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旧体诗(1)
留日途中
吴玉章
不辞艰险出夔门，救国图强一片心；
莫畏东方皆落后，亚洲崛起有黄人。
1903年2月
题西乡南洲游猎图
陈独秀
勤王革命皆形迹，有逆吾心罔不鸣。
直尺不遗身后恨，枉寻徒屈自由身。
驰驱甘入棘荆地，顾盼莫非羊豕群。
男子立身唯一剑，不知事败与功成。
1903年8月17日
一九〇四年留学日本时自题像片诗
吴玉章
中原王气久消磨，四面军声逼楚歌。
仗剑纵横摧虏骑，不教荆棘没铜驼。
1904年
言志
徐特立
丈夫落魄纵无聊，壮志依然抑九霄。
非同泽柳新稊弱，偶受春风即折腰。
1905年
顺庆府中学堂留别
朱德
骊歌一曲思无穷，今古存亡记忆中。
污吏岂知清似水，书生便应气如虹。
恨他狼虎贪心黑，叹我河山泣泪红。
祖国安危人有责，冲天壮志付飞鹏。
1906年
游龙潭山
林伯渠
偕友游吉林龙潭山，山为长白山尾，山顶有湖曰龙潭，风景绝佳。绝句三首，头一首忘记。
龙潭铁锁久销沉，山鬼无灵扰夕阴。
眼见群芳消歇尽，何人重有惜花心。
揽胜绝顶南天门，脚踏行云万马奔。
无限兴亡无限感，兀揩倦眼对乾坤。
1908年
言志
毛泽东
独坐池塘如虎踞，绿杨树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
1910年
出益州
刘伯承
微服孤行出益州，今春病起强登楼。
海潮东去连天涌，江水西来带血流。
壮志未埋荒草骨，书生犹剩少年头。
手执青锋卫共和，独战饥寒又一秋。
1914年春
题《明耻篇》
毛泽东
五月七日，民国奇耻。
何以报仇，在我学子。
1915年5月7日
油岩题壁
叶剑英
放眼高歌气如虹，也曾拔剑角群雄。
我来无限兴旺感，慰祝苍生乐大同。
1915年
太平洋舟中有感
李大钊
乙卯残腊，由横滨搭法轮赴春申，在太平洋舟中作。
浩淼水东流，客心空太息，
神州悲板荡，丧乱安所极？
八表正同昏，一夫终窃国。
黯黯五彩旗，自兹少颜色。
逆贼稽征讨，机势今已熟。
义声起云南，鼓鼙动河北。
绝域逢知交，慷慨道胸臆。
中宵出江户，明月临幽黑。
鹏鸟将图南，扶摇始张翼。
一翔直冲天，彼何畏荆棘？
相期吾少年，匡时宜努力，
男儿尚雄飞，机失不可得。
1916年1月
古宋香水山芙蓉寺题诗
朱德
己饥己溺是吾忧，急济新怀几度秋。
铁柱幸胜家国任，铜驼仍作荆棘游。
千年朽索常虞坠，一息承肩总未休。
物色风尘谁作主？唯看砥柱正中流。
1916年3月
送蓬先兄返里有感
周恩来
其一
相逢萍水亦前缘，负笈津门岂偶然。
扪虱倾谈惊四座，持螯下酒话当年。
险夷不变应尝胆，道义争担敢息肩。
待得归农功满日，他年预卜买邻钱。
其二
东风吹异客，南浦唱骊歌。
转眼人千里，消魂梦一柯。
星离成恨事，云散奈愁何。
欣喜前尘影，因缘文字多。
其三
同侪争疾走，君独著先鞭。
作嫁怜侬拙，急流让尔贤。
群鸦恋晚树，孤雁入寥天。
惟有交游旧，临歧意怅然。
1916年4月
男儿立志出乡关
黄治峰
男儿立志出乡关，报答国家哪肯还！
埋骨岂须桑梓地，人生到处有青山。
1917年
郴衡道中
林伯渠
参加护法之役，在郴衡道中闻十月革命胜利作。
春风作态已媚人，路引平沙履迹新。
垂柳如腰欲曼舞，碧桃有晕似轻颦。
恰从现象能摸底，免入歧途须趱行。
待到百花齐放日，与君携手共芳辰。
1918年春
