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叙衷肠寒舍忆旧 奔前敌路劫粮车
猩猩逻海亮出宝剑,要扎樵夫。这樵夫不慌不忙,从柴捆内抽出了一把鞭——这把鞭与众不同,阳光一照,灼灼发光——就见他持鞭朝猩猩逻海奔去。
猩猩逻海见樵夫走过来,双手捧剑,往前扎去。樵夫急忙闪过身形,紧接着一抬腿,啪!飞起一脚。这一脚正踢到猩猩逻海的手腕上,这小子“仓啷”一声,把剑扔到地上,抱住了手脖子:“唉哟”疼得他咧开大嘴直嚷嚷。
樵夫跟身进步,照着他的后脑海,啪!就来了鞭。猩猩逻海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当场气绝身亡。
这个樵夫见猩猩逻海己死,就又把宝鞭插到柴捆以内。转过身来,再看这一女子。见她二日紧闭,不省人事。樵夫略思片刻,将抛搁起身来,轻声呼唤:“哎,这员女将,睁开眼来!”但是,任凭他怎么呼唤,那女子仍昏谜不醒。
樵夫心想,暖!她醒与不醒,与我无关,何必苦苦相问。他正要挑担走去,又想,不妥!看样子,这女将定是受了重伤,一时难以行动。这地方山高林密,狼虫虎豹甚多。若将她留在这里,岂不有性命之危?再说,她本是个女子,若再碰上强人,岂不还会受害?常言说,“图财害命非君子,见死不救是小人。”得了,此处离我家不远,待我把她带到家中,让爹爹与她将病治好,咱也算积一份恩德。樵夫想到这
里,四处一瞅,见这女子的战马,正在旁边吃草。他拉过马匹,把公主的大刀捡起,挂在得胜钩上,又把这位女子搁上鞍鞒。自己走到柴担旁,左肩挑柴,右手牵马,踏着路,向自己的家门奔去。
樵夫住在这道山沟深处的一个山坳里。他家有一处小院,院甲有三间草房,前后左右都是高山。他来到小院跟前,放下柴担,冲屋内喊话:“爹,开门来!”
话音一落,就听里边有人搭话:“庆儿你回来了?”
“回来了。”
“往日回来,你自己进院;今日为何叫我开门?”
“爹,开开门您就知道了。快点!”
“少等!”里边脚步声一响,走出一位老者:六十多岁,面似古铜,皱纹堆垒,头上挽着疙瘩鬏,正当中别着一支骨头针,身穿一套土黄色的衣裳。别看他上了年纪,可是,体格挺棒,两眼一动,灼灼发光。
老头来到近前,将柴门打开,突然看见了马上的那个女子:‘啊?!庆儿,她是何人?”他看见这一女子,挺不高兴。心里话:平时怎样嘱咐于你?男女授受不亲呀!你将人家驮到家中,成何体统?
樵夫早已猜出了老头的心思,笑着说:“爹,先到里边再说!快帮我接过柴担,把鞭取出。”
老头面沉似水,无奈按过柴担,抽出宝鞭,便独自走进上房。
樵夫拴好缰绳,将女子捅下马来,搀入上房,又把她安放在床上。
老头定睛一观,见女子不省人事,忙问;“庆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您老人家不要着急,容儿慢慢讲来!”接着,他把事情的原委,详细述说了一番。
这老头一听,连连点头:“啊!原来如此,我儿你做得对。看样子,她是身负重伤了。待我与她诊治,你先回避一下。”
老头为什么让樵夫回避昵?他想,为一个女子治病,年轻人站在身边,多有不便。
樵夫走出门外,老头把女子的甲胄扒开,仔细一看,唉哟,这伤还挺厉害呢l老头又为她摸了摸脉,冲屋外喊话:
“庆儿,你上西房,将我的药匣拿来r”
“哎!’
工夫不大,樵夫把药箱拿到上房。打开一看,蠖!里边有个小葫芦头,小药瓶,白药面,黄药水……什么都有。
老头将两瓶药并到一起,叫儿子倒了一碗开水,就给这位女子灌了下去。
樵夫问:“爹,她能缓过来吗?”
“能。她是受伤之后劳累过度了,药吃下去,一定能缓过气来。”说罢,老头为她包扎了伤口,便守在她身旁。
呆了有一顿饭工夫,这女子就说开了胡话:“哎——怀玉,你在哪里?”
老头一听:“哎,庆儿,你听她说什么?”
“爹,我听她说什么怀玉——”
这老头赶紧挪到近前,痴痴地看着这位陌生的女子,轻声呼唤:“这位女将,睁开眼来!”
