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山流水遇知音
1916年11月8日上午，日本福冈，九州帝国大学医科附属病院。
一个曾经震动世界的人物在这里离开了人间，年仅34岁，他叫蔡锷。此时在他身边的友人，就是他最亲密的知己蒋百里。
蒋百里陪在他身边，并为他代拟了遗电，然后又护送他的灵柩回到湖南安葬。当时世间都这样说：蒋之反袁，取大义而舍私恩，万里扶棺，是豪杰显真性情。确实，说起来袁世凯和蒋百里的关系也相当不错。蒋百里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回国后，袁世凯对他极为器重，经常和他彻夜谈兵孜孜不倦，但是在国家民族的大义面前，蒋百里却没有含糊。
蔡锷字松坡，他也是梁启超的弟子。1899年他应梁启超函约东渡日本，先后在东京大同高等学校和横滨东亚商业学校就读。1900年回国拟在汉口发动起义，结果事败。后来他复去日本改名为锷，以示投笔从戎之志，进入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骑兵科，和蒋百里成为了知己。
1904年初，蔡锷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归国，先后被聘任为江西随军学堂监督、湖南教练处帮办、广西新军总参谋官兼总教练官、广西测绘学堂堂长、陆军小学总办等职。他年轻英俊，学问精辟，技艺娴熟，所以深受官兵敬佩，被赞誉为“人中吕布，马中赤兔”。
不久，李鸿章三弟李鹤章的儿子、云南总督李经羲就聘请他到云南担任军职。应该说，李经羲对蔡锷的成长是有着大恩的。
李经羲督云贵时，曾兼任云南讲武堂的总办。当时革命党人蔡锷、李根源等就在他眼底下进行革命活动，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即使有人提醒他说：“讲武堂多革命党，虎大伤人。”他也是置若罔闻。后来蔡锷身处困难时，李经羲还资助他500块银圆，并收他做了门生，而且还把别人揭发他们的密信拿给他看，劝他要小心谨慎从事。
1911年10月30日，蔡锷等人在武昌起义的鼓舞下，在昆明发动了起义。原计划于夜12点进城发起攻击，但七十三标发子弹时，被一军官察觉，一个起义排长便开枪将其击毙，于是战斗只好提前打响。李根源等人开城门后，义军袭占了兵工厂等处，又攻击军械局及五华山。蔡锷率七十四标入城攻击总督署，另一部助攻军械局。
31日上午，义军占领军械局和督署，杀死满清新军第十九镇统制钟麟同和布政使世增，总督李经羲被俘，同时义军推举蔡锷为都督。
此时，蔡锷、李根源和参议会做出了一个决定，要馈资护送李氏全家出境，乘滇越线火车离开云南，再经过越南、香港，辗转到达上海。蔡锷对李家也是同样不薄，你看这关系网重要不？
1913年10月，蔡锷被袁世凯调到北京任全国经界局督办。这时袁世凯已经开始了复辟帝制的活动。1915年12月12日，袁世凯宣布接受帝位，下令取消民国改用洪宪年号。
袁世凯复辟帝制的活动使蔡锷气愤已极，他决心以武力“为四万万人争人格”。于是他表面上装出不关心政治的样子，常去北京八大胡同厮混以蒙蔽袁世凯，暗中却多次潜赴天津与老师梁启超商量讨袁计划，并初步拟定了赴云南发动武装起义的战略设想。
在八大胡同，这个后来震动世界的人物遇到了高山流水。他在北京青云阁的普珍园里结识了重英雄的小凤仙，小凤仙也答应要帮助他逃离北京城。
现在，蔡锷从北京出逃都写成是在小凤仙的掩护下完成的，其实这正是蒋百里谋划出来的妙计，小凤仙只是一个实施者。蔡锷出逃后，有人还担心袁世凯派人追杀，但是蒋百里却胸有成竹地说：“老袁用错了人。”原来他已经知道袁世凯派出的杀手就是自己的哥们儿陈仪，当然他也是后来的精英人物。
这个发动护国战争的第一人，曾任护国军第一军总司令，“中华民国”初年的杰出军事领袖，能发动一场国家战争的人物，又有怎样的关系网呢？
蔡锷的父亲贫寒，只是一个裁缝。蔡锷在6岁时遇到了一个贵人，也就是当地的一位名士。在名士的帮助下，蔡锷终于得以免费进入私塾学习。蔡锷12岁就考中了秀才，16岁考入长沙时务学堂后，立即就受到了该学堂中文总教习梁启超的赏识，之后他就在梁启超的关系网上纵横驰骋了。
蔡锷魂归故里后，国民政府在长沙岳麓山为他举行了国葬，全国唁祭，其祭词和挽联都是传世之作，他成为民国历史上的“国葬第一人”。这些挽联中，小凤仙的挽联最是才华横溢，虽然是衡州狂士王血痕所代撰（也有资料说是方地山代撰），但确实是天下无双的绝品。
挽联共有两副。第一联是：不幸周郎竟短命，早知李靖是英雄！第二联是：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那堪忧患余生，萍水姻缘成一梦；几年北地胭脂，自悲沦落，赢得美人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
国葬那天，隐在角落中身着一袭蓝衫的小凤仙，一定会想起蔡锷赠给她的那两副嵌字联：此地之凤毛麟角，其人如仙露明珠。不信美人终薄命，从来侠女出风尘。是啊，不信美人终薄命，可是周郎竟短命；当然，从来侠女出风尘，因为她早知李靖是英雄。
古语言：“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但是蔡锷却打破了此例，他的成败生死，不论是友是敌，是新是旧，无不对他由衷称道。此后，蔡锷的家乡古城宝庆蒋河桥乡就改名为蔡锷乡蔡锷村，他的故居、公馆和墓地都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看来以天下为己任却不以天下为己，这才是誉满天下没有谤的真谛。
南天剑起一麾雄，湘水麓山唱大风。十三亿人今共拜，知音岂独小桃红。
伟哉，蔡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