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世界(2015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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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银河奖征文(特别赞助:微像文化)(5)

我所在的一排舰队立即派出数千艘歼击机把护卫队围困了起来。在全体开启如同金色天网的能量护盾下,即使对方火力全开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一丝一毫的有效打击。舰队一声令下后,歼击机群向同一中心射出密集的高能射线,对方护卫队在瞬间化为了宇宙尘埃。

前方恒星两极喷射出了耀眼的射电瓣,表面开始漏出猩红的恒星大气。这时我们视野前方突然被一片黑暗所覆盖,两分钟后得到消息:二排舰队被三角形能量采集器组成的阵列所消灭了。我们眼前的黑暗正是由三十亿个能量采集器调离恒星后组成的巨幕。

“全体撤离!全体撤离!”

对方正在拿整个恒星的能量威胁我们。

“分解开始了。”莫兹瑞靠在机库舷窗旁轻声说道。

我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但却发现右边歼击机表面浮出成片的颗粒结构并随之扩展到全部机身。我在惊愕之中看向舷窗,那个恒星提前进入了红巨星阶段,酒红色大气表面交错涌动着细密的黑色网格。

“本星系群真的开始分解了!”我大惊。

“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吗?”莫兹瑞依旧平静如初。

“我们该怎么办?!”

她低头一声轻叹,从口袋里取出一把上古时期的“曲尺”形状的手枪,朝我的额头扣下了扳机。

“砰!”

作为一名医生,我已经成功治愈了兰菲女士的世界观缺失症。

“请阐述你的世界观。这是最后一次跟踪调查。”我打开评测系统,向兰菲女士点头示意。她好像这样面带微笑地注视我很久了。

“血肉之躯的人类在进入电子信息时代后交流速率一跃达到了光速,之后人们不遗余力地革新硬件技术,开发出众多虚拟现实穿戴式设备,让人们利用更少的活动空间体验到更加自由的虚拟世界。纳米与生物数码的学科交叉,很快就催生出了代替穿戴设备的微型植入式模块,海量数据源通过大脑处理后,只需闭上双眼就可以进入比现实更加自由,比虚拟更加梦幻的感官世界。在那个热衷于体验新世界的时代背景下,机器已成为了人们生命活动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面对这种社会现象,有一批人开始认真思考起人类进化的方向。他们认为人类作为一种具有自我意识的结构,要认识到宇宙的大脑就是智慧生命本身,我们这样的泛意识物质集合体文明,最终思考的都将会是宇宙发展的方向。在之后一百年中意识数据化技术逐渐得到了完善,一部分人抛弃肉体跟随星际探测器飞往星云深处,思考着自身是否也是宇宙的进化方向;另一部分人则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机械体中,继续创造着新世界。”

“我们是宇宙的一部分,我们的命运即是宇宙的命运。”兰菲女士最后补充道。

“那么你相信上述的一切吗?”我问。

她点了点头。

我也满意地点了点头,“按照政府要求,我们需要对每一位痊愈后的患者进行身份确认。希望您能配合一下。在电子化新人类社会中为了能继续保持后代繁衍,我们会用保存下来的受精卵培养出原生人类,他们会在二十年后留下各自的精卵细胞之后再进行意识数据化。原生人类是思维的容器,个人意识在电子海洋中是不可被创造与复制的。所以有些不愿意接受意识数据化的人们利用人工智能程序来代替自己电子化新人类的身份,情愿生老病死。当然,这肯定是不被社会所接受的,我们不需要认知狭隘的人工智能,它们必将被全部销毁。那么你认为自己是人工智能吗?”

“我当然不是。”兰菲女士肯定地回应道。

评测系统对这次检测显示为:已通过所有考核。

我伸出右手表示祝贺。

“因为你才是。”

兰菲女士纵身一跃翻过桌面,伸手紧紧抓着我的衣领,“你们会用抵制一切人工智能出现的意识,把自己伪装成电子化新人类。”

我记忆中突然闪过她会将我击毙的画面。

“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吗?”她逼问。

“我真的是电子化新人类!我们公司的人工智能已经被全部清除了!你放我走吧!”

她低头一声轻叹,从口袋里取出一把女士专用自卫左轮手枪,朝我的额头扣下了扳机。

“砰!”

作为一名硬件工程师,我已经成功修复了洁娜中尉的放大器。

“中尉,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放下手中的螺丝刀。

她好像这样面带微笑地注视我很久了,“不要急,难道你不喜欢月球吗?我喜欢它的安静。”

“说实话,”我不自在地耸耸肩,“外面真像个坟场。”

“地球又吵又挤,急着回去干吗呢?”