孟九环听到耳旁有人说话,强打精神,睁开双目一瞧:啊?!这是什么地方?眼前这一老、一少,他们是何人?公主本想坐起身来,可是,她浑身就象一摊稀泥,怎么也动弹不了。
老头明白她的意思,便说:“你不用起来,也不用害怕。他是我的儿子,是他被了你的性命!”接着,又把刚才樵夫的言语重复了一遍。
这女子一看,立即流下了热汨;“多谢老伯和壮士的救命之恩。”
“这一女子,休要难过。你为何落得这般模样?”
孟公主见这一老一少和蔼可亲,并无歹意,便哭诉了真情:“老伯,我乃大王国公主,姓孟叫孟九环。”接着,公主把怎么到前敌找人、怎样弓单云龙厮系、怎样中鞭落荒的事儿,详细说了一番。
公主述说完毕。那年轻人倒并不十分介意,可这老头却十分动情:“噢!原来如此。公主,先歇息歇息,养养精神,待会儿我送你回国。’
“老伯,你是”
“公主不必细问,我父子决不是坏人。你伤势很重,需好好治疗。我这草舍茅庵,多何不便。前敌之事,你再休挂念,有我儿子一人前去,管保宋军转败为胜。”
“老伯,您贵姓高名?”
“我是个回民,姓马,叫马三元。他是我儿,叫弓兴。”
樵夫怕公主没听明白,又说:“对,我叫马兴。”
老头一听,迟疑片刻,摇摇头说:“嗯,从今日起,你就不姓马了。”
马兴一听,乐了:“爹,怎么与孩儿开玩笑?”
老头定了定心神,一本正经地说:“不,爹爹我没有开玩笑。你不但不姓马,而且也该离开这里了。”
“什么?”马兴听了马三元的话,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凑到他跟前问道:“爹,休这是何意?”
“儿啊,先不要多问,先把我给你预备的盔、甲穿上。”
“爹——”
“去吧!换好征衣,回来我再与你晓说。”
“是!”马兴答应一声,走了出去。
工夫不大,马兴顶盔贯甲,罩袍束带,肋挂杀人宝剑,足蹬虎头战靴,噔噔几步,走进屋来:“爹,你给我预备的这套征衣,不是不让我随便穿吗?”
“今日让你穿上,为父自有说道。”说着话,又拿起了那把鞭;“儿啊!这是咱家的传家之宝,名叫扫云鞭。你也将它带到身旁,到前敌认祖妇宗,报号立功,救你兄长杨怀玉去吧!”
“啊?!爹,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哈哈哈哈!听我说完详情,你自然就不糊涂了。爹爹我从小习练武艺,靠保镖为生。一家两口人,无儿无女。老伴下世后,我只身一人,四海飘流。那一年,我保镖上南唐。回来时,路过磨盘山,刚走到山背后,突然听到有婴儿啼哭。我下马一看,见那个小山沟里,果然有一个刚出生的小孩,还用小被子包着呢!那时我想,把小孩撂在这儿,狼虫虎豹来了,焉有他的命在?我就冲四方喊叫,‘哎!这是谁
的小孩?”我喊了半天,也未见有人应声。再看那个孩子,哭得一阵紧似一阵。我就把他抱在怀中,先哄着他。等我抱起来一看,还是个男孩!这孩子长得别提有多漂亮了,实在招人喜欢。又等了半天,还没见来人。我就把他用小被子包好,带进了一个村庄。在村里,花大价钱雇了一个奶妈。我跟她说,你跟我到西夏去。只要把孩子拉扯大,要多少钱我给多少钱。奶妈答应以后,又雇好车辆,一起来到这里。转
眼问,孩子六岁了,还没打听到失主。那时我想,算了,说不定是人家故意扔掉的,又一想,不对!人家的肉,不能往自己身上黏。为此,我又去南唐,一来送奶妈回家,二来打听孩子的真名实姓。还不错,这回可真打昕到了!原来磨盘山有个总辖大寨主,叫曾杰。他有个妹妹,叫曾凤英,许配了杨文广。杨文广带兵南进时,命曾凤英留守朱茶关。她嫌朱茶关诸事不便,就又回到了磨盘山。到在山上,十月圆满,跟看就要分娩,忙去找接生娘。接生娘接下来一看,啊?!原来不是孩子,没头没脚,是个圆蛋,象个西瓜似的。接生娘胆小,她对曾凤英说,这个东西没脚没脑袋,准是个妖精。曾凤英一听,吓坏了。她怕被杨文广知道,便忙告诉接生娘,赶快用小被子包好,将他扔到山涧。接生娘不敢怠慢,依言而行。原来,那孩子外边是一层薄皮。刚生下来时,那层薄皮没破。小孩在里边憋得难受呀!用力把薄皮蹬
开小孩就露出来了。这时候,我正好赶到那里。我打听明白以后,心想,杨门之后,我更不能不告诉人家。从此,我就教他练习武艺,单等长大成人,再让他认祖归宗。儿啊,那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与我为伴在这深山老林的马兴!”
