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鄧州香嚴智閒禪師
青州人。厭俗辭親。觀方慕道。在百丈時。性識聰敏。參禪不得。洎丈遷化。遂參溈山。山問。我聞。汝在百丈先師處。問一答十。問十答百。此是汝聰明靈利。意解識想。生死根本。父母未生時。試道一句看。師被一問。直得茫然歸寮。將平日看過底文字。從頭要尋。一句酬對。竟不能得。乃自歎曰。畵餅不可充饑。屢乞溈山說破。山曰。我若說似汝。汝已後罵我去。我說底是我底。終不干汝事。師遂將平昔所看文字燒却曰。此生不學佛法也。且作箇長行粥飯僧。免役心神。乃泣辭溈山。直過南陽。覩忠國師遺跡。遂憩止焉。一日芟除草木。偶拋瓦礫。擊竹作聲。忽然省悟。遽歸沐浴。焚香遙禮溈山。讚曰。和尚大慈。恩逾父母。當時若為我說破。何有今日之事。乃有頌曰。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處處無蹤跡。聲色外威儀。諸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溈山聞得。謂仰山曰。此子徹也。仰曰。此是心機。意識著述得成。待某甲親自勘過。仰後見師曰。和尚讚歎師弟。發明大事。你試說看。師舉前頌。仰曰。此是夙習記持而成。若有正悟。別更說看。師又成頌曰。去年貧未是貧。今年貧始是貧。去年貧猶有卓錐之地。今年貧錐也無。仰曰。如來禪。許師弟會。祖師禪。未夢見在。師復有頌曰。我有一機。瞬目視伊。若人不會。別喚沙彌。仰乃報溈山曰。且喜閒師弟會祖師禪也(玄覺曰。且道如來禪與祖師禪。分不分。長慶稜曰。一時坐卻) 師初開堂。溈山令僧送書并拄杖至。師接得便哭蒼天蒼天。僧曰。和尚為甚麼如此。師曰。祇為春行秋令 上堂。道由悟達。不在語言。況是密密堂堂。曾無間隔。不勞心意。暫借回光。日用全功。迷徒自背 僧問。如何是香嚴境。師曰。華木不滋 問如何是僊陀婆。師敲禪床曰。過這裏來 問如何是現在學。師以扇子旋轉示之曰。見麼。僧無語 問如何是正命食。師以手撮而示之 問如何是無表戒。師曰。待闍黎作俗即說 問如何是聲色外相見一句。師曰。如某甲未住香嚴時。且道在甚麼處。曰恁麼則亦不敢道有所在。師曰。如幻人心心所法 問如何是直截根源佛所印。師拋下拄杖。散手而去 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今年霜降早。蕎麥總不收 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以手入懷作拳。展開與之。僧乃跪膝。以兩手作受勢。師曰。是甚麼。僧無對 問離四句絕百非。請和尚道。師曰。獵師前。不得說本師戒 上堂。若論此事。如人上樹。口銜樹枝。脚不踏枝。手不攀枝。樹下忽有人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不對他。又違他所問。若對他。又喪身失命。當恁麼時。作麼生即得。時有虎頭招上座。出眾曰。樹上即不問。未上樹時。請和尚道。師乃呵呵大笑 師問僧。甚處來。曰溈山來。師曰。和尚近日有何言句。曰有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和尚豎起拂子。師曰。彼中兄弟作麼生會。曰彼中商量道。即色明心。附物顯理。師曰。會即便會。著甚死急。僧却問。師意如何。師亦豎起拂子(玄沙曰。祇這香嚴。脚跟未點地。雲居錫曰。甚麼處是香嚴脚跟未點地處) 師有偈曰。子啐母啄。子覺母殼。子母俱亡。應緣不錯。同道唱和。妙元獨脚 師凡示學徒。語多簡直。有偈頌二百餘篇。隨緣對機。不拘聲律。諸方盛行。後諡襲燈禪師。
