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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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雪遇圣驾(4)

说着玩笑话,午膳倒也克化了。因天气依旧寒冷,老人家午后要养一养精神小睡片刻,便打发皇帝回去,并要他顺道去宁寿宫请安,也带岚琪叫太后看看。

宁寿宫里,太后本在明窗下太阳心子里歪着,晒得暖融融一脸红润,瞧着也不像有病,但玄烨来后还是殷切问了,又说祖母让领乌常在来行礼。

太后看着她规规矩矩磕头,心想不过是个常在,但慈宁宫如此上心,自己也不能随意轻慢,便温和地问了岚琪一些话。彼此还有些陌生,又怕皇帝不耐烦在这里坐着,忙借口要诵经,请皇帝早些回去。

玄烨果然松口气,心里欢喜,一出宁寿宫就挽了岚琪的手,问道:“这下总算没事了,接下去该朕考你了,昨晚学的字还记得多少?”

岚琪不禁皱了眉头,一边跟着皇帝往乾清宫走,一边使劲儿回忆昨晚学了哪些,玄烨见她憨态可掬,脸上不自觉地就有了笑容。

一路牵着手到了东暖阁,皇帝却不再吓唬她,反而把着手把昨晚的字又写了几遍,好声哄她:“这回可要记住。”

岚琪甜甜笑着点头,玄烨喜欢看她这样笑,便要她也在明窗下坐了,自己看折子,她在一旁磨墨。两人近在咫尺地待着,一下午却没说几句话,安静得连李总管都歪在门前晒着太阳打瞌睡,一晃就把一整天工夫都打发了。

可外头的人不知道东暖阁里是如此单调无趣的光景,只看到皇帝牵着新常在的手从慈宁宫晃到宁寿宫,又这样一路进了乾清宫,这份子故意显摆似的亲昵,宫里头都传疯了。

翊坤宫素来知晓六宫事,皇帝对新人如此招摇又怎会不知。起先冬云唯恐主子不高兴还不敢提,后来乌常在进去乾清宫一下午都没出来,也知道再瞒不住。

彼时昭妃手里还捏着内务府刚送来的元宵礼单,听着这些话,一下一下把礼单捏成团,最后疯了般塞在嘴里怕自己大声哭出来似的,呜咽着:“他就是要恶心我,他就是要恶心我……”

冬云吓得半死,上来夺下纸团,哭着求:“主子再气,也不能折腾自己啊。”

昭妃转身伏在枕上号啕大哭,隐隐约约听见说:“我做错什么了,他为什么这样对我……”

这样的哭声,乾清宫里听不见,皇帝怕是听见了也不会在乎。岚琪在乾清宫待了大半天,顺理成章留下过了夜,可她陪着皇帝又睡了一晚,两人却仍旧只是天南地北地闲话。

玄烨把自己一些所见所闻告诉她,岚琪则告诉皇帝她自幼在家看到的市井街坊,彼此听着都是十足新鲜。聊着累了,两人依偎着便睡过去。如是,内务府始终都未有记档,乌常在在皇帝身边睡了两天,还是完璧之身。

本来这该是后宫最大的笑话,意味着一个妃嫔的彻底失宠,乌常在将很难在后宫抬起头,可她却自那日后,每天陪着皇帝,皇帝与她,就如平头百姓家的小夫妻似的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再有皇帝每日各色赏赐不断,连带慈宁宫、宁寿宫对乌雅氏也很是疼惜,慈宁宫的御膳时不时有菜往钟粹宫送,太后更是将手抄佛经的原稿赠给岚琪。小小一个常在,一时风头无二,却依旧还是个姑娘身。

一日午后,玄烨因夜里看书太晚,眯不过两个时辰便又上朝,晨起一直忙到大中午,疲倦之下倒了胃口,回来由岚琪伺候吃了清淡的米粥,便歪在明窗下看折子。太阳晒得暖融融的,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岚琪奉茶来瞧见,心疼皇帝辛劳,不愿喊醒他,便拿毯子在他身上搭一角,自己静静坐在旁边,还是头回这样清楚地看皇帝的睡颜,胆怯又高兴。

