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个缺心眼的姑娘
我叫沈栀晴。
栀子花开时出生,沈和曾说生我的妈妈特别喜欢这花,希望她的女儿也如栀子花般的纯白无暇、淡雅素净。只可惜,要是被她看到现在我长成的样子,一定会后悔在我五岁的时候离家出走。
因为,我有点流氓的气息。
一直以来我都信奉着一条真理: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爱你,你就得活下去,有一群人爱你,你得告诉自己,你无敌了。
嗯,我很无敌,所以我活到现在还完好无损,没有缺胳膊断腿的惨像。
过去的生活里,我也只要死不活了那么一次。
那一年我19岁,正好赶上有个我喜欢得不得了的男孩子不要我了。当时,我还傻妞般地跑到他家门口,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威胁他,我用我有史以来最大的声音对他吼:“如果你敢走,我就死给你看。”
他家邻居跑过来凑热闹,大夏天打着赤膊,穿着一条花裤衩,手里捧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嘴角还黏着两颗西瓜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憨傻得可爱。
他对着我喜欢的人说:“哟,桃花都追到家里来啦。比起我这个孤家寡人,你还真是好命呀。”
我喜欢的人皱着眉头看着我,根本就没理会他,他也不觉得无聊。
我“嗤”了声,对着他吼,“哪来的哪待着去,别碍着老娘的眼。”
我不是个温柔的好姑娘,事实上,曲少恩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我,哦,不,现在已经是前女友了,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子,也曾有好长的时间逼着我改掉许多不好的毛病,就比如爱说“老娘”这两字眼,他深恶痛绝,总觉得太像女流氓。
“我说沈栀晴,强扭的瓜不甜,你倒不如跟着我算了。”
霍君延总是有这本领,让我一下子就有了想要咬死他的冲动。可是现在,我知道,不是时候,来日方长。
“曲少恩,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要去美国不要我吗?”我几乎有些绝望的问出口,甚至一度哽咽。
过去的六年里,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曲少恩会突然抛弃我一个人去美国,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从初一到高三,陪伴着彼此走过了最美好的花样年华,我舍不得离开他,在我心里,他也不会舍得离开我的。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太高估曲少恩对我的感情。
一个星期前,他特地跑来告诉我,他要去美国上大学,手续都办好了,我当时脑袋就懵了,然后被怒火烧得七荤八素。
“我们先分开几年吧。”曲少恩表情淡淡,波澜不惊。
相比起我的反应,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这人似从来就没有爱过我,过去的岁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分开几年干什么?直接分手算了。你去你的美国,我继续寻找我的下一春。”我冷冷笑着,无所谓的说着。
他的脸上终是出现了怒意,说了句“随便你”就潇洒转身离开,半眼都没看我。
回到家后,我哭了会,脑子里总是浮现曲少恩生气的面孔,久久散不去。当时在想他应该还在乎我,不然在我说直接分手他犯不着生气。
所以一个星期后的今天,我来寻一个最后的结果。
看着眼前人,我越想越生气,六年的感情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说再见就再见,我六年的青春都耗在了这人身上,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跑来这里倒也没有想到会被霍君延看了笑话去。
“栀子,我没有不要你,我只说我们暂时分开几年,我大学一毕业还是会回来的。”曲少恩又一次强调了他的怪论。
他这话彻底让我心冷了,我应该庆幸此刻的自己仍然在很成功的故作坚强着,一滴泪都没流下。
“好,你够狠!曲少恩,咱们这辈子彻底完了!”说完这句狠话,我便跑开了。
转身的时候,眼泪模糊了双眼。
真好!真好!我没有在他面前软弱。
我这人就这么一个缺点——死要面子。
他曲少恩凭什么以为我会等他?而且一等就是好多年,我就不相信我沈栀晴没有他我还活不下去了。以前和曲少恩吵架从他眼前跑开,他总会追上我,向我道歉,对我说好听的话。
可是这一次,我知道他是彻底不要我了。
太专注于悲伤的我跑到了河边,肺像要炸开般难受,我粗重地喘着气,手抵着胸口,失落的感觉越来越深刻,心里空得令人恐惧。
我真害怕了这种感觉,从前这个位置装满了曲少恩,一下子逼着自己将曲少恩从心里赶走,实在不好受。
我蹲在草地上,大声哭着,哭得撕心裂肺。在我心疼的时候,我还不忘记蹂躏着地上绿油油的刚冒出点头的小草。
哭累后,才渐渐安静下来。身后是一阵脚步声,我不顾自己有多狼狈,兴奋且期待地回身去看来人,只是,我又失望了。
“哭完了?”霍君延已经套上了干净的白色T恤,穿着黑色短裤,帅气的笑着。
他的笑真刺眼,像是在讽刺我一般。
我冲上去抓起他的手臂就咬了下去,我有两颗小虎牙,所以咬人特别疼,但是他一声都不吭,任由着我发泄。
到最后我良心不安了,才松口,唇已经麻木了。
“消气没?”他问,温柔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他,真看不惯。
“你来看我笑话?”
霍君延摇头,说:“我是来帮你的。”
我的兴趣被提上来,连忙问:“帮我什么?”
霍君延很认真的看着我的脸,略带些严肃,“来做我女朋友吧。”
我傻了,呆立在原地。
他又说:“曲少恩已经放弃你了。”
我重新回过神,仍是不明白此刻的状况,“为什么?”
