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集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15章 冒险史(10)

“但是,不管是谁,在他提出自己看法以前,都需要大量的补充材料。我想通过向你提问,来获得我想知道的信息。”

“那就问吧!”

“你第一次见到哈蒂·多兰小姐是在什么时候?”

“一年前,在旧金山。”

“你当时是在美国旅行?”

“是的。”

“那个时候,你们订婚了吗?”

“没有。”

“但是已经熟识了?”

“我很喜欢同她交往,她也能看出我很高兴。”

“她的父亲很有钱?”

“据说,他是太平洋彼岸最有钱的人。”

“他是怎么发财的?”

“开矿。就在几年前,他还是一无所有呢。直到有一天,他挖到了金矿,开始投资开发,一下子就成了暴发户。”

“谈谈你对年轻小姐,也就是你妻子的性格,有什么印象吧。”

这位贵族紧紧地盯着壁炉,系在他眼镜上的链子晃动得更加快了。“你知道,福尔摩斯先生,”他说,“在她父亲发财以前,她就已经二十岁了。这段时间,她在矿镇上无拘无束,整天就在山上或是树林里游荡。与其说她的教育是教师传授的,还不如说是大自然赋予的呢!她就是我们英国人常说的顽皮姑娘,性格泼辣、粗野,更准确地说是暴躁。她很随便地做出决定,做起来也是谁都不怕的主儿。还有,要不是我觉得她还是一位高贵的女人,”他很正式地咳嗽了一声,“我是不会让她享受我所拥有的高贵称号。我确信,她是能够做出英勇的自我牺牲的,任何有损名誉的事情,都是她深恶痛绝的。”

“你有关于她的照片吗?”

“当然,我随身带着呢。”他将表链上的小金盒打开,一位非常漂亮的女人的照片就完全展现出来。那不是一张普通的照片,而是一个非常漂亮的象牙袖珍像。

“那么,是这位年轻小姐来到伦敦以后,你们才走到一起的?”

“是的,我们经常见面,并且有了婚约,结婚了。”

“听说,她一并带来了丰厚的嫁妆?”

“当然,和我们家族一贯的规格相似。”

“婚礼举行后,这些就都归你了?”

“我没有关心过这些事。”

“有道理,在婚礼前一天,你见过多兰小姐吗?她心情如何?”

“见过,很好,她一直在讨论我们的未来生活。”

“那结婚那天早上呢?”

“她直到婚礼结束,一直都很高兴。”

“在这以后呢?”

“说实话,我倒是看到了从前没有注意的一个迹象,她有些急躁,但是那是一件不可能跟案件有关系的小事情。”

“还是麻烦你说一下吧!”

“太孩子气了,我们走向教堂的法衣室时,她的花束掉在前排附近的地上,座位上的先生将花拾起来递给她,那束花并没有被破坏,可是她却为这件事心烦意乱,实在是很可笑。”

“真的!你是说前排座位上的是一位先生,是普通人喽?”

“当然,教堂开门以后,不可能阻止他们进去。”

“他会不会是你妻子的朋友呢?”

“当然不可能,他只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人,我甚至不记得他的容貌。”

“圣西蒙夫人回到她爸爸的寓所以后呢?”

“我看见她和她的女用人说话。”

“她的女用人是什么人?”

“一个美国人,叫艾丽丝,和她从加利福尼亚一起来的。”

“心腹用人?”

“这么说或许有点儿过火,但是在我看来她的女主人对她非常随便,并且不拘礼仪,可是,在美国,的确对这样的事不太在乎!”

“她们交谈多久?有没有听见她们说什么?”

“几分钟而已,我当时正在考虑别的事情,只听见圣西蒙夫人谈到‘强占别人土地’之类的话,她总喜欢说这一类的俚语,我并不理解她指的是什么。”

“美国的俚语有时会很形象的,谈过之后,你妻子又做了些什么呢?”

“她走进吃早餐的房间。”

“你陪她一起去的?”

“没有,她自己进去的,她不讲究这一类的小事,接着,在我们坐下大约十分钟以后,她就急忙站起身,咕哝了几句道歉的话,离开房间,再没有回来。”

“可是据我了解,那位女用人艾丽丝作证说,女主人走进自己的房间,并将外套罩在新娘的礼服外面,戴上一顶软帽出去了。”

“正是那样,事后,有人见到她和弗洛拉·米勒一起走进海德公园。弗洛拉·米勒就是那天早上在多兰的寓所惹起一场风波的,现在仍被拘留着的女人!”

“啊,关于这位年轻的妇女,我想知道关于她更详细的情况,包括你俩的关系。”

圣西蒙勋爵耸了一下肩,眉毛一扬,“我们有多年的交情了,保持着非常友好的关系。她以前经常在阿利格罗,我对她很大方,这方面,她对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但是,您也知道女人就那个样子,她是个可爱的小东西,但是性子急,并且过于依恋我,她在得知我要结婚的时候,给我写过几封很可怕的信件。说实话,就是因为怕在教堂里出丑,才这样悄悄地举行婚礼。在我们回来的时候,她恰好来到多兰的门前并想闯进去,并当着大家的面辱骂、威胁我的妻子。幸好我已经预先估计到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并在那儿安排了两个便衣警察,他们很快就将她赶出门。当她明白这样的方式不会有结果时,就安静下来了。”

“发生的这一切,你妻子听到了吗?”

