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凌迟酷刑(2)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凶手是自己消化了那些肉呢?”秦玲问。
“自己消化?你的意思是?”刘胜看着秦玲,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你的怀疑不无道理,如果凶手自己吃掉了那些肉呢?我们的秘密跟踪根本不会有任何发现。”
秦玲点了点头。
“这不太可能吧。”刘胜摇了摇头,可谁都能看出,他只是在强迫自己不去接受这样的观点。
“兄弟,没什么不可能的,吃人这种案子,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了。”唐贺功揽住了刘胜的肩膀,同情地说道。
“这什么东西?”就在这时,火锅店里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接着是人们仓皇站起,撞翻桌子的嘈杂声。一众食客像躲避瘟疫一般疯狂地向店外逃窜着,有几个脆弱的女人甚至瘫坐在了角落里,浑身瑟瑟发抖。
“发生了什么事?”郑岩一把抓住一名奔逃的食客,问道。
“肉,人肉。”那名食客磕磕巴巴地说道,挣脱了郑岩的手,跑到一边,扶着墙剧烈地呕吐了起来。
“都别慌,我是警察。”刘胜努力挤进店里,站到了一张桌子上喊道。
慌乱的人群短暂地寂静了一下,接下来却是更加疯狂的逃离。
也许相比于吃下人肉,惹上警察这个麻烦让他们更加承受不起。
秦玲努力想穿过人群,挤进店里,可娇小的她犹如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风浪倾覆。幸好唐贺功就在她的身边,用身体护住了她。
眼疾手快的郑岩只来得及将离他最近的慕雪护在了怀里,等他再想去找杜丽时,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杜医生!”郑岩喊道,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的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搜索着。
幸运的是,碍于店面的限制,人员并不多,短短的几分钟后,人群散去。郑岩终于看到了杜丽。不知何时,她已经挤进了人群,正半跪在地上,看上去,她的怀中似乎努力护着什么。
在她的身边,蹲着一个看上去二十五六岁,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男子。他正将手指伸进喉咙,努力地让自己呕吐出来。
“杜医生,你没事吧?”郑岩走上去,问道。
“我没事。”杜丽摇了摇头,声音中却夹杂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让我看看。”郑岩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杜丽,却看到她面前的地面上放着一口锅,锅内的汤兀自沸腾着,半根男人的生殖器在汤中浮浮沉沉。
杜丽的双手红肿不堪,无法遏制地抖动着。毫无疑问,在刚刚的混乱中,杜丽跟在刘胜的身后,第一时间挤进了人群,看到了桌子上的重要物证。为了避免这些证据在混乱中遗失,她用双手抱下了滚烫的锅,护在了身前。
高温让她的手不可避免地烫伤了。
“你真是傻到家了!”郑岩沉下了脸,说道,不等杜丽说话,就回头向刘胜喊道,“刘队,麻烦你安排个人送杜医生去医院。她受伤了。”
看到杜丽的手和郑岩阴沉的脸色,刘胜也有些不安,匆忙安排了一名警员送杜丽去医院,然后便有些焦躁地在店里走来走去,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对不起,唐组长、郑警官,是我没保护好杜警官!”他满怀愧疚地说道。
“玲子,看看这些东西,刘队,控制店里的服务生,问问他们这盘肉是哪儿来的。”郑岩没有接话,果断地吩咐道,又看了一眼慕雪。
此时的慕雪正在对桌子上一盘没来得及放进锅里的肉片进行检查,见郑岩看着自己,连忙说道:“从肌理上看,肯定不是羊肉。”
秦玲也夹起了一片肉片,仔细看了看,说,“有生活反应的人肉。换句话说,是凶手在被害人还活着,或刚刚死去不久的时候,从被害人身上割下的肉。”
听到她这样说,躲在一旁呕吐的年轻人更加无法遏制了。
“刘明?你怎么会在这里?”唐贺功原本想走上前安慰郑岩,可一眼就看到了躲在一边的年轻人,脸上的颜色变了变,惊讶地问道。
“老……老师?”被称为刘明的年轻人抬起头,嘴角还残留着呕吐物,他接过秦玲递过来的矿泉水,漱了漱口,说:“玲子,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陪老师过来办个案子,你还没说,你为什么在这儿?”秦玲问。
“那盘肉……”刘明苦笑了一下,指了指杜丽拼着受伤也要保存下来的证据,说,“那盘肉就是我点的。”
“什么也别说了。”唐贺功用力拍了拍刘明的肩膀,喊道,“刘队,还没问清楚怎么回事吗?”
