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民国:最后的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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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思想(2)

启超先生真诚不仅表现在耿直诚恳方面,他也有真诚的宽容。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及先生晚年的一次医疗事故。也是这次事故导致先生的健康每况愈下,最后英年早逝。1926年3月8日,先生因患尿血症,住进了北京协和医院。经透视检查,医生发现他的右肾部位有一黑点,诊断其或为恶性肿瘤,遂决定施行手术割除。手术后,解剖割下来的右肾,果然发现里面有一樱桃大小的黑点,但是化验表明,并不是恶性肿瘤(癌症)。消息传出来后,就成了:由于医生判断失误,竟将梁启超健康的肾切去。梁启超被错割了腰子,一时间,舆论哗然,西医成为众矢之的。就在舆论反对谴责西医最为热烈的时期,梁启超亲自写了一份英文声明《我的病与协和医院》,这份声明后来被翻译成中文,发表在《晨报》上。他文中写道:“右肾是否一定要割,这是医学上的问题,我们门外汉无从判断。据当时的诊查结果,罪在右肾,断无可疑。”“出院之后,直到今日,我还是继续吃协和的药,病虽然没有清楚,但是比未受手术之前的确好了许多。”

梁启超为协和医院辩护,是因为他不希望别人以他的病为借口,阻碍西医在中国的发展。他说:“我们不能因为现代人科学智识还幼稚,便根本怀疑到科学这样东西。”右肾割除后,梁启超的尿血症状仍然未能停止,协和医院只能做些消极性的防治工作,后来先生经中医唐如天的医治才逐渐康复。三年后,先生病逝于北京协和医院。

微斯人,吾谁与归

16岁时,读到了《新民说》,读了又读,直到可以背出来。不仅时常模仿梁氏文风,还取名“子任”,意为做梁启超(任公)的学生,后来干脆发起成立了一个“新民学会”。

——毛泽东

鲁迅在日本留学时期就对梁启超的书推崇备至,不但自己如饥似渴地阅读,还大量地邮寄回国内给我。

——周作人

我个人受了梁先生无穷的恩惠。现在追想起来,有两点最分明。第一是他的《新民说》,第二是他的《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他在《新民说》这十几篇文章里,抱着满腔的血诚,怀着无限的信心,用他那支“笔锋常带感情”的健笔,指挥那无数的历史例证,组织成那些能使人鼓舞使人掉泪使人感激奋发的文章。

——胡适

平心而论,梁任公的地位在当时确实不失为一个革命家的代表。他是在中国的封建制度被资本主义冲破了的时候,负戴着时代的使命,标榜自由思想而与封建的残垒作战。在他那新兴气锐的言论之前,差不多所有的旧思想旧风习都好像狂风中的败叶,完全失掉了它的精彩。

——郭沫若

五四运动的领袖几乎没有一个不曾因读了他(梁启超)的文字而受到启发。

——萧公权

(《新民说》)惊心动魄,一字千金,人人笔下所无,却为人人意中所有,虽铁石人亦应感动,从古至今文字之力之大,无有过之此者矣。

——黄遵宪

梁漱溟:我若死,天地将为之变色,历史将为之改辙

浮光掠影

梁漱溟(1893-1988),原名焕鼎,字寿铭,曾用笔名寿名、瘦民、漱溟,后以漱溟行世,原籍广西桂林,生于北京,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主要研究人生问题和社会问题,现代新儒家的早期代表人物之一,主要著作有《中国文化要义》《东西文化及其哲学》《乡村建设理论》《印度哲学概论》《唯识述义》等。梁漱溟受泰州学派的影响,立志以儒学改造农村,致力于乡村建设数十年,取得了丰富的经验。有学者称近代中国有三个人最懂中国农民,一是鲁迅,二是梁漱溟,三是毛泽东。鲁迅看到了农民的局限,梁漱溟看到了农民的创造力,毛泽东看到了农民的反抗性。

我的自述

愿终身为华夏民族社会尽力。

不是学问家

在20世纪中国思想史和哲学史上,梁漱溟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他通过审视东西文化的发展和局限,重新评价儒家思想,影响了同期学者对传统文化的认识,其《东西文化及其哲学》被誉为现代新儒学的先驱。

