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个金苹果(1)
大家听说过赫斯珀里得斯花园里的金苹果吗？哦，那金苹果可值钱呢，如果你能在果园里捡到任何一个，都可以卖很多很多的钱！然而，我猜想，这广阔的世界里一定不会幸存这奇果的嫁接枝，恐怕连它的一粒种子也找不到。
在赫斯珀里得斯花园还是杂草丛生、快要被人遗忘的时代，许多人都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树，以及它是不是真的能结出金苹果。因为，所有的人都只是听说过，却从未有人亲眼见过。尽管如此，孩子们还是特别乐意听这金苹果的故事，他们张着小嘴，听得津津有味，并且决心等自己长大后一定要找到它。有些喜欢冒险的青年，渴望比同伴们做出更勇敢的事情，便出发去寻找这种苹果，许多人从此一去不返，更没有一个人能够带回那奇妙的果子。要摘到那些苹果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因为据说那树下有一条龙，那奇怪的龙长有一百个头，要是其中五十个睡着了，另外五十个就一直瞪着眼睛守护着这棵树。依我看来，为了这样一个硬梆梆的金苹果去冒这么大的险真是不值得。如果这苹果香甜，甘美多汁的话，也倒另当别论，如果真是那样，那不顾一切地勇敢冒险，争取找到这些苹果或许还有点意思。
然而，对于大多数年轻人来说，他们厌倦了过于风平浪静的生活，都想去赫斯珀里得斯园子里做一番探险。有一位自从出生以来就过着四平八稳生活的勇敢青年，来到这个花园冒险。他云游四海，正穿越乐土意大利，手拿一根巨大的棍棒，肩上背着他亲手杀死的、人们曾见过的最大最凶狠的猛兽的皮。总之，这位英雄善良，宽厚而高尚，像狮子般勇猛。他一边走，一边不断向人们打听赫斯珀里得斯花园的方向。可是几乎没有一个人知道怎么走。如果不是看见他手上拿着一根巨大的棍棒，我想大多数人都会耻笑他问这么愚蠢的问题。
勇士继续赶路，一路打听着去花园的路，后来他在河岸边碰到一群正在编结花环的美丽姑娘。“美丽的姑娘们，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勇士问道，“这是通往赫斯珀里得斯花园的路吗？”这群姑娘显得非常快乐，美丽的脸蛋光彩夺目，灵光闪闪。她们将花编成花环，相互戴在对方的头上。她们的手指似乎有一种蜻蜓点水的魔法似的，当她们编结花环时，那些鲜花甚至比原来在茎干上生长时更加鲜艳夺目、富有生机，而且更加甘甜芬芳。听到有人问路，她们全都将手中的花朵放在草地上，一脸惊奇地望着陌生人。
“赫斯珀里得斯花园！”其中一个惊叫，“我想，很多人已经大失所望，早已不敢再去寻找它了。请问勇敢的冒险者，您到那里去干什么呢？”
“有个国王，也就是我堂兄，命令我给他采三个金苹果。”勇士解释说。
“很多人去寻找这些苹果，都是想自己亲手摘到它，”又一位女子说道，“献给他们钟情的姑娘。这么说你非常喜欢这位国王、你的堂兄，对吗？”
“或许是吧，”勇士带着些无奈的语气说道，“他对我既严厉又凶狠，但是我总会听从于他。”“那么你听说过那条狰狞的龙吗？”第一位说话的女子问道，“就是那个有一百个头的，时刻看守在那金苹果树下的那个。”
“我当然知道。”勇士镇定地答道，“可是对于我来说，对付几条龙蛇太小菜一碟了，只能算是消遣罢了。”
这些年轻女子看着他手中的巨棍，身上穿着的粗毛狮皮，以及他强壮的四肢和健壮的体格，窃窃私语说着他很有希望干出一番勇敢的事业。不过，这条龙可是有一百个头哩！无论是谁，即使他有上百条生命，也未必能逃脱这怪物的魔爪。这些心地善良的女子，不忍坐视眼前这位勇敢而英俊的英雄去从事那危险的探险，因为那意味着他将成为有一百张凶恶大嘴的恶龙的美餐。
“回去吧，”她们异口同声说道，“回你自己的家吧！你的母亲看见你安然无恙地回去，会流出喜悦的眼泪，即使你能够获得巨大的胜利，她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别去想那些金苹果了！也别理会你那凶恶的堂兄国王！我们真的不希望你被那条百首龙吃掉！”
