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礼仪入门
引言
1
我们见到过最聪明、最善解人意的人做出让大家摇头的事情。
我们见到过最通达事理的人成为恶劣谎言的牺牲品。
我们见到过既富有处世经验又灵活的人在处理日常事务时采取了不正确的方法,导致自己的努力白费。他们有着别人所没有的理智,却常常被他人的蠢事和怪念头所干扰,受到能力差的人的执拗脾气的牵制。他们会被一些无足轻重的笨人坏了事,被动地行事并受到不公正的待遇,而能力差的和未成年的人却凭感觉用聪明人想都不敢想的方法做事情。
我们见到一些行为正派的人常常遭到误解。
我们见到过那些最诙谐、最耀眼的人在社会上受到所有人的关注,每个人都渴望捕捉到从他们嘴里说出的每一个词,而这些明星却并没有从中获益。我们见到他们最后不做声了或者只是说一些平常的事情,然而另一个无知的人把他偶然从哪儿听到的几个词语乱说出来再修饰一下,却引起了公众甚至文化人的注意。
我们见到那些光彩照人的美女并非处处受宠,而外表普通的人却得到大家的喜爱。
所有这些现象似乎是要告诉我们,满腹经纶的男人虽然天生就具备内心和外表所有的优点,又富有修养,但并不总是受大家欢迎。这里不包括那些由于缺少人情世故的经验,特别不会处世而受到别人的冷落的不幸者。
这里谈论的不包括智者自愿放弃来自重要的或无足轻重的人的赞赏:一个优秀的男人在不被理解时就自我封闭起来;一个幽默又有修养的人在一群无聊乏味的人中间不那么屈尊地开玩笑;一个自尊傲气的男人不屑于改变自己的性格来适应每个对他来说不重要的交际圈,接受了那些年轻的公子从旅行中带回家乡的看法,而这看法正好可以提升一个风骚女人谈话的兴趣。谦虚谨慎和安静会给年轻人的形象加分,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大部分年轻人是如此的出言不逊,只顾自己、爱闲聊。一个品质高贵的男人越是聪明就越谦虚,会越发怀疑自己的学识水平,而不去纠缠不休。一个人越是对自己的真实的成绩发自内心地自信,他就越不会卖弄自己的长处,就像真正的美人不会通过许多不足道的恋情来宣传自己。这里所说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我就不加谈论了。
我也不想谈论一个虚荣心得不到满足的男人,他想要别人一直捧着,奉承着他,当这些满足不了他时就会很失落;也不想谈论一个乏味的书呆子被伤害的傲慢,因为他的不幸是发现自己不是处处知名,不是每个人都追捧他,将他看做启蒙的明灯。一个死板的教授已经习惯了他沾满灰尘的外套,手拿讲义,向一群好奇注视着他的嘴上无毛的学生宣扬大道理,然后看着学生怎样认真记下他每半年复述一次的庸俗的讲课,每个学生是怎样敬重地向他脱帽致意,有些学生在毕业后成了国家法律的制定者,却仍然在周末拜访他。如果这样的人有朝一日去某个官邸或城市访问,却不幸地被人忘记了名字,不幸地在一个有20人的高雅场合里完全被忽视,或被某个不相识的人当做服务生来使唤,他就会满脸的不愉快。或者一个没有人际交往知识,完全与世隔绝的学究在他写的一堆书中努力地研究,然后十分沮丧地发现自己的观点既有瑕疵又陈旧,像是自己穿着30年前流行的新郎装坐在那里,啰嗦又言之无物。以上这些情况都不属于本书讨论范围。
同样我不谈那些恶劣的玩世不恭的人,他们遵循霍顿督族的风俗,鄙视一切日常生活中利己利人的原则,我也不谈论那些只有蛮劲而不相信道德习惯和礼貌的人。
我觉得即使世上最明智最聪明的人在人际交往中,想赢得大家的尊重,获得别人的好评的时候也会有行为上的不足之处,所以我在这里给出一些提议,防止霉运总纠缠最优秀的人,或是防止有些人因冷淡和不合群的脾气掩盖了自身优秀高尚的秉性。
