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从艺术中获取幸福与价值
生命能从艺术的魔力中获取什么呢?
生命是平凡的,艺术可以让平凡的生命光彩四溢;生命是艰辛的,艺术可以给艰辛的生命带来希望;生命是有限的,艺术可以使有限的生命无限延展。
艺术地活着,生命便有了更多的幸福与价值,人生旅程就会变得丰富多彩、充满阳光。
艺术是生命幸福指数不可或缺的内容
西哲说:“一切人类努力的伟大目标在于获得幸福。”追求幸福是人类社会的永恒主题。
那么,究竟怎样活着才算是幸福的呢?
是追求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还是追求功成名就,名垂青史?是不是实现了这种价值追求就是幸福的?与此无缘的人就是不幸福的呢?
幸福对于人来说应该是一种可感知的能力。英国哲学家休谟说:“幸福与其说是用任何其他方法,不如说是用情感的这种敏感性来达到的。如果一个人具有了那种能力,他由趣味的愉快中所得到的幸福,要比由欲望的满足中所得到的幸福更大。他从一首诗、一段推理中获得的欢乐要比昂贵的奢侈生活所能提供的欢乐更大。”
而休谟所指的“用情感的这种敏感性来达到的”活着的方法,正是艺术地活着。
选择艺术地活着,可以达到很高的生命境界——有条件,你可以在维也纳金色大厅、莫斯科大剧院或北京国家大剧院听上一场音乐会得到极大的艺术满足;没条件,约上三五好友,在河畔对歌长啸、直抒胸臆,“何妨吟啸且徐行”……
具备这种艺术感知力、能够有意识地创造这种艺术体验以及自觉地用艺术视角来观照人生荣辱得失的人,一定会在其平凡或不平凡的一生中,活得更有滋味。哪怕在穷困的境遇中,为生计每日重复着繁重而枯燥劳作的人,也能凭借艺术感受体味出人生的乐趣。
作者国画作品《枫林的记忆》
长江三峡,我曾遇到过纤夫。这是一群为生计所迫卖苦力的人。裸露的脊背,深弯下的腰身,饱经风霜的面容,那是留给人们的直观印象,然而每当遇上险滩恶水时,那一声纤夫号子响起:“嗨,嗨哟哟,嗬嗨,拖呀,拖、拖拖拖……”他们眼里便闪着一种光彩,合力拉纤,号子声声,空谷回荡,在他们闪光的眼神里以及高亢的号子声里,你可以感受到一种战胜艰难险阻的向上与欢乐。
一米多长的扫把,身穿马甲,这是环卫工人的标志,生活中他们是并不富裕的普通人。然而,成都市有这么一群环卫工人,不仅工作兢兢业业,更能将一米多长的扫把,使得出神入化,跳出了令人拍案叫绝的“扫帚舞”,他们甚至因此登上了央视《星光大道》的舞台。表演中,他们是那么的忘我投入,热情洋溢。他们并不富有,也渴望富有,但是谁又能说他们不幸福呢?
相反,一些腰缠万贯的人,因失去生活的目标而不能自拔;一些人事业虽然顺达,但竞争和生存的压力让他们心力交瘁,幸福指数很低。
人难免有病患劳疾之苦,一旦步入艺术的殿堂,他们获得的幸福与快乐并不比别人少。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是海伦·凯勒的生命渴望,然而在其87年无声、无光、无语的岁月里,沉浸于文学艺术的海洋中,她看到了五光十色的世界,听到了曼妙动听的歌声。她完成了《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我的生活》等一系列著作,她致力于为残疾人造福,建立慈善机构,1964年她荣获“总统自由勋章”,次年入选美国《时代周刊》评选“二十世纪美国十大英雄偶像”之一。1899年6月她考入哈佛大学拉德克利夫女子学院……这样的生命,难道不是幸福的吗?
当人生遭遇困顿坎坷时,何以保持灵魂的洒脱与自由?
