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班婕妤:糊涂一次又何妨
其实在婚姻中,女人的情商远比智商重要,智商决定了女人的属性,而情商决定了女人的命运。懂得一张一弛的道理,才能将自己的一生打理得顺风顺水。
还记得《爱情呼叫转移》吗?一部电话,十二个女人。贤惠但一成不变的前妻,防备、自我保护意识超强的高菲,多金霸道的梁惠君,热衷于幻想的龙小虾,个个旗帜鲜明。拿到一部开了挂手机的徐朗也借此花丛里遨游一遍。
最后自己也困惑,他要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这也算是给女人们出了一道难题,要贤惠还得百变,要多金还不能霸道,要理性却不能冷酷。既要经营得好自己,还得尽到为人妻母的责任,又得保证能时时刻刻收服得了老公。闺密说得好,这不是一部手机开了挂,而是让女人开挂。
说白了其实就四个字,收放自如。说起来简单,可做不到的女人还是比比皆是。汉建始帝元年,刚刚十六岁的班婕妤,也许终其一生也未必懂得这个道理。
16岁的班婕妤以女官身份入宫。入宫时,汉成帝的皇后许氏诞育的一子一女相继夭折。而许皇后年逾三十,而16岁的班婕妤就是在成帝生出无可填补的遗憾时,适时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都说女人的气质来自涵养,班氏一族世代诗书戎马,养就了她一身浑然天成的贵气。而她自幼又殊为喜读诗书,工于笔墨,才情不逊于男子。她犹如诗经中走出的仕女,美丽典雅,庄容灵秀,端的是一朵摇月下风的解语花。
彼时以太后为首的王氏外戚干政擅权的野心已然显露无疑。汉成帝的政权时时因外戚干政所掣肘。帝王权柄的不稳使汉成帝时时苦闷,唯有班婕妤是他内心彷徨时的倾听者,也是他郁愤难言时心灵的阅读者。他与她之间不再仅仅是帝王与嫔妃,她是他的知己。
汉成帝对她的爱重与日俱增,他命人特制了一辆华丽宽敞的辇车,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高高在上地向她伸出手,邀她同辇而行。
与帝王比肩同辇而行,放诸在那个年代,也只有皇后才能得到这项特权。汉成帝此刻想的一定是班婕妤感激涕零地领受他赏赐给她的这份异乎寻常的殊宠。可是万万没想到,班婕妤拒绝了。
她立在辇车之下,臻首轻扬,一脸微笑地对汉成帝说:“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意思是说,古代的贤王们都是由名臣陪伴在身侧,只有夏桀、商纣、周幽王才有嬖幸的妃子在座。她的话说得不可谓不和缓,也不可谓不委婉,可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如果我答应你的邀请坐上辇车,那么你和亡国之君又有什么不同呢?
作为嫔妃,班婕妤的贤良无可指摘。数十年后,晋代画家顾恺之以文为鉴画就了《女史箴图》十二段,第二段画的便是班婕妤辞辇的旧事,插题箴文:“班婕有辞……防微虑远。”
后妃之德,令人动容。以此来规箴当时专权跋扈的太后贾氏。
作为后妃,殊宠之下,能不恃宠而生骄已然是难得,更何况时时替君王的江山万代思虑深远,算的上与帝王同心同德。
这样的人物,比之妲己、妺喜之流层出不尽的祸水在当时少之又少,实在难得。
而作为女人,面对配偶情感的自然流露,依然时刻忘不了放不下她的贤淑架子,难免显得不解风情。一个时刻像绷紧了的弓弦儿一样的女人,即便她貌美如花,也掩盖不了她的乏味和无趣。男人们望而却步,敬而远之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班婕妤从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她不知道的是,她的盛世也正是在这一个高潮之后戛然而止了。
当时皇帝身边有个亲信叫张放,官拜侯爵富平侯。张放为人风流倜傥,又善于钻营,很得皇帝欢心。常常陪同汉成帝或于宫中遣怀,或一同微服出行。
鸿嘉三年,汉成帝造访阳阿公主府。席间歌舞,有一舞女,纤眉如画,凤目含情,粉面桃腮,鬓发如云。更兼之身形娇小,一舞蹁跹婉转如同掌上惊鸿。汉成帝在宫中何曾见过这样秾艳妩媚的女子,不觉情痴。阳阿公主见皇帝心动,正巴不得借此舞女全心趋奉,顺势将女子送给了汉成帝。
