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现场血肉模糊(3)
瓦伦丁赶忙接过军刀,仔细端详了片刻,然后转向了奥布莱恩,以一种尊敬的语气说:“军官,我想你会配合调查的,在需要的时候会将武器暂时呈交上来,不是吗?现在,先把它还给你。”众人鼓起了掌,虽然最后的疑团还未解开,但目前布雷恩无疑已经成了首要的怀疑对象。加洛韦勋爵尽管对军官还抱有成见,但还是颇为绅士地向他致歉。
奥布莱恩看上去轻松了不少:“看来,布雷恩先将那个陌生人骗进了花园,残忍地将他杀害,然后在逃跑的路上将军刀丢在道旁。据伊凡所说,死者口袋里还发现了美元,因此,死者很可能是布雷恩的美国同胞,这一切都是显而易见的。”
“尚有五大疑点,”西蒙医生并不认可军官的推理,“我想说的是,如果凶手是布雷恩,他是怎么做到的?第一个疑点:当凶手可以用一把短刀杀人并能很好地将之隐藏的时候,为什么还要选择又重又长的军刀?第二个疑点: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听到声响,难道死者被杀前都是一声不吭的吗?第三个疑点:我们看到,花园没有任何外部入口,住宅的前门也一直有人看护,那么,死者和凶手是怎么进入花园的?第四个疑点:同样,布雷恩又是怎么走出花园的?”
“那第五个呢?”奥布莱恩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也是个细节上的问题,”医生说,“可以看到,死者的脑袋被砍下后,凶手又在砍断的部位砍了许多刀,是什么深仇大恨让布雷恩以如此残忍的手段对待死者?”
“真是可怕!”奥布莱恩心有余悸地说。
“可怕的还不止这些。”小个子神甫赶来了,“打扰了,你们可知道,又发现了一起谋杀案。”
这下,所有人都坐立不安了。
“可能是同一人所为,”神甫难以掩饰内心的厌恶,“又是砍头,那颗血迹斑斑的脑袋是在一条河中发现的,离布雷恩逃跑的路线不远……”
“布雷恩是个杀人狂吗?”军官怒道。
“要不你们去书房看看。”神甫冷漠地说。
书桌上摆着两个脑袋和一个身躯,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氛围弥漫在书房中。第二个遇害者的躯干还没有找到,瓦伦丁判断它应该是顺着河水漂走了,便派人继续寻找。
布朗神甫镇定地走向第二颗人头。一头白发在晨光照射下发出银色的光芒,那张脸已经扭曲变形,很可能是在被丢进河里时被什么硬物撞烂了。
“我想你一定会认为这也是布雷恩所为。”神甫对瓦伦丁说。
“这似乎是一个常识,他们是被同一件凶器砍下来的。”瓦伦丁悠然答道。
“我的疑问是布雷恩是否能砍下这颗脑袋,”看着西蒙医生疑惑的眼神,神甫继续说,“你认为一个人能将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吗?”
神甫的话,让大家震惊不已。
“没错,就是他,”布朗神甫看上去似乎胸有成竹,他指着第二颗脑袋说,“他的左耳上有一个同样的缺口。”
瓦伦丁瞪着神甫,刻薄地说:“对布雷恩你了解得好像不少,神甫?”
“正是,”小个子神甫简单地说,“我和他在一起待了一段时间,他有想加入天主教的想法。”
“或许他想把钱都捐给天主教会,”瓦伦丁有些激动地说,在其他人的注视下,他很快恢复了常态,“你们可以保留个人意见,但现在仍然要留下来配合调查,如果有什么事,就来找我。”
瓦伦丁离开后,在医生的追问下,伊凡又透露了一个重要情况,“已经查出他是谁了,”伊凡指着那具高大的尸体说,“他叫贝克尔,布雷恩是在美国和他结怨的,贝克尔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刚被送上断头台,我们就是追踪这条线索……”
伊凡说不下去了,因为没有人愿意听他的这种推论。军官和医生都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布朗神甫,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布朗神甫神情变得严肃,分析道:“现在就从上面医生提到的五个疑点说起,第一,凶手为什么使用军刀?因为短剑砍不下头颅,而这起谋杀案,砍头似乎是必要的。为什么死者没有发出声音呢?请注意那些短树枝,凶手是在用表演砍断树枝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然后乘机一刀将他的脑袋砍下。”
“很有道理,”西蒙医生说,“但下面两个疑点就不好解释了,陌生人是怎样进入花园的?”