“谢天谢地,她并没有听到。”

“事后,有人看见她正和这个女人走在一起?”

“是的,这就是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先生为什么会将这件事看得很重要的原因。他认为,弗洛拉将我妻子骗走,并对她设下了某种可怕的圈套。”

“噢,这是一种可能的推测。”

“你也是这样想的吗?”

“我并没有说就是这样,你自己也不太相信这种可能吧?”

“我认为弗洛拉连一只苍蝇都不会去伤害的。”

“但是,妒忌能够很奇妙地改变人的性格。那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吧?”

“真是的,我是来寻求答案的,不是来提见解的。我已经将全部事实都和你说了,既然你问我,在我看来,可能由于这件事对她的刺激,并且她意识到自己社会地位的提高,这些都有可能是造成我妻子精神错乱的原因。”

“简单地说,她突然间精神错乱了?”

“嗯,真的,当我想到她抛弃了——我不想说是我,反正是许多女人热切想要得到而无法得到的——我也没有什么合适的解释。”

“噢,当然,这也是一种假设。”福尔摩斯笑着说。“那好,圣西蒙勋爵,我想我几乎已经掌握了全部的资料,我想再问一下,你们坐在早餐桌的周围,是否能看见窗外的情况?”

“我们可以看到马路的另一边和公园。”

“好吧,那么我不再耽搁你的时间了,以后我会再跟你联系的。”

“但愿你有足够的运气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的委托人说着就站起来。

“我已经解决了。”

“什么?怎么回事?”

“我说,这个案件我已经解决了。”

“那么,我的妻子在哪?”

“那会是我很快就能提供出来的细节。”

圣西蒙勋爵摇了摇头,“我恐怕需要一个比你或者比我更聪明的脑袋。”他说着,行了一个庄严的老式鞠躬礼迈步走了。

“承蒙圣西蒙勋爵能将我的脑袋和他的脑袋放在一起说。”福尔摩斯说着笑了起来,“实际上在我们委托人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出了这个案子的结论。”

“真有你的,老兄!”

这个时候,雷斯垂德来了,这位官方侦探身穿一件水手的粗呢上衣,戴着一条老式领带,显然是一副水手形象。他的手中还提着一只黑色的帆布提包,简单寒暄几句,就坐下点着了一根递给他的雪茄。“出了什么事情,看你的样子好像很不遂心!”福尔摩斯眨着眼睛问道。

“的确,关于圣西蒙勋爵婚事这个倒霉的案子,让我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真的吗?我为你感到吃惊。”

“谁见识过这样一团糟的事情,似乎每一条线索都从我的手指间溜掉了,我一整天都在忙着弄明白这件事。”

“你的身上都已经湿透了。”福尔摩斯说着,将一只手搭在他胳膊上。

“是的,我在塞彭廷湖里打捞圣西蒙夫人的尸体。”

福尔摩斯大笑着靠在椅子上。“你难道没有到特拉德尔加广场的喷水池里打捞?”他问道。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

“因为在什么地方能够打捞出这位夫人的概率都是一样的!”

雷斯垂德气得瞪了我同伴一眼,“你好像全都知道了!”他咆哮着说。

“是的,我刚才听说了事情的全过程,并且已经做出了判断。”

“哦,真的?那么你认为同塞彭廷湖没有什么关系了?”

“在我看来,根本不可能有关系的。”

“那你快解释一下,我们在那里找到的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他边说边打开提包,将一件波纹绸结婚礼服,一双白缎子鞋以及新娘的花冠和面纱,胡乱地倒在地板上。这些东西由于浸过水,已经褪了色。“还有,”他边说边将一只崭新的结婚戒指放在这堆东西上面,“伟大的福尔摩斯先生,请解释一下吧!”

“噢,这些都是你打捞上来的?”我的朋友向空中喷出一个蓝色的烟圈说道。

“不是,是一个园丁在湖边发现了这些漂浮的东西,并且已被认定是她的衣服。我想衣服既然都在,尸体也不会太远。”

“如果这个推论足够正确,那么每个人的尸体都应该在他的衣橱附近找到,不知道你想得出什么结论?”

“已经找到了弗洛拉·米勒与失踪案有牵连的证据。”

“恐怕你做不到。”

“你现在真的是这样想的吗?”雷斯垂德生气地喊道,“恐怕这次你犯了两个大错误,这些衣服确实与弗洛拉·米勒小姐有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

“这件衣服的口袋里有个名片盒,里边有张便条,这个就是!”他将便条一下子扔到他面前的桌子上,“你听着:

一切准备就绪后,你会看到我。到时候请马上来。

EHM.