她们的劝告还是不能对这位冒险家起到任何作用。他不由得举起巨棍，击打在附近一块半埋在地里的岩石上。想不到这随便的一击所产生的巨大冲击力，把整个大岩石全部震成了碎片。而他击打岩石时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如同其中一位年轻少女用花瓣轻拍姐妹的脸蛋一般。他望着姑娘们，微笑着说：“你们相信像这样的一击能够击碎百首龙的头吗？”
接着他便坐在草地上，跟她们讲起他的故事，从他所能记得的第一次睡在武士的铜盾里时的生活讲起。那时他躺在铜盾里，两条大蛇蠕动着爬过来，吐出毒舌想把他吞下，还只是几个月的小婴儿的他，用他的小拳头抓紧一条凶狠的蛇，竟然一下将它勒死了。当他再大一点时，便能够杀死像他肩上披着的那张大粗毛狮皮一样巨大的狮子。还有一件英勇行为就是他曾与一头丑陋的怪兽搏斗过，那怪兽叫九头蛇，其实不只是九个头，而且每个头都有锋利无比的牙齿。
“可是，大家都知道，赫斯珀里得斯的龙有一百个头哩！”其中一个女子说道。
“尽管这样，”勇士回答，“我宁愿与两条这样的龙搏斗一番也不愿与一条九头蛇厮杀。因为我刚砍下一个蛇头，在原来的位置便又长出两个头来，此外，那些头中很可能还有没被杀死的，这些头被砍下之后，会比以前更凶猛地咬人。没有办法，我只得将它们埋在石头底下，这样的话，九头蛇的躯体和它的另外八个头就不能再去做坏事了。”直至今天，它们可能仍然在那里。
姑娘们断定勇士的故事还会讲上一会儿，便去准备葡萄和面包作美餐，也好让他在讲故事的空当歇口气吃点东西提提神儿。
她们都很高兴服侍他享用这顿便饭。有个少女将甜甜的葡萄放在自己唇间，陪着他一同享用这些美味。
勇士接着讲起他如何追逐一匹闪电驹的故事。他一共追了十三个月，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最后终于逮到机会用鹿角刺中了闪电驹，并把它活捉回了家。他还曾与一种半人半马的怪兽交手，将它们全部杀死了，出于责任心，他将怪兽尸体处理掉，目的是为了让人们不再看见它们那丑陋的形体。除此之外，他还因清扫牛栏而大大出名。
“那也算得上了不起？”其中一个女子笑着问道，“乡下的小丑也能做得了那活儿。”
“如果它仅仅是一间普通牛栏的话，”勇士回答说，“那也就不值一提了。不过这可是一项又大又艰巨的任务，如果不是我幸运地想出一个改变河道，使它流经牛栏的主意的话，恐怕要费我一生精力才能把牛栏清扫干净。而在很短的时间内干完这活儿更是做白日梦。”
这些漂亮的姑娘如此认真地听他讲着故事，甚至都忘了编手里的花环。他又跟她们讲述他如何射中一群怪鸟，抓住一头野牛又放它回家；如何驯服许多野马，征服了亚马孙族女王希波丽塔的魔带，并把它献给了堂妹。
“那是维纳斯女神的魔带吗？”最漂亮的那个女子问他，“那玩意儿能使女人变漂亮吗？”“不，它以前曾是战神玛尔斯的剑带，能使带上它的人勇猛而果断。”勇士回答。
“一条古剑带！”女子们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道，“那我可不想得到它了！”
“你说得对。”勇士说。然后，他又接着讲他的那些神奇的经历，他告诉姑娘们他曾有过一次奇异的冒险，就是他与革律翁六条腿怪物搏斗的那次经历。那是一个如大家所能想象得到的奇形怪状的妖魔。任何人看见它在沙滩或雪地上留下的一串长长的足印，就会怀疑至少有三个同伴与它结伴同行。如果在不远处听见它的脚步声，你很可能会猜想来了好几个人。然而实际上，仅仅是怪物革律翁用他那六条腿咚咚大步前行呢！六条腿和一个庞然之躯！当然了，他看上去一定非常奇怪，哦，我的天啊，那得浪费多少皮革做鞋啊！
那些姑娘们听得入迷，红扑扑的脸上流露出崇拜的神情。
“也许你们以前曾经听说过我，”他谦虚地说，“我叫赫尔克里斯！”
“我们早就猜出来了，”姑娘们齐声回答道，“因为谁都知道你的英雄事迹。我们认为这不再奇怪了，你应该立刻出发去寻找赫斯珀里得斯花园里的金苹果。来吧，姐妹们，让我们为英雄戴上花环！”
于是她们将花环抛在英雄高昂的头和强壮有力的肩膀上，他肩上的狮皮几乎快被玫瑰花环湮没了。她们拿起他根那沉甸甸的棍子，把它贴在她们那最灿烂、最芳香的胸前，那棍棒被埋在胸窝里面露不出半点儿橡木，看上去就像一大束鲜花。最后，她们手拉手，围着他唱啊跳啊，兴奋快乐的笑声，就像渐远传去的天籁，给人振奋和勇气，这是大自然最美丽的乐章。她们所唱的词句形成天然的诗歌，渐渐汇成一支合唱曲，向英勇的赫尔克里斯表示着敬意。和天底下所有的英雄一样，得知这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听说过他所历经的千辛万苦以及他的英勇事迹之后，赫尔克里斯十分高兴，然而他并不满足。他想，既然他还需要有更多勇气，去进行更艰难的冒险事业，那么他那些已经完成了的探险，也就不值得炫耀了。