“从门口到窗户七步,从窗户到门口七步。”这是曾被囚于267号牢房的捷克斯洛伐克著名记者、文学评论家伏契克在他《绞刑架下的报告》中的名句。虽身处牢房,受尽法西斯酷刑,还面临死亡的危险,但他却一直在歌唱,以歌声表达自己崇高的信仰和理想:“我歌唱了一生,我不明白,在这临终之前,当我对生命感受特别强烈时为什么要停止歌唱……我们就这样歌唱着,在满怀愁闷时我们歌唱,在明朗愉快的日子里我们歌唱……”
伏契克
在他心中,“没有歌声便没有生活,犹如没有太阳便没有生命一样”。
艺术既体现为对生命的终极关怀,又体现为一种过程,它永远不会抵达一个既定的结果。并不是说,当满足一个具体目标后,人类就不再需要艺术了。
让人生绚烂于过程之中,这就是艺术的魅力。
冯友兰说过,这世界上的人,看起来似乎同处一个世界,其实每个人的世界并不一样:奥秘在于,人生境界有所不同,看到的宇宙也就不同。
打开“生命宇宙”的那把闪光金钥匙,就是艺术。
艺术激发生命的潜能
一次飞机旅行中,我旁边坐着一个在外留学回国探亲的青年。他很阳光,也很健谈。谈及其成长经历,他若有所思地对我说:“您知道我人生中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这样的话令我饶有兴趣。“是什么呢?”“是我小时候没有听妈妈的话,没有培养起一种艺术爱好。好像少了一只翅膀似的……”
将艺术爱好比作生命中的“翅膀”,这让我沉思良久。
艺术真的是生命的“翅膀”吗?人类失去艺术,世界将会怎样?
如果用这个假设去重构历史,那将是一个怎样的场景呢?没有了《诗经》,没有了《离骚》,没有了洛阳龙门西山上的卢舍那佛,没有了“唐诗宋词”,没有了雅典娜的聪慧和美丽,没有了蒙娜丽莎的微笑……没有一切“美”“感情”“精神”的存在,历史延续到现在,那将是何等的乏味和苍白?关键在于,我们还会是现在的我们吗?
艺术“思接千载,视通万里”,不断激发生命的潜能,激活人类的想象与创造,升华人类的灵魂,推动历史的进步。
自古至今,多少艺术想象点化了人类的创造灵感,从而演变为奇妙的现实。
艺术能够激活潜藏在生命体中的那种充满魅力的个性,让你始终与众不同。
“流行稍纵即逝,风格永存”。在今天新人辈出品牌繁复的时尚产业界,有着100多年历史的香奈儿(Chanel)依然是时尚圈里一座永不熄灭的活火山。
这得益于其创始人加布里埃·可可·香奈儿高深的艺术造诣和独特的艺术眼光。
成长中那段在修女院学校充满宗教色彩的经历,孕育了香奈儿简约与奢华兼备的独特美学品位与设计风格。在香奈儿的朋友圈中,有许多艺术家,他们中除了画家、音乐家,还有诗人、编舞、摄影师和电影制作人等。香奈儿与西班牙超现实主义画家萨尔瓦多·达利和抽象画派大师毕加索、法国诗人导演尚·高克多、俄国作曲家伊戈尔·斯特拉文斯基等有着深厚交情。她常与他们分享创作心得。毕加索将香奈儿称为“全欧洲最有灵气的女人”。
艺术成就了香奈儿,并不断激发她生命中独特的灵性,她凭着自己对服装设计的主观理解和受艺术熏陶而产生的审美思维,一步一步奠定了她不受陈规所缚简约大气的设计风格,创造了她独步天下的时代。斯人已逝,而她的时尚之花今天依然璀璨夺目。
与她相似的还有已去世的乔布斯。
乔布斯创造的苹果产品为什么能够在短时间内风靡世界,甚至击败此前在手机领域罕有匹敌的诺基亚、摩托罗拉等传统大牌企业?除了产品质量,还因为它是一只“艺术的苹果”。对于乔布斯,很多人的评价首先是“艺术家”,其次才是“企业家”。其设计中所体现出来的独树一帜的艺术审美水准以及精益求精的工艺设计能力,让消费者情有独钟:“仅有好的软件和硬件没什么特别的,但是乔布斯的简约和审美,这是别的公司所不具备的……”
这就是艺术的魔力。我们可以不把它当成生命的主轴,而一旦艺术融入我们的血液中,它就可能成为一个助推我们生命怒放的绝对支点。
艺术犹如生命的解码器,它能够不可思议地解开一些紧锁于人类生命深处的密码,释放出新的生命能量。
我认识一个人,快40了才要的孩子。中年得子,非常宝贝。随着儿子渐渐长大,问题出来了——儿子不愿与同龄人交往,不会交流,在幼儿园常与小朋友发生冲突……
经诊断,孩子患有阿斯伯格综合症。它具有与孤独症同样的社会交往障碍,在使用一些非言语性的行为进行社会交往的能力上有显著的缺损。因此这样的孩子不能建立与其年龄相称的适当的伙伴关系,缺少交际性和情感性的互惠行为。