刘胜闻言从后厨走了出来,手上拎着几个黑色的塑料袋,“唐组长,基本搞清楚了,服务生也不清楚这些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给客人上菜的时候,他从冰柜里找出了这些,以为是昨天没卖掉的羊肉卷,就给客人端上来了。这些袋子里,还有些没给客人的肉卷。”
“把那些袋子送回局里,让技术部检查指纹。”慕雪说,又看了一眼其他人,叹了口气,“现在你们还觉得,凶手是这家店里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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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雪认为,骨架出现在王刚的家门口,随后人肉卷又出现在他的火锅店里,两者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如果说,骨架的事情是王刚贼喊捉贼,转移警方注意,但人肉卷用这个说辞就完全说不过去了,这根本就是在引火烧身。
尤其是在DNA鉴定结果出来之后,慕雪的判断得到了进一步的佐证。L市公安局在第一时间对人肉进行了DNA提取鉴定,证实这些肉正是从那具骨架上剥离下来的。
但这并不能完全排除王刚的嫌疑,L市警方依然对他及店里相关的人进行了控制。在那些塑料袋上,除了服务生的指纹外,还发现了被害人王岩的指纹,这一点儿更让L市警方难以理解。
难道是被害人在被谋杀后,自己将这袋子人肉卷放进了店里?这显然不可能。
接下来Z小组要做的就是通过骨架和残留的人肉卷找出凶手的作案手法和隐藏的动机。然而面对几千片的人肉卷,秦玲第一次感到无从下手。
“那个刘明,什么来历?好像跟你和玲子都很熟啊?”郑岩看着秦玲用镊子夹起一片片人肉卷,又放下,无奈地摇着头,知道她暂时还没有任何发现,可解剖室里的气氛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便向一脸严肃的唐贺功问道。
“和我一样,都得到过老师的指点。”让郑岩意外的是,回答他的竟是认真工作着的秦玲,“我们俩都是刑警学院的学生,只不过我毕业后当了法医,他当了律师。小雪,你看,这是什么?”
秦玲突然小心翼翼地从一片肉卷上夹起了一根纤维,放到物证袋里,递给了慕雪。
“看不出来。”慕雪接过物证袋,举到灯光下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会不会是污染物?”
“不像。”秦玲说,“扎到肉里面了。这里还有。”她从另外一片肉卷里再次取出了一根纤维,“我感觉,这倒是和凶手的作案手法有关,也有可能是杀人地点特有的东西。”
“我这就送去实验室做微量物证鉴定。”慕雪说着,小心地收起物证就向解剖室外走去。
“小雪,送过去之后,你就不用回来了。”郑岩突然说,“今天晚上你去医院陪陪杜医生。”
已经走到门边的慕雪愣了一下,没有回头,说:“我知道了。”
“你把两个水火不容的女人弄到一起,就不怕再搞出命案来?”看着慕雪远去的背影,唐贺功摇着头说。
“闭嘴,唐老鸦!”郑岩的眼中像要喷出火来一般看着唐贺功。
可唐贺功却一副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惹火了郑岩的样子,自顾自地说道:“办公室看起来很和平,可她们俩一直在较劲,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是啊。”秦玲也帮腔道,此时的她已经放弃了对人肉卷的检查,交给了L市的法医继续寻找可能存在的微量物证,自己转而研究起那具保存着完整内脏的骨架来,“我还从没见到过丽丽姐这么拼命的样子。”
说着,她手中的解剖刀对准被害人的胃划了下去。
“噗”的一声,被害人胃里的胃容物淌了出来,饶是见多识广的秦玲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
被害人的胃里是满满的未经消化的肉片,有些甚至是未经咀嚼,完整地吞下去的。
“这……”唐贺功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就在这时,解剖室的门被人一把推开,L市刑警支队副队长刘胜脸色惨白地出现在了门边。
“唐组长,又出现了。”他咽了口唾沫,说。
“什么又出现了?你说清楚点儿。”还没从王岩的胃容物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的唐贺功下意识地问道。
“人肉卷,和骨架。”刘胜说。
“唐老鸦,我就说让你少说两句!”郑岩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一脸的懊悔。
半个小时前,L市公安局某辖区的派出所接到了一名环卫工人的报案。他在清理一个垃圾箱时,发现了一个硕大的纸箱,里面似乎装着什么沉重的物品,好奇的他打开了纸箱,映入眼帘的是一具仍然带着血丝的骨架。因为人为的移动,残留在这具骨架内的内脏已经移位,甚至出现了部分破损,破损的胃部流淌出来的是和王岩胃内一样未经消化的人肉卷。
与此同时,另一个派出所也接到了一名养猪户的报案。这名养猪户和几个小饭店有个协议,他们把每天的食物垃圾留给他,他的猪优先并且低价卖给他们。这天他的工作和往常并没什么不同,开着那辆散发着恶臭、满是油垢的三轮车到那几个饭店,把空垃圾桶给他们留下,把装满食物垃圾的桶装上车拉回来。
那些桶和他的车一样脏,他偶尔会恶作剧一样从食客们中间穿过,看到他们皱起眉掩住鼻子的样子,他会有一点儿小小的兴奋。
回来之后,他就把那些食物垃圾倒进了食槽,但数十个从未出现过的黑色塑料袋引起了他的注意,其中一个破损的塑料袋里露出的是一只没有皮肤的手。
