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馨妃有喜(1)
最后,夜婉凝还是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在太和殿看戏,原本准备在沁园,可是慕容千寻说晚上风大,所以还是临时改了地方。太和殿原本就是款待贵宾之处,所以这里的空间足够戏子们上演拳脚功夫和凌空翻腾。
看戏时,慕容千寻坐在中央,馨妃坐在他左侧,慕元芊坐在他右侧,而夜婉凝被安排坐在慕元芊的身边,她的另一边则是夏可博。
整个看戏的过程中,慕元芊就像个孩子一样不停地拍手叫好,时不时地还跟慕容千寻窃窃私语,慕容千寻回头总是给她一个柔和的笑容,即使夜婉凝不看,她都能感觉到那一处的温馨。
馨妃则是假意看不懂戏中之意,便让慕容千寻讲解给她听,他也会言简意赅地说明。从始至终,夜婉凝都没有对戏曲发表任何看法,眼眸看着戏台,脑海中却浮现着从她到这里来后的种种经历。
夜婉凝真觉得讽刺,莫名其妙变成了别人的弃妃,莫名其妙又从弃妃变成了不是弃妃也不是宠妃的尴尬地位,而后傻傻地对他动心,又无可奈何地对他死心,现在却已分不清自己还有没有心。
而现在,是她的错觉吗,她总感觉他在和慕元芊说话或勾唇一笑时,他的眼眸却是看着她的。
紧了紧拳,她提醒自己:夜婉凝,别傻了,一切都是假的。
头实在是晕得厉害,昏昏沉沉间,她歪了歪脑袋在椅子上睡去,朦胧间又感觉了一个熟悉的味道,还有身上的暖意,然后身子一轻被抱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放在了软绵绵的床上,不是她的月凝宫,因为这里没有茶香,可是又似乎有似曾相识之感。
是谁?慕容玉衡和慕容千景都在陪慕元芊看戏,慕容千寻正左拥右抱着,除了夜墨凝之外,还有谁会在意她的死活?
身上微微一凉,但是很快就被盖上了被子,脚踝处该是青紫了,躺在床上不动时还是有微微的一些疼痛。不知是谁轻轻抚着她的脚踝像是在帮她上药,轻揉慢推生怕惊醒了她。
是依兰或张德贵吧?否则在这深宫中,谁会关心她这点脚伤?
眼角似有温热流出,直到浸湿了枕头,一个火热的身子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温软的唇抵在她蹙起的眉心。
“怎么就是不会服软?”那声音低沉传来,却是温润极了。
夜婉凝向他靠了靠,眼泪更像是绝了堤坝:“哥哥,我好难受……我想回家……”
抱着她的手臂顿时一僵,慕容千寻铁青着脸看着怀里轻阖双眸的夜婉凝。
“为什么每次在难受的时候总是叫着他?”他低声质问,可是无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正当他以为夜婉凝已沉睡过去时,她却在他怀内梦呓:“我本不该抱有任何希望,他……根本没有心……”
慕容千寻感觉自己的心口猛然揪起,是那么清晰的疼痛。他俯首吻住她的眉眼,她轻哼一声靠紧他怀中。
翌日,慕容千寻已经去上朝,夜婉凝睡得很沉,直到慕容千寻下朝后来看她,她还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什么温热在她脸上游移,她颤了颤长长的睫毛,睁开眼是慕容千寻放大的俊颜。
她身子一缩凝视着他,这才想起昨夜的一切,还是有些不自然地往被子里躲。
“朕突然发现,这整个皇宫里最能睡的就是你。”他的话语中有隐隐的宠溺。可是他那暧昧的语气也让她的身子更是烧起来,她那么能睡,还不是拜他所赐?