孩子的父亲十分着急,他想尽各种办法却收效甚微。儿子5岁那年,他买回家一台电子琴,孩子异常兴奋,当他用稚嫩的食指在琴键上断断续续敲出一首儿歌时,父亲似乎看到了希望。
他通过咨询专家,上网查阅资料,了解到音乐对人的魔力——当人听到悦耳音乐的时候,其内分泌系统、消化系统、神经系统甚至是心血管系统的功能都会获得改善。音乐声波的频率,可以提高大脑皮层的兴奋性,进而消除由于种种社会、心理、人际、生理因素所造成的紧张、焦虑、忧郁、恐怖、孤独等负面情绪,提高人的应激能力。
这种被人们称为“音乐疗法”(Music Therapy)的治疗,是以音乐激发人类的生命潜能,从而弥补生命体机能的不足。
之后,他给儿子买来钢琴,请来钢琴老师。他发现,每当坐在琴凳上练琴时,儿子就像换了一个人,是那样的生动和欢快。学琴一年,儿子便能在纸上歪歪斜斜、有模有样地写出曲谱了。升入小学后,虽然儿子与同学的冲突还是经常发生,儿子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也是中等水平,但他了解到,儿子在上音乐课时非常活跃自信,在学校合唱团的演出中,儿子是那样的出色——为此,他和儿子都一直坚持在音乐的路上。
如今,儿子已经升入小学5年级,对音乐更加痴迷了,他不仅在全国儿童钢琴比赛中得了奖,在学校的状况也好了很多。平时一提到作文就头疼的这个10岁儿童,在写起与音乐有关的文字来却显示出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和滔滔不绝。
一切都不必多说了,艺术放飞了孩子的心灵,也让他的父亲获得了自由。
音乐给人疗伤,给人欢乐。被称为“蓝调之王”的美国摇滚巨星B. B.金不久前辞世。他一直把蓝调音乐视为疗伤音乐。美国《纽约时报》网站2015年3月6日报道,科学家首次证实,大脑内部的一种基因(FAAH)突变可让一些人较少出现紧张情绪,而且更容易忘记恐惧和不愉快的经历。这种“幸福基因”使人充满正能量。我们不知道音乐能否直接导致人的基因突变,但是,我们知道,它会发挥一种正面的作用。
美国摇滚巨星B. B.金
艺术对生命潜能的开发作用是深不可测的。对于大多数普通人而言,具备一定的艺术素养,无疑也会对其今后的专业学习、工作生活等产生深远的“正能量”。艺术修养,也是提升民族素质、民族创造力和民族自信心的关键,是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方面。提升全民族的普遍“艺商”,应是当下教育的重要内容。尤其要重视青少年时期的艺商培养。
在青少年时期,一个人学习知识、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在飞速进步,其对艺术的感知和创造能力也不例外。遗憾的是,由于种种主观认识、客观条件的限制,很多孩子的创造能力、艺术天赋并没有得到培养呵护。据一份由艺术界人士进行的抽样调查显示,我国中学生中能够充分展现创造力、施展想象力的人数占比只有3%—7%,数量还很有限。可以断定,未来中国能否由“中国制造”上升为“中国智造”“中国创造”,能否真正成为强盛的现代化强国,很大程度上在于原创能力的培养;而原创能力培养的重点,在于艺术鉴赏力和艺术创造力的锻造。
艺术平衡生命的状态
生命的状态是立体的或多维的,它既有外在物质环境与内在精神需求的差异,也有肉体状态与灵魂状态的差异。生活没有永远的完美,我们生命的状态总有或多或少的缺憾。这些残缺和遗憾,有时便会造成生命的偏斜。
我们首先从外在物质环境与内在精神需求来看。
主编过《中国美学通史》的北京大学叶朗教授曾提到:“我们这个时代面临一个突出问题,就是人们的物质追求和精神生活之间失去平衡。从物质的、技术的、功利的统治下拯救精神,已经成了时代的要求、时代的呼声。”