杭州徑山洪諲禪師
吳興吳氏子。十九投本郡無上出家。二十二受戒。回以講論自矜。上以入海算沙。於理無益語激之。無以對。初參雲巖。次參溈山。遂機契而得法焉 僧問。掩息如灰時如何。師曰。猶是時人功幹。曰幹後如何。師曰。耕人田不種。曰畢竟如何。師曰。禾熟不臨場 問龍門不假風雷勢。便透得者如何。師曰。猶是一品二品。曰此既是階級。向上事如何。師曰。吾不知有汝龍門 問如霜如雪時如何。師曰。猶是污染。曰不污染時如何。師曰。不同色 許州全明。先問石霜。一毫穿眾穴時如何。霜曰。直須萬年去。曰萬年後如何。霜曰。登科任汝登科。拔萃任汝拔萃。後問師曰。一毫穿眾穴時如何。師曰。光靴任汝光靴。結果任汝結果 問如何是長。師曰。千聖不能量。曰如何是短。師曰。蟭螟眼裏著不滿。其僧不肯。便去舉似石霜。霜曰。祇為太近實頭。僧却問霜。如何是長。霜曰不屈曲。曰如何是短。霜曰。雙陸盤中不喝彩 佛日長老訪師。師問。伏承長老獨化一方。何以薦遊峰頂。日曰。朗月當空挂。冰霜不自寒。師曰。莫是長老家風也無。日曰。峭峙萬重關。於中含寶月。師曰。此猶是文言。作麼生是長老家風。日曰。今日賴遇佛日。却問。隱密全真。時人知有道不得。太省無辜。時人知有道得。於此二途。猶是時人升降處。未審和尚親道自道如何道。師曰。我家道處無可道。日曰。如來路上無私曲。便請元音和一場。師曰。任汝二輪更互照。碧潭雲外不相關。日曰。為報白頭無限客。此回年少莫歸鄉。師曰。老少同輪無向背。我家元路勿參差。日曰。一言定天下。四句為誰宣。師曰。汝言有三四。我道。其中一也無。師因有偈曰。東西不相顧。南北與誰留。汝言有三四。我道一也無。唐昭宗光化辛酉九月二十八日。白眾而化。
滁州定山神英禪師
因椑樹省和尚行脚時。參問不落數量。請師道。師提起數珠曰。是落不落。樹曰。圓珠三竅。時人知有。請師圓前話。師便打。樹拂袖便出。師曰。三十年後。搥胸大哭去在。樹住後示眾曰。老僧二十年前。至定山。被他熱謾一上。不同小小 師見首座洗衣。遂問。作甚麼。座提起衣示之。師曰。洗底是甚衣。座曰。關中使鐵錢。師喚維那。移下座挂搭著。
襄州延慶山法端禪師
僧問。蚯蚓斬為兩段。兩頭俱動。佛性在阿那頭。師展兩手。(洞山別曰。問底在阿那頭)師滅後。勅諡紹真禪師。塔曰明金。
益州應天和尚
僧問。人人盡有佛性。如何是和尚佛性。師曰。汝喚甚麼作佛性。曰恁麼則和尚無佛性也。師乃呌快活快活。
福州九峰慈慧禪師
初在溈山。山上堂曰。汝等諸人。祇得大機。不得大用。師便抽身出去。溈召之。師更不回顧。溈曰。此子堪為法器 一日辭溈山曰。某甲辭違和尚。千里之外。不離左右。溈動容曰。善為。
京兆府米和尚
參學後。歸受業寺。有老宿問。月中斷井索。時人喚作蛇。未審七師見佛。喚作甚麼。師曰。若有佛見。即同眾生。(法眼別曰。此是甚麼時節。問。法燈別曰。喚底不是)老宿曰。千年桃核 師令僧去問仰山曰。今時還假悟也無。仰曰。悟即不無。爭奈落在第二頭。師深肯之 又令僧問洞山曰。那箇究竟作麼生。洞曰。却須問他始得。師亦肯之 僧問。自古上賢。還達真正理也無。師曰。達。曰祇如真正理作麼生達。師曰。當時霍光。賣假銀城與單于。契書是甚麼人做。曰某甲直得杜口無言。師曰。平地教人作保 問。如何是衲衣下事。師曰。醜陋任君嫌。不挂雲霞色。