“我一直认为是弗洛拉·米勒将圣西蒙夫人诱骗出去,她应当对这一失踪案负责。这就是那张用她名字的起首字母签署的便条。毫无疑问,她在门口悄悄地塞给这位夫人,诱她上钩。”

“你真不简单,给我看一下。”福尔摩斯笑着说,并且很随意地拿起那张便条,他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住了,还满意地叫了一声,“这的确很重要!”

“哈哈,你也发现是这么一回事了?”

“非常重要,我祝贺你!”

雷斯垂德得意地站起来,又低头看了一眼,“这是怎么回事?”他失声叫道,“你看反了!”

“不,这才是正面。”

“正面?你疯了!这才是用铅笔写的便条。”

“哦,这看来是一张旅馆的账单,我很感兴趣。”

“上面并没有什么,我已经看过了。”雷斯垂德说,“‘10月4日,房间8先令,早饭2先令6便士,鸡尾酒1先令,午饭2先令6便士,葡萄酒8便士。’我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对啊!”

“你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它的确很重要,便条也很关键,至少这些起首字母的签字很重要,所以我再次向你表示祝贺。”

“我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雷斯垂德说着站起来,“我相信艰苦的工作,而不相信坐在壁炉边上编造出来的理论。再见,福尔摩斯先生,让我们看看到底谁先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他走向门口。

“雷斯垂德,给你一点儿暗示。”福尔摩斯懒洋洋地对着他的对手说,“我可以将这件事情的真正答案告诉你,圣西蒙夫人是不存在的。”雷斯垂德阴郁地看了我同伴一眼,接着回过头瞧着我,在自己的前额轻轻拍了三下,正经地摇着头,急忙走出去了。他刚一出门,福尔摩斯就站起来,穿上外衣。“这家伙说的户外工作有些道理,我得把你撇一会儿了。”

福尔摩斯离开的时候五点多钟,不到一个小时,就来了一个点心铺的伙计,并送来了一个很大的平底食盒。跟他一起来的一个年轻人帮助他打开食盒,一份十分丰盛的冷食晚餐就摆在了我们寒酸寓所的餐桌上。两对山鹬,一只野鸡,一块肥鹅肝和几瓶陈年老酒。那两位不速之客声明这些东西已经付过账以后,就像是精灵一样消失了。快到九点的时候,福尔摩斯走进房间,尽管他的神情很严肃,但是他那闪闪发光的眼睛使我相信,他所做出的结论得到了证实。

“他们已经将晚餐摆上了。”他搓着手说。

“他们摆出了五份,你好像有客人。”

“正是,我相信,会有客人顺便来访的,”他说。“真奇怪,为什么圣西蒙勋爵还没有到,哈哈,我敢说已经听到他踏在楼梯上的脚步声了。”

的确就是上午来过这里的客人。他匆忙走进来,更起劲地摇着手中的眼镜,那副贵族气派的面容上,显露出极其不安的神情。“你已经收到我的信了?”福尔摩斯问道。

“是的,我对信的内容感到震惊,你有充分证据证明你的话吗?”

“非常充分!”

圣西蒙勋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一只手按着前额。

“如果公爵知道他的家庭成员中,有人被这样侮辱,会说什么呢?”他小声嘀咕着。

“这只是误会,不是羞辱。”

“啊?你是从其他角度看待这些问题的。”

“我没有看出应该责备谁,这位小姐也是没有办法,迫不得已的,尽管她的方式很突然,令人遗憾。但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母亲不在身边,是没有人可以给她出主意的。”

“这是一种藐视,公然的藐视。”圣西蒙勋爵用手指敲着桌子说。

“你一定要原谅这位可怜的姑娘,没有人经历过她的处境。”

“我不会原谅,我被玩弄了,我很生气。”

“我好像已经听见门铃声了,”福尔摩斯说,“正是,楼梯口有脚步声,如果不能让你对这件事宽容看待的话,我请来的这个人也许可以做到。”他打开门,将一位女士和一位先生让进来。

“圣西蒙勋爵,”他说,“请允许我向你介绍,这是弗兰克·海·莫尔顿先生和夫人。这位女士,我想你已经见过。”一见到新来的人,我们的委托人从椅子上一跃而起,笔直地站在那里,双眼下垂,并将一只手插进大礼服的前胸,一副尊严受到伤害的样子。那位女士紧走几步,并向他伸出手,但是他不肯抬起头看她,这样做或许是为了避免看到她恳求的表情而心软。

“罗伯特,你生气了,”她说,“是的,你完全有理由生我的气。”

“请不要道歉!”圣西蒙勋爵满怀嫉妒地说。

“哦,是的,我知道自己很对不起你,我走之前应该对你说一声,可我当时心很乱。从我在这儿又见到弗兰克时起,就不知道自己说过什么和做过什么,真奇怪,我竟然没有在圣坛前面摔倒或昏过去。”

“莫尔顿太太,你在解释的时候,也许希望我和我的朋友离开这里吧?”福尔摩斯说道。

“我想谈谈我的想法,”那位陌生的先生说道,“对于这件事情,我们过分保密了,我甚至想让全欧洲和美洲的人都听听真相。”他是一位瘦长结实、皮肤黝黑的人,面部轮廓分明,举止显得很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