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五十五）

林新民要回来的消息，首先是汪家先知道。这使得汪也夫夫妇非常高兴。他们先请了“百安居”的几个装修工，帮忙将汪文华夫妇和林新民的房间，粉刷了一下；又新买了电脑桌和平果牌的最新款式大屏幕座机电脑，可以让新民看看消息和查查资料。又给地板和家具作了保养。这样，老夫妇俩稍微宽心了。

林家莫过于林友兰了。他跟林雨桐通气以后，也请来“好美家”装修队，对三楼和底楼重新粉刷。新装了烤箱，更换了电器空调，买了三门冰箱，家里增添了新气象。林友兰是非常喜欢新民的。毕竟是嫡传，有偏爱。但林友兰想，这次动迁，还是要一视同仁。毕竟都是自己的后辈，都是老屋的传承。

林雨桐听说新民回来，是从秋葵发来的邮件中知悉的。而且，事隔八年，不知有没有变样。在林家的子女当中，自己是偏爱秋葵和新民的。新民当初的出国费用大都是自己出资的，表达自己的爱心。并没有将来图回报，只是觉得是一种责任。自己是越来越老了，鬓发花白了，头发也有些脱落，不过，身心健康，行事坦然。自己想等林新民回来，去看看杭州或者是扬州一带，自己回到祖国，很少有机会出去走走看看上海临近地区的名胜古迹。这次一定要林新民陪自己去，同时，也想试着打听一下找对象的事。毕竟年龄是不小了。自己当年的婚姻，一是羞于少女的懵懂难启齿；二是长辈们关心不够，没有主动谈心了解，这种事情孩子们是不会主动的。做家长的，如不主动加以关心，就会错过引领机遇。因而，自己是长辈，无论如何也要加以关心。

林秋美知道新民要回来的消息，心里也很高兴。一是多年没见秋葵母子了，的确是非常想念；二是新民他们回来，老爸必定会推出房屋分配方案。汪也夫夫妇已经高调表态，似乎要放弃林家动迁房屋，那李洁明是最有希望。三个孩子中李洁明最大，又是男孩；李志勤又为林家这么操劳，因而，老爸说什么也得考虑。李洁明与顾惠欣看来成功的希望很大，那么，让他们先提出结婚，再加上姑姑至少不会反对，将老爸一军，房子可以到手了。所以，关键是要想办法，让顾惠欣他们先提出结婚。但是，林雨桐和顾惠欣救了王桂花，林秋美犹疑不决了。

媒体报道了林雨桐和顾惠欣在台风中救人的消息后，林秋美家里很热闹。周末晚饭时，李洁明首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认为，姑婆和惠欣的做法是体现了医护人员的基本素质和医德，是救死扶伤、见义勇为精神的飞扬。尤其是姑婆已经是七十多岁了，仍然是义不容辞，所以，李洁明赞成把诊疗所办下去，至于婚房有则可，无也没关系，诊疗所是第一位。李志勤也很赞成儿子的意见，认为诊疗所是为弱势群体和社会稳定做出了贡献，理应支持。

林秋美内心的确有触动。姑姑七十多岁，一生都在无私为社会服务，台风季节还是先想到了病患，作为有道德的公民来说，应该支持。但孩子们的婚房也应要考虑，毕竟李洁明是男孩，是建设银行。林秋美最终也是赞同先考虑诊疗所。新民回来，使林秋美找到了突破问题的契机。她感到，倘若秋葵她们问起李洁明的对象或者是婚姻问题时，正好顺杆子往上爬，对象已经搞定，就等东风，把皮球踢给他们，看他们如何反映？反正，自己见机行事，不主动出击。

林雨桐和顾惠欣救人的消息，传到林秋茹家的时候，于正奇和蒋剑青夫妇俩是非常感动的。毕竟他们都是人民教师，长期从事教育事业，为人师表，觉得这种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应该大力发扬。诊疗所应该办下去，而且要办好。至于彤彤的婚事和婚房，只能随缘，不能强求。如果两人真正有意，到时再谈。关键说看彤彤的意见。新民要回来，两老很高兴。不过，他们对彤彤去看沈吉庆，表示赞赏。认为彤彤做得对，体现人道主义精神的关爱。