晉州霍山和尚
因仰山一僧到。自稱集雲峰下四藤條。天下大禪佛。參。師乃喚維那打鐘著。大禪佛。驟步而去。
元康和尚
因訪石樓。樓纔見。便收足坐。師曰。得恁麼威儀周足。樓曰。汝適來見箇甚麼。師曰。無端被人領過。樓曰。須是與麼始為真見。師曰。苦哉賺殺幾人來。樓便起身。師曰。見則見矣。動則不動。樓曰。盡力道不出定也。師拊掌三下。後有僧舉似南泉。泉曰。天下人。斷這兩箇漢是非不得。若斷得。與他同參。
蘄州三角山法遇庵主
因荒亂宼帥入山。執刃而問。和尚有甚財寶。師曰。僧家之寶。非君所宜。宼曰。是何寶。師震聲一喝。宼不悟。以刃加之。
襄州王敬初常侍
視事次。米和尚至。公乃舉筆示之。米曰。還判得虗空否。公擲筆入宅。更不復出。米致疑。明日憑鼓山供養主。入探其意。米亦隨至。潛在屏蔽間偵伺。供養主纔坐問曰。昨日米和尚。有甚麼言句。便不相見。公曰。師子齩人。韓盧逐塊。米聞此語。即省前謬。遽出朗笑曰。我會也。我會也。公曰。會即不無。你試道看。米曰。請常侍舉。公乃豎起一隻筯。米曰。這野狐精。公曰。這漢徹也 問僧。一切眾生。還有佛性也無。曰有。公指壁上畫狗子曰。這箇還有也無。僧無對公自代曰。看齩著汝。
南嶽下五世
仰山寂禪師法嗣
袁州仰山西塔光穆禪師
僧問。如何是正聞。師曰。不從耳入。曰作麼生。師曰。還聞麼 問祖意教意。是同是別。師曰。同別且置。汝道。瓶觜裏甚麼物出來入去 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汝無佛性 問如何是頓。師作圓相示之。曰如何是漸。師以手空中撥三下。
袁州仰山南塔光涌禪師
豫章豐城章氏子。母乳之夕。神光照庭。廐馬皆驚。因以光涌名之。少甚俊敏。依仰山剃度。北遊謁臨濟。復歸侍山。山曰。汝來作甚麼。師曰。禮覲和尚。山曰。還見和尚麼。師曰見。山曰。和尚何似驢。師曰。某甲見和尚。亦不似佛。山曰。若不似佛。似箇甚麼。師曰。若有所似。與驢何別。山大驚曰。凡聖兩忘。情盡體露。吾以此驗人二十年。無決了者。子保任之。山每指謂人曰。此子肉身佛也 問文殊是七佛之師。文殊還有師否。師曰。遇緣即有。曰如何是文殊師。師豎起拂子。僧曰。莫祇這便是麼。師放下拂子叉手 問如何是妙用一句。師曰。水到渠成 問真佛在何處。師曰。言下無相也。不在別處。
晉州霍山景通禪師
初參仰山。山閉目坐。師乃翹起右足曰。如是如是。西天二十八祖亦如是。中華六祖亦如是。和尚亦如是。景通亦如是。仰山起來。打四藤條。師因此自稱集雲峯下四藤條天下大禪佛(歸宗下。亦有大禪佛名智通) 住後。有行者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乃禮拜。者曰。和尚為甚麼禮俗人。師曰。汝不見道尊重弟子 師問僧。甚麼處來。僧提起坐具。師曰。龍頭蛇尾 問如何是佛。師便打。僧亦打。師曰。汝打我有道理。我打汝無道理。僧無語。師又打。趂出 師化緣將畢。先備薪於郊野。徧辭檀信。食訖。至薪所。謂弟子曰。日午當來報。至日午。師自執炬。登積薪上。以笠置頂後。作圓光相。手執拄杖。作降魔杵勢立。終於紅焰中。
