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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4章

其加谥追尊之礼,自古本无其事,自则天太后摄政之后累有之。自此之后,数用其礼。历检国史,并无改造重题之文。若故事有之,无不书于简册。臣等愚见,宜但告新谥于庙而止。其改造重题之文,开元初,太常卿韦縚以高宗庙题武后神主云“天后圣帝武氏”,縚奏请削去“天后圣帝”之号,别题云“则天顺圣皇后武氏”,诏从之。即不知其时削旧题耶?重造主耶?亦不知用何代典礼?

礼之疑者,决在宸衷。以臣所见,但以新谥宝册告陵庙,正得其宜。改造重题,恐乖礼意。

时宰相覆奏就神主改题,而知礼者非之,以发议为是。

改授太常少卿,出为苏州刺史。苏,发之乡里也。恭长慈幼,人士称之。还,改福州刺史、福建观察使。瓯闽之人,美其能政,耆老以善绩闻。朝廷以发长于边事,移授广州刺史、岭南节度使。属前政不率,蛮、夏咸怨;发以严为理,军乱,为军人所囚,致于邮舍。坐贬婺州刺史,卒于治所。

子乘,亦登进士第,有俊才,尤能为歌诗,历显职。

假,字仁之,进士擢第。故相郑覃刺华州,署为从事。从覃镇京口,得大理评事。入为监察,转侍御史。由司封郎中知杂事,转太常少卿。出为常州刺史,卒官。

初,遗直娶元氏,生发、假。继室长孙氏,生收、严。

收长六尺二寸,广颡深颐,疏眉秀目;寡言笑,方于事上,博闻强记。初,家寄涔阳,甚贫。收七岁丧父,居丧有如成人。而长孙夫人知书,亲自教授。十三,略通诸经义,善于文咏,吴人呼为“神童”。兄发戏令咏蛙,即曰:“兔边分玉树,龙底耀铜仪。会当同鼓吹,不复问官私。”又令咏笔,仍赋钻字,即曰:

“虽匪囊中物,何坚不可钻?一朝操政事,定使冠三端。”每良辰美景,吴人造门观神童,请为诗什,观者压败其藩。收嘲曰:“尔幸无羸角,何用触吾藩。若是升堂者,还应自得门。”收为母奉佛,幼不食肉,母亦勖之曰:“俟尔登进士第,可肉食也。”

收以仲兄假未登第,久之不从乡赋。开成末,假擢第;是冬,收之长安,明年,一举登第,年才二十六。

时发为润州从事,因家金陵。收得第东归,路由淮右,故相司徒杜悰镇扬州,延收署节度推官,奏授校书郎。悰领度支,以收为巡官。悰罢相镇东蜀,奏授掌书记,得协律郎。悰移镇西川,复管记室。宰相马植奏授渭南尉,充集贤校理,改监察御史。收辞曰:“仆兄弟进退以义。顷仲兄假乡赋未第,收不出衡门。今假从事侯府,仆不忍先为御史。相公必欲振恤孤生,俟仆禀兄旨命可也。”马公嘉之。收即密达意于西蜀杜公,愿复为参佐,悰即表为节度判官。马公乃以收弟严为渭南尉、集贤校理,代收之任。

周墀罢相,镇东蜀,表严为掌书记。墀至镇而卒,悰乃辟严为观察判官。兄弟同幕,为两使判官,时人荣之。俄而假自浙西观察判官入为监察御史,收亦自西川入为监察。兄弟并居宪府,特为新例。

裴休作相,以收深于礼学,用为太常博士。时收弟严亦自扬州从事入为监察。

寻丁母丧,归苏州。既除,崔珙罢相,镇淮南,以收为观察支使。入为侍御史,改职方员外郎,分司东都。宰相夏侯孜领度支,用收为判官。罢职,改司勋员外郎、长安令。秩满,改吏部员外郎。上言先人未葬,旅殡毗陵,拟迁卜于河南之偃师,请兄弟自往。从之。及葬,东周会葬者千人。时故府杜悰、夏侯孜皆在洛,二公联荐收于执政。宰相令狐綯用收为翰林学士,以库部郎中知制诰,正拜中书舍人,赐金紫,转兵部侍郎、学士承旨。左军中尉杨玄价以收宗姓,深左右之,乃加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累迁门下侍郎、刑部尚书。

