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过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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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暮然回首,鸳鸯已白头

情花初开,誓言往往是最佳的肥料,当那些醇香四溢的誓言环绕相爱的人四周,其实谁知道,诺言的作用只是表面,但凡时间过长,肥料的有效期也将过期,不过,水滴石穿,滔滔流年,最终还是洗不去最初的美好信念,那是关于爱情,最初也是最后的神话。

男人的等待,搔首踟躇

——读《邶风·静女》

唐代诗人韩偓有这样一句诗:“但觉夜深花有露,不知人静月当头。”写出女子在闺房里的期许与等待那份恬静,任时间一点点流逝,她依旧优雅如此。相对于女子,男人的等待似乎充满了着急,——“爱而不见,搔首踟躇。”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这是《邶风·静女》中男子的等待。就在大约三千年以前的一天,阳光四溢,万物生长,植物茂盛,花朵绽放,鸟雀歌唱,迅速飞翔,就在这样的良辰美景之中,男子徘徊徜徉,他却没有心思来观赏倾听,眼下四处张望,之前他急急如星火来到心上人定下的约会地方,生怕自己迟到。心爱的姑娘在哪?怎么看不见?

心怦怦直跳,可内心是盼望着她早点出现,看她美丽的容颜,胜过花朵千万倍,听她清脆的声音,倾诉满心的爱怜。可现实让他着急,他抓耳挠腮,徘徊辗转,依然不见心上人的面。一个静女,幽雅娴静的女子,迟迟不肯出场。

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给人想象的空间,她应该是心地善良而单纯,还是聪明伶俐的,此刻,这个俏皮的姑娘也许是藏在附近,望着束手无策的小伙掩着嘴儿窃窃的笑,想要看看男子的表现到底如何。

女人在大多情况下确实喜欢在约会时候故意迟到或藏起来,让男方等待,这是一个有趣味的现象,在心理学上也是有渊源的,恋爱女性的本能在作怪,她这样做不是对你怀有恶意,更不是要弃你而去的想法,姗姗来迟,有意躲藏,看到对方的那种焦虑不安、备受痛苦折磨,内心反而会充满快乐,你看,对方为自己付出,多么在乎自己。

而男方约会迟到往往会给女方带来众多的困扰,有时候因为这一迟到自己功亏一篑。元代有一首《寄生草·相思》的曲子就表达了女孩子对迟到的男子的埋怨:“有几句知心话,本待要诉与他。对神前剪下青丝发,背爷娘暗约在湖山下,冷清清湿透凌波袜,恰相逢和我意儿差,不剌,你不来时还我香罗帕!”

意思就是说本想告诉你几句我的真心话,我还对着神像剪下头发,表明心迹,背着爹娘来湖边和你约会,谁知道让我等你等得鞋袜都湿透了,还没有见人来,快点把我送你的香罗帕还给我吧!

这样看来,恋爱中的女子反而更聪明,男人则愚钝了些。美丽的姑娘就是想花心思逗着玩玩,寻些开心。约男子,逗他,而自己躲在背后,等待着最后的出场。没有出场之时,那“场”也始终都是她的,让男子围绕着自己而奔波。也因为她,城南城墙这个偏僻地带,顿时闻名于后世的传诵中。

等待是一种煎熬,等待也是一种幸福,因为高潮总在焦急的等待中出现:“自牧归荑,洵美且异。”男子的等待没有白费,在后来得到意外的收获,女子出场的时候,手中执一枝白茅草,白茅草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着光泽,送给了男子。

“非汝之美,美人之贻。”并不是因为白茅草离奇,它只是一根嫩嫩的草,在物质的世界里,它随处可见,几乎就是垃圾;因为它是心仪的姑娘亲手采摘,送给自己的物品。然而在爱人的世界里,它是珍稀。物微而意深,一如后世南朝宋陆凯《赠范晔》的“艰难无所有,聊赠一枝春”,重的是感情这种东西。