回想这些日子,他们平平淡淡地相处,皇帝每天都很忙,可每天都不忘教她写字,写得不好会挨骂,写得好便是手背上轻轻一吻的奖励。虽然已开始有肌肤之亲,但皇帝一直还没真正碰过她,连布常在都私下问岚琪怎么回事,她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玄烨的睫毛长而浓密,岚琪自己就没生得这样好看,她还见过惠贵人也有浓密的睫毛,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在人群里一眼望过去特别显眼。反观自己,好像什么都是清清淡淡的,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近些日子越来越在乎自己的容貌了。

凑近了细细看皇帝的眼睛,岚琪一时起了玩心,伸手想要摸摸玄烨的睫毛,颤巍巍将手指靠近,睫毛才触及肌肤的那一瞬,玄烨倏然睁开眼,不等她躲开,就牢牢把她的手捉在了掌心。

岚琪满心以为自己惊扰了圣驾,可不等开口请罪,突然被玄烨往前拽了一把,身子跌入他暖融融的怀里,玄烨的脸就凑在她眼前,吐息暧昧地问:“青天白日的,乌常在这是做什么……”

“就……就是想看看……”岚琪犹自不觉男人眸中的色气,只等玄烨猛地吻上来,唇齿交融,腰下被抚摸揉捏时,她才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嘴里禁不住一声呻吟,更勾起玄烨的欲望,一把翻过身将岚琪压在身下,伸手解开她领子下的扣子,温和地哄着:“朕会好好疼你。”

不知是明窗下日头太浓烈,还是周身被爱抚着才发烫,岚琪不自禁地稍稍抬起身子,一下亲在玄烨的唇上,而后娇俏不已地望着皇帝,心头怦怦直跳。

而玄烨被突然啄了这一口,更勾出了心里的火,越发爱怜喜欢,搂着小人儿深深吻下去,一手渐渐摸向腰际,解开了她的裙衫。

暖阁外头,李公公张望到动静,忙将侍立门前的宫女太监都打发走。心里发笑面上装着正经,这些日子他很不踏实,太皇太后那里也私下问了好几次,谁也不明白看着那么要好的小两口儿,怎么就不同房。今日总算都开了窍,可也忒热烈了些,他伺候皇帝这么些年,还头一回撞见主子大白天就忍不住。

初涉云雨,缠绵缱绻,更在如此不可思议的情形下,事后软软窝在皇帝怀中,岚琪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觉黑甜绵长,醒来时正在皇帝寝殿的龙榻之上,她明明记得之前还在东暖阁,倏然站起来不见人,不由得害怕紧张,轻轻唤了一声:“有人在吗?”

玄烨从外殿走进来,手里卷了一册书,瞧见岚琪醒了,负手而立,似嗔似笑:“怎么这样贪睡,可睡醒了?”

岚琪赧然垂首,又抬眸偷看玄烨,皇帝已近了身,拿书册轻轻敲在她的额头上,说:“是知道下午要问你生字,才偷懒睡的是不是?”

岚琪只是傻傻地笑着不说话,弄得玄烨爱怜不已,便唤人来侍奉她洗漱,更在耳边暧昧轻语:“今晚也不许走了。”

那之后几天,乌常在几乎不曾离开过乾清宫,如是专房专宠、承恩之盛,自皇帝大婚亲政以来,几乎不曾有过,引六宫侧目不说,只怕再这样下去,朝廷大臣也会有所非议。

未免皇帝失了颜面,不等那些亲贵老臣张嘴,太皇太后先把孙子叫到跟前,好生劝他要爱之惜之,圣恩太重对一个出身低微的常在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玄烨面上答应,却依旧放不下对岚琪的喜爱,这样简简单单一个人在身边,那份安心安逸的感觉,只有他自己明白。

不久,皇帝侍奉太后携宫眷离宫行围。那一日队伍轰隆隆震动着整个四九城,一路往外城去,直至京郊围场,已是大晌午。太皇太后那里便来人告诉皇帝,说难得出来一趟,要搭了帐子住一晚,明日再回去。

玄烨便要与裕亲王、恭亲王等前去伺候,又有人来传太皇太后的话说:“我这儿有岚琪支应着,你们不必过来了,有打来好吃的野味,送一些就好。”

裕亲王与皇帝笑道:“听说皇上新得的常在很能干而且伶俐,连皇祖母也拿来当孙女似的疼。”

玄烨嗔他:“她一个小丫头会哄人罢了,哪儿比得上皇兄的福晋好。”