收以交址未复,南蛮扰乱,请治军江西,以壮出岭之师。乃于洪州置镇南军,屯兵积粟,以饷南海。天子嘉之,进位尚书右仆射、太清太微宫使、弘文馆大学士、晋阳县男、食邑三百户。

收居位稍务华靡,颇为名辈所讥。而门吏僮奴,倚为奸利。时杨玄价弟兄掌机务,招来方镇之赂,屡有请托,收不能尽从。玄价以为背己,由是倾之。

八年十月,罢知政事,检校工部尚书,出为宣歙观察使。韦保衡作相,又发收阴事,言前用严譔为江西节度,纳赂百万。明年八月,贬为端州司马,寻尽削官封,长流驩州。又令内养郭全穆赍诏赐死。九年三月十五日,全穆追及之,宣诏讫,收谓全穆曰:“收为宰相无状,得死为幸。心所悲者,弟兄沦丧将尽,只有弟严一人,以奉先人之祀。予欲昧死上尘天听,可容一刻之命,以俟秉笔乎?”

全穆许之。收自书曰:

臣畎亩下才,谬当委任。心乖报国,罪积弥天;特举朝章,赐之显戮。臣诚悲诚感,顿首死罪。臣出自寒门,旁无势援,幸逢休运,累污清资。圣奖曲流,遂叨重任。上不能罄输臣节,以答宠光;下不能回避祸胎,以延俊乂。苟利尸素,频历岁时,果至圣朝,难宽大典。诚知一死未塞深愆,固不合将泉壤之词,上尘天听。伏乞陛下哀臣愚蠢,稍缓雷霆。臣顷蒙擢在台衡,不敢令弟严守官阙下,旋蒙圣造,令刺浙东。所有罪愆,是臣自负,伏乞圣慈,贷严微命。臣血属皆幼,更无近亲,只有弟严,才力尫悴。家族所恃,在严一人,俾存殁曲全,在陛下弘覆。臣无任魂魄望恩之至。

全穆复奏,懿崇愍然宥严。判官朱侃、常潾、阎均,族人杨公庆、严季实、杨全益、何师玄、李孟勋、马全祐、李羽、王彦复等,皆配流岭表。

收子鉴、钜、鏻,皆登进士第。

钜,乾宁初以尚书郎知制诰,召充翰林学士,拜中书舍人、户部侍郎,封晋阳男、食邑三百户。从昭宗东迁,为左散骑常侍,卒。

鏻,登第后补集贤校理,蓝田尉。乾宁中,累迁尚书郎。

严,字凛之,会昌四年进士擢第。是岁仆射王起典贡部,选士三十人,严与杨知至、窦缄、源重、郑朴五人试文合格,物议以子弟非之,起覆奏。武宗敕曰:

“杨严一人可及第,余四人落下。”严释褐诸侯府。咸通中,累迁吏部员外,转郎中,拜给事中、工部侍郎,寻以本官充翰林学士。兄收作相,封章请外职,拜越州刺史、御史中丞、浙东团练观察使。收罢相贬官,严坐贬邵州刺史。收得雪,严量移吉王傅。乾符四年,累迁兵部侍郎。五年,判度支。其年病卒。二子:涉、注。

涉,乾符二年登进士第。昭宗朝,累迁吏部郎中、礼、刑二侍郎。乾符四年,改吏部侍郎。天祐初,转左丞。从昭宗迁洛阳,改吏部尚书。辉王即位,本官平章事,加中书侍郎。涉性端厚秉礼。乾宁之后,贼臣窃发,王室浸微。及天祐东迁,大事去矣。涉为时所婴,不能自退。及命相之日,与家人相向洒泣曰:“吾不能脱此网罗,祸将至矣。”谓其子凝式曰:“今日之命,吾家重不幸矣,必累尔等。”涉谦退善处,竟以令终。