“沈栀晴,你傻吧,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也喜欢你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认真劲一下子消失了,又换上了平日里的痞里痞气,不正经的样子,让我很是迷惑。
脑子里有了那样的念头,我忍不住开口:“霍君延,你帮我个忙,帮了我就做你女朋友,你要是不给我说分手,我就绝对不抛弃你。”
曲少恩那个傻瓜,他不知道他抛弃的是怎样一个对他忠贞不二的人。我从小到大被抛弃过很多次,所以在无形之中,我有了那样的执著,那便是不轻易抛弃别人。
“好。”他爽快答应。
我满意地笑了,下一秒,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还在等着我说让他帮什么忙的时候,我跳进了身后的河里,贱起了水花。
河很深,这是我没有料到的,才下水,我就被呛得不行。当时心里想,完了,弄巧成拙了,本来只想吓吓曲少恩的,这下子看来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我是个彻底的旱鸭子,也没能像电视里的人那样掉河里了还能露出个头扑腾几下,我是直接沉下去了,我紧闭着双眼,被水带向了深处。再后来,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医院醒来睁眼的那一刻,我的心里着实舒了一口气,太好了,我被人救活了,我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病房里只除了我在,消毒水的味道让人觉得呕心,我的右手被戳着针打点滴。等待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一个人走进病房,这让我实在不耐烦,因为我口干舌燥,想喝水想得要命。
“给我一杯水,我以身相许,我终生为婢。”我躺在病床小声念叨着,因为实在没有力气大吼大叫的。
这个人在几十秒后出现,他像天使般推开门走进来,我都能觉察到他的头后面有一道光环。
“霍君延,我要渴死了,你来得正好。”
霍君延脸阴森森的,瞪了我好长时间,随后叹了口气给我倒了杯纯净水。
我一连喝了八杯。
霍君延耐心十分好,一杯一杯地给我倒,不说一句话。
“你救的我,还是曲少恩救的我?”我问。
霍君延原本已经舒缓开来的脸又阴郁了下来,嘴角微微勾起,讽刺意味十足,“你觉得呢?等着曲少恩来救你,你早就下阴曹地府了。”
“切,你这人真不好玩,怎么不说我进天堂了?”
“天堂那多圣洁的一地,你配吗?”
“你多说一句好话,你会死呀?”我把手里的纸杯子砸向了他,一个没留意,手上的针被扯了出来,瞬时鲜血直冒。
护士来处理了下,正要帮我重新插针的时候,我阻止道:“我不打点滴了,我好了,没事了。”
护士看向霍君延,像是在等他说话。
霍君延看着我,对护士说:“那就不弄了,她这样的祸害可是要活一万年的,没那么容易死。”
“你才祸害呢,你全家都祸害。”我没忍住反驳。
护士强忍着笑意走出去。
“原来你还怕扎针呀。”霍君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不已。我知道这厮以后又多了样嘲讽我的武器了。
我不理他,将头转向里间,背对着他。
“沈栀晴,你没忘记你落水前对我的承诺吧?”
我猛地坐起身,看着他,不解的问:“你真的是认真的?”
“是。”
我摆摆手,不耐烦的说:“你这人真不义气,朋友妻还欺。”
“是前妻。”嘴贱的人总是可以给我致命的打击。
“行啊,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个祸害,我就是你女朋友了。”我意气风发地宣布。我沈栀晴从来就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既然答应下来的事情,也就不会让自己有反悔的余地。
“下次别做这样的傻事,不值得。”
“嗯。知道。”我点头同意。
霍君延把我送回家,我没敢让他走到家门口,害怕给家人逮个正着,早恋这种事,还是低调点得好。他临走的时候吻了我的唇,浅浅的,点到为止。
我汗颜,这进度是不是快了点。想当年我和曲少恩刚发展的时候可是只牵牵小手,勾搭勾搭肩膀,几个月后才开始亲亲小嘴的。
刚开门在玄关处换鞋子,头顶就迎来一个忒好听的声音。
“哟,这不是我家小弟么?”我抬头对着他抛了个媚眼,吹了一记口哨。
他蹙眉,“这么晚?”
“你管我。”我一下子敛去了笑容,变得不耐烦。
沈北陌只比我小一个月,从五岁开始便和我住在一起,生我的妈妈在我五岁的时候传说是跟野汉子跑了,后来这位沈北陌的妈妈胡平女士便嫁给了我爸,再后来,胡平女士为我们家又生了位小公主沈叶,总体说来,除了我偶尔看我爸沈和不爽外,这个家与别人家差不多,反正有些小幸福,有些小甜蜜。
我对胡平这个后妈还是相当的喜欢的。以前看多了童话故事,总会觉得后妈都如巫婆般总是极力虐待着不是亲生的继女,那时候我还会防着她一点,怕她哪一天就那么把我咔嚓了。可是后来胡平比对待自己的孩子还要宠我,我沉溺在这份宠爱中不能自拔,我喜欢胡平带给我的感觉,很温馨,更重要的是,她让我觉得我是个被需要的人。
我的童年总是与北陌联系在一起,因为胡平总是喜欢温柔的对北陌说:“北陌,要跟好姐姐,和姐姐玩,保护好姐姐。”所以后来,北陌总喜欢跟在我的身后,喜欢黏在我的身边,虽然我很讨厌北陌这样的行为,但是总是说服自己,强迫自己记着这个喜欢哭鼻子的小男孩是我的弟弟,我要照顾他,不然我会对胡平感到愧疚。
不过在很多的时候,我都知道,我对北陌不好,真的不好,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欠北陌很多的幸福。北陌太优秀了,我会很小心眼的想,他分走了我太多的父爱,我常常欺负他,他也傻,从来不跟爸妈告状。嗯,所以我对他还是多少有着些歉疚的。不过,我虽歉疚,但也恨。我以为,北陌也是恨着我的,毕竟,所有的冷漠,他应该都懂。
“刚才为什么会是霍君延送你回来?”
