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芦僧乱判葫芦案(1)
蒙戚回前:阴阳交结变无伦,幻境生时即是真。秋月春花谁不见,朝晴暮雨自何因。心肝一点劳牵恋,可意偏长遇喜嗔。我爱世缘随分定,至诚相感作痴人。
请君着眼护官符,把笔悲伤说世途。作者泪痕同我泪,燕山仍旧窦公无。
却说黛玉同姊妹们至王夫人处,见王夫人与兄嫂处的来使俞校:“兄嫂处的来使”——从戌、己、庚、晋、甲;原“兄嫂”。计议家务,又说姨母家遭了人命官司等语。蒙侧:又来一位,宝钗将出现矣。因见王夫人事情冗杂,姊妹们遂出来,至寡嫂李氏房中来了。蒙侧:慢慢度入法。原来这李氏,即贾珠之妻。甲侧:起笔写薛家事,他偏写宫裁,是结黛玉,明李纨本末,又在人意料之外。珠虽夭亡,幸存一子,取名贾兰,今方五岁,已入学攻书。这李氏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甲侧:妙!盖云人能以理自守,安得为情所陷哉!曾为国子监祭酒。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俞校:“读书者”——从戌、己、庚;原“读书”。甲侧:未出李纨,先伏下李纹、李绮。至守中承继以来,便说女子无才便有德,甲侧:“有”字改得好。蒙侧:确论。故生了李氏,便不十分令其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贤媛集》等三四种书,使他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几个贤女事迹便罢了,却只以纺绩井臼为要。取名李纨,字宫裁。甲侧:一洗小说窠臼俱尽,且命名字,亦不见红香翠玉恶俗。因此这李纨虽青春丧偶,蒙侧:反有此等文章。且居处于膏粱锦绣之中,甲侧:此时处此境,最能越理生事,彼竟不然,实罕见者。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闻无见;惟知侍亲养子,蒙侧:此中不得不有如此又(人),天地覆载,何物不有,而才子手中,亦何物不有!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俞校:从戌;原“针”。下同。诵读而已。甲侧:一段叙出李纨,不犯熙凤。今黛玉虽客寄于此,日有俞校:从戌、己、庚、晋;原“终日有”。这般姑嫂相伴,除老父外,馀者也就无庸虑及俞校:从戌、己、庚;原“毋庸虑及”。了。甲侧:仍是从黛玉身上写来,以上了结住黛玉,复找前文。
如今且说贾雨村,因补授了应天府,一下马,就有一件人命官司详至案下,蒙侧:非雨村难以了结此案。乃是两家争买一婢,各不相让,以致殴伤人命。彼时雨村即传原告之人来审。那原告道:“被殴死者乃小人之主人。因那日买了一个丫头,不想是拐子拐来俞校:从晋;原“所拐来”。卖的。这拐子先已得了我家的银子,我家小爷原说第三日方是好日子,再接入门。甲侧:所谓“迟则有变”,往往世人因不经之谈误却大事。这拐子便又悄悄的俞校:从戌、己、庚、晋、甲;原“悄悄”。卖与薛家,被我们知道了,去找拿卖主,夺取这丫头。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倚财仗势,蒙侧:一派世境,恶习活现。众豪奴将我小主人俞校:“我小主人”——从己、庚、晋;原“小人的主人”。竟打死了。凶身主仆已皆逃走,无影无踪,俞校:“无踪”——从戌、己、庚;原“无迹”。只剩得几个局外之人。小人告了一年的状,竟无人做主。蒙侧:悲夫!千古世情,不过如此。望大老爷拘拿凶犯,俞校:从庚、晋、甲;原下有“剪恶除凶”。以救孤寡,死者感戴天地之恩不尽。”雨村听了大怒道蒙侧:偏能用反跌(叠)法。“岂有这样俞校:从戌、己、庚;原“岂有此”。放屁的事。打死人命竟白白走了,再拿不来的。”因发签差公人立刻将凶犯族人拿来拷问,令他们实供藏在何处;一面再动海捕文书。正要发签时,只见案边立着一个俞校:从戌、己、晋、甲;原“立的一”。门子,使眼色儿不令他发签。俞校:从晋、甲;原下有“之意”。雨村心下甚为疑怪,俞校:从戌、己、庚;原“怪异”。甲侧:原可疑怪,余亦疑怪。蒙侧:请看见(衍)文字递出第(递)转,闲中皆是要笔。只得停了手,即时退堂。至密室,使从人皆出,只留门子一人伏侍。