“因为我家不在月球上。”

洁娜咯咯笑了两声,“很快你就能回家了。”

我随手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这基地真小,我看外面也没有射电天线,中尉,这基地是用来干什么的?”

洁娜脸上浮出神秘的笑容,“面对现在地球上一百亿人口的现状,你认为怎么才能解决资源问题?”

“计划生育的力度还需要加大?”我感觉自己的这个回答蠢极了,“呃……不对不对,这计划已经实行十多年了,也没见人口减了多少。现在整个社会都在吵着移民太空,可还是迟迟没有动静,我看就是因为各国人心不齐。”

“这点倒是没说错。这个基地的作用就是让所有人拥有共同的意志,努力将人类文明扩散到太阳系各处。这样既能减轻地球的生态负担,又能开发利用太阳系中的丰富资源。”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但这听起来是个好事。”

“不明白最好。”

“你可真会吊人胃口。”我向她身旁挪了挪,“这小基地有这么大能耐?!怎么做到的?”

“是纳米机器人。”洁娜轻易地说出了答案,“基地每一刻都在向地球发射出大量的纳米机器人,它们会在人类大脑皮层中产生特定生物电流,直到将太空移民这个想法深深植入人的意识中。”

“真的假的!?我可从来没听过有这事。背地里对公众做出这种事,恐怕不好吧……难道所有国家都同意了这个计划?那也不会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洁娜似笑非笑地摇摇头,“我们需要恢复生态后的地球。”

我觉得这话另有含义,“你们?”

“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洁娜脸上爬满了邪恶,我突然预感到,自己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喝问道。

“我可不是人类。”

她低头一声轻叹,从口袋里取出一把脉冲激光手枪,朝我的额头扣下了扳机。

“砰!”

作为一名科学家,我已经成功唤醒了女儿。

三千年“思维场”的发现,使回到过去成为可能。那是一种深藏于空间中的结构,每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意识活动,都会被其记录下来。我们历尽艰辛开发出一种设备,现实中的人可以通过它指定连接思维场对象,在自我意识处于完全沉浸的状态下体验历史上任何一个人的任意一段时间的意识。

我女儿曾被派去连接一个生活在2015年的作家的思维,上司要求她调查出这位作家的死因,但直到作家被杀之前,她都没能完成任务,这导致她自我意识一直处于禁闭状态,久久无法苏醒。

如果一个人在连接的思维场对象死亡之前没被唤醒,那么此人在断开连接后,思维场对象就会成为他的第一人格,而自身意识则将变得非常微弱。

科学院决定通过外部刺激,让我潜入她的意识之中,将其唤醒。

刚开始是非常困难的,她在梦境中总认为自己就是那位作家,我一次次通过语言和回忆不断刺激,降低着女儿的主人格比例,使用正确的身份信息在她记忆的惯性下不断累积,最终在重复回旋的梦境中唤醒了她的自身人格。

“爸,”她好像这样面带微笑地注视我很久了,“你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我以后不会再让你参加这么危险的项目了。”我望着女儿深情地说。

她低头一声轻叹,双手插进了口袋。

这个动作突然使我为之战栗,“等等!你刚才的动作,我好像见过很多次……”

“怎么了?”女儿的双手又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只有空气。

“我不知道……我只是记得你这个动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扶着墙壁,感觉一阵晕眩。

“十年前,你通过思维场调查一位作家的死因,但由于在作家被杀之前没能及时唤醒你,让你在作家的主人格下一睡就是十年!我曾经不断潜入你的意识,但它总是停留在作家被杀的那段时间里,我每一次都必须先解决掉杀手后,才能向你叙述这整件事,试图刺激你的认知逻辑,让作家的人格比例降到最低。经过多次尝试,我才明白,这只是徒劳无功的做法。一是只要我潜入时间超过作家死亡的时间点,整个梦境都会崩溃;二是无论如何我也没办法解决掉你意识中的杀手,因为对人情感产生巨大冲击的事件,会在记忆中产生强烈的惯性效应,所以杀手在你意识中是一个强相关角色,难以抵消他带来的结果。”女儿慢慢地叙述着真相。

“我在这十年中不断研究那位作家生前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最终设计出了三个梦境,希望通过记忆的惯性回旋效应将你唤醒。随着你连续三次在梦境中被枪杀,我逐渐成为你意识中的强相关存在,你现在肯定产生了我会将你击毙的强烈预感,因为在梦里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真实,所以这种违反常规的惊异感成为唤醒你的重要因素!你现在正处于我设计出的第四个梦境中,并且接受了现实生活中自己的科学家身份,但这还不足以将你彻底唤醒。不过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女儿咬住了嘴唇。

“爸,自始至终,都是我在救你,你明白吗?”