梁漱溟是一代儒生,亦热衷政治:未及弱冠即参加同盟会,立志推翻清王朝;曾状告康有为窃古书,面责毛泽东无雅量;建议新军阀改进乡村建设,视察邓小平行事“合法与否”。他治学严谨,民国时到北大任教,受到梁启超、辜鸿铭、马一浮等人称道。他故交遍天下,李大钊是至友,胡适之、陈独秀系同僚,周树人、熊十力是旧识,顾颉刚、朱自清出其门下;他历经沧桑,忧国忧民,既参禅讲学,又注意实践乡建……梁漱溟一生特立独行,从来都只认为自己是思想家,而不是学问家,晚年接受美国学者艾恺的访谈,特意讲到了这一点:“我不够一个学问家,为什么?因为讲中国的老学问,得从中国的文字学入手,可中国的文字学我完全没有用功,所以中国学问我也很差,很缺少。再一面就是近代科学,我外文不行,所以外国学问也不行。从这两方面说,我完全不够一个学问家。我所见长的一面,就是好用思想;如果称我是一个思想家,我倒不推辞,不谦让。思想家与学问家不同。学问家是知道的东西多,吸收的东西多,里边当然也有创造,没有创造不能吸收。可是思想家不同于学问家,就是虽然他也知道许多东西,但不知道古今中外的一些知识,他也没法子成思想家,但是他的创造多于吸收,所以我承认我是思想家,不是学问家。”

人生之转折

梁漱溟一生充满传奇,先生曾说自己都没搞清楚四件事:第一,最讨厌哲学,结果却讲了哲学;第二,在学校没读过孔子的书,结果讲了孔子的哲学;第三,未曾读过大学,后来教了大学;第四,生于都市,长于都市,一生却致力于乡村工作。

梁漱溟出身于官宦之家,父亲梁济是位大儒,可他却生性愚钝:6岁启蒙,还不会穿裤子,总是让妹妹帮忙;上了4所小学,学的是ABCD。随着年龄的增长,梁漱溟却越发锋利:他曾一度崇信康有为、梁启超的改良主义思想,辛亥革命时期却参加同盟会京津支部;他还曾笃信社会主义,著《社会主义粹言》小册子,宣传废除私有财产制;20岁起对现实的黑暗趋于绝望,几度自杀未成,后潜心于佛学研究;经过几年的沉潜反思,再度燃起追求社会理想的热情,又逐步转向了儒学……他一生不断追求的两个问题:一是人生问题,即人为什么活着;二是中国问题,即中国向何处去。他曾说:“我愿终身为华夏民族社会尽力,并愿使自己成为社会所永久信赖的一个人。”

最为传奇的一件事,是梁漱溟只有中学文凭,却被蔡元培请到全国最高学府北京大学教印度哲学,当时梁只有24岁,曾多次报考北大却没被录取。

当时梁漱溟在上海《东方杂志》上发表一篇论文《究元决疑论》,北大校长蔡元培见到之后,觉得梁对印度佛学有研究,即决定请他到北大任教。

梁漱溟回忆说:“记得有一天,蔡先生约我与陈仲甫先生(独秀)相会于校长室,提出请我担任印度哲学一门课程(陈先生新聘为文科学长、相当于今所谓文学院长)。我说我何曾懂得什么印度哲学呢?印度宗派那么多,我只领会一点佛家思想而已。要我教,我是没得教的呀!蔡老先生回答说:‘你说你不懂印度哲学,但又有哪一个人真懂得呢?谁亦不过知道一星半点。我们反正是寻不到人,就你来吧!’我总不敢冒昧承当。先生又申说:‘你不是喜好哲学吗?我自己喜好哲学,我们还有一些喜好哲学的朋友,我此番到北大,就想把这些朋友乃至未知中的朋友,都引来一起共同研究,彼此切磋。你怎可不来呢?你不是要当老师来教人,你当是来共同学习好了。’”

于是,1917年10月,年纪轻轻的梁漱溟便登上了这所全国最高学府的讲台,报刊上也很是热闹了一番。

在开讲《印度哲学》的第一天,梁漱溟就对学生说:“我此来除替释迦、孔子发挥外,更不做旁的事。”当时的北大,热血青年们都热衷于“打倒孔家店”,保守派代表人物辜鸿铭就吃了学生的许多苦头,梁漱溟是个无名人士,受到的冲击不怎么大。学生不拿他当权威,倒争着来听他是如何为孔子、释迦作辩护的,故而梁漱溟在北大一教就是七年。

梁漱溟在北大讲“印度哲学概论”、“大乘唯实论”、“东西文化及哲学”等课,有甚多的见解,很受学生们欢迎。幽默的是,梁却不善言辞,文字也欠流畅,每当讲到某个道理时常不能即兴说明,便急得用手触壁或是用手敲头深思。梁讲印度哲学和唯识论时,哲学系许多教授都不大同意其观点,旁人问为何还去听,他们解释说:“我们是来听听他荒谬到什么程度的。”梁闻之并不生气。