生活中,能够实现事业、家庭、心理、身体、内部、外部……都达到相对平衡的人,可能不多。而艺术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起到平衡生命状态作用的——艺术活动的存在,给人类提供了一个可以不是向外寻求而是向内寻求的价值实现的可能——换言之,这种人生平衡状态的实现,虽然关乎外部环境,但更多在于内部心境。当你贫穷时,你可以通过艺术体验得到精神的富足;当你郁闷时,你可以在艺术活动中解开心结;当你悲伤时,你可以在艺术欣赏中稀释痛苦;当你愤怒时,你可以在艺术创作中排解情绪……沐浴在艺术之河中,会让你的生命重回平衡的状态——这就是艺术地活着。
我们来看这样一首诗:
⋯⋯/冷风依如三九时节那么凛冽/受伤的脚趾找不到角落里的棉鞋⋯⋯/没有鸟鸣的春/就像没有收获的秋/两手空空的我/找不到尽情放纵的理由/⋯⋯
在一个雪夜,农民工杨成军①趴在工棚的被窝里打着手电,为自己的妻子写下了这首浪漫的诗。
①诗人杨成军——不读书写不出诗 视频精选
杨成军的家乡在东北农村。四间砖瓦房,一个院子,就是他的家。1996年,为给孩子挣学费,他到长春的建筑工地上做夹板工。十几年来,他辗转长春、吉林、松原、延边、哈尔滨等地,为了生活苦苦奔波,他的妻子则在家里种地操持,培养两个儿子。从小就喜欢诗歌的他与从小就喜欢散文的妻子有着精神上的共鸣,这让他们的日子虽然清苦却也甜蜜。
杨成军将新写的诗歌读给妻子听 林宏 摄
他在外打工常把自己对劳动的感受,对家人的思念,对生活的爱,用手机写成一行行质朴的诗句,传到妻子的手上和心里。在给妻子的诗中他写道:“你曾经说,最快乐的时候,就是去旅行。背起简单的行囊,沐浴自由的风。你曾经说,等我们老的时候,开上一部车,装着我们的故事,一直开到梦的尽头……走在爱的旅途,我们的脚步多么轻松……”妻子回信表扬他,他就写得更多。他深有感触地说:“我们这些年就是生活在精神世界里。”
“生活在精神世界里”——一个打工者说出的这句话,仿佛是一位哲人的警句,充满了人生的哲理和艺术的智慧。生命在杨成军那里开了两扇门,一扇是通往现实世界的,一扇是通往精神世界的。现实世界的缺憾,他从精神世界中去寻求补偿。
“生活在精神世界里”——这是一个至高的境界,一般人很难达到的境界,杨成军达到了,劳作和贫穷并没成为他实现生命价值的障碍。
杨成军因诗而成名,他上过新闻联播,上过中央电视台的“中国达人秀”,更有出版社要为他出诗集了,儿子也上了大学。可他却有着自己的冷静:“现在这么多人关注我,我想过也无所谓,我还是打我的工,这在我身上并不悲剧,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农民工,以后什么样我也不去想,我还是会继续写诗的,条件再艰苦也不会把诗扔了。”
选择艺术地活着的杨成军,实现了生命状态的平衡,实现了自我价值的追求。
再比如走红的网络女诗人余秀华①。
①采访余秀华 视频精选
五月看准了地方,从天空垂直打下
做了许久的梦坠下云端
落在生存的金黄里⋯⋯
这是余秀华的诗句。
年近40岁的余秀华,是湖北省钟祥石牌镇横店村的农民。出生时因早产缺氧造成某些身体缺陷,此外,个人情感生活上,她也有自己的苦闷。
然而,她突破了个人生存环境的障碍,出版了《摇摇晃晃的人间》《月光落在左手上》等诗集。她以质朴的行文、浓烈的感情,表达着对世界的理解和对希望的追求,并在网络上迅速走红。
余秀华无疑是不幸的,她的生命状态因先天和后天的因素失衡了。然而,在艺术中她的生命状态又找到了新的平衡,因而生命中充满着希望。
余秀华说,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我也做不到逆来顺受,如果我所有的抗争都落空,我会泼妇骂街,我本身就是一个农妇,我没有理由完全脱离它的劣根性。我根本不会想到诗歌会是一种武器,即使是,我也不会用,因为太爱,因为舍不得。即使我被这个社会污染的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而回到诗歌,我又干净起来。诗歌一直在清洁我,悲悯我。只有在写诗歌的时候,我才是完整的,安静的,快乐的。
她对诗歌独特的诠释,更能说明艺术对于生命状态的平衡。诗歌是什么呢,不知道,也说不出来,或是情绪在跳跃,或是心灵在沉潜,或是当灵魂发出呼唤的时候,它以赤子的情怀到来,或是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在摇摇晃晃的人间走动的时候,它充当了一根拐杖。