不过她看了看外面光线有些刺眼,看起来都快到午时了,还有现在有白虎国的五公主在,慕容千寻一直拉着她和馨妃陪同着,若是五公主看不到她,会不会有些猜疑?一想到这个,她的脸上还是烧起来。
可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半路上她终是碰到了慕元芊,还有陪同在一旁的慕容千景,从慕元芊的眼眸中似是看懂了一切,她郁闷地说是自己走错了地方而已,慕元芊笑着也不拆穿,倒是拉着慕容千景让她到处游玩。可是看着慕元芊不经意的回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夜婉凝思忖着低头往前走,也没看见眼前身着一身明黄的人朝她缓步而来。他站定之后,她却依旧埋头沉思。骤然一声惊叫之后,她的头撞在他结实的胸膛口,整个人都被眼前的人环进身子。
心头一紧抬眸望去,却见慕容千寻正对她勾唇而笑。看到他的这般似带情欲的笑容,夜婉凝羞窘之至。见到他们一行人往这边来,想来他是要去陪同慕元芊,他一个帝王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心还真有的是办法。
她垂眸自嘲一笑,随后和依兰退至一旁为他们让开一条道。
慕容千寻看着她退至一旁敛了敛方才的淡笑,带着探究的神色看着她。夜婉凝在一旁等了许久都没看到他动身向前,便抬头看去,见他的眼眸正盯着自己,心中狐疑的同时为他指了指左侧的路:“五公主刚往那个方向去了,皇上现在过去应该能跟上。”
他闻言转身走到她跟前,她吓得连连后退,直到背后抵住了墙没了退路,她不得已抬眸疑惑地看他。
“你这么希望朕去找她?”慕容千寻的声音非常浑厚,能让人安心,也能让人颤栗。
他的话让夜婉凝一怔,睨了他半晌,她抬眸说道:“去与不去都不是取决于臣妾,而是取决于皇上,臣妾只是做了一回指路人,至于如何抉择,那是皇上的意愿。”
“呵!”慕容千寻冷嗤一声,“好一张伶牙俐齿,真是越发地不容小觑了。”
“对于皇上来说,谁又是值得高看的?普天之下,皇上才是人上人,臣妾只是一介女流,所以皇上大可不必大费周章地耍弄着。”
“你说什么?”慕容千寻言语越发冰冷起来。
夜婉凝的心为之一颤,但神色却仍是处变不惊道:“昨夜里,白虎国的五公主已经知道了这御轩宫是侍寝之处,皇上便将臣妾带到了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告诉五公主,您是一国之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得到,而皇上却惟独对她疼爱有加,那么她应该心怀感恩,也大可放心,无论皇上有多少嫔妃,她才是最荣宠之人。”
话说完抬眸之时,她才发现慕容千寻的脸色变了,阴沉得犹如阴雨天,让人窥之难忍心头一悸。
半晌,慕容千寻开口道:“你就是这样想朕的?”
夜婉凝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回答,但是不能怪她如此想,他平日里的作为已经证明了这些不是吗?用膳之时将她弃之一旁,只让馨妃和慕元芊陪同在两侧,而她却是坐于对面,这不是要故意给她难堪?
看戏之时她虽然没有坐远,可是她仍然是被安排到了他两侧以外,她亲眼看见他和慕元芊相谈甚欢,还有和馨妃的耳鬓厮磨,她现在还能怎么想?
思及此,她不由抿唇移开视线:“是。”
最终他寒着脸拂袖而去。
慕容千寻,既然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就不要空给我希望。你不会知道那种充满期待后又发现是自己痴傻的那种苦涩滋味。
不知不觉走了许久,抬眸一看竟是冷宫,她自嘲一笑,莫不是一种预兆?
“哈哈哈……”突然一声男人的笑声响起,夜婉凝冷不丁地一颤,转头却见夏可博一脸讥笑,“想不到凝妃娘娘还真有这胆识,也有这自知之明。”
依兰在一旁听着夏可博的话沉着脸为夜婉凝出头:“夏将军这么跟着我家娘娘可经皇上准许?若是没有,夏将军岂不是逾越了,也不怕皇上怪罪。”
夏可博却冷冷笑起:“呵!怪罪?如今本将军的姐姐是馨妃娘娘,你们觉得皇上会怪罪本将军吗?真是蠢钝如猪。”
夜婉凝原是沉着脸,眸色一闪忽然一笑:“呵呵,若说蠢钝如猪,谁能敌得过你夏将军?”她也双手负于背后满脸的不屑,“且不说夏将军没有皇上的口谕就一路尾随着本宫,就是现在夏将军踏入的这块地方已经是男子的禁地,可是夏将军却如此堂而皇之地踏足冷宫,不知道夏将军意欲何为?若是皇上真的查起,任凭夏将军如何巧舌如簧,恐怕皇上也不会因为馨妃娘娘而拂了祖宗的颜面。”
看到夏可博的脸色变青,夜婉凝玩心大起:“还有,你若是再不走,本宫就大喊非礼,随后告一告枕头状,看你还敢不敢这么目中无人,除非你有本事让皇上和本宫永远都见不到面。只不过……你行吗?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军而已,我哥哥还是镇国大将军呢,你在他面前也就是那么个破职位。”
她冷笑着转身不去看他,对他这样狂妄自大的人,她知道最大的伤害就是伤他软肋,她从来都不喜欢揭人伤疤,可是他们姐弟二人实在是做得过分,她也不想要讲求什么可笑的原则。
夏可博只感觉自己胸口发闷,从来没有过这样堵心过,也难怪连慕容千寻都拿她无可奈何了。可是她的话也的确触到了他的痛处。
这么多年来,他自问没有一刻松懈过,无论是从读兵法还是练武,他下的功夫不比夜墨凝少,可是这命运却是永远改变不了的,无论他怎么努力,他永远都居于夜墨凝之下。
虽然现在夜墨凝被责罚中,可是他的职位还是在他之上,他心里日夜像堵着一团棉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心口处骤然剧烈跳动,他神色一惊,已经月余未服药都无碍,难不成今天要在对头面前发病吗?
他恨透了这个病,若不是因为这个病,他又怎么会把几场战役都拱手让给了夜墨凝,而让他有了邀功的机会!