“他是你姐夫,这样的回答满意吗?”
北陌的眼中是错愕震惊,再后来转变成了愤怒。他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栀子,你能和他在一起,为什么就是不能和我在一起?”
我想要甩开他的手,奈何他的力气过于大了。
“叫姐姐,没大没小。”我刻意强调着尊卑,面对北陌,我总是小心谨慎过头。其实我不否认,我对他,有点感觉,可是这份感觉一直被我刻意压制着。具体是因为什么?也许是我害怕吧。
“沈栀晴。”他红了眼,喊着我的名字。“别再挑战我的耐心。”
几个月前,这个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男孩子一本正经地抱着我,向我表白。
“不要和曲少恩在一起,你和他没有好结果的。”他当时是这样说的。
现在想想,真是一语成真。我冷眼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曲少恩要离开我?”
北陌笑了,“会不会觉得很讽刺?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他和霍君延的聊天。”
竟是如此。霍君延居然也早早的知道,只有我一个人是傻瓜而已。
我回以一笑,“你忘记了吗?我是打不死的小强,我没那么容易被感情打败。你瞧,我的情伤好得快,霍君延会对我很好。”
“栀子,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照顾你呢?”
“你是我弟弟,也只能是弟弟。”
我承认我确实残忍了,一次又一次地浇灭了他的希望。
“睡去吧。”我真觉得累。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梦很清晰。我回到了13岁,第一次见到曲少恩的那个午后。
那一年秋分,班里转来了一个很漂亮的男生,班主任笑脸介绍:“这是你们的新同学,曲少恩,大家以后要好好相处哦。”
那时我正在埋头做英语作业,昨晚上网太累就忘记做了。写完最后一个字母后,终于松了口气,随性地将笔摔在桌上,抬头看讲台上那个左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的男孩拿着白粉笔认真而有力地写下他的名字:曲少恩。
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还挺好听。字写得也不错。一个能把字写得那样好看的男孩,想来一定也是一个温情善良的人。
棱角分明的脸,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细长白皙的手,高高瘦瘦,穿着干净的衣服,总能让13岁的女孩们心花怒放。不到一个上午,全校皆知。很多大胆的女生特地跑来我们班级教室外大声的嬉闹,想要以此来吸引那个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不说一句话的男生。
我和同桌乔锦年聊得火热的时候,习惯性地向后瞥了几眼。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一个很静的人,独自坐在那里,上课认真听讲,课后往耳朵里塞上耳机,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景,仿佛周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是一个超越了尘世的人,只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在那之后,我爱上了看他的背影,总觉得很有气场,很多男生因为太瘦O型腿很严重,而且大多外八字走路,曲少恩在那群男生中就脱颖而出了,我以为,这是我见过最美的走路姿势了。只短短的时间,我就在心里确定了一件事,那便是我与班上其她的女孩子一样,喜欢上了这个男孩。
年少时候的爱恋,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无非便是,在这万千世界形形色色的人中,那人正好与你相遇,正好入了你的眼。
很奇怪的一件事发生了,曲少恩转来后,这天下午,霍君延也开始来学校上课,理所当然地坐在了曲少恩旁边的那个空座位上。当然,霍君延来学校与否,班主任是不关心的,因为霍君延,这个总是无故旷课、逃学,和社会上的闲杂人士私交不浅的男孩,早已是连校长都放弃的人,若不是他家里有钱有势,他也早就该被赶出校园了。
“你竟然来上学?”话语里全是玩味的笑意。
我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向后方看去,用动听来形容的声音,真的是他说话了,他还笑了,曲少恩对着霍君延。
霍君延用一种调侃的语气回:“你都转学了,我来上学又有什么奇怪的?”
“难得啊,难得啊。”曲少恩继续笑。
这一刻,我才知道,他的微笑,也是要看对象的。曲少恩与霍君延,竟早就熟悉。这真是一件稀罕事!
放学回家,乔锦年在我家做作业,胡平端来一个果盘,温柔地说:“先吃点水果,吃完再写作业吧。北陌,写完作业,你要练两小时小提琴。”
“知道了,妈。”北陌表情淡淡地回,继续低头奋笔疾书。
乔锦年奇怪地看了眼我与沈北陌,“你们这对姐弟,真的有些奇怪。”
“栀子,为什么北陌要练小提琴,你不用呢?”
“我不喜欢呗。”我冲着北陌偷偷做了一个鬼脸,心里暗暗得意。
后来,我才有勇气告诉乔锦年,我与北陌不是亲姐弟,北陌的妈妈只是我的继母,当然也就不能严厉要求我,怕招来闲言碎语。有这一层关系挡着,我不用被逼着做任何事,以至于最后,我是一项特长都找不到。
与曲少恩说上第一句话,还是因为霍君延。
那一天放学,我想躲开北陌一个人回家,就走了学校后面的一条巷子,可是正巧看到一群男孩子在那打架。我第一次见到打架打出血出来,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远远的,也没有要离开的念头,很害怕,害怕流血,更甚者是死人。
我认出来是一大帮混混联手在打霍君延,霍君延的脸上已经有了些淤青,这时,霍君延也看到了我,他一拳狠狠地挥在一个男孩的脸上,冲着我喊:“让曲少恩来这帮忙。”
我愣了会,然后拔腿就跑,怕身后有人追我。我知道自己该赶紧回家,而不是将自己扯进这件坏事情里。可是这个年纪,总喜欢讲些义气。
曲少恩在班上做值日,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面前,一把将他手上的拖把扔掉,拉着他就往外跑。曲少恩应该想甩开我的手的,可是看我额头上都是汗的样子,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才作罢吧。
看到霍君延被几个人围在中间,曲少恩笑了,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我弯着腰在喘气,抬头,有些着急地说:“你还不快去帮他呀。”
“呵呵,不急。总要等他被好好修理了才想去帮。”
听到曲少恩这样云淡风轻的说,我更急了,推着曲少恩,“你快帮他,万一他死了怎么办?”
