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如果我回家种田

如果我回家种田，

我一定很高兴。

每天可以牵着一头小牛，

在山顶上看朝阳冲破云霄。

让露水打湿衣裳，

听小鸟在山谷啼唱，

沉浸着浓郁的草味花香。

如果我回家种田，

我一定很自在，

要做的事情就是春耕夏种秋收冬藏。

我可以让日子过得很粗放，

十天半月也没有事做只管沐浴阳光。

也可以让日子过得很细腻，

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安排得满满当当。

如果我回家种田，

我一定很安心，

我相信自己的耕种能让家人吃饱，

自己的辛劳能让家人穿好。

以后的生儿育女供读教养都可以应付，

也许不会有城里人那么好的福利保障，

但有什么关系？

安逸的生活总是身心健康。

是的，

如果我在家里种田，

我就可以远离城市的喧嚣，

每一个晚上都可以安然入梦。

我就可以远离办公室的电脑空调，

再也不会被职业病纠缠困扰。

我就可以远离职场上的勾心斗角，

再也不用每一天都为别人气堵心焦。

我就可以远离疾驰的车辆和闪烁的红绿灯，

哪怕闭着眼睛走路也不会提心吊胆。

我就可以远离忙碌的生活和紧张的节奏，

每一天可以算着时间过去暮暮朝朝。

是的，

如果我回家种田，

就是如此地美好，

就是如此地舒适，

就是如此地和谐，

就是如此地简单。

但是，

我可以回家，

但我不能回去种田。

在我22岁那一年，

我拿着五十元车费，

背起简单的衣服行囊，

坐车来到这一个大城市打工。

就那一年开始，

我就注定要远离故土家园，

在陌生的城市寻找立足之地。

我就一定要告别父母亲人，

在激烈的城市与别人竞争拼杀。

我就一定要远离青山绿水，

在拥挤的城市呼吸废气粉尘。

我就一定要扔掉犁耙刀铲，

在压抑的城市敲打鼠标键盘。

直到自己伤痕累累，

直到自己职业病缠身，

直到自己疲惫和厌倦，

直到自己无所适从。

是的，

我可以回家，

去探望一下父母家人，

但我不能回去种田。

因为自己的事业不见起色，

因为老婆还不能好好地安顿，

因为收入总应付不了高额的生活开支，

因为老来的保障还没有一点着落。

因为房子和车子都还那么遥远，

因为小孩的奶粉钱都还不够。

所以，

我不能回家去种田，

哪怕有病有伤，

也不能停了职去医院治疗保养。

哪怕有苦有泪，

也要一一往肩膀上扛。

哪怕有风有雨，

也要撑开巴掌来遮挡。

哪怕有灾有难，

也有鼓起勇气一如既往。

真的，

我已经无法回家去种田了，

虽然当初我是个种田的劳动能手，

虽然我现在对这种生活多么地向往。

如果我执意要回去呢？

父母家人一定会对我深深的失望，

亲戚朋友会以为我的精神有问题，

邻里乡亲会在我的背后指指点点，

三姑六婆会编造我的种种传闻。

然后，

我将成为一个异类，

每天都生活在他们斜视的眼光里，

生活在他们编造的故事中，

生活在他们冷嘲热讽的言语里，

生活在他们道听途说的传闻中。

直到时间老去，

直到沧海桑田。

我知道从哪里而来，

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我只想回家种田，

但这似乎已经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