听不到夏可博的声音,夜婉凝和依兰以为他离开了,谁知她们刚转身望去,就看见“嘭”地一声,夏可博竟是重重倒在地上。
“有没有搞错?男人还会装晕倒博同情?”夜婉凝走过去有点不敢置信。
可是当她们走近看见夏可博面色苍白额头也沁出冷汗时,不由地惊住了。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依兰心生惶恐。
夜婉凝蹲下身子半信半疑地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又给他号脉,再翻开眼皮看了看他的眸色,经她查看过他的情况后她转头吩咐道:“依兰,快去把邹子谦叫来,让他带上银针。”
依兰吓得疾步离开……
倚夏宫
馨妃悠然地在宫门前的花坛边赏花,这几日是心情极好,连看着花都觉得艳丽了几分。
“姐姐。”身后,夏可博叫了她一声。
馨妃转身看向夏可博,笑问:“弟弟你来啦,过来看看,这倚夏宫的话是不是开得比前几日更盛更美了?”
夏可博根本无心赏花,如今他的心思竟是因为上午在冷宫中经历的一些事情乱了思绪,摸向胸口处,好似还残留着夜婉凝抚着他胸口留下的温度,还有,他们竟是嘴对嘴……
他一开始不明白夜婉凝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要将她推开,可是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气力,而且,他好像有些难以抗拒。
“可博,你在想什么?”馨妃见他愣忡,又喊了他几声,他这才回过神来对她挤出一抹笑容:“哦,没什么。”
馨妃蹙了蹙眉,总感觉他有什么瞒着她,他们姐弟二人虽然不能说事事坦诚,可是也不会有事故意瞒着对方,可是今日的夏可博在她眼里有些反常。
“你们都下去。”馨妃抬手支开了身旁的众宫女。
“姐姐有何事要说?”夏可博看了看退身下去的宫人问道。
馨妃看了看周围后反问:“那日在太和殿我看皇上在场就没有问,可是你老实回答我。”
“什么?”夏可博心中扬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果然馨妃提到了那件事情。
“那日用膳时,你袖子上的血印是怎么回事?”
夏可博眼底有些闪烁,却始终不愿说出口,“姐姐就别问了。”
馨妃气急,可是她也知道,他这个弟弟若是不想说,轮谁也不可能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否则他也不会在几年前的一次战役中被敌军掳去做人质时,严刑拷打都不愿说出行军布阵的机密事宜。
“那好,我不问这个,那我就问你,你今天去哪儿了?”她走上前看着他的神色变化。
夏可博蹙了蹙眉不语,馨妃继续说道:“我可是听说你今天跟着夜婉凝的身后走了一路,你说,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姐姐,你一定要这么无的放矢吗?这种手段还用到了自己亲弟弟身上!”夏可博也有些恼怒了。
“那你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馨妃气结。
夏可博再次语塞,他没有想到馨妃会有突然这么一问,倒也把他给问住了。
是啊,他为何会跟了她一路?
见夏可博神色飘忽不定,馨妃心头一慌,拉着他的手臂就警告道:“可博,一些话姐姐可要提醒你,别说她是姐姐的死对头,就算不是,一些不该有的念想你也给我断了。”
“你想多了,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还有,这段时日我都不会进宫了。”他说完,转身离开了倚夏宫,只留下馨妃满心的慌乱。
夜凉如水
慕容千寻独坐在御书房内心思沉沉。
“皇上,已经一更了,是否现在就寝?”胡林上前轻声问道。
他闻言走下台阶来到御书房外,果然已经夜色浓浓,也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就寝,不知道她这几日过得可好?
“皇上,小心受凉。”胡林将披风披到慕容千寻,见他有些郁郁寡欢,暗暗叹了口气道,“皇上……要不要摆驾倚夏宫?”
慕容千寻闻言睨了他一眼之后脸色微变,胡林急忙垂下头不敢作声,正所谓君心难测,他也是最能体会这种感觉之人。
翌日
慕元芊又来到了景仁宫,慕容千景正准备离开,一看到慕元芊又来找他,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慕元芊拦到他跟前问道:“你干嘛看到我就躲?”
慕容千景扯了扯唇睨了她一眼道:“五公主,这一个月来本王奉命天天像奴才一样陪同着,你还想怎样?”
“陪着我就让你这么不顺心?”慕元芊的热情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如果本王说是呢?”慕容千景真是后悔极了,当时就不应该为了不让慕容千寻陪着她伤了夜婉凝的心而请缨自己陪同,这冷月国这么多男子,又不差他一个,更何况,夜墨凝和夏可博不也是没有娶亲,他们的年纪也相仿,真是失策!
“慕容千景!”慕元芊气急,忍不住直呼了名讳。
慕容千景眉头一蹙:“五公主也是识大体之人,应该知道本王的名讳不是你轻易能唤得的。”见她噤声,他也不再费唇舌,头也不回地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