电视里经常放着青少年因为打架斗殴意外死亡的事件,每次北陌的妈妈总是会提醒北陌做事要冷静千万不能打架。我当时以为,再打下去,霍君延会死的,所以表现出来的不是一般的急迫。这事后来一直让曲少恩调侃,说我肯定喜欢霍君延。
“这么担心他,该不会喜欢他吧?”
13岁的女孩子听到一个男孩子这样问她,总归是有些生气的。“我才不会喜欢他呢,随便你们,我走了。”
这个年纪除了讲究义气外,还讲究矜持。女孩子即便是喜欢上了一个人,也是要抵死不承认的,怕被人笑话。
曲少恩看了我一眼,随即加入了战斗。霍君延对付着混混之际抽空给了曲少恩一拳,“让你看好戏,还和美女聊天。”
听到这话,我的脸着火了。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一把亮晃晃的刀向我袭来,我吓得向后退后一大步摔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
“霍君延。”曲少恩大声叫了声。
后来我觉得自己的脸上湿了,一滴一滴地。用手摸了摸,粘稠的液体,呈现在眼前的竟然是鲜红的血。
我听到混混们凄厉的惨叫,抬眼看面前的人,是霍君延,他的手臂被刀片划下了一个大口子,血沾红了他的白衬衫。
不到片刻,巷子里只剩下了我、霍君延、曲少恩。霍君延手臂上的血汩汩流出来,他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痛意,将我从地上拉起身。
“你又替人挡刀子,你不要命了。”曲少恩怒声责备道。
在医院里,我才知道以前霍君延也曾为曲少恩做过这样的事情,那时他才不过十岁,就已是个为人义无反顾的人了。那刻我打心里佩服他,霍君延。
共患难后,我和曲少恩、霍君延走近了,成为了朋友。乔锦年几次问我为何会变成这样,北陌也曾问过,我每次都支支吾吾的糊弄过去,没有讲出这件事,当我自私,算是我的小秘密吧。
班上讨厌霍君延的人很多,很多人中也包括了北陌,我能够理解,霍君延不屑与别人相处,他是一个怪异的男孩,比我周围的所有的男孩都要个性,小小年纪,张狂得很。
只是我不懂,为何北陌也不喜欢曲少恩呢,那样温和的男孩,虽说一开始有些难相处,但是时间久了,倒也与班上人都熟悉了。
难道是曲少恩考了年级第一,抢了北陌的位置么?
很久很久,我一直这样以为。
直到前不久,北陌告诉我,他喜欢我,他嫉妒我与曲少恩、霍君延他们走得那样近。
收到C大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北陌居然瞒着我们自己偷偷也报了C大,他的高考分数很高,明明应该进更优秀的学校。
“我早知道你会这样做,我就应该跟着你到学校,看着你填志愿。”胡平的手捶打着北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换做是我儿子,我也觉得可惜。
可是木已成舟,胡平让北陌答应她四年后一定要考上B大的研究生,北陌答应,这件事才作罢了。
“校友,以后多多关照呀!”我真心的对他笑,没有一丝毫的幸灾乐祸。
在那几天之后,沈和一直都阴沉着个脸,还时不时的偷偷瞧着我和北陌,就好像我们勾搭上了一样。我当时心里乐,活该了吧,这种被将军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姜是老的辣,可是遇到了我这么个女儿,那就很难说了。
填报C大的志愿,我也很不想的,都是沈和使的计。
那时忙着填报志愿,我考虑了很长时间都拿不定主意,上什么学校都不重要,最主要的是要离家远点,连西藏大学我都考虑了,就是哪边好玩,我就想钻哪去。可是,我终究是没能对抗住沈和那只老狐狸。
他来找我的时候,我刚刚敲定了云南大学。
“栀子,你打算上什么大学?”他坐在我对面的小沙发上,脸上是难得的笑容。
“干吗?”我当时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专心致志地摆弄手中的日历本。后来想起来真是懊悔,若是那时提高点警惕,我也不至于被他算计。
“没什么。”然后他又开口说:“我下午的飞机飞香港,你不是很早的时候就想着要和我一起去香港玩的吗?”
我抬头看他,心动了,忙放下报纸,琢磨着他,怕他忽悠我。“这么说,你要带我去吗?你确定?”