不是他们!我的讨论是针对那些拥有美好愿望、诚实本分的人。他们具备各种优秀的品质并迫切地追求进步,自身提高的同时也不忘记帮助别人。还针对那些没有前面所说的品质,也没有什么辉煌成绩的人。前一种人拥有如此优良的品质常常不快而后一种平庸的人却得到了人世间所有的快乐,这是为什么?其根源就是法语里叫做“esprit deconduite”的东西,即人际交往艺术。每个人都需要它,常常是学习过这门技巧的资质一般的人比那些聪明幽默的人表现要好得多。
这门技巧会让人成为焦点和注目的对象,且不会招来妒忌;能够正确地依照人不同的性格和喜好来交际;能够在不同的交际圈中游刃有余并且保持自己的风格,不去向别人献媚。那些天生没有这种能力的人要通过后天的努力去学习随机应变、合群、懂得谦让忍耐,在适当的时候拒绝,能够控制自己强烈的情感,保持对自身和性格过于外露的警惕。人们要掌握每一种交际方法,但要和扭曲、低级、如奴颜媚骨的笑脸逢迎区别开来,这种人受任何人使唤,为任何人牺牲,目的就是混口饭吃。他们为了利益给流氓唱赞歌,面对不公却选择沉默,做谎言的帮凶,还去歌颂愚昧。
和不同的人交往时需要不同的交际技巧,我不想对此写一本评论的书,而是写一本多年来我对不同性格、地位的人私下观察的经验总结,这本书不是面面俱到的,但也许会引发新一轮的思考。
一位先生在他的书中评论道:“请大家允许我在描述中有冒犯某些读者的地方。”他所指的估计就像我上面写的那些文字,这是可能出现的!一本关于日常生活百态的书不可能像写提纲那样干巴巴的。这些描述无疑会冒犯某些书呆子的正常心态和精神状态。相反,如果谁想描述人们的生活习惯就会发现不是这么简单的。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愚蠢,感觉自己是个总干傻事的人,然后麻烦就开始了。比如说我讲了一个教授做的可笑的事情,这位教授在他的研究领域中被看做明灯似的人物或预言家,但除此之外却是一个可怜的人,那么我认为他看到我写的关于他的文字会很生气,可能引发他写一篇批评本书的评论。仅这一个行为就没有体现出这本书的价值。前面提到的评论中有一处用心十分险恶的地方我不能忽视,就是一个著名的人士指责我:“你本应该制定出标准来衡量哪些品德是不好的。”我要求他在我写的任何一本书中找出一个地方,可以证明我的批评污蔑了读者。
2
如果你想和来自不同阶层、不同地区和城市的人交往时都得到好评,在任何一个圈子都应对自如,不受排挤和委屈,可能在欧洲没有地方会像在德国这么难。因为没有其他地方在同一个时期内有那么丰富多样的语调,教育方式、宗教的和其他方面的观念在地区之间存在如此大的差异,各地区的特色又仅限于他们的人民和地域,这根源于德国各州之间需求和爱好的多样性,还有对待其他外来民族时的差异。德国不同的阶层在已过时的偏见、教育方式和部分国家法律的划分上比其他国家更加明确,这些阶层之间的差距很明显,哪个国家会比德国贵族的祖先在思维方式和教育上受到更多的西方道德和政治的影响?哪里的商人会比德国商人更少受到来自其他阶级的干预?(要我除去直辖市吗?)哪里有比德国更多的学生社团?它已成为一个完全特别的种类,成员大部分是侯爵,只有一定家庭背景或级别的人才可以加入。哪个国家会比德国消除了更多的利益关系?这一切并不是由某些全民关注的一般的国家需求、民族事务和国家的作用所引起的。德国和英国不同,英国的焦点是维护宪法、民族的自由和幸福以及国家的繁荣。一些具有独特性的追求和创造在以上哪个方面能够统一?德国不像其他的欧洲国家,要么是由唯一一个领袖统治,要么只有一个对全民族都重要的利益为根本出发点,比如瑞士。德国也不像别的国家只由一个地区来统治或生活在专制之下,思维方式、言论、舆论一般都受到严格的控制。总的来说,不管德国的宪法是如何组成的,有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它具备很多起决定作用的优点。但仅这一点也不能确定它影响到某些地区和国家舆论导向的不同,并造成一些相互隔离区域的差异。那么这就是为什么我们的演员、编剧和小说家要更刻苦地学习,他们必须认识到所有这些细微的差别,经过加工把它们原汁原味地展现出来。相比之下法国的情况要简单很多。