更何况现在这白茅草上还带着姑娘的芳香与体温。最珍贵的东西,总是在爱人给予的。这些礼物,尽管普通到了极致,但却是甜蜜与温馨的,经过了爱人的手掌递送到你的手掌时,这礼物便不再普通,伴随着对方的笑容顿时让自己的世界生彩。这种馈赠也成为我们表达爱意的最简单,也是最直白的方法。

世界就是这样神奇,自我们先祖时期就是如此,内心所喜欢之人的东西,最平常,却最为熠熠生辉。这也许就是我们平时说的“爱屋及乌”、“情人眼里出西施”吧。现在这根彤管草这就有些定情物的意味了,也就意味着男子最终抱的美人归。这都是经过“搔首踟躇”等待得到的。就在这一个春天的上午,一切都透出甜美的意味,女子是美的,男子也是美的;阳光是美的,植物也是美的;白茅草是美的,爱情也是美的。两个可爱的人约会成功,天地里就洋溢着欢喜。

如今,时代变了,表达爱情的方式也变了,光怪陆离的方式中,迷失了多少人的眼睛,而《诗经》中那么着急等待与馈赠茅草样的甜美爱情,永远是那么美丽!娴静姑娘真娇艳,送我新笔红笔管。鲜红笔管有光彩,爱她姑娘好容颜……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卫风·木瓜》感想

越南导演陈英雄的处女作《青木瓜之味》中有对木瓜的唯美镜头描写,湿热的暖风环境中,窗外枝头的青木瓜在蝉鸣中早熟,剖开的青木瓜里边是满满一瓢金黄色瓜子,而木瓜丝摆放在磁盘中闪耀着珍珠般的色泽。

看着这木瓜,自然也就想到了这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就像“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样,它们挂在中国文化的屋檐下几千多年,只要有风吹过来,就会有玲玲般好听的声音响起。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卫风·木瓜》中的女孩与《召南·野有死麇》中的男子一样有着好运气,《野有死麇》中的男子抗着猎物回家时候路遇一位怀春的女子,而《木瓜》中的女子看见一位心仪已久的帅哥走过,随手将一只木瓜投给了他。女孩笑嫣不语,而男孩早已心领神会,忙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赠送给了姑娘。因为他知道女孩的木瓜刻不是平常的瓜,这“投”也不是普通的投,而是将一颗滚烫的少女的心掷到自己怀里。两千多年前,先民都是以赠东西来确定婚姻,这是一种习俗。

男子回赠玉佩的热烈反映,也表示他也爱慕姑娘好久了。尽管自己的玉佩比起姑娘的木瓜贵重不知多少倍了,但是还会觉得它不能表示清楚自己的情谊,他是想永远与姑娘相处好下去。这位少女在收到男子回馈过来的礼物当然是甜蜜无比,顿时心花怒放,她也知道这也不是普通的回赠,而是一份爱的承诺。自己的可爱、质朴与直接表示,换来了自己的爱情,这也应验了古来的俗话“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两厢情愿的感情,终于以一只木瓜连接到了一起,并其乐融融地持续下去了。

在古代中国,甚至到现在,恋人之间的情谊就是以小物品为纽带的,古代时候经常以瓜果、佩戴连接感情,在他们看来,一滴水、一朵花、一把扇子等等都表达出深深爱意,如《郑风·溱洧》中的“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互赠芍药作为定情之物。

唐代女词人晁采的《子夜歌》:“轻巾手自制,颜色烂含桃,先怀侬袖里,然后约郎腰。”意思是说我亲手为你缝制的这条轻盈的丝腰巾,颜色灿烂得像鲜红的桃花,我先把它放进我的衣袖中,然后再送给你来束扎你的腰身。送给恋人之前先让东西带上自己的体温,让恋人感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血肉相连般的浓情蜜意,耐人寻味。

