同人员的社长进入重症监护室,身上插满维持生命的管子的千代子微微睁开了眼睛。
“……要分别了呢。”
“不要紧,肯定会康复的……”
“……好啦,我这一生够幸福了。”
“在那里,一定可以见到那个人吧……”
“会怎样呢?但是,也许怎样都好……”
“这……”
“因为我……我真正爱着的只是追寻那个人的自己……”
千代子脸上浮现微笑,仿佛入睡了一般停止了呼吸。
她家中的座钟停摆了。
火箭飞向宇宙的边境。千代子坐在舱内,双眸闪耀。火箭开始跃迁,星星在空中划出线条,纯白的光芒渐渐吞没了火箭……
以上就是《千年女优》的原稿,是我当时写下的内容,没有任何修改。千代子这个名字也是那时起的。
之后这篇原稿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了一个个视频片段,到了“纯白的光芒渐渐吞没了火箭……”这一场景时,我听到的是平泽进的独奏曲《Lotus》,不禁感动得热泪盈眶。真是好歌啊……呀,不仅是这样,这首歌与故事的相逢也令我感动。
那个瞬间,我开始将“在《千年女优》结尾,仿佛听到《Lotus》传来”作为目标,甚至想过完成时剧本中要有《Lotus》的歌词。
歌词中有如下一节:
永不停止的呼唤
从遥远的天空下传来
当你再度歌唱之时
心中的莲花盛开
(词曲:平泽进,收录于专辑《Sim City》)
没错,永不停止的呼唤,正是它不断呼唤着千代子。
《千年女优》的感觉可以说就在这里。千代子被无法抗拒的声音引导,不断奔跑着,她心中的莲花一定盛开着。
为完成的电影添彩的音乐,也一定会让千代子感受到呼声。
为《千年女优》制作音乐的,正是可以被称作提供故事构思与作品契机的平泽进本人。这不能不说是本作的幸运。
完成后的《千年女优》使用的主题曲是平泽先生新创作的《Rotation-Lotus 2》。虽然它是收录在平泽先生专辑里的歌曲,但是创作时也采纳了我的请求——以“盛开的花”为主题。最后完成的歌曲非常符合预想,没有比它更适合《千年女优》的了。
《Lotus》也非常优秀,它带给听众的印象是我在制作《千年女优》时的目标。感兴趣的人请一定要听一听。我深受感动。
通向千年的路
现在回头读以前写的原稿,可以说在那时我就已经决定好了故事结构,尤其是结尾,完成的电影对原稿没有进行任何改变。形象变得丰满的是在电影中被称为“钥匙男”的、一直被千代子追寻的男性吧。原稿的重点放在千代子与社长之间的关系上,电影中则是在表面上特写了千代子纯情的初恋故事,其实仔细观察的话,这部分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笑)。
即便如此,故事的剧本并不是根据原稿简简单单就能写出来的,真正的难关从这里才开始呢。最开始对原稿进行补充的是村井先生,于同年的10月12日完成。那天恰好是我的生日。之后,单纯的进度如下所示:
脚本初稿 98.10.12
脚本第二稿 98.11.19
剧本初稿 98.12.10
脚本第三稿 99.01.10
剧本第二稿 99.02.02
剧本第三稿 99.02.28
剧本第四稿 99.04.10
最后的第四稿改了一点点成了第五稿。从最初的脚本初稿到定稿用了半年以上的时间,这应该能让您多少了解到进展有多缓慢吧。
进展缓慢的理由有许多。首先,因为是原创故事,对剧情点含义的解释各异,我、村井和制片人之间产生了分歧。还有,用一句话来概括,本作拥有“每次改写的时候章节都会变化”这种无法想象的奇妙性质。从之前列举的粗略情节中也能明白,登场人物们跨越了很多个时代。主人公千代子不仅出现在“真实时间”的现代与昭和初期,在“虚构时间”的战国时代、幕末、未来世界也登场了。“真实时间”与“虚构时间”的交织中,为了让倾听者的“真实时间”混乱,讲述者的脑海也变得混乱。
本作品的概念中有一点是“即便时代改变,故事还在继续”。作为插叙,时代背景在途中虽然发生了变化,对话、情节、情绪一直有联系——我想做成这个样子的。因此,改变某个时代的插叙,为了与下一个时代连接,“踏板”也要相应地做出改变——这么想的话下一个章节也用不了了,因此不得不在替换的部分中考虑到其他章节。剧本无论是要挖掘故事深度还是拓宽广度,每次写的时候都要避免加长剧情,仅仅是整理章节与时代背景的次序就已经很辛苦了。和故事里一样,千代子真的是一个跑得很快、很难被捉到的女孩子。
还有主人公千代子的人物形象。这也需要大段的解释,因为并不容易抓住重点。本作可以说是藤原千代子这个人讲述的她自己的传奇——不如就说是传记,也就是长篇自我介绍。
比起与观众没什么联系的导演和编剧,如果容易产生亲切感、容易理解、容易移情的角色不出现在观众的面前——哪怕只是作为“做了什么的人”或者“好像做了什么的人”出现,故事就不能成立。我在制作《未麻的房间》时就被变化的状况玩弄过,非常被动。因此这次的作品里必须要以主人公千代子的意志作为故事的推动力。
表面上将千代子的最大目的——“追逐他”这一行动作为故事纵轴,因为其中的“他”不可能在故事中登场,因此在表现千代子的状态时有了困难。
因为“钥匙男”是千代子一直在追逐的目标,所以他的存在必须要明确地表现出来。作者的印象中,不用说,他是千代子心目中的男性形象,正因如此,故事中必须出现关于他的内容。
修改故事最紧张的时候,针对“钥匙男”,村井先生虽然提出了“千代子在追逐的是导演,这样的话,对千代子而言,就是近在身边但是在荧屏中绝对不会相遇的人”这样有趣的点子,但还是没能与故事具体结合起来。
已经不记得最后是为什么要将“钥匙男”设定为一个画家了,但是千代子在故事高潮时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达月球表面后看到了什么?“钥匙男”是以怎样的形态出现在那里的?这是最大的难关。于是我想到的是,在那里千代子……不说了,请您先欣赏一下电影吧。
于是,经历了半年的重重思考,得到的最终稿如下:
[遥远广阔的宇宙]
美丽的地球,浮现在星芒四散的无边黑暗中。
青白色的月球出现在画面中。环形山里的宇宙空间站。
[宇宙空间站的火箭发射场]
流线型的火箭。舷梯渐渐离开闪着金银色的火箭船体。
发射台的最前端,穿着宇航服的男人喊着。
男(语气慌乱):你无论如何都要去吗?!
一名女性站在火箭的舱门前。
女:因为,那个人在等着我啊。
好了,之后的剧情,请看银幕吧。
(1999.06~09,2002.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