神甫根本未加思考,断然说:“从来就没有陌生人出现在花园中。”
众人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不明白一向严谨的布朗神甫为何会如此“草率”。
西蒙医生继续问:“布雷恩是怎么走出花园的?”
“他没有走出花园。”神甫的回答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医生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我不想再进行这种无意义的问答了。”
“朋友,”神甫并不着急,“现在我来告诉你第五个疑问的答案。”
“砍的方式很奇怪,像是死后才砍的。”西蒙医生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很好,”神甫有些赞赏地说,“凶手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你,让你想当然地认为那颗头颅就是属于那个躯干的。”
“朋友们,”神甫说,“在花园里发现了贝克尔的尸体,准确地说是贝克尔的部分尸体,请看。”他指了指那具庞大的身躯,“你们以前见过这个人吗?”
说着,神甫将在河中发现的白发头颅接到了那个躯干上,简直是一个完美的整体,没错,他就是朱利叶斯·布雷恩。
看着有些豁然开朗的众人,神甫仍然平静地说:“凶手十分狡猾,他砍下布雷恩的头颅后,将另一个人的头颅安放在了死者的躯干上。而将凶器和布雷恩的头颅抛至郊外。”
“那这个人头又是从何而来的?”奥布莱恩不解地问。
“什么地方会有死人的头颅?断头台。”布朗神甫声音有些沙哑,“你知道,瓦伦丁作为警察局局长,他在谋杀案发生前的一小时,就曾出现在断头台前。你们或许会问,警察局局长为何要这么做?瓦伦丁是一个忠诚而狂热的人,他可以为自己的信仰——他称为十字架迷信的事业,干出任何事来,所以,当他得知一直将大量钱财分散捐给了众多教派的布雷恩准备加入天主教时,他决定采取行动。”
“他以合乎逻辑的借口逮捕了贝克尔,并将他处死,用公文箱将他的头颅带回了家。最后,他试图对布雷恩进行最后的劝说,劝说无效之后,便带领布雷恩进入了花园,假借谈论剑术的名义,伺机将他残忍杀害……”
众人听得入了神,只有伊凡有些歇斯底里,他大声叫喊道:“卑鄙的家伙,主人是绝对清白的,你敢不敢到书房去和他当面对质?”