“爸爸为你全程买单,就我和你两个人,叶子和北陌都不会去。”
我承认最后一句话确实让我很受益,被分享父爱太久,我在心里幻想着如果这次香港之旅只有我和沈和,肯定很满足。
“我现在就收拾行李。下午我也不去学校了,我让北陌顺便帮我填报下志愿。”
“顺便问一句,你要去哪里上学?”早在去年,沈和就承诺我,不管以后我去哪座城市发展,他都一定会支持我。所以听他这样问我,我就很单纯的告诉他了,“云南大学。”
“好,你收拾收拾,我去告诉北陌。”
“嗯。”我重重点头,然后一门心思都扑在了我的行李上。
我没有想到从香港回来后,沈和就给我扔了一颗炸弹。他让我去他书房找他,我把给家人买的礼物一一发了后就去了,他当时在看书,但是我明显看出他有些心不在焉,因为他书都拿反了,我也没有拆穿他。心情大好地问他:“爸,找我啥事?”
“栀子,其实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他吞吞吐吐地说完这句话。
我狐疑地看着他,问:“你要和胡平离婚了?”
下一刻,他扳着脸责备我,“瞎说什么呢?”
“那什么事呀?”
“我就是想问问你C大这所学校如何?”
我想了会,“挺好。”就是女生不咋地。当然我没法对沈和开口说C大的不少女生都堕胎,这话我也开不了口呀。
“如果你去上C大,我给你买辆车作为奖励怎么样?”
“我不要。”我想也没想地拒绝,车子这玩意对我来说没有吸引力,事实上,我更喜欢房子。
我没有想到他下一句就是问我“那一套海景别墅行不行?”
我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猛地咳嗽了起来。沈和离开座椅,帮我拍拍后背顺顺气,又给我倒了杯水。
我喝了水,缓了缓气,“爸,你得绝症了吗?”
“呸呸呸,乌鸦嘴,哪有这样诅咒自己的爸爸的?”
“那你是怎么了呀?一会儿说送车子,一会儿说送房子。”我还真有点心虚。我平常虽然不待见沈和,可是他好歹也是我亲爸,我其实还是很爱他的。
“就是想让你上C大。”他也不兜圈子了。
我傻笑,“嘿嘿,没办法,我志愿都填了,我注定是要去云南的。”
“我让北陌给你填报了C大,第一志愿。”
我懵了,听懂了,然后站起身,用尽全力大叫了声:“沈和。”尾声我拖得特别长,我实在太气愤了。我的梦想,被他这么一搅合,碎了。
沈叶先冲进书房,再然后胡平和北陌也进来了。
我没忍住眼泪掉下来了,瞪着沈和,安静地哭。
胡平把我拉到一边,担心的问我怎么了?我就是不说话,任由着她给我擦掉眼泪。
这一刻,我甭提多讨厌沈和了。
胡平、沈叶、北陌一个接一个问我出什么事了?我用牙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个音。我只有在很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胡平劝我:“别跟你爸置气,消消气。”
“爸,你怎么惹姐姐生气啦?”沈叶好奇的问。
沈和走到我面前,叹了口气,“栀子,爸也是为你好。”
为着他这一句“为你好”,我就必须待在这座城市四年,以后或许为着他的很多句“我是为你好”,我很可能就走不出这座城市了。
夜深人静,我趴在床上看着墙上的钟指针在转动着。楼下房间里的灯终于熄了,我轻轻下床,拿出柜子里的背包,下楼。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真的打算永远也不回来了。
走过了一条街,仍是没有看到出租车,我有些沮丧地坐在大楼前的台阶上。黑夜中我看到了自己的口袋里一闪一闪的光亮,我吓了一跳,心想着没那么邪门吧,我才刚离家出走就被发现了。
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我舒了口气。可是紧接着我的心又纠起来了,曲少恩,呵,我还是没能习惯我们已经分手这个事实呀,看到他的号码的时候,我当时脑子里根本就还以为曲少恩还是我男朋友。
按掉了手机,我郁闷地垂下头。
手机又一次地亮了,我愤怒地接听,“曲少恩,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沈栀晴,你吃错药了吧。”那头显然不是曲少恩的声音。
我叹了口气,“什么事?未来前男友。”霍君延上次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早就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虽说我现在是他挂名的女朋友,可是我自认为我抓不住他的心,他这人藏得深。此刻打来电话,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把‘未来前’三个字去掉。”他今天倒有耐心,还会特地纠正我这种小事。
“嘿嘿。”我冲着电话那头的他傻笑。
“想你了呗。”
“嗯,我也想你了,挂了啊。”我关掉了手机,我的世界又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我傻傻地笑着,下一秒有冰凉的液体从我的眼睛里流出来。
我去不了云南大学了,该怎么办呢?
我真想掐死沈和,尽管他是我爸,说这话很大逆不道,可是和我不能去云大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不能去云大了,我不能去云大了,想到这,心里就很绝望,越哭越伤心。
那日,我无意间听到了胡平和沈和在房间里的谈话。
“她不是在云南大学教书吗?”临了的时候,我听到胡平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如醍醐灌顶,当下就决定了要去云南。这个她,尽管他们不曾提起名字,但是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那是我的妈妈。
从小到大,我的家里不曾见过一张关于我妈的照片,我更不知道我妈的名字,我这人的记性又不够好,有关妈妈的记忆,脑海中更是一丁点也搜索不到。那个女人,我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是不是也如我一样爱笑,是不是脸上也有着梨涡,是不是眼角有一颗泪痣,是不是……
我想她,疯狂地想。尽管她曾抛弃过我,但是我发现我恨不了她。恨一个人很累,我懒,不想恨人。
夜凉如水,我辗转了好几个取款机,终于取到了一大笔现金。离家出走,钱是一定要备足的,我不是傻子,我爸更是精明得很,他要是停了我的银行卡,断了我的财路,到时我不得灰溜溜地滚回家,越多的现金越是保险,我也不想我爸调查我银行卡的消费记录顺藤摸瓜地找到我。
街上时不时开过一辆私家车,难得有辆出租车过来,里面还有客了,我抓狂地站在街角。
看着红灯亮了又亮,我有些无奈地转身,准备先找家酒店入住。我考虑不周到,我应该要好好计划下这次的离家出走大抗议。
有一张熟悉的脸跳入了我的视线,他满脸笑容的看着我,我怔住了。
“离家出走?”霍君延移动步子走近我。
我摇摇头,笑着否认。“没啊。”
开玩笑,要是被你知道了,多刷面子。
他捏了捏我的脸,满是宠溺的语气说:“别骗我了,我都跟了你快一个小时,看着你东奔西走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你这大晚上不回家跟着我干吗?”我冲着他吼,明知道我心情不好,还跟我开玩笑,欠抽。
“玩啊。你呢?”
