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澧州欽山文邃禪師
福州人。少依杭州大慈中。受業時巖。頭雪峰在眾覩師吐論知是法器。相率遊方。二大士。各承德山印記。師雖屢激揚。而終然凝滯。一日問德山曰。天王也恁麼道。龍潭也恁麼道。未審和尚作麼生道。山曰。汝試舉天王龍潭道底看。師擬進語。山便打。師被打。歸延壽堂曰。是則是打我太煞。巖頭曰汝恁麼道。他後不得道見德山來 後於洞山。言下發解。乃為之嗣。年二十七。止於欽山。大眾前嘗舉參洞山時語。山問。甚麼處來。師曰。大慈來。曰還見大慈麼師曰。見曰。色前見。色後見。師曰。非色前後見。洞山默置。師乃曰。此吾離師太早。不盡師意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梁公曲尺。誌公剪刀 問一切諸佛。及諸佛法。皆從此經出。如何是此經。師曰。常轉。曰未審經中說甚麼。師曰。有疑請問 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錦繡銀香囊。風吹滿路香。巖頭聞。令僧去曰。傳語十八子。好好事潘郎 有僧寫師真呈。師曰。還似我也無。僧無對。師自代曰。眾僧看取 德山侍者來參。纔禮拜。師把住曰。還甘欽山與麼也無。者曰。某甲。卻悔久住德山。今日無言可對。師乃放手曰。一任祇對。者撥開胸曰。且聽某通氣一上。師曰。德山門下。即得這裏一點用不著。者曰。久聞欽山不通人情。師曰。累他德山眼目。參堂去 師與巖頭雪峰坐次。洞山行茶來。師乃閉眼。洞曰。甚麼處去來。曰入定來。洞曰。定本無門。從何而入 師入浴院。見僧踏水輪。僧乃問訊。師曰。幸自轆轆地轉。何須恁麼。曰不恁麼又爭得。師曰。若不恁麼。欽山眼堪作甚麼。曰作麼生是師眼。師以手作撥眉勢。曰和尚又何得恁麼。師曰。是我恁麼。你便不恁麼。僧無對。師曰。索戰無功。一場氣悶。良久乃問曰。會麼。曰不會。師曰。欽山為汝擔取一半 師與巖頭雪峰過江西。到一茶店。喫茶次。師曰。不會轉身通氣者。不得茶喫。頭曰。若恁麼我定不得茶喫。峯曰。某甲亦然。師曰。這兩箇老漢。話頭也不識。頭曰。甚處去也。師曰。布袋。裏老鴉。雖活如死。頭退後曰。看看。師曰。奯公且置。存公作麼生。峰以手畫一圓相。師曰。不得不問。頭呵呵曰。太遠生。師曰。有口不得茶喫者多 巨良禪客參。禮拜了。便問。一鏃破三關時如何。師曰。放出關中主看。良曰。恁麼則知過必改。師曰。更待何時。良曰。好隻箭放不著所在。便出去。師曰。且來闍黎。良回首。師下禪床。擒住曰。一鏃破三關。即且置。試為欽山發箭看。良擬議師。打七棒曰。且聽箇亂統漢。疑三十年。有僧舉似同安察。安曰良公雖解發箭要。且未中的。僧便問。未審如何得中的去。安曰。關中主是甚麼人。僧回舉似師。師曰。良公若解恁麼。也免得欽山口。然雖如此。同安不是好心。亦須看過始得 僧參。師豎起拳曰。開即成掌。五指參差。如今為拳。必無高下。汝道。欽山還通商量也無。僧近前。卻豎起拳。師曰。你恁麼。祇是箇無開合漢。曰未審和尚如何接人。師曰。我若接人。共汝一般去也。曰特來參師也。須吐露箇消息。師曰。汝若特來。我須吐露。曰便請。師便打。僧無語。師曰。守株待兔。枉用心神 上堂。橫按拄杖。顧視大眾曰。有麼有麼。如無欽山唱菩薩蠻去也。囉囉哩哩。便下座 師與道士論義士。立義曰。麤言及細語。皆歸第一義。師曰。道士是佛家奴。士曰。太麤生。師曰。第一義何在。士無語。
瑞州九峯通玄禪師
郢州程氏子。初參德山。後於洞山。言下有省。住後。僧問。自心他心。得相見否。師曰。自己尚不見。他人何可觀 問罪福之性。如何了達。得無同異。師曰。絺綌不禦寒 問僧。近自何來。曰閩嶺。師曰。遠涉不易。曰不難。動步便到。師曰。有不動步者麼。曰有。師曰。爭得到此間。僧無對。師便打。師於唐昭宗乾寧丙辰二月十七日。晨興誡門人曰。無虗度光陰。無虗消信施。既已出家。唯道是履。名大丈夫。於是寂然在定。至三月二十日乃化。壽六十有三。坐四十有二夏。
青原下六世
曹山寂禪師法嗣
瑞州洞山道延禪師
因曹山垂語曰。有一人向萬丈崖頭。騰身直下。此是甚麼人。眾無對。師出曰。不存。山曰。不存箇甚麼。師曰。始得撲不碎。山深肯之 後有僧問。請和尚密付真心。師曰。欺這裏無人作麼。
撫州金峰從志玄明禪師