杭州無著文喜禪師
嘉禾語溪朱氏子。七歲依本邑常樂寺國清。出家剃染。後習律聽教。屬會昌沙汰。反服韓晦。大中初。例重懺度於鹽官齊峯寺。後謁大慈空。空曰。子何不徧參。師直往五臺山華嚴寺。至金剛窟禮謁。遇一老翁。牽牛而行。邀師入寺。翁呼均提。有童子應聲出迎。翁縱牛。引師陞堂。堂宇皆耀金色。翁踞床。指繡墩命坐。翁曰。近自何來。師曰南方。翁曰。南方佛法。如何住持。師曰。末法比丘。少奉戒律。翁曰。多少眾。師曰。或三百。或五百。師却問。此間佛法。如何住持。翁曰。龍蛇混雜。凡聖同居。師曰。多少眾。翁曰。前三三。後三三。翁呼童子致茶。并進酥酪。師納其味。心意豁然。翁拈起玻瓈盞問曰。南方還有這箇否。師曰無。翁曰。尋常將甚麼喫茶。師無對。師覩日色稍晚。遂問翁。擬投一宿得否。翁曰。汝有執心在。不得宿。師曰。某甲無執心。翁曰。汝曾受戒否。師曰。受戒久矣。翁曰。汝若無執心。何用受戒。師辭退。翁令童子相送。師問童子。前三三後三三是多少。童召大德。師應諾。童曰。是多少。師復問曰。此為何處。童曰。此金剛窟般若寺也。師悽然悟彼翁者即文殊也。不可再見。即稽首童子。願乞一言為別。童說偈曰。面上無嗔供養具。口裏無嗔吐妙香。心裏無嗔是珍寶。無垢無染是真常。言訖。均提與寺俱隱。但見五色雲中。文殊乘金毛師子往來。忽有白雲。白東方來。覆之不見。時有滄州菩提寺僧修政等至。尚聞山石震吼之聲。師因駐錫五臺。咸通三年。至洪州觀音。參仰山。頓了心契。令充典座。文殊甞現於粥鑊上師以攪粥篦便打曰。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殊乃說偈曰。苦瓠連根苦。甜瓜徹蔕甜。修行三大劫。却被老僧嫌。一日有異僧。來求齋食。師減己分饋之。仰山預知。問曰。適來果位人至。汝給食否。師曰。輟己回施。仰曰。汝大利益。後旋浙。錢王請主龍泉 僧問。如何是涅槃相。師曰。香烟盡處驗 問。如何是佛法大意。師曰。喚院主來。這師僧患顛 問如何是自己。師默然。僧罔措再問。師曰。青天蒙昧夜。不向月邊飛 唐僖宗大順庚戌。錢王奏賜紫衣。署無著禪師。師於光化庚申十月三日子夜。告眾曰。三界心盡。即是涅槃。言訖。跏趺而終。白光照室。竹樹同色。壽八十。六臘十。塔於靈隱山之西塢。天福壬戌。宣城帥田頵應杭將許思叛。縱兵大掠。發師塔。覩肉身不壞。爪髮俱長。武肅錢王異之。遣裨將邵志重加封瘞。至宋寧宗嘉定庚辰。遷於淨慈山智覺壽禪師塔左 皇朝世祖順治庚寅。又遷於勝果山右隴。
新羅國五觀山順支了悟禪師
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豎拂子。僧曰。莫這箇便是。師放下拂子 問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是甚麼字。師作圓相示之 有僧。於師前。作五花圓相。師畫破作一圓相。
袁州仰山東塔和尚
僧問。如何是君王劒。師曰。落纜不釆功。曰用者如何。師曰。不落人手 問法王與君王相見時如何。師曰。兩掌無私。曰見後如何。師曰。中間絕像。
香嚴閒禪師法嗣
吉州止觀和尚
僧問。如何是毗盧師。師攔胸與一拓 問如何是頓。師曰。非梁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