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法拒绝郭士纳(1)
IBM的复兴计划
“观察乌龟吧，它是伸处头来才能前进的。”
——郭士纳
“到IBM任职时，我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信息技术是一项划时代的技术；这样的技术一百年左右才会出现一次，而且它的到来会改变人类社会的一切。”
——郭士纳
“掌握了客户信息就意味着控制了客户关系。”
——郭士纳
公元2001年，整个世界都处于一种虚假的亢奋状态中：经济衰退、股市狂跌、恐怖袭击，到处狼烟弥漫……一系列的惊涛骇浪搞的每个人都岌岌可危，对于雄心勃勃的企业家来说更是如此——在如此不济的环境中壮大、甚至是保全自己的企业，对谁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头痛的事情。
尽管时间已经前进到了2002年，但是动荡日子的阴影仍然残留在每个人的记忆中。回忆安定时期的日子是一种快乐；但回忆动荡时期的日子就可能是一种痛苦了。有谁愿意用刚刚获得的快乐去换取痛苦的记忆呢？《商业周刊》偏偏冒天下之大不韪，别出心裁地评选出了2001年度全球25名最佳总裁。
《商业周刊》之所以这样做，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和平时代拒绝了英雄，但和平时代同时也造就了英雄——美国人从来都不忘记为自己树立一个“魅力榜样”，以满足其狂热的猎奇心理。在《商业周刊》看来，英雄不仅仅是指驰骋沙场的铁血汉子们，面对复杂多变的环境能傲然挺立的汉子们同样是英雄，并且他们的魅力更大一些。当然，这还不足以成为《商业周刊》评选全球最佳总裁的充分理由。隐藏在《商业周刊》背后的深层动机是我们的时代需要英雄。没有英雄的民族是这个民族的悲哀，没有英雄的国家是这个国家的悲哀，而没有英雄的地球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悲哀。矮小的拿破仑成为法兰西精神的象征，指引着法兰西人民不断地超越自己；成吉思汗的铁骑又何尝不是中国人的骄傲呢？在《商业周刊》看来，英雄的精神能成为推动我们的时代、至少是推动我们时代的经济发展前进的原动力。
在《商业周刊》评选出的25位最佳总裁中，曾一度执掌IBM的总舵手郭士纳名列榜首。
一艘破旧的巨轮，一个从未有过驾驶经验的新手，这本身就构成一个传奇故事了。但是，这个毫无船舶驾驶经验的舵手不仅改进了这艘巨轮，而且能驾驭它以惊人的速度在大海中全力航行，甩开一艘又一艘的新型船舶，就不是一个传奇故事所能详尽的了。吸引我们视线的不只是关于英雄的传奇故事，更多的是英雄身上所体现出来的精神——我们是无法拒绝英雄的精神的。当然我们也无法拒绝英雄，因为我们的时代是离不开英雄的。
郭士纳恰恰就是拯救IBM这艘破敝巨轮的英雄。所以，我们无法拒绝郭士纳。
一、愚人节
如果今天的媒体上极力渲染外星人登陆地球，你千万别相信；如果今天你听说到了一件令人无法置信的事情，千万不要当真。在愚人节这一天，所有耳闻目睹的事情似乎都是出乎人的预料的——西方人特有的幽默往往在这一天转化为不大不小的玩笑。
不过，对于IBM来说，1993年的愚人节是没有任何玩笑的愚人节：一件谁听了都会感觉是玩笑的事情恰恰在IBM上演了。
没有玩笑的愚人节
1993年4月1日发生在IBM的事情对于整个IBM和整个世界来说是没有任何幽默成分的——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对整个IBM的员工、对整个世界来说都是真实的。这是一个没有玩笑的愚人节。这一天，郭士纳正式从IBM的前任总裁埃克斯手中接过了帅印。
这一天恰恰就是西方的愚人节。
在西方人的眼中，愚人节应该是充满玩笑的。所以，当郭士纳接掌帅印的消息传到IBM所有员工耳朵里的时候，他们以为只是他们的老板们在和自己开一个大大的玩笑。对于愚人节发生的事情，有谁会相信这是真的呢？另外，日子是过的如此沉闷，曾经不可一世的IBM如今犹如落日帝国在残喘延缓，董事会和员工开一个大大的玩笑，或许只是为了疏解员工心头隐藏的不快。
多数人都把那天的事情看做是一则听说过的最为幽默的趣事。新闻媒体也很难确定IBM董事会做出的决定是不是真实的。在愚人节这一天，即使是最不善于想像的人都会把这天发生的事情想像为玩笑。在西方人的文化中，愚人节发生的事情千万别当真。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在观望，并且希望那天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愚人节的玩笑：IBM已经不堪重负，换血的时候该到了。他们似乎揣测到了董事会的真实意图，如果不给IBM注入新鲜的血液，IBM从此以后就算是完蛋了。