僧問。如何是金峰正主。師曰。此去鎮縣不遙。闍黎莫造次。曰何不道取。師曰。口如磉盤 問千峰萬峰。那箇是金峰。師乃斫額 問千山無雲萬里絕霞時如何。師曰。飛猿嶺。那邊何不吐却 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壁邊有鼠耳 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金峰門前。無五里牌 新到參。師曰。不用通時暄第一句道將來。曰孟春猶寒。伏惟和尚。師曰。猶有這箇在。曰不可要人點檢去也。師曰。誰。僧指自身。師曰。不妨遭人點檢 拈起枕子示僧曰。一切人喚作枕子。金峰道不是。僧曰。未審和尚喚作甚麼。師拈起枕子。僧曰。恁麼則依而行之。師曰。你喚作甚麼。僧曰。枕子師曰。落在金峰窠裏 僧掃地次。師問。作甚麼。僧豎超苕帚。師曰。猶有這箇在。曰和尚適來。見箇甚麼。師豎起拄杖 僧參。纔入方丈。師便打。僧曰。是是。師又打。僧曰。不是不是。師作禮拜勢。僧作拓勢。師曰。老僧眼暗。闍黎耳聾。曰將飯餧魚。還須克己。師曰。施食得長壽報。曰和尚年多少。師曰。不落數量。曰長壽者誰。師曰。金峰曰。果然眼昏。師曰。是是 問僧。甚處來。僧近前良久。師曰。闍黎參見甚麼人。曰參甚麼椀。師曰。金峰有過。曰是是。師良久 師問僧。甚處來。曰東國來。師曰。作麼生過得金峰關。曰公驗分明。師曰。試呈似金峰看。僧展兩手。師曰。金峰關。從來無人過得。曰和尚還過得麼。師曰。波斯喫胡椒 問僧。姓甚麼。曰姓何師。曰至今。不脫。俗曰因師致得。師曰。若恁麼過在金峰。曰不敢。師曰。灼然金峰有過 僧問訊次。師把住曰。輙不得向人道。我有一則因緣。舉似你。僧作聽勢。師與一掌。僧曰。為甚麼打某甲。師曰。我要這話行 看經次。駢道者來。師擎起經。作攬衣勢。以目視之。駢提起坐具。以目視師。師曰。一切人道你會禪。駢曰。和尚作麼生。師笑曰。草賊大敗 問是身無知。如土木瓦石。此意如何。師下禪床。扭僧耳朵。僧負痛作聲。師曰。今日始捉著箇無知漢。僧作禮。出去。師召闍黎。僧回首。師曰。若到堂中。不可舉著。曰何故。師曰。大有人。笑金峰老婆心 上堂。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後。無老婆心。僧問。如何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師曰。問凡答凡。問聖答聖。曰。如何是二十年後無老婆心。師曰。問凡不答凡。問聖不答聖 師見僧來。乃舉手曰。此是大人分上事。你試通箇消息看。曰某甲不欲瞞和尚。師曰。知孝養人。也還稀有。曰莫是大人分上事麼。師曰。老僧瞞闍黎。曰到這裏不易辨白。師曰。灼然灼然。僧禮拜。師曰。發足何處。曰祇這裏。師曰。不唯自瞞。兼瞞老僧 上堂。我若舉來。又恐遭人唇吻。不舉又遭人笑怪。於其中間。如何即是。有僧纔出。師便歸方丈。至晚。別僧請益曰。和尚今日。為甚不答這僧話。師曰。大似失錢遭罪 問僧。你還知金峰一句子麼。曰知來久矣。師曰作麼生。僧便喝。師良久。僧曰。金峰一句。今日粉碎。師曰。老僧。大曾問人。唯有闍黎門風峭峻。曰不可。須要人點檢。師曰。真鍮不博金 問如何是非言之言。師曰。不加文彩 問四海晏清時如何。師曰。猶是堦下漢 上堂。事存函葢。合理應箭鋒拄。還有人道得麼。如有人道得。金峰分半院。與他住。時。有僧出作禮。師曰。相見易得好。共住難為人。便下座 僧辭。師問。何處去。曰不敢妄通消息。師曰。若到諸方。切忌道著金峰為人處。曰已領尊旨。師曰。忽有人問。你作麼生。僧提起袈裟角。師曰。捷弱於闍黎 後住金陵報國院示滅。敕諡廣圓禪師。塔曰歸寂。
襄州鹿門山處真禪師
僧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有鹽無醋。曰忽遇客來如何祇待。師曰。柴門草戶。謝子遠來 問如何是道人。師曰。口似鼻孔 問祖祖相傳。傳甚麼物。師曰。金襴袈裟 問如何是函中般若。師曰。佛殿挾頭六百卷 問和尚百年後。向甚麼處去。師曰。山下李家使牛去。曰還許學人相隨也無。師曰。汝若相隨。莫同頭角。曰諾。師曰。合到甚麼處。曰佛眼辨不得。師曰。若不放過。亦是茫茫 問如何是鹿門高峻處。師曰。汝還曾上主山也無 問如何是禪。師曰。鸞鳳入雞籠。曰如何是道。師曰。藕絲牽大象。 問劫火洞然。大千俱壞。未審此箇還壞也無。師曰。臨崖看滸眼。特地一場愁 問如何是和尚轉身處。師曰。昨夜三更。失卻枕子 問一句下豁然時如何。師曰。汝是誰家子 上堂。一片凝然光燦爛。擬意追尋卒難見。瞥然撞著豁人情。大事分明總成辦。實快活無繫絆。萬兩黃金終不換。任他千聖出頭來。總是向渠影中現。