女儿低头在凛凛夜风中亮出一把漆黑的电磁手枪,朝我的额头扣下了扳机。

“砰!”

子弹穿过头颅,我眼前浮出一片白光……

【责任编辑:刘维佳】

二人谋事

文/索何夫

三人不能守密,二人谋事一人当殉。

——东亚古谚

1

当表示“安全带未插好”的红色警示灯亮起之后,苏珊娜·塞尔准尉松开了已经被掌心的热度焐得发烫的操纵杆,像猫一样将双臂抵在面前两尺外的风挡上,在穿梭机狭窄的驾驶室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尽管从理论上讲,这是严重违反驾驶规定的,但在眼下,至少有两个理由允许她这么做:首先,对任何一位在这个容积不到二十立方米的罐头盒子里与三个散发着难闻气味的男人一起待了整整三十个标准小时,而且一直在不眠不休地驾驶穿梭机的女性而言,暂时的放松是极其必要的;其次,就她所知,那些有权查阅她的驾驶记录的人已经不会再因为这点儿小问题而扣除她飞行执照上的点数,或者因为“涉嫌危险驾驶”而把她扔进基地的禁闭室了。

因为他们全都死了。

仅仅在几天之前,死亡对苏珊娜而言还是一个陌生而抽象的概念:虽然她已经在被公认为死亡率最高的邦联太空军舰艇部队服役了整整九年零七个月,但在这段时间里,她的名字总共只从运输司令部的名单上消失过短短八个星期——那还是因为训练司令部的人手因为一次交通事故而出现了暂时性短缺,才让她临时去指导那帮初出茅庐的菜鸟怎么操作地面模拟器。在其他时间里,她的工作岗位一直在交通艇、运输机与穿梭机上来回跳转,与那些可能危及生命的暴动、冲突与动乱之间隔着的距离远得可以用光年来计。

但是,在最近的几个月里,那种她熟悉的、规律但却平淡无趣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自从奉调来到这颗编号为MG77581A3的类木行星后,她首先见证了大自然那毫无理性的可怖暴力,随后又有幸成为那些以往只存在于流言与传说中的壮丽奇观的目击者。而在那之后,她又目睹了另一种更加令人不寒而栗的暴力——来自她的同类、试图置她与其他无辜的人于死地的暴力。也正是因为这种暴力,她才不得不开始执行另一项使命: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风暴世界中为那些死难者寻求正义。

当穿梭机的碰撞警告系统又一次发出一连串凄厉的哀鸣时,苏珊娜以最快的速度将手放回到操纵杆上,同时下意识地将眼角的余光投向机翼下波涛汹涌的黄褐色云海。万幸的是,引力场探测器提供的全息模拟图表明,这一次的危险来自上方——那不过是又一块被这颗行星强大的引力从围绕它的环带中扯下来的硅酸盐碎块,纯粹遵循着牛顿三定律而运动。没有意识,更没有恶意。

——但仍然足以致命。

在匆匆瞥了一眼机载计算机估测出的目标运动轨迹后,苏珊娜立即灵活地拉动辅助操纵杆,开始驾轻就熟地调整起拖拽着穿梭机的两面充气风帆间的夹角。经过近半年的练习,她现在已经能像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熟练地操纵这种最初由追求刺激与冒险的“追风者”所设计、专门用来在类木行星大气层中飞行的特制穿梭机了。正如她预料中的那样,仅仅几秒钟后,灰色的碎块就悄无声息地掠过穿梭机的右舷,拽着一条炫目的等离子尾羽径直在数百公里下的氨冰云层中钻出一条狭长的隧道。五光十色的电光仿佛灵动的游蛇般窜过云团的表面,然后在尾焰的残迹周围纷纷炸裂、消散,宛如古地球的盛大节日庆典中施放的绚丽焰火。

“准备收帆,在两分钟内把时速降低到四百五十公里以下。”就在那块陨石最后的残迹被重新聚拢起来的云层彻底抹去的同时,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用低沉的嗓音对苏珊娜说道。他的声音干涩而沙哑,就像在重压下碎裂的枯叶。霜雪般的鬓发与皱缩干枯如羊皮纸般的皮肤再清晰不过地表明了他的年龄。尽管从理论上讲,他对穿梭机上的另外三人并没有直接指挥权,但在这一小群幸存者中,没有人会质疑他的权威——这种权威一半是属于富有经验的长者的天然特权,而另一半则源于他所拥有的知识与能力,以及他的同伴们对他的信任。“我们离他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