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张八妹纵横的关系网

1927年。英国伦敦。

著名华侨领袖张永福的女儿张舜琴在一场舞会上结识了一位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政治学博士，两人很快坠入爱河，不久就在新加坡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张永福（字祝华）是当时新加坡颇为知名的橡胶业巨子，同时也是孙中山在海外活动的主要助手。他和汪精卫关系密切，他家的“晚晴园”就是同盟会在海外的主要革命据点，他同时也是同盟会新加坡分会的副会长。1932年回国后任过国民政府侨委常委、革命债务调查委员会委员、国民党党史编纂委员会名誉编纂、广东银行副经理、汕头市长和中央银行汕头分行行长等职务。

现在，新加坡政府已经将“晚晴园”评定为国家级古迹，并永久纪念。

可是张舜琴夫妇的婚姻并不美满，据他们的邻居和好朋友梁实秋多年后回忆说：“他们一家最不安宁，夫妻勃豨，时常动武，午夜爆发，张舜琴屡次哭哭啼啼跑到我家诉苦，家务事外人无从置喙，结果是季淑（梁实秋夫人程季淑，她也是王右家的小学老师，所以民国的这些精英人物之间，总会有各种关系交织着）送她回去，我们当时不懂，既成夫妻何以会反目，何以会争吵，何以会仳离。季淑常天真地问我：‘他们为什么要离婚？’”

1931年5月，他们的婚姻终于破裂，张舜琴回到了新加坡，后来成为了新加坡的首位女律师；而她的前夫这时又有了新的追求目标，她就是张幼仪。

这时，张幼仪已同徐志摩离婚，徐志摩成为了陆小曼的丈夫。但是张舜琴前夫的追求却没有成功，这才转向了追求王右家。

要说民国这姻缘关系网可真是有意思。徐志摩和张幼仪离婚后，没追到自己的苦恋林徽因，却追到了好朋友王赓的老婆陆小曼；而张舜琴的前夫没追到张幼仪，却追到了“北女大之花”王右家。

当然，“北女大之花”还是没有“三大美媛（林徽因、陆小曼、张幼仪）”之一的张幼仪更加精英，因为张美媛绝对是历史名人，她的故事从民国到新中国都是经久不衰的传奇。

张幼仪名门出身，她原名嘉玢，因排行第八所以又称为张八妹。她的父亲张祖泽是当时上海宝山县的巨富。当然巨富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最关键的是他的儿女们实在是太精英了。

张美媛的大哥张嘉保是上海棉花油厂的老板，上海著名的实业家，一大“油霸”。

二哥张嘉森，字士林，号立斋，后改名君劢，他是梁启超的学生，也是中国现代史上颇有影响的政治家和哲学家，民社党的创立者，被称为中国最后一位现代“儒家”。他16岁时就轻松地中了秀才，19岁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26岁留学德国柏林大学，28岁任冯国璋总统府秘书长。1931年10月，他在北平发起成立了再生社（后改名为中国国家社会党），他任秘书长。张舜琴的前夫最佩服和尊敬张君劢，所以这也可能是他追求张君劢妹妹的原因之一吧！

四哥张嘉璈（字公权）年轻时做过浙江都督朱瑞的秘书，后来担任了国民党中央银行总裁，是著名的金融专家，又被称为“现代中国银行之父”，是民国时代政治、金融的“两栖明星”。

八弟张嘉铸（张禹九）是哈佛大学毕业生，五四运动的文化主力，他和梁实秋、胡适、徐志摩都是朋友，同时还是巨商。他的儿子张国鼐后来是激光物理领域里的顶尖国际学者。

妹妹张嘉蕊是知名的社会活动家，也是各种选秀场的名嘴评委。

要说起张嘉蕊，精英的事儿也很有意思。

那是小日本投降后，张嘉蕊住在上海的茂名路，和杜月笙是邻居，两家只一窗之隔，她和杜月笙此时的夫人孟小冬很好，而且杜月笙本身与张家的交情也很深厚。一次，她最崇拜的明星程砚秋来上海，为全面恢复唱戏做准备，就住在她家里。这时，她又听孟小冬说梅兰芳也组织好了强大阵容，要在中国大戏院盛大演出。她听说后着急万分，因为她是程砚秋的追星族，一心一意希望程派胜过梅派，也期望程砚秋的名望超越梅兰芳。于是，她就赶紧和程砚秋商量怎么办。