《诗经》中的还有相似的女追求男诗歌,比如《召南·摽有梅》,与《木瓜》中幸运的少女相比,这个女孩的命运就不那么好了。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女追男,在这里就不是“隔层纸”了。这里的男孩不但没有礼物相送,而且几乎没有搭理女孩。尽管女孩一直渴望自己心仪的那位男孩能够揣测到自己的心思,保持着自己稍有的矜持与含蓄,以诗歌示意他那么多次,以眸暗示,可是等来等去,还是没有等到他的任何回复,只好自己一个人坐下叹气,感叹自己的容颜如梅般凋落,女孩真想用东西捣着男孩的榆木疙瘩脑袋,不过要是女孩投一个木瓜给男孩,就像《木瓜》这里面的女子再大胆一些,面对自己心爱的男子时,不害羞,不躲闪,从容、大胆地把自己手中的木瓜投向他,怕问题也就解决了,而不是喟叹。

在《木瓜》中我们看到,古代男女之间交往把问题简单化处理,不像我们现代人这样拐弯抹角。也许现代人也有自己的理由,看到过太多的付出没有回报,现在已经不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年代,都在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在想着以付出极少换回极多,对待感情也是这样,都在算着自己付出多少,准备收回多少。

正如有人感叹的那样:“现在的男人,就想着用一杯咖啡,去换取一个女人的身体。”这是站在女人立场上的一句话,而男人对这句话还反唇相讥的一句为:“现在的女人,就想着用一颗别针,去换回一栋别墅。”这样以来还会有真感情吗?

要是现代人能够像《诗经》年代的男女那样简单、执着,不以一副玩玩了事的态度来对待,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几率将大大增加,说实话,其实我们的内心都有一种真感情,当有人爱着自己时候,真的想将自己所有的美玉拿出来,来厚报那个将“木瓜”送给自己、终生托付给自己的人。

美国作家欧·亨利的小说《麦琪的礼物》其实也是在说了“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故事:圣诞节马上就要到了,在一个贫困的家庭中,妻子为了送丈夫一条白金表链佩上他的那块金表,心疼地卖掉了自己那一头引以自豪的秀发。而丈夫为了给心爱的妻子买一套漂亮的梳子,卖掉了祖传的金表。结果,两个人的珍贵的礼物都变成了起不了作用的东西。不过,他们却得到着比任何礼物都宝贵的东西——真爱的无价。

夫妻两人买礼物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自己,都是为了对方着想,就如《木瓜》中一样简单而真挚:你给我一个木瓜,我给你一块美玉,不是为了报答,只是为了两情相悦,只为了我们能够相爱。古代的男女,一相见便觉亲切,有爱慕就表现出来,干净爽朗的男女相悦。刚刚采摘下来的木瓜,随身佩戴的玉佩,信手拈来都是信物,随时相遇可定终身。欢快而活泼,怎能不让后世羡慕。

满身风雨来践约

——《郑风·风雨》感触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郑风·风雨》的意境就是在风雨交加的夜晚等待,最后终于见到了要等的那个人。他们事先应该约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其中女子先到一步,还没有到时间,或者快要时间了,女子有些期待地等待着,心跳也许已经加快。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这时候竟然突降暴雨,闪电交加,风也呼啸,豆大的雨瓣就打在地上,连鸡窝的鸡都惊得咯咯地叫。女子的心随着鸡叫雨声也不安起来。他还会来吗?这么大的雨,他也许就不来了,他最好也别来,这么大的雨,淋坏了怎么办?此时她的心理是矛盾的,既希望他能够冒雨践约,但是又怕淋坏了他。正在矛盾之时,抬眼看见对方满身风雨而来。

我们可以想象得到女子脸上笑容的绽放,她心情怎么不澎湃,心病怎么不解除?这就是:“风狂雨又骤,天地一片黑暗,鸡儿跟着不停地叫,我的心潮随着起伏,他突然冒雨到来,顿觉喜上眉梢。”

《风雨》是《诗经》中众多借用外界景物的描述来加强诗歌本身的感染力作品的代表,抒写女子风雨之中怀人,并没有直接说她怎么想,心情怎样焦急难耐,只是反复通过“风雨”、“鸡鸣”这两种外界加以渲染女子的思绪,反衬出女子的担心与矛盾,加重着苦苦等待之中一个人的孤独与沉闷。