艺术的奇妙,就在于让不平衡者平衡、失位者归位,迷途者找到回家的路。
余秀华只是一个生命状态可能出现颠覆的个案。事实上,生命的状态无时无刻都可能出现一些局部的倾斜,如果此时你青睐一下艺术,可能就会平复过来、心灵便不那么撕裂。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生的幸福,往往并不在于一时的突飞猛进,而在于整个人生过程中的平衡有度。
《伊索寓言》这样讲:高高的长颈鹿可以吃得着高高树枝头上的叶子,却没办法走进院子矮小的门;矮矮的山羊吃不着高高树枝头上的叶子,却轻而易举地走进了矮小的门。
意大利的盲人安德烈·切波里成为了著名的歌唱家;爱尔兰的克里斯蒂·布朗自幼患有天生脑性麻痹,身体残疾只有左脚能活动,他却用唯一能够活动的左脚写书作画,成为爱尔兰著名的作家和画家。
生命就是这样有长有短,有高有低。人生下来,不可能选择自己的肉体,却可以塑造自己的灵魂,去达到生命状态的一种平衡。艺术便是达到平衡的重要手段。艺术地活着,可以使你在遭遇疲惫、压力与失败时,让你重焕生机,以平和、镇定的心态重新上路。
艺术为生命价值更加充分的实现提供广阔空间
生命是如此的短暂,又是如此的为外物所役,生命价值的实现又显得有如此多的磨难。艺术,为生命价值更加充分的实现提供广阔的空间。
“你的魂魄像刚才蜕化的蛾一样在混沌中拉飘,一片树叶般地爬升,俯冲。你得到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成功:你发现了一个无涯际之外的更无涯际的无涯际……”这诗句来自“七月派”代表诗人彭燕郊。
彭燕郊一生坎坷,但对他来说,命运多蹇但诗歌却一日不可减。1947年,他因为参加民主运动被国民党逮捕,囚禁近一年。在狱中,他仍然坚持诗歌写作。1955年6月,彭燕郊因“胡风案”被关押。被押期间仍在心中默默写诗,每段用一个词代表,不断默记,出狱后记写下来。其后在街道工厂劳动改造长达23年,其间仍坚持诗歌创作并潜心研究文学艺术和美学理论等。他曾说:“艺术追求不是技巧上的追求,而是精神上的、心灵上的追求,是挣扎,是自我反省、自我鞭策。”
正是对诗歌艺术的执着追求,使他给自己局促的生命扩展了广阔的空间,“发现了一个无涯际之外的更无涯际的无涯际……”
艺术时刻都在为生命价值的实现提供助力,只要我们真正地利用了它,实实在在喜欢上它。
有一位学者,在大城市的科研单位里屡遭碰壁,因此苦闷异常。他放弃了优越的生活条件,自愿选择到人烟稀少的雪山和边境等艰苦地区工作,用摄影、摄像的方式记录调查一些快要灭绝的动物、植物。天长日久,他被这些无人问津的生命所深深打动,摄影艺术展现出的奇幻与美妙让他爱上了自己枯燥的工作,拍出了许多极美的照片。当他带着这些反映动物最本真、最原始的照片,重新再回到城市中并将其呈现在世人的面前时,人们震撼了。
他说:“我本想在自我放逐中,寻找一方可以安放心灵的净土。然而,最后安放我的心灵,实现我的价值的,并不在我离开城市有多远,而在于我原来并不曾拥有而后来发现的艺术当中。”
在宁夏盐池县,我采访过治沙英雄白春兰,这是一个朴实无华、内心却有着执着力量的女性。白春兰一家是1980年举家搬迁到盐池县一个叫“一棵树”的地方——地名已经能够说明那里的艰苦和贫瘠——而经过30多年的辛勤劳动,她将这仅有“一棵树”的不毛之地变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洲,展现出她多彩的生命艺术。而她现在,并不满足于这片绿洲,她又展开了新的艺术想象,希望建一个像国外的先进农场,带动周边的农民致富。
当我站在她面前的时候,这个人工创造出来的绿洲,仿佛画卷一样在她的身后展开。茫茫黄沙戈壁,已经化作远处的背影和过去的记忆,而眼前的葱绿,和白春兰新的艺术想象,却像是新作的油画一样真切。
我久久地凝视着那片土地、那片绿洲,几乎潸然泪下。我分明读懂了这片绿洲的大美,分明感受到了这种生命的艺术张力,而这,就是人生所能达到的最广阔的空间,能实现的最高价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