少年行——北上过洞庭有感
蔡和森
大陆龙蛇起，乾坤一少年。
乡国骚扰尽，风雨送征船。
世乱吾自治，为学志转坚。
从师万里外，访友人文渊，
□□□□□，□□□□□（原诗缺）。
匡复有吾在，与人撑巨艰。
忠诚印寸新，浩然充两间。
虽无鲁人戈，庶几挽狂澜。
凭舟衡国变，意志鼓黎元。
潭州蔚人望，洞庭证源泉。
1918年6月
雄飞志在五洲外
朱德
博得勋名万古垂，轰轰烈烈不逶迤。
雄飞志在五洲外，烈战功存四海陂。
1918年
自勉
罗学瓒
书此以为异日艰难时之反省也。
不患不能柔，惟患不能刚。
惟刚斯不惧，惟刚斯有为。
将肩挑日月，天地等尘埃。
何言乎富贵，赤胆为将来。
1918年
咏怀
罗学瓒
与诸友人雇舟畅游水陆州一周后
龙蛇争大地，豹虎满环瀛。
蹂躏无余隙，巢空草木惊。
安得异人起，拔剑斩妖氛。
倾洋涤宇宙，重建此乾坤。
一同登乐园，万世庆升平。
1918年
随感
罗学瓒
我心如不乐，移足晤故人。
故人留我饮，待我如嘉宾。
开怀天下事，不言家与身。
登高翘首望，万物杂然陈。
光芒垂万丈，何畏鬼妖精？
奋我匣中剑，斩此冤孽根。
立志在匡时，欲为国之英。
1918年
秋兴八首用杜甫原韵
朱德
其一
飒飒秋风动上林，神州大陆气森森。
空间航艇如星布，海外烽烟蔽日阴。
国体造成机械体，天心佑启自由心。
征衣于寄天涯远，思妇何须急暮砧。
其二
传遍军书雁字斜，誓拼铁血铸中华。
悲秋客忆重阳节，起义师乘八月槎。
燕池荡平鞭索虏，神州开辟种黄花。
秋光未尽烽烟里，鼓角声中半是笳。
其三
重光祖国借余辉，万众同心用力微。
毳幕腥膻终寂寞，汉家子弟尽雄飞。
喜当年富兼身壮，时正秋高又马肥。
戎马少年半同学，倾心为国志无违。
其四
筹安客意住龙头，惊起神州肃杀秋。
四野萧萧风雨急，中原黯黯鬼神愁。
强梁子弟三乘马，大好河山一泛鸥。
回首剧怜民国土，几希幻作帝王洲。
其五
蓬莱昕夜觅仙山，堪笑贪夫转念间。
信有佳兵来北地，那知国士出南关。
言犹在耳成虚誓，老不悲秋亦厚颜。
报国归来天欲暮，笑看北地废朝班。
其六
成败兴亡一局棋，金根不让实堪悲。
相争权利皆新法，竟窃功名胜昔时。
余子称雄嗟分小，布衣高位惜官迟。
鱼龙不蛰秋江热，捷足天门太不思。
其七
中原未定漫言功，私幸英雄入彀中。
义举辉煌诩仁木，春光灿烂倐秋风。
气嘘紫极燕云黑，血映征衣蜀水红。
正气人摧天不灾，芦中人困有渔翁。
其八
博得勋名万古垂，轰轰烈烈不逶迤。
雄非志在五洲外，烈战功存四海陂。
信有霜寒堪寄傲，肯因苦雨便离枝。
岁寒劲节矜松柏，正直撑天永不移。
1918年
赠夏明翰
何叔衡
神州遍地起风雷，投身革命有作为。
家法纵言难锁志，天高海阔任鸟飞。
1920年
誓将头颅报中华
杜涛
一
一旦成功举世惊，十月革命奋人心。
马列主义传真理，以俄为师步后尘。
二
国已不国家何家，萍踪浪迹走天涯。
一片丹心为革命，誓将头颅报中华。
1920年
男儿志在安天下
杨超
莫教桑麻困后人，浮云富贵不如贫。
男儿志在安天下，破旧山河再造新。
1920年
送赵君益坚出发水东
叶剑英
扬鞭驱万里，之子东风尘。
念我飘蓬意，思君奋翮身。
燕然思窦碣，珠海拟汪伦。
世乱谁非客，前程处处春。
约1921年
夜宴
叶剑英
满月危楼花满园，花前月下宴王孙。
频移杯影浑忘醉，几次琼香对笑论。
兴爽春衣沾露湿，情高秋思落诗魂。
更怜良夜嫌更促，把剑长歌气压轩。
1921年前