等人确实是一件苦差事,相信每个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这时候人容易变得焦躁不安,在左顾右盼之中觉得时间过得怎么这么慢。而能不能等到要等的人还是两回事。等到了,对方能够践约,说明他人还不错,要是负约的,大多让人伤心,落下一个坏名声。

等待是一件极难做到的事情,张爱玲等了二十多年,终于等到胡兰成的倾心相约,但还不等好梦醒来,却已是发现情感支离破碎,原来女子的等待是可以耗尽前世今生,而男子的赴约却只是一场碰巧的游戏。当二人最终擦肩而过,孤独执着的张爱玲依然在等待,却是耗尽一生,也再没能等来让她倾心的人。

恍然间明白,原来,等待也约定竟是两回事。

香港女作家李碧华《胭脂扣》中对守约与负约有淋漓尽致的体现,故事是说女子如花与男子十二少两人以胭脂盒私定终身,谁知却遭到了十二少父母阻拦。绝望之时,两人相约一起吞食鸦片殉情,结果阴差阳错,如花死了,十二少被救活。成为孤魂野鬼的如花在地下苦等,孤单有加,但她没有《风雨》中这位女子幸运,《风雨》中的男子穿越风雨来践约,而如花等的十二少在人间活了下去,终于有一天,如花按捺不住等待的心,费尽心思重返人世,遍寻十二少,等到见到他,才知道他真的负约了。她只好讲将当年定情之物胭脂盒塞还给她,对他说了一句“谢你,我不想再等了”,黯然离去。

许约容易守约难。《庄子·盗跖》中记载着一个誓死守约的故事,流传千年,说的是一个叫尾生的男子认识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君子淑女,于是就私订终身,这个与十二少不一样的是,女子家嫌弃尾生家境贫寒,两人就与约定在韩城外的桥梁相会,双双远走高飞。那一个黄昏时分,尾生提前来到桥上等候。不料,六月的天气变化无穷,突然就下起了滂沱大雨。不巧山洪又暴发,大水裹挟泥沙席卷而来,淹没了桥面,尾生抱着一根桥柱死去。

尾生抱柱而死的故事对于诺言的信守虽然有点迂腐,但古人确实能够一诺千金,满身风雨来践约是习以为常之事,有时候为了诺言他们不惜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尾声就是鲜活的例子。

而相对于现代人来说,快速的社会生活中,都在拼命地谋取利益,很多人并不把诺言当回事。《风雨》给人上了生动的一刻,那个两千多年前那个穿越风雨践约而来的男人,带给等待者多么大的喜悦,也带着我们多么大的现实意义。

说起等待,不得不提女诗人席慕容写下的诗句:“当你走进,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的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这世间有多少等待的故事,迪克牛仔的粗狂歌声中有多少人掉泪,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值得等待,满身风雨的我,还能等到你么?

这世间多的是痴情男女,心中的相思好像一条苦恼的河,就看是否有耐心等待那个渡河相守的人!而风雪雨霜都只能算是一种考验,考验他是否会不顾一切来穿越,结果也只有两个:来,或者不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要是来了,那会是怎样的惊喜。

男人的痴,女人的怨

——情满《郑风·子衿》

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纵我不往, 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 悠悠我思。纵我不往, 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 在城阙兮。一日不见, 如三月兮!

在古代,对人们的穿着打扮都有着严格的规定,按着社会等级从穿着上区分身份。特别是汉代以前更有明文规定冠帽只有官员才能佩戴用,商人还不得穿丝绸料子的衣服,只能穿葛麻料子的成衣。比如战国时期的吕不韦作为一个商人,因为商人的地位穿戴食用都有限制备受歧视,所以投机政界,改变所处的社会地位。

而读书人的地位很高,准许穿戴当时很优雅高贵的颜色——青色衣服。所以,书生又称为青矜,这便是《子衿》中的青青子衿。“青青子衿”,这四个字就组合成了一个名词,历代每一次念起,似乎有一种淡淡的悠然书生味道。

