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里的秘密

这幅作品的耐人寻味，不在于画面中央树林般的手臂擎起钻机时所呈现出的剑拔弩张，也不在于粘裹在手臂上的煤尘、汗水所渲染出的艰辛与险恶，更不在于背景的幽暗与矿灯的光亮所形成的神秘乃至刺眼，它的独特之处在于那张被摄影师小心翼翼地安置在画面左下角的矿工的不太完整的脸——他专注的眼神和张开的嘴巴呈现出微微笑意。在这不经意的笑意里，也蕴藏着进一步解读照片的可能。

矿工为什么会笑？有谁在全力劳作时会有这样的笑容？这是镜头魔法作祟的结果。煤矿掘进工日复一日在百米井下作业，辛苦、紧张甚至危险自不待言，深入巷道作业面采访的摄影者相当稀少（还须在安全绝对有保证的情况下，包括使用闪光灯拍摄）。当这二者相遇，拍摄就必然是在摄影师和被摄对象“共谋”的情况下完成。摄影师既要在力求真实、自然的状态中捕捉掘进工的艰辛，但又不能片面地呈现艰苦，这就需要很强的平衡能力，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想要的和不想要的，都恰如其分地置放进镜头之中；而矿工呢，既要工作，还不能做出曾经的“聚精会神”或“努力拼搏”状。由于这个原因，画面至少呈现了几种力的较量：人与机器、人与自然、人与自己⋯⋯

一幅《掘进》，既是多方“共谋”的结果，又是双方博弈的结晶；一丝笑意，映射出的是矿工遭遇镜头时的“轻松”和警惕，摄影师的用心和无奈，以及摄影记录与呈现功能的不可遮蔽。

掘进 于文国/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