狱中题壁
何孟雄
当年小吏陷江州，今日龙江作楚囚。
万里投荒阿穆尔，从容莫负少年头。
1922年
雄心万里驰
黄平民
世界如潮涌，雄心万里驰。
曙光浮一线，宇宙尚昏迷。
原野垂绿荫，云天树赤旗。
万民欢呼日，游子会亲时。
1923年
感怀
王达强
国事蜩螗甚，民生唤奈何。
投笔从戎去，舞剑斩妖魔。
1924年
自疚
于芳洲
一行热血千行泪，泪有干时血不干。
莫因逆境生悲感，且把从前作死看。
1925年5月
上征途
张爱萍
南京路上大屠杀，五卅工人热血洒。
学生激愤涌街头，传单雪飞人如麻。
唤起民众齐奋斗，打倒列强除军阀。
州河从此狂怒吼，踏着血迹救中华。
1925年6月
英雄志气要飞扬
卢宝炫
英雄志气要飞扬，莫道光阴岁月长。
身先数万横磨剑，青史垂名到处香。
1925年
题自绘高岗兰
李木庵
侧身千仞岗头高，天半迎风振怒涛。
寄语世人休畏险，脚跟立定谁能挠。
1925年
知也不知宝剑诗
郭亮、夏明翰
一方宝剑帐头挂，大鬼小鬼休进来。（郭）
斩尽妖魔平天下，山河日月重安排。（夏）
1926年
就义诗
杨超
满天风雪满天愁，革命何须怕断头。
留得子胥豪气在，三年归报楚王愁。
1927年12月27日
敢教日月换新天
罗克明
豺狼当道祸千村，除暴安良责在肩。
唤醒睡狮驱虎豹，敢教日月换新天！
1927年12月
诗四首
宣侠父
一
神州遍地涨烽烟，莫只登楼意黯然。
惟有齐心来革命，一条生路在人前。
二
中华民族命何穷，都在铁蹄践踏中。
今日工农齐奋起，国民革命快成功。
三
右派诸人亦可怜，反俄反共自嚣然。
如斯也作胜利想，历史倒翻一万年。
四
人民渐自梦中国，革命呼声惊似雷。
同志如今须记取，自由要用血争来。
北伐时期
绝命诗
罗亦农
慷慨登车去，相期一节全。
残躯何足惜，大敌正当前。
1928年2月
就义诗
夏明翰
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
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
1928年3月20日
牙刷柄题壁诗
汪石冥
当年负笈出夔关，壮志欲肩天下难，
信有身心如铁石，哪怕楚子沐猴冠。
横剑跃马几度秋，男儿岂堪作俘囚。
有朝锁链捶断也，春满人间尽自由。
敢从烈火炼真金，镣铐偏能坚信心。
誓舍微命留正气，残躯任尔斧钺临。
莫庆南牢系死囚，众生鏖战几曾休。
铁栏杆外朝曦涌，赤帜飞扬古城头。
1928年3月
给贺锦章
贺锦斋
一
云遮雾绕路漫漫，一别庭帷欲见难；
吾将吾身献吾党，难能菽水再承欢！
二
忠孝本来事两行，孝亲事望弟承当；
眼前大敌狰狞甚，誓为人民灭豺狼。
1928年9月7日
红十四军
张爱萍
闯过重重关渡险，通如靖泰首揭竿。
工农暴动今作主，枪杆紧握掌政权。
围攻白狗老虎庄，忙打土豪又分田。
红十四军挥铁臂，苏北惊雷震江南。
1930年5月
横胸铁血扫难开
蓝飞鹤
横胸铁血扫难开，浩劫摧磨志不灭！
满地铜驼荆棘变，游魂应逐战旗来
1930年9月
狱中诗
恽代英
浪迹江湖忆旧游，故人生死各千秋，
已摈扰患寻常事，留得豪情作楚囚。
1931年4月
赴湘鄂西泊汉水
熊瑾玎
为欲酬吾愿，行经汉水滨。
波涛殊险恶，意志却坚贞。
骨肉离之远，情根割去深。
1931年9月
狱中绝笔诗
杨匏安
慷慨登车去，临难节独全。
余生无足恋，大敌正当前。