“爹爹,此话当真?”
“一点不假。今日实话已对你讲明。你不姓马,姓杨;你不叫马兴,我给你起名,叫杨怀兴,我不是你的亲爹,是你的师父!孩儿,眼下你兄长杨怀玉被困,军情十万火急,再不容咱迟迟缓缓。我这就动身送公主回国,你快奔前敌,战单云龙,救你兄长,跟随穆元帅征服西夏,为杨家增光,为国家出力去吧!”
杨怀兴听到这里,扑腾一下,双膝跪到三元面前:“恩师,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师父的养育之恩,弟子我没齿难忘!”
“孩子,但愿你为国效力,也不枉费我二十余年的苦心。”
“恩师之言,我铭记在心。”
“这就是了。”马三元说着话,拿出散碎的银两,交给怀兴,以作路费川资。
杨怀兴拭干眼泪,站起身来,接过银两,背好宝鞭,来到外边,扳鞍纫镫,飞身上马,冲着恩公,抱腕施札:“师父,咱父子后会有期!”说罢话,策马直奔盘山口而去。
杨怀兴从小生长在这小山坳里,远道他还真没走过。有心奔小路,早日去解救兄长,怎奈不识路径,又怕事倍功半。所以,他只好酎着性子,顺大道行走。他一边走,一边合计,原来我是杨门后代!此番到在前敌,待我走马立功,给老杨家露脸扬名!
杨怀兴马不停蹄,正往前走,忽听对面人喊马嘶。他勒马端枪,顺声音抬头一瞧,哟!迎面跑来了三四百人。这股人马穿的是普通衣裳,投有弓坎,也没有大旗,当中有一百多辆粮车。前边有一匹战马,马上端坐一人:五十多岁,白净脸膛,五绺长髯,头戴亮银盔,身援亮银甲,胯下白龙马,掌端一杆亮银枪。
杨怀兴看县,心里合计,哎,这些粮车要上哪儿去?看他们的衣著,不是官兵。嗯,准是占山的喽兵。我上前敌,寸功皆无,不如劫下这些粮车,也好当作见面礼。想到此处,策马迎上前击,大声喝喊:“呔!此路是我开,此林是我栽,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他这一喊不要紧,把押粮的主将可吓了个够戗。
这押粮的主将是谁呀?少令公杨文广。前文书讲过,在黑风岭时,穆元帅命他击催运粮草。杨文广去玉兰关催齐一百多辆粮车,就往前敌运送。他一边走着,一边琢磨,去西夏地界,除了山,就是岭。着遇到番兵、草寇,哪还了得?他想来想去,想出个办法;命军兵脱击号坎。穿上便服,为的是不引人注目。现在,眼看到了前敌,杨文广满以为万事大吉了。没曾想杀出一个劫道的。
文广把马一带。见对面来了一匹马,端坐一个小伙子。再一细瞅,此人威武英俊,并不象作恶之徒。他心里话:年纪轻轻,为何干这般勾当?哼,都怪他爹娘管教不严!想到此处,问道:“什么人?”
“劫道的!快把粮草留下。放你逃命,如其不然。定叫你人头落地!”
“哈哈哈哈!”文广冷笑一声,“哪来的小小蟊贼,竟敢如此大胆?休往哪里走!”说着话,双手拧枪,扎了出去。
杨怀兴一看:“呀哈!不知死活的老东西。你还想动手?那就别怪我无情了。开!”他一说“开”,举枪向外招架。就这样,爷儿俩便打了起来。
当兵的后边看了,不由议论起来:“兄弟哥,这劫道的胆子真大啊!”
“嗯,是不小。只他一个就敢劫咱们少令公。”
“嗳!说不定后面还有人呢!”
再看杨文广。他摆开这条枪,一边招架,一边合计,我可得加倍小心,这个蟊贼还真不含糊!
再看杨怀兴。他摆开这杆枪,那真是,上封、下扎、里撩,外挑,滑、拿、崩、砸、压,刺、挑、盖、打、扎,围着杨文广的前后心,来回直转。
两个人打着打着,趁二马错镫之际,杨怀兴枪交左手,右腿出镫,当!奔杨文广的左肋就是一脚。
杨文广再想坐可就坐不稳了,“唉呀”一声,栽到马下。
杨怀兴把战马踅到文广跟前,双手提抢:“老匹夫,你服也不服?”
杨文广一听:“我不服,你敢把我怎样?”
杨怀兴一听,怒发冲冠:“哈哈!你若服了,我留你条狗命!你要不服,我扎死你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