梁性情耿直,在北大时常得罪人。一次,蔡元培先生和几位教授要到欧美去考察,教职员开欢送会,大家纷纷说希望蔡元培几位先生将中国文化带到欧美去、将西洋文化带回来。梁漱溟听了,就问大家:“我很想知道,大家所谓将中国文化带到西方去是带什么东西呢?西方文化我姑且不问,而所谓中国文化究竟何所指呢?”没人能作答,散会后,胡适、陶孟和笑着对梁漱溟先生说:“你所提出的问题很好,但是天气很热,大家不好用思想。”梁暗想,一般人喜欢说好听、门面的话,如果不晓得中国文化是什么,又何必说它呢!

1924年,梁漱溟离开北大,有人问他原因,他说:“因为觉得当时的教育不对,先生对学生毫不关心。”他认为,先生应与青年人为友。所谓友,指的是帮着他们走路;所谓走路,指的是让包括技能知识在内的一个人全部的生活往前走。教育应当是着眼于一个人的全部生活,而领着他走人生大路,于身体的活泼、心理的朴实为至要。

梁漱溟主张教育救国,但要从最基础的教育入手,故而他从北大辞职,去山东菏泽担任中学校长。他曾说:“……中国的民国宪法中也规定了公民的一些权利,但不过是白纸写黑字,广大民众不懂这个事……我看到这一点,感到要改造中国政治,必须从基础做起。从基础做起,就要从最基层开始做。一乡一村搞好了,基础也就有了。”

为了实现改造乡村的理想,他曾三次与地方实力派合作,先是广东的李济深,再是河南的冯玉祥,最后是山东的韩复榘,断断续续坚持十几年,每次都因战争而流产。

梁漱溟在乡村设立研究院,开书店、办卫生院、建工厂等等,欲提高农民素质,发展乡村经济,改变乡土中国的落后面貌。他身边常有一些弟子追随,每日清晨,他就召集众人,或默坐,或清谈,意在感悟人生,反省自我,他把这样的集会称为“朝会”。梁漱溟在朝会上的发言,后来被弟子们辑为《朝话》一书,颇似孔子的《论语》。

抗战全面爆发后,梁漱溟的美好愿望彻底搁浅。

1939年,梁漱溟参与发起组织“统一建国同志会”,两年后与黄炎培、左舜生、张君劢等商定将该会改组为“中国民主政团同盟”,任中央常务委员并赴香港创办其机关报《光明报》。1941年珍珠港事件爆发,日军进攻香港,躲在香港的文化人乘船撤离,天上有飞机轰炸,水上有水雷骚扰,满船的文人学者都夜不安眠,只有梁漱溟鼾声如雷。人家问他:“先生不害怕吗?”他说:“怕什么,我是死不了的,我死了,中国怎么办?”他在日军的炮火下给儿子写信:“我不能死。我若死,天地将为之变色,历史将为之改辙。”

1946年李公朴、闻一多血案发生后,作为民盟的核心人物,梁漱溟在集会上公开宣言:“特务们,你们还有第三颗子弹吗?我在这里等着它!”他发表了《民盟秘书长的谈话》,并说:“我要连喊一百声‘取消特务’!”当年10月10日,梁漱溟由南京到上海去见周恩来,促其回南京继续和谈。11日乘夜车,梁由上海回南京,次日清晨到南京,下车一见报,看到国军已攻下张家口的消息,不禁惊叹地对记者说:“一觉醒来,和平已经死了!”此语一时为媒体广泛引用,成为痛斥蒋介石背信弃义的经典。

新中国成立前夕,梁漱溟谢绝好友邀请,留在了大陆。1972年底,全国掀起“批林批孔运动”,梁漱溟“学习”近一个月,却一言不发。有人批判梁漱溟与孔子有割不断的“阶级感情”,梁漱溟却说:“我只批林,不批孔。我看不出林彪与孔子有什么关系。”因梁漱溟只批林不批孔,立即遭到了更为严厉的批判。他每会必到,认真聆听,泰然处之,会议的间歇居然还打太极拳。两个月后,在总结性的批梁大会上,主持人询问梁漱溟有何感想,他却一字一句地回答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

主席有无雅量

梁漱溟与共产党领导人的交情颇深,如李大钊、叶挺、王若飞等等,无不是好友。还在北大的时候,他就跟李大钊交情不一般。梁结婚,最先通知李;李被捕,梁奔走呼救;李遇难,梁第一个去李家帮孤儿寡母办后事。

与毛泽东的交集,也在北大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