愚人节发生的所有事情没有到第二天就都得到了证实。传言就是事实，由不得人不相信。通过耳朵和眼睛得到的信息一再地驱散愚人节的虚幻：郭士纳不仅坐在了IBM为他准备的宽敞的办公室里，而且他开始发号施令了。
不管人们对愚人节发生的事情做何种猜测，对于郭士纳和IBM的董事会而言，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真实的：这一天，郭士纳从埃克斯手中接过了IBM的权利之柄，担任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所以，这一年的愚人节对IBM来说没有玩笑。
“蓝色巨人”的衰变
在郭士纳正式入主IBM之前，这个“蓝色巨人”陷入了严重的危机，成为名副其实的落日帝国。
IBM曾有过辉煌的历史。在郭士纳上任之前，它已经走过了80多个春秋。在这80多年中，IBM创造了史无前例的成就，同时伴随着它的成功，它也体验了最为痛苦的失败。
它曾经是美国最成功的公司，一度拥有了70%的电脑市场。当《财富》杂志在1982年开始公布最受钦佩的公司名单时，IBM连续四年名列前茅。从1980年到1989年，IBM的税后收入比世界上其他任何公司都多，达到510亿美元。
美国人对IBM很有好感，亲昵地称其为“蓝色巨人”。这个称号的获得首先是因为IBM员工的上班制服是蓝色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IBM生产的计算机外壳也是蓝色的。
自汤姆斯·沃森创办IBM以来，“蓝色巨人”一直被视为卓越管理和先进技术的典范。多年来，它向市场推出的各种型号的计算机称霸于世界。超级计算机“深蓝”（Deeper Blue）在与国际象棋冠军的世纪大战中最终获胜，使IBM更是妇孺皆知。
然而，伴随着巨大的成功，IBM内部慢慢滋生了一种致命缺陷：公司经理们为成功所麻痹，变得越来越倨傲自负，竟认为大型主机会给公司带来持续的繁荣，而不承认当时正在发生的个人电脑革命。也就是在这时微软与英特尔伺机成长了起来。尽管IBM也生产出了自己的PC机，但它却将这项新兴发展的事业置于大型主机之下，高层管理者甚至禁止员工把个人电脑卖给潜在的大型主机顾客，其结果不仅无助于大型主机的发展，反而阻碍了个人电脑事业发展。
到了20世纪90年代，IBM终于陷入了严重的危机：1992年，公司亏损高达497亿美元，是美国公司历史上最大的净亏损；它的股票价格下跌了50%。1993年1月，IBM董事会决定辞退公司总裁，并开始寻求新的公司执行总裁。
空降兵——受命于为难之际
对于接手一项新的工作，每个人都不会有太大的把握，即使是接手一项熟悉的工作，也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完全胜任。所以当IBM委托的猎头公司着手开展自己的工作的时候，猎头公司感觉到为IBM物色新的总裁格外艰难。这个10年前炙手可热的席位，如今却像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愿意去接。猎头公司只好四处出击，寻找愿意上钩的猎物。
此时，媒体对IBM的描述是“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坟墓”。对于行将入土的耄耋老人，任何一个小小的变动都可能是将其过早地送入坟墓。有谁愿意成为IBM最后的送葬者呢？即使有高明的医术，但谁有把握治愈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呢？最高明的医生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试试看。但是，现在的IBM可是经不起折腾的，必须立即拿出方案动手术。
所以，当猎头公司的目光瞄准通用电气公司首席执行官杰克·韦尔奇的时候，韦尔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韦尔奇明白，现在的IBM碰不得。或者身败名裂，或者功垂千秋，但后者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在韦尔奇看来，大海捞针都比拯救“蓝色巨人”的可能性大。猎头公司只好去求助苹果公司的总裁。苹果公司总裁斯考利爽快地答应了猎头公司的请求，但他开出的药方却让IBM的董事会无法接受。他的药方是要肢解这个还能喘气的老人，其中性能比较稳定的器官移植到苹果公司的肌体上，而性能比较差的器官暂时泡在凡士林中，有机会再卖出去。