“我正准备这么做,”神甫有些沉重地说,“我必须给他一个忏悔的机会。”
一行人很快冲进了瓦伦丁的书房,发现瓦伦丁笔直地靠在椅子上,他仿佛没有察觉到众人的到来。西蒙医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快步向前,看到瓦伦丁的身旁有一盒小药丸,大侦探已在他的椅子上撒手西去,脸上留下一种自豪的表情。
美国首都凶杀案
[英国]帕特里夏·麦吉尔
对谋杀故事的写法,一个派别主张开头即点题,如:突然一声枪响,伴随着一个女人的惊叫,一个男人中枪倒地。这个派别认为眼下这个故事也应该这样来起头:第一个死者被子弹击穿了心脏,尸体是在林肯纪念堂的林肯雕像后面发现的。
另一个派别则善于先烘托氛围,从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写起,再逐渐过渡到凶杀案,就好比:福尔摩斯正用它轻盈地拉出一支悠扬动听的乐曲,为正在分析案情的华生伴奏……
即将呈现在大家眼前的这一系列杀人案,或许用第二种方法开头来写会更合适一些,这桩案子不仅让华盛顿居民惊魂不定,也使那些游客恐慌不已。
在华盛顿有一份《彗星报》,它没什么名气,发行量也很小。就是这样一份不起眼的小报,却梦想战胜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这天早晨,《彗星报》市区新闻部主编斯坦·莫里斯像往常一样拆阅最近收到的信件,内容五花八门,有球赛预告,有保健讲座通知,有露天音乐会等。从中,莫里斯很少能发现一些有新闻价值的信息,于是大部分信件都被他丢进了身旁的纸篓里。最后,还剩一封信,莫里斯抱有一丝期待,打开了它,里面只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Sic semper tyrannis'(拉丁语,意思是“这就是暴君的下场”),莫里斯难掩内心的失望,将它也扔进纸篓里。
过了两个小时,莫里斯的工作基本上告一段落,正当他准备提笔再写一篇新闻稿时,身边的电话铃响了。
“林肯纪念堂?好,好,我们这就派记者过去,谢谢您,警长。”
放下了电话,莫里斯朝里面吩咐道:“抓紧行动,杰米,一群参观的中学生在林肯纪念堂发现了一具尸体,还有,让瓦特也跟你去,到现场多拍一些照片,不要忘记了林肯雕像。”
杰米和瓦特出发后,莫里斯在废纸篓里面翻找了起来,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没多长时间,杰米和瓦特就回来了,相比此时正激动不已的莫里斯,他们并没有过多的惊喜。
“没多大价值,”杰米耷拉着脑袋说,“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是国家档案局的一名普通工作人员,并不是什么大人物。相关情况我也都调查清楚了。”
“没有价值?”莫里斯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显是因为过于激动导致的,“杰米,你知道咱们一直都在尽力支撑着这家报社,现在转机来了,这可是今年当之无愧的头号新闻,来,你看看这封信,早晨收到的。”
杰米并不是很情愿地接过了那张皱巴巴的小纸条。
“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吗?”莫里斯有些得意地问,“约翰·威尔克斯·布恩这个人听说过吧?就是当年刺杀林肯总统的那个演员,他在刺杀行动前就曾叫嚣过这句话……现在,凶手居然提前给咱们打了招呼,看来是想重复历史上那次刺杀事件……杰米,结合这个情况,将你掌握的资料利用起来,抓紧时间写一篇新闻稿,以最快的速度发出去!”
杰米在主编高涨情绪的影响下,很快写了一篇充满激情的报道。但是报纸发行后,公众的反应却很平淡,因为没有人愿意相信他们的说法。甚至还有竞争对手给出了针锋相对的报道,说他们为了吸引公众的注意力,制造轰动效果,故意伪造了那张纸条。就连和莫里斯关系一向很好的警长,也建议他去调查一下那封信的来历。
连续两天,对那件谋杀案的调查都没有任何进展,《彗星报》也不得不做出一些相关的报道。
第三天,莫里斯也有些心灰意懒了,一封新的来信打破了这一切,它的信封和第一次装有纸条的那个信封一模一样,邮戳也是前一天盖上去的。面对这封信,莫里斯的手有些颤抖,好不容易打开了,发现里面又是一张小纸条——老地方偿还新债。
莫里斯正要将手伸向电话,它却先响了。
“是我,莫里斯!”他接起了电话,“警长,你先听我说,就在刚刚,我又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请相信我……什么?又有人遇害了,在财政部门外?好的,我马上让记者和摄影师过去。”
这次,死者又是被枪杀的,是政府印刷局的一名工作人员。杰米前去采访后,写了一篇新报道,将这起凶杀案和联邦政府首任财政部部长亚历山大·汉米尔顿遭人枪杀联系起来。连续两起类似的凶杀案,让公众开始有点相信《彗星报》的说法了。不过,它的竞争对手出于自身利益考虑,并不承认这一点。另外,警方对此也持一种怀疑的态度。
两天过去了,案子的调查同样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两起案子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联系,相同的只是死者都是被枪杀,再者就是他们都能够跟历史上被谋杀的政府高官联系上。
警方迫于公众压力,为了尽快破案,就同意了莫里斯提出的建议,即派人前往邮政总局提前拦截所有寄往《彗星报》的信件,因为,根据惯例,凶手如果作案,就会事先通知报社。这样,警方就能在邮政总局提前一天拿到信,获得一定的预警时间。
守株待兔了三天时间,警方终于截获了一张新的装在信封中的小纸条——乔治·华盛顿也躺在这里吗?