这门子忙上前请安,笑问:“老爷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便忘了我了?”甲侧:语气傲慢,怪甚!蒙侧:似闲语,是要人。雨村道:“却十分面善,只是一时俞校:从戌、己、庚;原“却一时”。想不起来。”那门子笑道:“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甲侧:刹心语。自招其祸,亦因夸能恃才也。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了。”雨村听罢,如雷震一惊,甲侧:余亦一惊,但不知门子何知,尤为怪甚。方想起往事。原来这门子本是葫芦庙内一个小沙弥,因被火之后,无处安身,欲投别庙去修行,又耐不了清冷景况,因想这件生意倒还轻省热闹,甲侧:新鲜字眼。遂趁年纪蓄了发,俞校:从戌、己、庚、晋、甲;原“畜了发”。充了门子。甲侧:一路奇奇怪怪调侃世人,总在人意臆之外。雨村那里料得俞校:从戌、庚、晋、甲;原“一时间雨村那里辨得”。是他,便忙携手笑道:“原来是故人。”甲侧:妙称!全是假态。又让坐了好谈。甲侧:假极!这门子不敢坐。雨村笑道:“贫贱之交不可忘,你我故人也;甲侧:全是奸险小人态度,活现活跳。二则此系私室,蒙侧:如此亲近,其先必有故事。既欲长谈,岂有不坐之理。”俞校:从戌、己、庚;原“不坐之礼”。这门子听说方告了坐,斜签着俞校:从戌、己、庚、晋、甲;原“斜签”。坐了。雨村便问方才何故不令发签。这门子道:“老爷既荣任到俞校:从戌、己、庚;原“荣任”。这一省,难道就没俞校:从戌、庚、晋、甲;原“没”。抄一张本省的护官符来不成?”甲侧:可对“聚宝盆”,一笑。甲侧:三字从来未见,奇之至!雨村忙问:“何为护官符?我竟不知。”甲侧:余亦欲问。门子道:“这还了得!连这个不知,怎能做得长远!俞校:从戌、己、庚;原“常远”。甲侧:骂得爽快!蒙侧:真是警世之言。使我看之,不知要哭要笑。如今凡做地方官者,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俞校:“极富极贵”——从戌、己、庚;原“极贵”。大乡绅的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俞校:从戌、己、庚、晋、甲;原“这样人家”。不但官爵,只怕俞校:“只怕”——从戌、己、庚、晋、甲;原无。连性命还保不成呢。甲侧:可怜可叹,可恨可气,变作一把眼泪也。蒙侧:快论!请问其言是乎,否乎?所以绰号叫做护官符。甲侧:奇甚趣甚,如何想来?方才所说的这薛家,老爷如何惹得他。他这件俞校:“他这件”——从庚、晋;原“这一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皆因都碍着情分脸面,所以如此。”一面说,一面从顺袋中取出一张抄写的“护官符”来,递与雨村看时,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俗谚口碑。其口碑排写得俞校:从戌、己、庚;原“排写”。明白,下面皆注着始祖官爵并房次,甲侧:忙中闲笔用得好。蒙侧:可怜伊等始祖。石头亦曾俞校:“石头亦曾”至“所抄云”——从庚;原“云”。抄写了一张,今据石上所抄云:蒙戚双:此等人家,岂必欺霸方始成名耶。总因子弟不肖,招接匪人,一朝生事,则百计营求,父为子隐,群小迎合,虽暂时不沾祸网,而从此放胆,非破家灭族不已。哀哉!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宁国荣国二公之后共二十房分,除宁荣亲派八房在都外,现原籍住者十二房。)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房分共十八,俞校:从戌、晋;原“共二十”。都中现住十房,原籍八房。俞校:从戌、晋;原“十房”。)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共十二房,都中二房,馀在籍。)
丰年好大雪,俞校:“好大雪”——从戌、己、庚、晋、甲;原“大雪”。甲双:隐“薛”字。真珠如土金如铁。(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库帑银行商,共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