我呢?我在离家出走呀,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嘛?不过,真是失败的离家出走。
“送我去火车站好不好?”我突然想到,这人是有车一族。
“别玩了,回家吧。”
不知道为何,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我真的觉得特别的好笑。“说真的,你是不是觉得特别没面子?你这样的坏孩子都没有离家出走过。”
他冷哼了声,对我的话不屑一顾,后来,他陪我走了一段时间,他去取车,答应送我去火车站。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火车站显眼的标志。
“谢谢呀,你回家吧。”我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子往火车站走。
他在身后不满道:“你忘恩负义呀。”
我扭头,朝他笑,“我多体贴的人,这么晚了,让你早点回家,别不知好歹。”
他按了汽车遥控锁,然后小跑着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臂膀,“你去哪?”
“干吗要告诉你?”
“请你有点做别人女朋友的自觉。”幽暗的路灯下,他的脸上是明显的不悦。
我讪讪地笑,“先离开这座城市再说。”
等到明天早上沈和要是发现我不在房间,肯定第一时间就来这抓我了,我要是被他抓回去了,那我多没面子呀。所以,越早离开这座城就越保险。
“我跟你一起。”说完,他便牵住了我的手。
紧紧地,我摆脱不开。
“别闹了,我心情不好,你跟着我瞎凑什么热闹呀?”
“我也心情不好。咱们就找个山高水清的地方过日子。”
我有些着急了,明白他不是说着玩的。
“你爸妈会担心你的,他们又没错,你干吗要折磨他们呀?”我试着耐心性子给他讲道理。
“那你呢?”他反问我。
我理直气壮地昂起头,“我爸让我伤心了,我也要让他不好过。”
“栀子,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从十岁的时候就开始离家出走了?”他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
我没有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历史。这孩子,真是太早熟了!
“走吧。”他说。
然后我就傻傻地跟在他身后,从他后来所做的事情,我相信他真的离家出走过很多次,因为他很有经验。
他买了两张最快离开A市的火车票,在火车上我告诉他,我打算去昆明。
天边渐渐泛白,霍君延牵着我的手下了火车,明明我俩都是一夜未睡的人,可是他看起来还很有精神的样子,而我感觉我的脸肿得有些不像我自己了。
吃完早饭,我和他闲走去了附近的森林公园,此刻的我正枕在他的腿上,半眯着眼睛,呈放松状。沉默过后还是沉默,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嘟囔了句,“霍君延,你被人抛弃过吗?”
我当时意识还很迷糊,也不懂为什么突然会问这个问题,或许只是想要释放些情绪。
“霍君延,我想我亲妈了。”说完之话,我再无力气支撑着双眼了,恍惚间仿佛听见他说:“睡吧,乖。”我抬眼,正好瞧见他光洁的下巴,他的唇紧紧闭着,仿佛方才的话并未出自他口一般,可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才能说出这样宠溺我的话来,他向来勇于表达自己。
蓦然觉得这一刻,他在身边的感觉真好。我笑了,索性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被霍君延推醒,他的微笑令我如沐阳光般温暖,我有点搞不清楚现状,半分钟后,我才恍惚记起,我这还在离家出走的半路上呢。
“走吧。”他拉起我,习惯性地牵着我的手。我盯着他握住我的手半会都没能回到现实。
其实,不是不感动的。有那么一瞬间,脑海中出现了数幅画面,我没忍住哽咽了声音。我拉住了霍君延,不让他走,“可不可以别对我这么好?”
他愣住了,然后笑了。
“傻瓜,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容易被感动?”他这样问我。
我摇头,“你放开我的手,我自己走路。”
心里仿佛要窒息般的难受。一个是放弃自己却还是被珍藏在内心的男孩,一个是守护着自己感动着自己的男孩子,我们相遇的那些年,都有着彼此。
我不能。我告诉自己。
我不可以这样不坚定。我告诫自己。
我还是最爱曲少恩的我,我不能这样花心。我强迫自己。
霍君延松开我的手,我跨大了步子,走在他的前面,我为自己感到无地自容,我发现此刻的自己根本就无法正常面对他。
曾看过一句话,当一个女孩子最需要一个男孩子出现的时候,如果那时候男孩子不能陪在身边,那么当时不在以后也不必在。我是个缺心眼的姑娘。这份缺心眼体现在,只要你对我一丁点的好,我便有对你抛头颅洒热血的勇气。
我和曲少恩刚恋爱那会,乔锦年曾感慨:“傻人有傻福,曲少恩那么大的一便宜就被你捡到了。”
那时曲少恩对我所有的温柔,她们都看在眼里,嫉妒与羡慕着。也有很多人会恨我,可是我不在意。
他爱我并在我身边,我就已经赢得了整个世界。
不过那时,乔锦年更加迷恋霍君延,她总觉得曲少恩这类型的不够个性,过生活倒是可以,但是谈恋爱的话还是跟霍君延比较刺激。
知道乔锦年有些喜欢霍君延,所以我和他的事情,我都不敢对乔锦年说。
在昆明只待了一个多星期,回来的那天,沈和与胡平亲自去机场接我,事实上在我离家出走的第二天,沈和就已经确定了我的踪迹,用他嘲讽我的话来说就是我是他的崽,这辈子我都逃不出他的手心。他送我的手机里有着全球定位系统,只要我还用那支手机,不管在哪里,他都能找到。
他打来电话问:“栀子,你是不是听到我和你妈的谈话了?”