“亲爱的姑娘们，”他停下来歇了口气，接着说道，“现在你们知道我是谁了，为什么还不告诉我怎样去赫斯珀里得斯花园呢？”
“啊！难道你必须立刻就动身出发吗？”她们惊叫道，“你做了这么多历尽艰险的事情，难道就不能安心地在这宁静的河边休养一段日子吗？”
赫尔克里斯摇摇头，说：“我必须马上就走。”
“那我们将尽量指给你最正确的方向，”姑娘们齐声答道，“你得去海滨找到老家伙，让他告诉你哪儿可以找到金苹果。”
“老家伙？”赫尔克里斯重复着这个奇怪的名字，感到非常可笑，“他是谁？”
“喔，确切地说，他就是海之老人！”其中一个姑娘答道，“他有五十个女儿，人们说她们特别漂亮，她们有海绿色的头发，像鱼一样的身材，不过你不需要认识她们，只要同这位海之老人谈谈就行。他是位从事海上航行的老人，对赫斯珀里得斯花园非常了解，因为花园就坐落在他经常路过的一个岛上。”
赫尔克里斯接着询问了在哪儿才能遇见这老家伙。姑娘们告诉了他一切。他感谢她们的善良款待，感谢她们的面包和葡萄，感谢她们给他戴上的漂亮花环，还感谢她们为了向他表示敬意所唱的那些歌和跳的那些舞，尤其是要感谢她们为他指明了正确的方向，让他避免走弯路。然后，赫尔克里斯立即出发上路了。
然而，在他的身影消失之前，其中一位姑娘在他身后呼喊他。
“当你抓住那老家伙时，一定要牢牢抓住他，不能放松！”她大声喊着，并且举起手指强调了这个忠告，“不要对可能发生的一切吃惊。只要牢牢抓住他，他就会告诉你一切！”
赫尔克里斯再一次感谢她们为他所做的一切，然后继续赶路。姑娘们则继续愉快地编结着花环，仍在谈论渐渐远去的英雄。
“如果他杀死百首龙，带着那三个金苹果凯旋归来，”她们说，“我们要给他戴上最最美丽的胜利花环。”
姑娘们说话的时候，赫尔克里斯不断地前行，翻过高山，穿过峡谷，穿越渺无人烟的丛林。他时而朝空中挥舞大棒，时而向下一劈，将一根粗橡树劈碎。他的脑子里满是他一生中要去战斗的巨人和妖魔，也许他将那棵大树当作巨人和妖魔了。
赫尔克里斯太急于成就他所想从事的事业，以至于几乎有些后悔在姑娘们那里待了太长的时间，费了太多的口舌给她们讲那些冒险故事。但是，凡有这种个性的人注定会成就大事，他们似乎对已经完成的事业根本不放在心上，他们目前要着手干的才值得经受磨练，他们敢冒风险，甚至不惜生命。
如果有人恰巧经过森林看见他用巨棒猛砍那些树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他像闪电般的一击，那树干便被劈开，高大的树木便噼噼啪啪地倒了下来。赫尔克里斯匆匆地赶路，不再停留或回头张望，不一会儿即听见大海在不远处咆啸。他加快了脚步，很快来到了海滩。巨大的海浪拍击在结实的沙滩上，击起长长一串洁白的浪花。
赫尔克里斯不断翻过高山，穿过峡谷，越过渺无人烟的丛林。这天终于听见大海咆啸的声音了，然而，在海岸的另一头，有一处景色美丽的地方，一丛丛绿色灌木沿悬崖爬上，使坚硬的表层看上去柔软而葱绿。远望一片绿草如茵，处处点缀着芬馥的苜蓿花，覆盖了大海与悬崖深处的狭长地带。在那儿，赫尔克里斯发现了一个正酣睡着的老头！
可是，那真的是一个老头吗？的确，最初一看很像是一位老人。然而再仔细看看，便觉得他更像一个生活在海里的动物，因为他的手和腿就像鱼一样长着鱼鳞，而且跟扁足的鸭子一样；他那长长的胡须是绿色的，看上去更像一团海草，而不像普通人的胡须。如果你没见过被海浪掀起的长长的且沾满了海底藤壶的木棍的话，那生灵真像是那藤壶棍儿从最深的海底浮上来漂向岸边似的。这个老家伙很可能使你想起一根随海漂浮的桅木！然而，赫尔克里斯的目光刚落在这怪异的身影上，便断定那不是别人，一定是那个姑娘们说起的老家伙，就是将要给他指路的人。
没错，这正是那几位好心的姑娘说的那位海之老人。赫尔克里斯运气真不错，他发现那老家伙正睡着，于是便蹑手蹑脚地向他靠近，猛地捉住了他的胳膊和腿。
“告诉我！”他趁老家伙还没全醒，大声嚷道，“哪条道是通向赫斯珀里得斯花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