法国各城市和省份之间风俗习惯的差异不是很大。同样的原因,在德国我们见到哪部文学作品能得到众口一致的赞扬?这导致德国几乎很少有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能够流传下来。最终这一切的结果就是德国各城市和地区之间的人际交往十分困难,相互都觉得很难协调一致。当一个正直、幼稚、有时有点土气的巴伐利亚人要回答一个正派的萨克森人一口气提出的严肃的礼貌的问题时,他会觉得十分尴尬。对笨拙的威斯特法伦的人来说,一个奥地利人用完全陌生的方言所喊出的话语都是希伯来式的。莱茵地区的人由于和法国邻近的关系而日趋出现的经过刻意修饰的礼貌和灵活,这在下萨克森的某些城市被看做是纠缠不休,无耻下流的行为!因为那里的人们认为,一个十分谦卑和随和的人必定是居心叵测的,有危险的企图,要么是虚伪狡猾,要么是穷困潦倒需要别人的帮助,才经常会表现出过分的礼貌。像这样的举止可以在莱茵地区博得大家的喜爱,而在下萨克森只会招来藐视。相反一个不很冷酷的、只是有点轻率和自负的下萨克森人不会急于和陌生人交好,也不会在因旅行而身心疲惫时还保持认真的态度,在和别人初次相识时会有点尴尬,这种举止在宫廷里被看做是一个不讲求生活方式、闭塞畏缩的人。假如想根据不同的地点、时间和状况调整自己,并从旧的习惯中解脱出来是需要学习和艺术的。
3
有些地方的居民既没有对国家不满,也不懒惰,民风淳朴,他们不是在不停地盲目工作,也没有好打听、多管闲事的习惯。这让那些讨厌的家伙纷纷逃离出去,跑去旅行或远足。这些居民除了吃惊于成长过程中经历的家乡的变化,或者亲眼目睹他们的亲戚和朋友怎样在这片土地上集资建设,再也没有见到过也不想看到更壮观的画面,他们对眼前的一切也许是真心满意的。对于他们,一年中的小节日总是充满趣味和新鲜感——幸福的无知啊!而那些一生中到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事情,目睹过无数建立和摧毁的人,最终没有东西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快乐和惊喜,在他们的眼中所有的一切都是有瑕疵和无趣的,无法驱赶的厌世情绪占据着他们的心灵。几年前的一天,由于一笔重要的生意我在严寒天气开车60多千米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碰巧在我行程的最后一站要举行活动——下葬一位将军。全城从一大早就呈现出少见的忙碌。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位将军的葬礼。我的一个老友是军官,他在旅店见到我就问:“你是从哪里过来的?”我告诉了他,一时间这个好心人忘记了我来的地方离这儿有60多千米,这样的活动是不值得我在这么糟糕的天气下过来的。而他竟然说:“哎,您一定是来观看我们将军的葬礼的。那肯定是很壮观的!”
对此我不敢取笑。所有的人都想得到最好的东西。当然我也承认,有时对本地风俗的忠诚会让人变得不公正,很固执,这些细小的不同可能会在礼貌、衣着、声音、语调或表情上不自觉地表现出来,最后导致狭隘。直辖市里对父辈习俗的遵守,服装式样的继承,或其他类似的情况也很引人注目,这对政府的法律制定、宗教自由和其他重要方面的影响不少。
所以在一个地方所有加尔文教派的商人将他们的花园装饰成荷兰风格的,如果我听到这个教派里一个持有不同看法的人说道,他在他的花园里布置了各式各样路德教派的绘画,那么离我的目标不远了!我认为,德国各城市之间风俗和氛围的不同让人觉得在家乡以外的地方受到别人的欢迎很难,建立友谊和寻找志同道合的伙伴的机会很少,更不要说征服和影响别人了。
这种困难在不同地区和不同教育背景的人身上体现得更加强烈。谁没有经历过那种无比的尴尬和无聊?当我们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圈子,那些热情的谈话不能进入我们的心里,在场的人的谈话方式,所有的风俗习惯和举止与我们的完全不同,真是度日如年啊!我们对处境的无奈和抱怨都写在了脸上。