我没有接话,猜得还挺准。
他在电话那头重重叹了口气,沉默了半会,然后说:“回来吧,你回来我就告诉你你妈妈的事。”
我想劝霍君延先走,可是这人死活都不肯听我的。于是乎,就有了他和我爸在机场外的握手,这人还恬不知耻的介绍自己说是我的男朋友。
沈和表面不动声色,笑说:“欢迎来家里做客。”
我默默被胡平牵手上车,霍君延上了他家司机的车,我们一东一西,就此别过。
“你们怎么认识的?”
刚进家门,沈和阴沉着脸,将西装脱下随手扔在沙发上,一副要对我兴师问罪的样子。
我躲在胡平身后,“你不是说原谅我这次离家出走,不会与我计较吗?现在对我发火有什么意思呢?”
“你——”他顺了顺气,又问:“我没在生你离家出走的气,只是,你那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他说是我男朋友你就信啦?”我回嘴道。
“沈栀晴,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他牵你手。”
我知道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而且特别生气,所以才会直接叫我的名字。以前的我每次听到他喊我的名字,我的心都要抖几下,但是现在我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怕很多事情的小女孩了。
“我这年纪的都可以做妈了,怎么就不能交男朋友?”
“栀子,你爸是怕你被骗了,你知道他的背景吗?万一你遇到的是坏人怎么办?”胡平也加入了这次的谈话中,而且明显也是来“讨伐”我的。
“我就是了解他。”我不服气,回道。
“行,行,你现在翅膀硬了,爸爸妈妈说的话都不听了。”沈和见我这样呛他妻子,怒瞪着我。
“我们说好的,我回来你就要告诉我亲妈的事。现在不要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
沈和看了眼胡平,胡平回了房间。
“栀子,以后别总把亲妈这个字眼挂在嘴边,这让你妈听到心里该多别扭啊,这些年,她照顾着你,不是亲妈也胜似亲妈了。”
我心里有所悸动,有些懊恼。“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妈她两年前就去世了,是肺癌晚期,离开这个家后,她开始抽烟,把身体给弄跨了。”沈和很平静地宣布这件事。
很久之前我也曾有过这样的猜测,这些年,她都不回来看看我,她是不是已经死了?我不止一次地这样猜测。那日听到爸妈在房间里谈论她,心里很开心,因为知道她活着。可是现在爸爸说她已经去世两年了,心里落空的感觉真的很令人恐惧。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我的声音哽咽了。
“栀子,她在你五岁的时候就离开你了,我们以为你对她,并不是那么愿意想起。那时,刚巧你要期末考试,我们不想这件事影响你情绪,后来不说,也只是怕你伤心。你心里记挂着她,何必知道她已经死了呢。”
“爸,我真好奇你们当初为什么会结婚?”说完这句话,我就拎着背包跑上楼。
至于我爸,许是有些躲着我,在第二天便出差去了厦门。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消耗掉这个坏消息,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平静下来。
这一年暑假,更是发生了一件令我震惊的事情,那便是好友乔锦年居然和北陌在一起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当时脑子都懵了。
怎么会这样?
乔锦年报了B大的志愿,如果没有出现意外,她应该是希望和北陌上同一所大学的。我真的以为她喜欢霍君延的,可是没有想到,她居然瞒着我偷偷喜欢着北陌,我们是朋友,而我却一点也不知道,这让我觉得非常生气。她似乎也对我很恼火,那原因我不清楚,只知道她将我的QQ拉黑了,可能还删了我的手机号码。
三年的友谊结束我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难过,这样的自己,有时连我都会觉得心寒,更何况是别人。
去C大报到的那天,居然在校门口看到了霍君延那妖孽,这世界上还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呀。
“怎么?看到我这么吃惊?”他的嘴角勾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伸出手托住了我的下巴,令我因为惊讶微张的嘴合上了。
他没有忘记我身后不远处还站着的沈北陌,他向他摆摆手,以示招呼。然后一手搭在我的肩上,状似亲昵地搂住我,用略带警告的语气对我说:“不管你在哪里,我都有的是办法在你身边。”
我吐吐舌头,他的确能耐。我拍开他搭我肩上的手,“要是被我爸看到你就惨了,告诉你,我爸对你那是相当的不喜欢。”
“不会吧。你也不帮我美言美言几句。”
我斜了他一眼,“我凭什么?”
“凭我是你未来老公。”
“去死吧。别说得那么笃定,我爸说你像个痞子,一看就不像个好人。”
“我不就帅点么?”
呸!真不要脸!