根据这条信息,警方迅速布控,派了大量警力埋伏在华盛顿纪念馆的周围。莫里斯本人也亲自跟随另一队警察,前往位于芒特弗农的华盛顿故居和墓地进行警戒。
大队人马苦苦等候了一夜,最后却什么也没发生。莫里斯也是感到极其郁闷,不仅当场抓获凶手的希望落空,而且还有一家报社的记者讥讽他说:“莫里斯,今天你还会给自己写一张纸条吗?”
然而没过多久,一起新的凶杀案就出来为莫里斯和《彗星报》辩白了。在泰德尔水库附近的樱桃树林里,晨练的人们发现了一具恐怖的尸体——死者的脑袋上砍着一把斧子。
至此,华盛顿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彗星报》的报道感兴趣,同时也都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都担心自己会成为连环杀手的下一个目标,不过,凶手好像只杀政府工作人员,但这已经足以让整个华盛顿陷入恐怖的氛围中了。
警方为了以防万一,让《彗星报》的所有工作人员都留下了指纹,这一点让莫里斯大为恼火。
“我知道你们不会做出这种事,”警官解释说,“我也是公事公办,毕竟警局也要接受公众的监督。你不认为这样对提高你们报社的知名度更有帮助吗,我的朋友?”
经过和斧头上的指纹相对照,证明了凶手并不在报社中。
没几天,警方又在邮局截获了一封信,其中的纸条上只有简单的两个词——So long。
如同密码一般的文字,让警方毫无头绪,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更不知道该采取什么对策。
对于这张新的纸条,有人认为是“结束”的意思,也就是凶手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要用自杀的方式说再见。还有人认为凶手没准是要将整个城市从地图上抹去,以这种方式让大家和他说再见。
一夜过去,平安无事。警方请来的密码专家仍然在破译中,很多公共建筑都加强了警卫力量。那些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更是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有很多人甚至请假待在了家里。因为,在新的遇害者被发现之前,谁都不安全。
一连串的谋杀案,也充分吊起了杰米的好奇心,此时他正在办公室仔细研究三名受害者的信息以及他们平时接到过的信件。
“找到了,莫里斯!”杰米突然跳着叫了起来,“你仔细看看,有一个人曾分别给三个受害者都写过信,他名叫史密斯!”
“他是做什么的?”莫里斯看了看三封信问道。
“是一个小地方的中学教师,曾花十二年的时间写过一本《美国史》,但一直没有出版社愿意为他出版,这让他几乎崩溃。”杰米介绍说。
这个史密斯认为他的著作将是一部巅峰之作,其他历史教科书都会因此而黯然失色,并据此设想是出版界想联合封杀他的著作。
“那他为什么不将怒火撒向出版商,而那么痛恨政府部门工作人员呢?”
“因为他希望政府能为他出版,并派发到公立学校和图书馆。三名受害人在接到他的信后,都拒绝了他的要求。史密斯就认为他们也参与了出版社的阴谋。因此,熟悉历史的他打算让历史重演。”
“是有点道理,但是谁又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呢?谁也不知道他曾给多少人写过信。”莫里斯不无担忧地说。
“也许会有上百人,史密斯是一个执着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报纸上将真相公之于众,让所有收到过史密斯来信的人都多加防范。”杰米建议说。
“在他还没下手之前,是可以这么做,就像……”莫里斯停顿了一下,“就像他寄来的每张纸条都有不同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