据说有人见到一位诚实高尚的农民多年后又出现在他主人的院子里!一大早他就打扮好自己,为了没有烟味他放弃了多年的习惯,没有抽烟斗。当他在主人的饭厅里忙碌并把一切都收拾停当时,城里的路上还很安静,没有一个人,他想要帮主人渡过生意上的难关,把自己打扮得如同宫廷大臣一样。他终于准备好了一切:卷曲的搽过油的头发,平时他总是戴着睡帽;今天放弃了外面新鲜的空气,却要忍受剧烈的头痛;丝绸袜子配上到现在才舍得穿的靴子;下面裸露着的双腿让他冻得发抖。预定的外衣没有多年陪伴他的那件旧大衣暖和舒服;那把军刀随时会跑到腿中间去;他不晓得手里拿着帽子该怎样说话;光是站立都让他气愤得无法忍受。就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他来到了前厅,满满的内廷大臣拥在他旁边,虽然他们加起来也不比这个诚实做事的人更有价值,而且他们内心的无聊也很折磨自己,但是他们还是看不起这个农民。他感觉到每个人的嘲讽和冷淡,并觉得自卑。别人围着他漫不经心地却又装做一本正经地问他问题。那些问题是如此的冷漠,他根本不去回答。他相信有人会和其他人不同,会同情他,他可以和这个人讨论一些对他和国家来说重要的东西:财政状况、所在地区的生活水平。他热情地说着,所说的一切都是发自真心,但是很快他的希望就落空了,那些年轻人听得心不在焉,随便说了几个无关的字打发他,让他傻站在那里。现在他走近了一个看起来谈话充满兴致和生气的圈子,他希望可以参与到谈话中去,但是听到的所有的内容、语言、措辞、习惯用语对他来说都很陌生。他听到一件他从未注意也不会相信的事情在用德语和法语讨论着。他觉得这件事情德国的男人是不会去做的。每时每刻他的尴尬和焦虑都在增加,直到他终于盼到了这该被诅咒的谈话的结束。
假设把位置调换一下,让一位高贵的大臣到农村,与正直的官员和地方上的贵族在一起。这里的快乐是无约束、坦率和自由的;人们议论农民关心的话题;这里的人说话脱口而出,不用考虑再三;开的玩笑很自然也有意思,但是并不伤人,也不牵强。我们这位大臣想尽快熟悉这种交往方式。他参与别人的谈话,但他的表达缺少坦率和真诚;在别人那里是自然的,在他这里就成了侮辱。他感觉到了这点,想让大家知道他的谈话方式;他希望被看做是这个城市里一个令人舒适的谈话者;为了引人注目他绷紧了所有的弦;光是他用优美的语言讲的那些普通的事情对别人来说就是完全陌生的,于是他白费一番工夫。大家觉得他在恶意造谣诽谤别人,那时城中没有人告他诽谤别人。他对别人也许是实心的赞美被看做是虚伪;他礼貌和恳切地对女人的溢美之辞被看做对她们的嘲讽——两个层次的人说话的差异竟然这么大!
一位在文学领域里小有名气的教授认为,他的研究方向是他所在大学里的重中之重。他从事的专业是唯一一个对人类有用的、要真正付出努力的有价值的学科。不重视该学科的任何人都要遭到他的藐视。一位希望在旅行中认识这位名人的女士如果去拜访他,他会送她一本是用拉丁语写的新书。
大约在20年前,那时人们没有完全失去对大自然和教育的控制,还是有机会发表评论来预防一些自己不能克服的危险。如今我孤单无趣地生活不是因为仇恨别人或是羞涩,而是有很重要的原因,仅就这一点我就可以借题发挥很多篇幅,因为我必须要在进入正题之前在导论中谈谈我个人在这方面的经验——那么请继续阅读。
4