相关信息迅速上报到市局刑侦支队,被王岩遇害一案搞得精疲力竭的刘胜,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是一个连环杀手在行动。
“并案吧。”秦玲简单地看了看肉片和那具骨架,就说道,“把这些东西都送到解剖室去,我要连夜工作。”
“我们陪你。”郑岩说。
“你们?”秦玲摇了摇头,“你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要找到尸源,查明被害人的身份。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抛尸这种事,不是凶手干的。”
“我知道,可是,你一个人在解剖室,还是晚上……”郑岩有些为难。
“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秦玲笑了笑,“再说,我可不是一个人,L市的同行们今天也不能休息了。对了,我觉得找到尸源并不难,养猪场那几个垃圾桶,看到了吧?上面都有编号,我想,找到对应编号的饭店,就能找到是谁扔掉了这些人肉卷。完了你们再回来陪我。”
“那,好吧。祝你好运!”郑岩说。
秦玲的提醒帮了郑岩和唐贺功很大的忙,循着垃圾桶上的线索,他们很快找到了饭店。让他们意外的是,这家店竟也是一家火锅店,虽然已经过了用餐的时间,可店里依然人声鼎沸,服务生几乎脚不沾地地忙碌着。
和“渝都火锅”相比,这家店就要好上许多,至少在装潢上就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服务生的服装整齐划一,墙上醒目的位置挂着员工守则和操作规范。
“看来,凶手对火锅店情有独钟啊。”唐贺功说道。
“这里面必然有什么含义。”郑岩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还是去搞明白这次被害人的身份吧。”
两人走进了店里,出示警官证之后,径直找到了店老板。
“你在早晨起来的时候看到了放在你家门口的骨架,那具骨架当时是跪拜的姿势,向着你家的门。害怕惹上麻烦,你就把那具骨架扔到了家附近的垃圾桶里。然后你来到店里,在对储备食材检查的时候,你发现多了一些东西,那是几袋人肉,你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以为被那些猪吃掉后,你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和这件事撇开关系了,是吗?”郑岩不做任何铺垫地开口就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店老板一怔,随即突然跪在了郑岩的面前。
郑岩和唐贺功对视了一眼,知道自己的推断没错。凶手在这件事情上有着严格的流程和近乎苛刻的要求,轻易不会做任何改变。
这几乎是每一个连环杀手的特征。
“我承认,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但我并没有杀人。”店老板带着哭腔说道,“警官,我真的没有杀人,我甚至不知道死的是谁。”
“你只是不想惹上麻烦。”郑岩叹了口气,问,“你是不是有个儿子?”
“是。”店主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怨恨,“但我跟他没什么关系了,从他害死他妈那天起,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了。”
“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唐贺功问。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这名店主讲述了一个悲惨的故事。
他原本有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有一个漂亮的老婆和一个懂事的儿子。家境尽管并不富裕,但也称得上是小康之家。
所有的变故出在儿子上大学之后。
这个从小在父亲的严厉教育下长大的孩子上大学后犹如一只出笼的小鸟,远离家乡,没有了父母的约束,他畅快地在广阔的天地中飞舞着。然而一些他本应竭力躲避的东西却没有躲避,而是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
偶然间,他接触到了毒品,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毒品让他的性情大变,他不再是那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而是时刻都离不开毒品的瘾君子。他喜欢那种幻境中的美丽,他去偷去抢,只为了那片刻的欢愉。对于他来说,潜藏在心底唯一的惧怕也许就是法律,他偷、抢的对象只有自己的父母。
殊不知,吸毒也是一种犯罪。
他的母亲因为他大病一场,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偷走了母亲的救命钱,最终让母亲一命呜呼。
“你们说,这样的儿子,我为什么还要认?”店主说,“几年前我就起诉到了法院,解除了和他的父子关系,可他还是不时来骚扰我,也就最近这半年,我才算安静下来。”
“我不知道你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郑岩说,“你亲手处理掉的骨头和肉卷,可能就是你的儿子。”
你摆脱了麻烦,但从此以后,你也将老无所依。这句话,郑岩留在了心底,并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