撫州曹山慧霞了悟禪師
僧問。佛未出世時如何。師曰。曹山不如。曰出世後如何。師曰。不如曹山 問四山相逼時如何。師曰。曹山在裏許。曰還求出也無。師曰。在裏許即求出 僧侍立。師曰。道者可煞熱。曰是。師曰。祇如熱向甚處回避。曰向鑊湯鑪炭裏回避。師曰。祇如鑊湯鑪炭。又作麼生回避。曰眾苦不能到。
華州草庵法義禪師
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爛炒浮漚飽滿喫 問擬心即差。如何進道。師曰。有人常擬為甚麼不差。曰此猶是和尚分上事。師曰。紅焰蓮花朵朵開 問如何是和尚得力處。師曰。如盲似聾。曰不會。師曰。恰與老僧同參。
撫州曹山光慧玄悟禪師
上堂。良久曰。雪峰和尚。為人如金翅鳥。入海取龍相似。僧出問。未審和尚此間如何。師曰。甚處去來 問如何是西來的的意。師曰。不禮拜。更待何時 問如何是密傳底心。師良久。僧曰。恁麼則徒勞側耳也。師喚侍者。來燒香著 問古人云。如紅鑪上一點雪。意旨如何。師曰。惜取眉毛好 問如何指示。即得不昧去。師曰。不可雪上更加霜。曰。恁麼則全因和尚去也。師曰。因箇甚麼 問如何是妙明真性。師曰。款款莫磕損 上堂。良久。僧出曰。為眾竭力。禍出私門。未審放過不放過。師默然 問古人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意旨如何。師良久。僧禮拜。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也是厨寒甑足塵 上堂。舉拄杖曰。從上皆留此一路。方便接人。有僧出曰。和尚又是從頭起也。師曰。謝相委悉 問機關不轉。請師商量。師曰。瘂得我口麼 問路逢猛虎時如何。師曰。放憨作麼。
撫州曹山羗慧智炬禪師
初問先曹山曰。古人提持那邊人。學人如何體悉。山曰。退步就已。萬不失一。師於言下。頓忘玄解。乃辭去徧參 至三祖。因看經次僧問。禪僧心不挂元字脚。何得多學。師曰。文字性異。法法體空。迷則句句瘡疣。悟則文文般若。苟無取舍。何害圓伊 後離三祖。到瑞州。眾請住龍泉。僧問。如何是文殊。師曰。不可有第二月也。曰即今事如何。師曰。正是第二月 問如何是如來語。師曰。猛風可繩縛 問如何履踐。即得不昧宗風。師曰。須知龍泉好手。曰請和尚好手。師曰。卻憶鍾子期 問古人道。若記一句論劫。作野狐精。未審古人意旨如何。師曰。龍泉僧堂未曾鎖。曰和尚如何。師曰。風吹耳朵 問如何是一句。師曰。無聞 問如何是聲前一句。師曰。恰似不道 問如何是和尚為人一句。師曰。汝是九色鹿 問抱璞投師時如何。師曰。不是自家珍。曰如何是自家珍。師曰。不啄不成器。
衡州育王山弘通禪師
僧問。混沌未分時如何。師曰。混沌。曰分後如何。師曰。混沌 上堂。釋迦如來四十九年。說不到底句。今夜山僧不避羞恥。與諸尊者共譚。良久曰。莫道錯珍重 問學人有病請師醫。師曰。將病來與汝醫。曰便。請師。曰還老僧藥價錢來 問曹源一路即不問。衡陽江畔事如何。師曰。紅鑪焰上無根草。碧潭深處不逢魚 問心法雙亡時如何。師曰。三脚蝦蟇背大象 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老僧毛豎 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直待文殊過。即向你道。曰文殊過也。請和尚道。師便打 問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渾身不直五文錢。曰太貧寒生。師曰。古代如是。曰如何施設。師曰。隨家豐儉 問如何是急切處。師曰。鍼眼裏打筋斗 問如何是本來身。師曰。回光影裏見方親。
衡州華光範禪師
僧問。如何是無縫塔。師指僧堂曰。此間僧堂無門戶 問僧。曾到紫陵麼。曰曾到。師曰。曾到鹿門麼。曰曾到。師曰。嗣紫陵即是。嗣鹿門即是。曰即今嗣和尚得麼。師曰。人情不打即不可。便打 問。非隱顯處是和尚。那箇是某甲。師曰。盡乾坤無一不是。曰此猶是和尚。那箇是某甲。師曰。木人石女笑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