在我还年轻,几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步入了社会,踏进了宫廷。我的性格活泼好动,血气方刚。我的某些癖好还没有表现出来。在父母身边的我有点被娇生惯养,总要让别人替我着想,照顾我,对于这一点大家都习惯了。在一个没有虚伪和阿谀奉承的国家里成长,我当然缺少那种随机应变的能力,因为有了它才可以让我在一个陌生的专制国家里得到发展。青年时代关于怎么样处世的理论我学得不好,而且常常有来自现实的压力;所以我自己这方面的经验不是很丰富。如果谁有幸轻易地掌握了这些处世的技巧就会大大获益。曾经有段时间我在小心翼翼地学习,今天还能回想起一幅小小的场景:我坐在意大利一个歌剧院的C排,一个上等的包厢内。我比那位大臣来得早,因为我没有在宫廷,而是在城里的餐厅里吃饭。歌剧院里人很少,整个第一排就坐了一个司令官——一位伯爵,很有威望的白发老人。看起来他把时间估计得晚了,因为他很无聊并注意到了同样无聊的我。于是他走进包厢开始和我说话。看来他对我说的许多我略有了解的话题都很满意;这位老人变得越来越友好和平易近人,这就让我更加肆无忌惮,说的话更加出格,都有点恶意中伤了。最后我忘记了自己在说话时有欠考虑的毛病;这位伯爵严肃地看着我,然后一言不发地回到他的座位,而把我一个人留在原地。我感觉到他对我强烈的不满,但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我活跃的性格让我变得矛盾:我做事仓促,不是过头就是火候不够。总是来得太早或是迟到,因为我不是做错了这个就是在纠正那个。所以我的行为总是充满矛盾,并且几乎错过了所有可以成功的机会,因为我连一个简单的计划都没有做出。最开始我毫不顾忌,太开放,做事不仔细,因此吃过许多亏。随后我就改变了自己的行为举止,做一个细致的大臣。我的举止变得矫揉造作,那些才能出众的人不信任我;我八面逢迎却失去了威望和内心的尊严。别人对我很不满意继而远离我,我则变得古怪,这引起了轰动:人们挑选了我,就像选中所有稀奇的东西一样。这又勾起了我社交的欲望;我接近了新的东西又再退回来,原来我能受周围环境的启发,现在消失了。又有一个时期我嘲笑那些愚蠢的事情,有时也开玩笑;人们害怕我,但他们不喜欢我,这让我伤心。为了补救,我展示了自己美好的一面,发挥我亲切、友好的特点,不会去伤害别人。有时我挖苦人的兴趣被一些轻浮无聊的朋友挑起来,我就会对做过大大小小蠢事的人评论一番;爱开玩笑的人大笑起来;聪明人摇头表示不满,对我冷冰冰的。为了展示我是没有恶意的,我停止诽谤他人,并且对犯下的错道歉,于是现在有些人觉得我是个讨厌的家伙,有些人觉得我很伪善。如果我选择和那些最优秀开明的人交往,就不用指望笨蛋来保护我了,我会放弃他们,这样的话我就和那些优秀的人在一个档次。如果和没受过教育、层次低的人交往过密,那会带坏我;一旦他们冒犯了我的虚荣心,我就会用行动来破坏我们的关系。很快我就让那些愚蠢的人感受到了非常大的压力并远离我;很快我变得过于谦虚而被大家忽视,然后我就依照所有不重要的人的习惯和方式来做事,我在那些人身边失去了我的黄金岁月,还有智者对我的重视及我对自身的满足;我过于轻易地扮演了一个失败者的角色,因为我缺乏自信,本来我是可以并应该引人注目的。有一段时间我很少出门,别人觉得我是因为骄傲,或面对人群会羞涩;而又一段时间里我四处走动,哪里都可以看到我的身影。在步入少年时代的最初几年我不假思索地把自己完整地献给每一个称之为朋友并对我表示出好感的人,却常常被卑劣地欺骗,心里那些最美好的期盼总是落空。自那以后我成了每个人的朋友,打算去迎合每个人,然而却没人全心全意地对我,因为他们不喜欢一个把感情分成许多份分给别人的人。如果期盼太多就会落空;如果不相信忠诚和耿直,在人群中游荡,就完全得不到乐趣也参与不了任何事情。我从来没有如此小心地掩饰我的缺点。就这样,人们常说的一生里能够撞好运的年月就白白流逝了。现在,我比以前更了解别人,经验让我头脑清楚,小心谨慎,也许能够教授别人怎样去施加影响这门艺术。现在应用它对我来说太晚了。我弯腰鞠躬都费劲;我已经没有很多闲时间可以去浪费;在我的余生里我想追求的一些东西已经不值得去花费精力。年龄和经验都已成形的男人一样很少,我说现在实践太晚,但是教年轻人走上一条正确的路并不晚,那就让我们尝试一下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