《子衿》的作者应该是一个女孩子。可能有些日子没见到心仪的书生了,于是开始着急,开始埋怨。走出家门,走上城头,登高望远,看看是否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一如《西洲曲》里的那个女子,“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然而眼前千帆过尽,总不见心中的青青子衿。为什麽还没有来?她在心里一遍遍嘀咕一次次踮脚张望起来,一点焦急,一点固执,要是这位“青矜”赶到之时,在新月的清辉之下看到此情此景,该是多么幸福。这幅场景让人心旷神怡,浮想联翩。

宋代有一首词和《子衿》这种意境几乎重合,就是李清照早期的一首《浣溪沙》。词中这样写道“秀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精妙的绘出了一个处在热恋中的女孩子等待情人的娇憨之景,北京大学文学副教授康震先生在《百家讲坛》解读时说李清照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善于捕捉一刹那间的感受和一瞬间的动作,并且能用通俗的语言的语言表达出来。

同时他大赞“娇恨”一词,这是一种一边恨着一边撒娇,因爱生恨的心情,几丝可爱透与纸上。与《子衿》放在一起,同样是少女情怀,眼波流动,又同样是焦急等待,急不可耐,双手叉着腰,撅着嘴唇,准确地拿捏了少女的心理活动,思慕、娇怨“青青子衿”的情怀可见。

如此一来,如果说思念是有颜色的话,那一定就是青色的了。“青”在古代就是蓝色,《毛实训》中说:“青衿,青领也,学子之所服。”就是一位年轻的书生,也许在女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位书生知己的梦幻。也难怪,从古自今流传的爱情故事中,男主角几乎都是书生。《牡丹亭》中的柳梦梅、《西厢记》中的掌声、《桃花扇》中的侯方域等等,也许是书生使得女性心灵有所托吧,能够给自己的心湖旖旎出一圈又一圈相思的涟漪。

多年以后,一个虬须扎扎的枭雄也用了同样的话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但是境界却完全不同。曹操在他的《短歌行》之一中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就成了一个男人的政治抱负,对贤才的渴求和对雄伟霸业的忧思:“你那青青的衣领啊,深深萦回在我的心灵。虽然我不能去找你,你为什么不主动给我音信?”

紧接着他还引用了《诗经》中的另外两句,就是《小雅·鹿鸣》中:“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意思是说只要贤才来到我这里,我是一定会盛情款待,我会加倍欣赏人才的。

这就是男人的感情,男人和女人终究是不同。女人的感情就是爱情,一旦爱了,自己的一切也就只围绕着对方行事,要是对方不理睬自己了,就发脾气就由爱生怨,《子衿》中的这位郑国女孩子就这样说:“纵然我不曾去找你,难道你从此断音信?纵然我不曾去找你,难道你不能自己来?”这真该怪这位“青衿”,即使再忙,即使再不能相见,至少得说句话把,即使是只言片语,女孩听到也不至于着急得团团转,发出“一天见不到你,就像过了三个月那么久!”的怨言。

李清照在写完《浣溪沙》后盼得了有书生情郎,她与丈夫赵明诚志趣相投,恩爱有加,成就一段美满姻缘。尽管后半生飘零,在相思与完成丈夫遗愿的动力下过的还算不枉此生,没有了爱,怕是更加贫乏不堪。也许女人的一生中都为了爱而活,如果心中有爱,即使“一日三秋”,又算得了什么呢?

诗人余光中在《在雨中》说:

你来不来都一样

竟感觉每朵莲都像你

尤其隔着黄昏

隔着这样的细雨

永恒,刹那

刹那,永恒

在时间之内

等你在刹那,在永恒

《子衿》中的女子也是这样思慕、等待、张望着“青矜”:“你来不来都一样,尽管我着急,我生怨,但心始终向着你。抬头看见清月是你,低头看见树影是你。”

一往情深深几许,自古以来女子就是深秋寂寞人,常言道痴男怨女,为何女子要怨,想来也是因为那痴情的男子迟迟不肯交付真情,君不见,残阳西下,落下地平线的除了阳光,还有女子的翘首以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