程砚秋说他没办法，久别舞台，早已没有了自己的班社，去哪里组织人马？于是，张嘉蕊带他去见杜月笙。杜月笙自然是不敢怠慢，满口应承。其实从程砚秋的内心来说，他是极不情愿去求杜月笙的。所以他从杜月笙家出来便长叹一声，对张嘉蕊说：“我今天权作上了趟梁山啊！”

故事真真假假，但是张嘉蕊的社会关系网却是真的厉害。

再说张幼仪自己，她最精英的就是，这个名字是旧中国和新中国八卦榜上经久不衰的传奇；当然，她还做过中国第一家女子银行——中国女子商业储蓄银行的副总裁，这也很精英。

1912年7月，12岁的张幼仪在二哥张君劢和四哥张嘉璈的帮助下，进入了江苏都督程德全在苏州创立的“江苏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学校”读书。在这里，她受到了先进的教育。

但是3年后，还没结业的张幼仪突然就被接回家成亲了。因为她四哥张嘉璈当时任浙江都督朱瑞的秘书，在一次巡视学校时，他发现杭州一中有一位才华横溢的学生，于是他决定让妹妹和这个才华横溢的学生联姻。这个才华横溢的学生就是徐志摩。

1918年，18岁的张幼仪生下长子徐积锴后不久，徐志摩便留洋美国。1920年，徐志摩坠入了迷恋林徽因的情网。1922年，这对才子佳人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张幼仪与徐志摩在柏林签字离婚，同时他们也是中国历史上依据《民法》办理的第一桩西式文明离婚案。

在徐志摩没有追到林徽因而成为了陆小曼的丈夫后，徐家并不认可陆小曼，于是他们就把张幼仪当成了自己的干女儿。后来，张幼仪也到了德国留学，然后就在东吴大学教德语，又在张嘉璈的支持下出任上海女子商业银行副总裁。与此同时，她八弟张嘉铸又与徐志摩等人在静安寺路开了一家云裳服装公司，并让张幼仪出任该公司的总经理。此时她已经是徐志摩的干妹妹了。

云裳服装公司是中国第一家专为女性开办的服装公司，相当于巴黎的高级时装店。当时在巴黎流行的某一款时装没过几天，基本上就会出现在上海街头，而且全是出自“云裳服装公司”，所以这里又是唐瑛和陆小曼时常光临之处，因此她们也都成了熟人。

1934年，张君劢成立的国家社会党又邀请张幼仪来管理该党财务，这也是她一生中最为威风八面的时刻。

1954年，张幼仪在香港又找到了新的爱情，她和曾留学日本又在上海行医的苏纪之结婚。

1967年，67岁的张幼仪又一次踏上了英国和德国的土地。在英国康桥、德国柏林故地重游时，她站在当年和徐志摩居住过的小屋外，竟然没办法相信自己曾那么年轻过。“我是秋天的一把扇子，只用来驱赶吸血的蚊子。当蚊子咬伤月亮的时候，主人将扇子撕碎了。”

是啊，人生如梦，转眼已是百年。

1988年，经过漫长与坎坷之路的一代美媛，在美国纽约凋谢了。

有人曾经问张幼仪爱不爱徐志摩，她答道：“你晓得，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我对这个问题很迷惑，因为每个人总告诉我，我为徐志摩做了这么多事，我一定是爱他的。可是，我没办法说什么叫爱，我这辈子从没跟什么人说过‘我爱你’。如果照顾徐志摩和他家人叫作爱的话，那我大概是爱他的吧。”

这堪称经典的“爱情定义”，虽然晦涩，却有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的韵味。

读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人生的命运就是如此的无奈与纠结，美媛更是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