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窗台上的月季花
天亮了，我还在睡懒觉，手机在枕头边突然响了起来，我懒得去接。过了一会又响了起来，赵小米就跑到我房间的门口叫我起床：“都十点了，你还躺着不起床，手机都响两遍了。”我一动不动，睡得挺舒服的，因此我发誓，如果手机再响，一定把它关掉，没想到手机真的又响了起来，我不耐烦地在睡梦中将手机关掉，接着懒洋洋继续睡。我会偶尔发现，如果一个人觉得站着是快乐的，不如让自己的身体躺着，因为这样躺着比站着更快乐。
中午时分，突然睁开眼睛醒来，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虽然它不是崭新的，却可以让一个懒惰的人瞬间变得积极。窗台上那盆月季花，在阳光下又开出一些新的花朵来，红艳艳的散发着芳香，不像我，那么懒。起来，洗了把脸，不需要用毛巾的那一种，让水一点一滴敷在肌肤上，自然地干掉。我不是那种特别迷恋化妆的女子，我的脸讨厌那些充满化学原料的东西，它虽然可以让我变得靓丽迷人，散发芳香，但它也会将我浸蚀。所以，喜欢它，但决不能没有限度地使用它。除此之外，还有镜子，渴望它，但要懂得远离它。
我不明白天下女人为什么都那么地迷恋镜子，一块玻璃而已，望着它，不代表就能真实地望见自己，有时，它不过是一种不会说话但可以撒谎的东西，借助光，用它的表面光明正大地欺骗我们。我害怕让它欺骗，因而多半时候我远离它，只做真实的自己，哪怕自己的身体是丑陋的。但这不等于我不够热爱美丽，我只是想用真实来维护美丽，而不是欺骗美丽。
当这一切都忙完了，说明一个女人的一天才真正开始，还好，没怎么看得出来有黑眼圈。我将手机开机，里面足足有十个未接电话，查看了一下，觉得是个陌生电话，也就不在意，因为我没将我的新号码告诉过谁。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小米问我：“前一天你不是去找工作了吗，怎么样？”我忽然就想了起来，那天去那家公司找工作，因为下班了，便把资料和手机号留在了那儿，那应该是那家公司打来的电话。“还不知道呢。”我一边回赵小米的话，一边用手机去回电话。电话一直没人接，突然想起是中午休息时间，就把电话挂了，等下午上班了再说。这时我才后悔自己睡懒觉，没接那个看似对我很重要的电话来。
我醒来得比较晚，所以中午不打算睡午觉。平常赵小米都习惯在吃过中饭后睡午觉，今天似乎有点例外，没见她去睡午觉，她拿着一把小剪刀，站在窗前，修剪着那盆月季花，她细心的将那些已经枯掉的叶片和花瓣，一点点的剪下来。我见她认真的样子，就过去跟她说话：“小米姐，看你手法这么熟练，像个园艺师。”赵小米还那样认真的修剪着：“这花是我跟那男人认识时，从花市上买回来的，但我以前刚把它买回来时，我几乎天天帮它修剪，从来不间断，都养成了一种习惯，时间一长自然熟练了。后来，后来因为我跟那个男人的事，心情的缘故，没怎么剪了，今天我看它枝叶有点乱了，花瓣也枯了许多，便想帮它修剪修剪，无论怎样，她是我把它买回来的，也是我喜欢的。”
修剪好，赵小米又提起窗台上那只杏红色的小花洒，去浴室装满水，然后回到窗台，慢慢帮那盆月季花整个的洒一遍，水花珍珠般落在那些修剪过的枝叶和花瓣上，晶莹莹地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格外讨人喜爱。赵小米看着它，开心地说：“这花跟女人一样，打扮一遍，就格外让人觉得可爱。”我从窗台上捡起一片修剪时掉落下来的花瓣，闻了闻，感觉它那么清新自然，不像女人，身上会带着那种化妆品的味道。
曾经，我也是那么的喜欢月季花，它一遍接一遍的开花，不等先开的花朵完全枯萎凋谢，接着就开出一些新的花朵来，它的这种轮回让我喜欢。我家乡对面的山坡上一年四季都开遍红艳艳的月季花，春天来了的时候，村民们便杠起锄头，走到山坡上，挖几棵回来，栽到不要的塑料盆或者破了的瓷缸里，放家门口摆着，只要一打开门，就能看到红艳艳的花朵，象征着富贵和甜蜜。我家门口也栽了好几盆，是小时候奶奶带着我从山坡上挖回来的。月季花带着刺，一不小心就会扎伤你的手指，那年的春天，奶奶一大早起来给花修剪枝叶，不小心被月季花扎了手指，流出血来，鲜红鲜红的，我害怕的看着奶奶，赶紧去家里拿出一块棉布，帮奶奶包扎好。就在那天，爸妈出事了，后来奶奶告诉我说：“那是预兆。”
如果生命真的有预兆，那预兆又是什么呢？我很少去想这个问题，因为生命中有些事情是无法想象的，你只有等到它真实的发生了，才知道原来那就是真相。
所以我并没有因为那次预兆，而讨厌月季花，因为它也是有生命的，跟人一样怀着美好。两年前，当我在大学里跟那个男孩恋爱的时候，那个晚上，他温暖的将我抱在怀里，站在学校里的足球场上，低下头来用深情的眼神看着我的脸，然后问我：“你喜欢花吗？”我抬起头去，看他一眼，那时月亮在高高的夜空升起来，洁白地落下来，落在我的脸上，我点点头：“当然喜欢，但不是喜欢所有的花，我最喜欢我们家乡山坡上那些月季花，它同玫瑰花一样，红艳艳的好看。”这时他抱着我更紧了，我看他一眼，又说：“你会送我花吗？”他却没说话，就那样一直在月光下抱着我，很晚了我们才分开来回寝室。后来，他在第年的清明节送给我一扎月季花，我却为他失去了自己纯洁的身体。现在，当我每次看到月季花的时候，我会感觉那就是我从前的身体，那么纯洁，那么可爱。
——我想，那也是有预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