注,中和二年进士登第。昭宗朝,累官考功员外、刑部郎中。寻知制诰,正拜中书舍人,召充翰林学士,累迁户部侍郎。辉王缵历,兄涉为宰相,注避嫌辞内职,守户部侍郎。

韦保衡者,字蕴用,京兆人。祖元贞,父悫,皆进士登第。悫,字端士,太和初登第,后累佐使府,入朝亟历台阁。大中四年,拜礼部侍郎。五年选士,颇得名人,载领方镇节度,卒。

保衡,咸通五年登进士第,累拜起居郎。十年正月,尚懿宗女同昌公主。公主郭淑妃所生,妃有宠,出降之日,倾宫中珍玩以为赠送之资。寻以保衡为翰林学士,转郎中,正拜中书舍人、兵部侍郎,承旨。不期年,以本官平章事。

保衡恃恩权,素所不悦者,必加排斥。王铎贡举之师,萧遘同门生,以素薄其为人,皆摈斥之。以杨收、路岩在中书不加礼接,媒孽逐之。自起居郎至宰相,二年之间,阶至特进、扶风县开国侯、食邑二千户、集贤殿大学士。十一年八月,公主薨,自后恩礼渐薄。咸通末,淮、徐盗起,素所怨者发其阴事,保衡竟得罪赐死。

弟保乂,进士登第,尚书郎、知制诰,召充翰林学士,历礼、户、兵三侍郎、学士承旨。坐保衡免官。

路岩者,字鲁瞻,阳平寇氏人也。祖季登,大历六年登进士第,累辟诸侯府。

升朝为尚书郎,迁左谏议大夫,卒。生三子,群、庠、单,皆登进士第。

群,字正夫,既擢进士,又书判拔萃,累佐使府。入朝为监察御史。穆宗初即位,遣使西北边犒宴军士,称旨,累加兵部郎中。太和二年,迁谏议大夫,以本官充侍讲学士。四年,罢侍讲为翰林学士。五年,正拜中书舍人,学士如故。

群精经学,善属文。性仁孝,志行贞洁。父母殁后,终身不茹荤血。历践台阁,受时君异宠,未尝以势位自矜。与士友结交,荣达如一。八年正月病卒,君子惜之。二子:岳、岩,大中中相次进士登第。

岩,幼聪敏过人,父友践方镇,书币交辟,久之方就。数年之间,出入禁署。

累迁中书舍人、户部侍郎。咸通三年,以本官同平章事,年始三十六。在相位八年,累兼左仆射。懿宗时,王政多僻,宰臣用事。岩既承委遇,稍务奢靡,颇通赂遗。及韦保衡尚公主,素恶岩为人。保衡作相,罢岩知政事,以检校左仆射出为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使。未几,改荆南节度。诏令六月下峡赴镇,寻复罢之。

岳,历两郡刺史,入为给事中。子德延。

夏侯孜,字好学,本谯人。父审封。孜,宝历二年登进士第,释褐诸侯府,累迁婺、绛二郡刺史。入为谏议大夫,转给事中。十年,改刑部侍郎。十一年,兼御史中丞,迁尚书右丞、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十一年二月,迁朝议大夫,守户部侍郎,判户部事。再加兵部侍郎,充诸道盐铁转运等使。懿宗即位,以本官同平章事,领使如故。累加左仆射、门下侍郎,封谯郡侯,与路岩、杨收同辅政。

咸通八年,罢相,检校司空、同平章事,兼成都尹,充剑南西川节度使。属南蛮入寇,蜀中饥馑,军储不备,蛮陷巂州,蜀川大扰。寻移孜为河中尹、检校司徒、河中晋绛节度使。

九年,庞勋据徐州,南蛮深入。天子惩孜治蜀无政,诏曰:

河中晋绛礠隰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司徒、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河中尹、上柱国、谯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夏侯孜,早以文词,遂登科第,累更清贯,亦有能名。东阳推抚俗之能,故绛著临人之称。其后用司风宪,宠领藩条,皆以公才,不辜时选。洎掌于经费,备历重难,居然要会之权,颇得均平之道。

录其绩效,擢处钧衡。造膝之时,亦闻其算画;沃心之际,备见其谋猷。于是念彼边隅,探临巴蜀,藉其才术,再静蛮陬。翻致帑廪空虚,军资窘竭,冤流阖境,寇逼连甍。虽易帅已来,频移星琯,而无备之后,岁有干戈。昨者徼障初安,疮痍复衅。敷寻事实,果验根由。既乖经济之源,益昧君臣之义。出于物论,非独予怀,是议难处近藩,爰更散秩。可太子少保,分司东都。

未几卒。

子潭、泽,皆登进士第。潭,累官至礼部侍郎。中和三年选士,多至卿相。

子坦。

刘瞻,字几之,彭城人。祖升,父景。瞻,太和初进士擢第。四年,又登博学宏词科,历佐使府。咸通初升朝,累迁太常博士。刘瑑作相,以宗人遇之,荐为翰林学士。转员外郎中,正拜中书舍人、户部侍郎,承旨。出为太原尹、河东节度使。入拜京兆尹,复为户部侍郎、翰林学士。十年,以本官同平章事,加中书侍郎,兼刑部尚书、集贤殿大学士。

十一年八月,同昌公主薨,懿宗尤嗟惜之。以翰林医官韩宗召、康仲殷等用药无效,收之下狱。两家宗族,枝蔓尽捕三百余人,狴牢皆满。瞻召谏官令上疏,无敢极言。瞻自上疏曰:

臣闻修短之期,人之定分。贤愚共一,今古攸同。乔松蕣花,禀气各异。至如篯铿寿考,不因有智而延龄;颜子早亡,不为不贤而促寿。此皆含灵禀气,修短自然之理也。一昨同昌公主久婴危疾,深轸圣慈。医药无征,幽明遽隔。陛下过钟宸爱,痛切追思,爰责医工,令从严宪。然韩宗召等因缘艺术,备荷宠荣,想于诊候之时,无不尽其方术。亦欲病如沃雪,药暂通神,其奈祸福难移,竟成差跌。原其情状,亦可哀矜。而差误之愆,死未塞责。

自陛下雷霆一怒,朝野震惊,囚九族于狴牢,因两人之药误。老幼械系三百余人,咸云:“宗召荷恩之日,寸禄不沾,进药之时,又不同议。此乃祸从天降,罪匪己为。”物议沸腾,道路嗟叹。

陛下以宽仁厚德,御宇十年,四海万邦,咸歌圣政。何事遽移前志,顿易初心。以达理知命之君,涉肆暴不明之谤。且殉宫女而违道,囚平人而结冤,此皆陛下安不思危,忿不顾难者也。

陛下信崇释典,留意生天,大要不过喜舍慈悲,方便布施,不生恶念,所谓福田。则业累尽消,往生忉利,比居浊恶,未可同年。伏望陛下尽释系囚,易怒为喜,虔奉空王之教,以资爱主之灵。中外臣僚,同深恳激。

帝阅疏大怒,即日罢瞻相位,检校刑部尚书、同平章事、江陵尹,充荆南节度等使。再贬康州刺史,量移虢州刺史。入朝为太子宾客分司。翰林学士户部侍郎郑畋、右谏议大夫高湘、比部郎中知制诰杨知至、礼部郎中魏纻、兵部员外张颜、刑部员外崔彦融、御史中丞孙瑝等,皆坐瞻亲善贬逐。京兆尹温璋仰药而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