“霍君延,你过来。”我笑得甜蜜,用手指勾勾他的衣领,他把耳朵凑到我面前,我用力拍了他的脸,说了句“臭美”,然后跑开。
能不走开吗?我那也算是变相地抽他耳光了。
为了统一管理,C大里的每个学生都必须要住校。我和北陌从未离家过,但都很期待这样的生活。每天都有一群朋友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玩乐,那么的自在,多好。
我所在的宿舍只住进了三个女孩,我,西米和卫希婧。西米是天津的,卫希婧或多或少我曾经听说过她,因为我们上过同一所初中,只是后来她离开了。
希婧说她记得我,因为我身边总是有着那一群优秀的男生,无论走在哪里,都是那么的耀眼。
我猜她说的一定是曲少恩、北陌与霍君延吧。
“我也记得你,我曾经见过你。”我回。
她的眼底有了些黯然,“是吗?那你一定听说了我不少事,都是些丢脸的事情。”
我听过很多个版本关于卫希婧的事情,她与许绍。那个曾经在我们枯燥学习生活中偶尔听到的八卦新闻,同学都乐意一个劲的讨论,因为他们的例子就是我们的未来。
那时候,对于我来说,早恋根本就不可怕,只是学校喜欢装样子,搞大事情,然后杀鸡儆猴。学校里的地下恋太多了,一个正常人的思想在那个花季,早就已经心怀暗恋的对象了,就如我一样。我和曲少恩也曾经是那样小心翼翼地躲开学校老师的追查。
“你们初中在一个学校吗?”西米插进我们的谈话中。
“嗯,不过后来我离开了。”希婧答道。
“你们就好了,不像我,对这个城市一点都不了解。”西米的表情有些沮丧。
“以后熟悉了就会变好的。”我说。
收拾好宿舍,中文系领导们来我们宿管站看望新生,说了好些个系里有名的学生的名字后惹得西米一阵遐想后离开。
后来,我们三个去了宿舍的顶楼,黑漆漆的一片,偶有些光亮。但是这里的风很凉爽,空气很清新,会使人的心境变得宽阔。我们都不说话,尽情的享受着这样的夜,仿佛与这个城市的热闹隔离开来,远处的霓虹,透不出喧哗,只是成为了我们心里最美丽的图画。
霍君延打来电话让我去学校食堂吃饭,我带上了西米和卫希婧。霍君延也不是一人,身边跟了三个男生,巧合的是这三个中居然有一个是卫希婧的现任男朋友马原。
他俩见面就黏在了一起,西米在这一晚也堕入了情网,陷入了暗恋的潮涌中。她看上了莫森,以后的生活里,莫森虽然对西米不是很热情,但是有那么许多次,我总以为他们才是最般配的。
霍君延拉着我介绍:“我女人,沈栀晴。”
“呵呵,商学院帅哥好多,一遇就遇到四个。”
话说出口,我觉得我自己傻毙了。
我对可爱的男生向来没有招架力,许墨便是这样的男生,因为年纪最小,很有礼貌,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我更是舒心,我更是忍不住每次见到他就要捏捏他的脸蛋。霍君延一开始还很生气,说我当着他的面就红杏出墙,后来也渐渐习惯了我魔女本色爱占许墨便宜这件事。
西米最喜欢霍君延的一点就是他敢于承认自己所爱,他不含蓄,他这样的人可以给女朋友很大的安全感,他不会让女朋友累……
她总结了一大堆霍君延的优点,到最后用哀怨略带恶毒的眼神瞅着我,“我说,沈小姐,你到底怎么钓到他的呀?”
我想也没想就说:“自动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西米被我气死,但是我说得也是实话。
我和霍君延的开始,就那样子无厘头。
霍君延是在军训期间一战成名的,很不巧合的是因为我,于是我和霍君延的关系被闹得全校皆知。
我在军训第一天就很不幸运地和教官结仇,我总是无意识地摸我的鼻尖,因为热,鼻尖有些汗,那块皮肤特殊,只要有汗出来,就很痒。有很多次站军姿的时候,那教官看到我动了,当着整个方队人的面狠狠批了我一顿。
在之后几天的军训里,我受到了许多惩罚,终于中暑晕在地上。在校医那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霍君延半肿了的脸。
我急忙坐起身,摸摸他的脸,“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别问。你好点没?”
“渴。”我说。
他笑了,去倒水,“怎么每次你在医院醒来都说渴?你是水桶吧。”
我瞪了他一眼,他给我吹杯子里冒着热气的水,想冷却了再给我,我却等不及了,滚烫的水下喉咙后,嘴里的皮也被烫没了。
回到宿舍,我才知道霍君延脸上的伤是给教官打的,他要为我出头,可是没捞到便宜。
我心里很感动,当下把手机里他的名字由“蠢猪”改成了“我家男人”。
接下来的军训,沈和帮我弄到了一本病历,我全逃过去了。
不过才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C大都知道了霍君延的名字,附带知道他有个女朋友叫沈栀晴。常常从宿管站出来,就听到不远处有女生窃窃私语:“看,那个就是沈栀晴,你偷偷看,别给她发现了呀。”
生活中,我爱上了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站在无人的天桥上,一个人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天空。
西米有时候会无意走过来,站在我的身边,顺着我的视线看会,然后侧头问我在看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看什么,也许只是单纯的想为自己找一份事情做吧。天空的色彩可以让我兴奋,蓝天白云,它们都是活物,仿佛只要看着它们,我就不再是一个人。
我多想问,你有没有飘去美国,有没有看见过一个男生喜欢戴着耳机穿着白色衣服,边走边听着音乐,那个人叫做曲少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