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峻岭溃毒百姓 幸重丧巧救孤忠

话说李岩见宋炯去后，心下暗想，我花费了数万资财，救了这伙人性命，原为贪图日后的爵禄，未知宋炯之言，准而不准。如今虽然做了这样事情，我又舍不得家业，不若别了他们回家。李闯果然日后有帝王之分，成了大事，必不忘我救命之恩，封王封侯，别人夺不去的。主意已定，明日来到顺天堂。辞别众人说：“小弟想要回家一走，把些家事布置妥当，倘有机会，带了家眷到来。”众人闻言大喜，吩咐摆酒送行。李岩收拾行李，拜别而去。此时金锁山上，去了一个主谋，一个财主，渐渐粮草不敷。虽日日下山打劫，但荒乱之世，本处百姓逃亡，城门紧闭，贼人专向近地求食，终不济事。一日孙昂携众头目入顺天堂来见李闯商议，想夺金锁关。李闯即取出锦囊一看，说原来如此。即命王嘉印假造一道陕西军门牌票，交与高迎祥，命他多带金银，挑选三百人马，扮作抚标官兵，骗入城中。倘得参将王廉中计，必须如此如此。但闻空中铜铃声响，就从城内放火，乘势开门接应，不可有误。高迎祥领命而去。李闯又命孙昂统领全队人马，在金锁关左右林中埋伏，但闻铜铃声响，一齐杀入城中。孙昂领命而去。

却说金锁关参将王廉。坐在衙中，思想金锁关强寇逼近城池，城中人马不满一千，现虽闭关紧守，只怕守之不住。正在纳闷，忽军校跪报，今有陕西军门调抚标三百人马，到来防守，现有牌票为凭，请大人看验。王廉一看，不分真假，即传令开了城门放入，分拨在四门把守。到了定更时候，忽闻外边喊杀连天，王廉只道是官兵寻事喧哗，不及穿戴盔甲，忙出来弹压。只见火光烛天，满街都是人马，左冲右突，弹压不住。那里知道，这人马系高迎祥带来的流贼，假扮官兵骗入城中，又将财帛买了城内的人心，官兵尽入贼党。

是晚听见空中铃响，知是外面有兵到来，放铃鹄为号，遂一齐动手，放火杀人，开门放入贼党。李闯、孙昂等就统众杀入城中，把王廉围住，刀枪并举。可怜王廉身无寸铁，霎时间被贼砍为肉酱。手下家丁，也都阵亡，官兵尽降流贼，居民被贼抢劫。闹到天明，李闯传令鸣金止杀，俱到参将府聚会，将抢掠的财帛妇女，依次分赏。又命头目上山搬取家眷入关居住，大摆筵席，连日庆饮。李闯对众道：“我们如今依宋先生锦囊妙计，得了此关，粮足兵精，可为根本，再开第二个锦囊，去攻打别处城池，众意如何？”众贼齐声道是。李闯即取出锦囊拆看，原来教李闯、孙昂、王嘉印、高迎祥四人，作四路总管，李闯统领周超、刘文、麦黑子、王千子四人，带一万人马，去取东北一路；孙昂统领贺全、赵胜、徐万、高如岳四人，带一万人马，去取东南一路；至若正南一路，系王嘉印分得，席元景；马武、马飞、盛永正四人跟随；中路系高迎祥分得，郭兴、褚大江、徐万、郝小泉四人跟随，各带人马一万，头目二十个，共带人马四万，各分四路，去打州抢县。那些饥民游勇，投入贼伙，越聚越多，多至十数万众。

各处告急的本章，纷如雪片。天子大怒，只道是洪承畴纵贼误国，钦差东厂太监带领校尉，去雁门关拿问。不一日拿到，就东厂衙门严审。洪承畴上到大堂，见正面供着圣旨，太监坐在公案两旁，即向中跪下，三呼万岁。太监开口责洪承畴纵贼误国，勒招口供。洪爷把前后真情禀白一番，直说到纵贼之事，系耿如杞一力承担，与犯官无涉，已经立下一张无事的文书作据，现在衙中。急忙未曾带来，求太府差人取来验看。谁知太监已受耿如杞重贿，口虽应承去取，究竟不肯去取，含糊复旨，把放纵流贼误失封疆的罪名，尽归洪承畴身上。皇上大怒，命立刻处斩。将批圣旨立决，适遇五太子系西宫万娘娘所生，染了危急险症，驾即退入宫。明日五太子升天，传旨各文武军民挂孝。万娘娘见太子薨了，亦想成一病。这位贤君虽忧愁之中，也在宫中看本。正宫周后见帝看了表章，龙颜大怒，细问缘由。万岁道：“此乃山陕告急本章。皆因兵备道洪承畴纵贼误国所致。朕因这几日忧愁烦闷，未及传旨正法，因此心中大怒。”周后道：“兵备道纵贼误国，上司就该参拿，为何至今不见军门的参本，其中必有缘故。我皇上还当亲审。”万岁道：“已命东厂审明定罪了，不速斩此人，难消朕恨。”那知洪承畴命不该绝，就有人来替他告御状伸冤。不知告御状的，果是何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