投止穷张俭，迟行笑褚渊。
者番成永别，相视莫潸然。
1931年
滨江抒怀
赵一曼
誓志为国不为家，涉江渡海走天涯。
男儿岂是全都好，女子缘何分外差？
一世忠贞兴故国，满腔热血沃中华。
白山黑水除敌寇，笑看旌旗红似花！
1931年
都为工农解放多
古公鲁
漂泊频年太坎坷，风霜历尽志难磨。
一肩任务千斤重，都为工农解放多。
1932年
言志
江上青
浊世才先敛，浮沉类转蓬。
将军猜骨肉，阁老媚夷戎。
畏见强邻犬，惊闻破寺钟。
雕虫惟觅句，学剑吐长虹。
1934年秋
咏竹
方志敏
雪压竹头低，低下欲沾泥。
一轮红日起，依旧与天齐。
1935年1月
带镣行
刘伯坚
1935年3月11日由大庚县狱中带脚镣经大街移囚绥署候审室。
带镣长街行，蹒跚复蹒跚。
市人争瞩目，我心无愧怍。
带镣长街行，镣声何铿锵。
市人皆惊讶，我心自安详。
带镣长街行，志气愈轩昂。
拼作阶下囚，工农齐解放。
1935年3月11日
飞渡大渡河
张爱萍
大敌追截当机断，敢破重围红军胆。
河水咆哮狂涛卷，勇士夺桥铁臂挽。
安顺场边翼王难，岂让历史幻重演。
看今朝，鹏展翅，红军飞渡越天险。
1935年6月
翻夹金山
张爱萍
夹金六月犹飞雪，红军渡泸从头越。
夜宿南麓孤月升，晨攀北峰冷日斜。
银海茫茫鸟兽绝，寒风凛凛休停歇。
狂喜两军巧会师，欢声雷动天地裂。
绿原无垠漫风烟，蓬蒿没膝步泥潭。
野菜水煮果腹暖，干草火烧驱夜寒。
坐地随意堪露宿，卧看行云逐浪翻。
帐月席茵刀枪枕，谈笑低吟道明天。
1935年6月中旬
登大庾岭
陈毅
1935年秋，时闻何梅塘沽协定。
大庾岭山暮天底，欧亚风云望欲迷。
国贼卖尽一抔土，弥天烽火举红旗。
1935年秋
突破天险腊子口
杨成武
腊子居川陕，英雄克此关，
为开前进路，何惜血流干。
1935年9月
长征
毛泽东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1935年10月
长征过雪山
李桂林
风撕战袍云披肩，雪浪滚滚脚下翻。
敢问铁流何处去？红旗直指宝塔山。
1935年12月9日
绝命诗
续范亭
一
赤膊条条任去留，丈夫于世何所求？
窃恐民气摧残尽，愿将身躯易自由。
二
灭却虚荣气，斩删儿女情。
涤除尘垢洁，为世作牺牲。
1935年12月26日
北渡金沙江
萧克
1936年4月下旬金沙江北岸
盘江三月燧烽扬，铁马西驰调敌忙。
炮火横飞普渡水，红旗直指金沙江。
后闻鼙鼓诚为虑，前得轻舟喜欲狂。
遥望玉龙舒鳞甲，会师康藏北飞缰。
1936年4月
长城扬威
张爱萍
瀚海万顷起波澜，长城内外铁骑喧。
连克宁条张家泮，百里扬鞭奏凯还。
1936年5月
草地行
陈云开
1936年7月28日于阿坝。
伏日灼热熊似火，瞬息万变唱寒歌。
风雨交加冰霜雪，歌声激起万顷波。
冰天雪地大营扎，草毯泥毡作被窝。
凛冽寒风锥刺骨，繁星点点英雄多。
1936年7月28日
过雪山
贾若瑜
1936年8月1日剑步塘
红军志气豪，不怕雪山高。
谈笑攀星斗，困难脚下抛。
1936年8月
三十五岁生日寄怀
陈毅
1936年，余游击于赣南五岭山脉一带，往来作战，备极艰苦。8月值余35岁生辰，赋此寄怀。
大军西去气如虹，一局南天战又重。
半壁河山沉血海，几多知友化沙虫。
日搜夜剿人犹在，万死千伤鬼亦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