IBM的董事会感到很为难：自己只能拥有大脑，身子骨可不是自己的啦。没有身子骨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看来在业界内部是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了，猎头公司就把目光投向了业界之外。它第一眼就看中了有“扭亏为盈魔术师”美誉的RJR食品烟草公司总裁郭士纳。这个家伙有地道的哈佛MBA出身，又是大名鼎鼎的麦肯锡咨询公司的完美典范。猎头公司暗自庆幸：拯救“蓝色巨人”非他莫属，或许IBM并不需要业内人士来执掌，IBM需要一个与它毫不相干的人，业界内的人的眼光太狭窄了，一个眼光犀利的人、能大刀阔斧进行改革的人是目前IBM最为需要的。
已过“知天命”的郭士纳出生于长岛，精明干练，说话略带纽约腔，身材矮胖配上圆圆的面孔。他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家庭，严格的家庭教育造就了他严谨的风格。凭借这一点，很快他就成为一个各方面都相当出色的人。这个家伙生性粗暴，从不宽容愚蠢的错误，也从不顾忌别人的感觉。人们都称他为“凯依男爵”，因为他与这位传说中粗鲁、傲慢的骑士十分相像。他的同班同学回忆说：“他无法忍受蠢人，如果有人做错了事情，他会说，‘那可真够蠢的’。如果有人提出某种观点，他会说，‘拿出证据来’。其他人的表达方式含蓄得多，但郭士纳可不管这一套。”他喜欢挑战，喜欢冒险，他陶醉于危机管理和需要果断决策的复杂的商务经营活动中。从他的经历就可见一斑。出道不久，他就在美国运通公司崭露头角。可是有一天，他给运通的首席执行官詹姆斯·罗宾逊留下了一张便条，从此便从运通悄然离去，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于他的神秘消失，至今也没有多少人真正晓得是因为什么。后来他煞费苦心地获得了RJR纳贝斯克烟草公司的控股权，却在公司如日中天时又撒手不管。
不过，当猎头公司真正找上门，鼓动他加盟IBM时，这个家伙也曾犹豫过。当时他在RJR食品烟草公司干得正欢，他甩给猎头公司的一句话就是：“别来烦我，我现在很忙。”不过，作为IBM公司说客的猎头公司并没有气馁，一再地重演“三顾茅庐”的感人戏剧。猎头公司海得里克·斯特拉哥斯的董事会主席杰拉德·罗什找来强生公司首席行政官詹姆斯·伯尔克并向他游说，并找到郭士纳的朋友和同事维登·乔丹给郭士纳做工作。同时，猎头公司不失时机地把郭士纳的个人追求同社会道义结合起来：“即使从道义上讲，你也有责任承担这份工作，因为IBM的利益会影响美国计算机业在全球的利益。”罗什对郭士纳说：“这样做很有说服力——既服务社会，又能赚钱，还能成为成功人士。”这致命的一招对郭士纳果然有效，因为他一直在追求赚钱同服务社会的完美统一。当然，要想这个家伙为IBM掌舵，IBM还不得不为其开出天价的薪水：150万美元的年薪，110万美元的津贴，50万股IBM购股权，加上离开RJR的420万美元一次性的补偿。合同中还说明如果RJR股价下跌，IBM将保证他手中的350万股可以以不低于某一价格出手。
不过，即使如此，郭士纳的内心也是非常矛盾的。一方面，他在RJR的事业正如日中天；另一方面，IBM现在可是一个迟暮老人，他是否有能力为它移植一颗健康的心脏自己也没有底。不过，这家伙喜欢冒险，犹如中国古龙先生笔下的英雄，只有冒险，他才觉得是真正的生活。所以，如果哪一天IBM重生了，这家伙又悄然而去，千万不要惊讶，因为这才是他的英雄本色。
终于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之后，英雄郭士纳说了一句自己最喜欢的格言：“观察乌龟吧，它是伸出头来才能前进的。”就这样，郭士纳就做了一只出头的“乌龟”，同意跳槽到IBM。
那年他51岁。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悲壮英雄。
重建IBM
愚人节上演的故事仅仅是开端。在证实流言就是现实的时候，IBM的员工们惊呆了，业界也为“蓝色巨人”的出人预料的举措震惊了。于是，流言变成了对郭士纳本人能力的判断，现实增加了对郭士纳本人的不信任。事实很清楚：“一个指挥生产饼干的，懂高科技吗？”是呀，对于一个甚至不懂得套索（Lasso）和膝上型电脑（Laptop）有什么区别的人来说，这种评价是不过分的。所以，有人不失讥讽地说：“IBM聘请郭士纳真是太好了，因为郭士纳可以改变这家公司，今后‘IBM’就代表国际饼干制造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