此时李总管来禀告,说昭妃娘娘在外头求见。玄烨虽不喜欢她,但在兄弟亲贵面前还是要给足面子。不多久昭妃领着冬云施施然进了帐子,不似平日在宫中的旗装花盆底子,今日换得一身英姿飒爽的骑马装,很叫人眼前一亮。

众人互相见了礼,裕亲王便笑:“刚刚冷眼把女眷们都看了,宫里娘娘主子自然不敢胡乱瞟,但比起我等兄弟的福晋格格们,昭妃娘娘真真是丽压一方的绝色。”

昭妃入宫十载,与裕亲王、恭亲王等早已相熟,今日出门本就不拘什么规矩,不禁也说笑:“你家福晋领着新人才刚去我那儿请安,新格格俏生生的模样,王爷这会子夸我,不是打我脸吗?”

玩笑着,昭妃才与玄烨说明来意,实则也非什么要紧事,不过是知道亲王兄弟们都在,她来露个脸罢了。而所求之事,是讲几位贵人、常在也都想骑马,问皇上讨了恩旨,好让大家去选马。

恭亲王则笑:“臣弟可知道,娘娘是个中好手,今日可要让臣弟等开开眼界。”

昭妃看一眼皇帝,见他未露出厌恶之色,便笑着答应:“你们到时候可要好好看着。”

玄烨默默不语,他对此不喜不恶,宗室里总要有一个人送往迎来拉近关系,至少眼下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关系亲疏,昭妃都是不二人选,虽然她永远比不上皇后,玄烨也不好轻易抹杀她的存在。

待昭妃退下,不久恭亲王与几位贝勒贝子也退了,只留裕亲王一人在。见四下无人,福全便与皇帝说:“阿灵阿那里可倒腾着好一阵子了,这是不把昭妃送上后位,誓不罢休的。”

玄烨正绞着他的马鞭子,忽然“唰唰”在空气里抽出令人寒战的声响,抬眸看一眼皇兄,冷然笑道:“那就继续折腾下去,看看朕和他们谁更有耐心一些。”

午后稍作休息,皇帝便换了衣裳张弓搭箭。太皇太后那里听说孙儿们要入林子打猎,也换了衣裳来凑热闹,让皇帝和兄弟们进林子给她打好吃的来,她带岚琪等人留着看驯马师们表演马术。

玄烨见昭妃迎上说要和他一起入林子,本十分不悦,奈何太皇太后给昭妃面子,说钮祜禄家的女孩儿都是个中好手,让皇帝领着一起去,这才勉强同行。

待马蹄轰隆隆掀起滚滚尘土,岚琪站在帐篷底下张望,皇帝一马当先冲在前头,明黄色的铠甲特别显眼,但见玄烨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一时看得定了神。苏麻喇嬷嬷在一旁笑道:“主子您瞧,还是把乌常在放去林子里才好,在这儿伸长脖子看怪累得慌。”

岚琪回首见说她,不禁赧然脸红。惠贵人端了茶来给太皇太后,大方地笑着:“能不新鲜么,那年臣妾头一回看皇上和几位爷比箭,瞧见万岁爷拉弓搭箭的架势,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众人皆笑,惠贵人又笑说:“如今呀,就盼着大阿哥能快快长成,好伺候他皇阿玛一块儿骑马射箭。”

太皇太后听了,却感慨不知自己是否还能有幸看到惠贵人所说的光景,一时难免有夕阳垂暮的伤感,惠贵人跟着尴尬。岚琪见状,忙请太皇太后往远处瞧,笑道:“您看马队过来了,臣妾还是头一回看马术。”

太皇太后果然又高兴起来,一样样指给岚琪看,告诉她这里头的门道,便把刚才那些话和淡淡的伤感忘了。

惠贵人退下后捧着心口喘息,苏麻喇嬷嬷跟过来安抚道:“贵人别放在心上,太皇太后近来时常感慨,也不只是因为您一句话。”

“我也是,不知分寸。”惠贵人自责,又感激道,“幸好有乌常在哄了才高兴起来,不然就是我的罪过了。”

苏麻喇嬷嬷笑道:“乌常在年纪小小的,却很会体贴人,但毕竟是新人,贵人往后可要多多提点才是。”

惠贵人心下了然,连连点头:“这是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