这女子姓赵,本名宜主,苏州吴县人士。在阳阿公主府学习歌舞,因其资质浓粹,舞姿轻盈如燕飞凤舞,又名飞燕。
赵飞燕的到来,正式宣告了班婕妤一个时代的结束。
相伴数年,班婕妤在汉成帝眼中不再是那抹明媚鲜活的风景。反而赵飞燕的俗艳妖媚流带给汉成帝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在赵飞燕那里,汉成帝尽可以将礼法拘束抛在脑后,纵情欢愉,肆意享乐。很快班婕妤就和其他后宫的女人一样,被遗忘在了增成舍宫。
所谓君恩如流水,流东复到西。当班婕妤眼看着当年自己得幸的戏码一成不变地又在赵飞燕的身上重演,自然不会忘记,自己如今重蹈的不过是许皇后失意的覆辙。
赵飞燕得幸不久,宫中便因一场巫蛊案,掀起了轩然大波。
失宠已久的许皇后被赵氏姐妹合力告发在内廷行设坛祈禳的巫蛊之术,触怒了汉成帝,被废黜幽居在昭台宫。
班婕妤被无端卷入这场蓄意的构陷中,她被带到皇帝面前,跪在汉成帝的面前说:“妾闻死主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蒙福,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诉;如其无知,诉之何益,故不为也。”
她剖白于成帝。“我知道人的寿命长短是命中注定的,人的贫富也是上天注定的,非人力所能改变。修正尚且未能得福,为邪还有什么希望?若是鬼神有知,岂肯听信没信念的祈祷?万一神明无知,诅咒有何益处!我非但不敢做,并且不屑做!”
她不再是汉成帝心头的朱砂痣,但她的话还是打消了汉成帝的疑心。她太过刚直,所以汉成帝相信她不会为了恩宠行悖逆之事。她被赐予黄金百两,同时准予她移居长信宫侍奉王太后的请求。好在,好在,她还有当年的辞辇之德,得了太后的欢心。
当年辞辇一事为王太后所知,王太后盛赞其贤良,称“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相传樊姬是春秋时代楚庄王的夫人,楚庄王刚刚即位时,喜欢打猎,常常置国事于不顾。樊姬几分苦劝无果,索性不再吃兽肉,终于打动了楚庄王,从此改过自新,励精图治。后来重用了樊姬推荐的贤臣孙叔敖为宰相,使楚国日益强盛,以三年的时间称霸天下,也成就了楚庄王春秋霸主的地位。
作为嫔妃,她不忘恪守贤德,作为臣下,她时刻为他谋虑。
她因才学从后宫脱颖而出得幸于皇帝,最终却败给了皇帝空有美貌的新宠,落得自己秋扇见捐的一日。
她实在是有几分惶惑了。
也是因此她写下了《团扇诗》,“常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弃捐箧奁中,恩情中道绝。”即便盛宠如新的时候,她也不曾有一刻气定神闲地享受着她与帝王的情爱。她活得太辛苦,连带着汉成帝也跟着上了夹板儿。就像电影里把徐朗吓得避之不及、逃之夭夭的高菲,回头教人想起来便寡淡少味,甚至不寒而栗。
十一年后,汉成帝驾崩于未央宫,不久后赵合德与赵飞燕先后自尽。一切的繁华与落寞瞬间烟消云散。十数年的宫廷生活,留给她的是独守帝陵的冷寂。她苦守了他半生,终于在阴阳两隔后,他再次独属她一个人。她的心念牵系在冰冷的陵墓前,生与死,再没有了任何意义。
五年后,年仅40岁的班婕妤以一杯浊酒了却了自己的生命,落幕了苍凉的一生。
班婕妤像是《爱情呼叫转移》里的前妻和高菲的结合体,不是不贤惠,不是不聪明,而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从没学会张弛有度的道理。
其实在婚姻中,女人的情商远比智商重要,智商决定了女人的属性,而情商决定了女人的命运。懂得一张一弛的道理,才能将自己的一生打理得顺风顺水。
于女人也好,于生活也好,需要的不是智商而是智慧。生活里哪那么多的锱铢必较,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而将这世情看得更独到。郑板桥说“难得糊涂”,该坚持的原则,一刻不丢。生命里的美好时刻,也不会遗漏错过。这样的人生,才能被称作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