而林秋茹的内心也是有震动。本来，她自己也是很犹豫。但是，从姑姑雨桐和父亲友兰的那次谈话，她的内心已经受到震撼，她已经感受到人生的真正意义。人活在世界，并不完全是片面追求所谓的个人幸福，单纯的个人幸福是没有的，除非是无性的动植物。个人的幸福必须融合在大众的幸福之中，方能体现实际的涵义。虽然姑姑只是单身，看上去有时很无助，也很孤独，但是她把个人的追求和幸福融入了大众之中，努力为弱势群体和病患服务，得到了大家的肯定。诊疗所和林雨桐的背后有社会各方的支持，有许多病患的拥护。因此，姑姑和诊疗所已是社会稳定的重要因素。姑姑的幸福已经融入到社会之中。从实际意义上说，诊疗所不仅仅是林家的，而且也是社会的。

林秋茹认为自己应该支持姑姑和诊疗所。她感到公公婆婆的意见是正确的，毕竟他们是知识分子，看的高，想的远，富有社会责任感。自己也应该像公公婆婆学习。自己过去有些私心，也受到赵慧英的影响，显得自己有些渺小，或者是软弱。通过最近一些事情的发生，尤其是赵慧英骨折和姑姑她们救人，大家的反映和言行，已使林秋茹受到了深刻的教育。她感到自己在这次动迁中，得到了精神的升华。她现在觉得不再软弱了，相反，自己坚强了，自信了。应该把自己的想法，与赵慧英沟通。相信赵慧英大姐会理解的。而且，这次，她的儿子沈立新表现的可圈可点。开始，王滢来给她儿子介绍对象，自己对立新还有点动摇，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可笑。连公公婆婆都在说，没想到赵慧英的儿子这么出色。彤彤交给他是放心的，颠覆了原有的偏见。

林新民和林秋葵的归来，林秋茹从内心深处感到非常高兴。从小她就喜欢二姐，又同时在安徽插队，其情谊胜过亲姐妹。分别七、八年了，确实非常想念他们，这次回来，要好好聊聊、谈谈。自己也非常喜欢新民。小时候常抱他，还经常带他玩。上幼儿园时，弄坏了别人的玩具，还哭鼻子；上小学时还和别人打过架，现在已成了大人了。新民也老大不小了，马上就要博士毕业了，究竟是留在美国？还是归国发展？这个事倒要好好问问。倘若要想回国的话，找对象可能就在国内了：倘若，在美国发展，那么，找对象肯定在美国了。这事只能等秋葵姐回来再说。至于房子的事，现在只能随缘，让爸爸安排吧。

但有一件事，一直挂在心头。就是王滢校长拜托的。为他儿子找对象的事。看来，彤彤是不可能了，那谁合适呢？奧，想起来了，李馨的女儿高凌行不行呢？王滢的儿子是学金融的，高凌是公务员，两人应该合适。不如撮合撮合。

新民的回来，对有个人来说，是很重要的。那就是等了八年的第四人民医院的外科护士钱小英。新民和钱小英的表哥钱小飞是交大的同学。他俩认识是在钱小飞的家里。那次赶巧，新民上小飞的家里要上课笔记。小飞的母亲生病。钱小英来帮助照料，这样两人认识了。钱小英还在医大读书。那时两人并不拘束，无话不谈。等到懵懂意识的产生，钱小英有些拘谨。

记得是98年的秋天，林新民约钱小英去看一场电影《美少年之恋》，是冯德伦、舒淇、吴彦祖等主演的电影。新民似乎很同情男主人公的无言的结局，孤独、无助；而小英似乎更同情女主人公的凄惨人生。两个人都在感叹人生的无常和困惑时，新民无意中流露出要离开大陆去美国读书的境况，令小英顿时感到一种彷徨、惆怅、伤楚、无助，更能融入领悟电影女主人公的遭遇。那次电影约会以后，新民就踏上了美利坚的国土。后来，新民在网上与小英保持联系。但，大家并没有捅破窗户纸。谁也不知道今后的命运安排。这样，不知不觉地七八年了。

最近，林新民着急起来。虽然在美国大学里也不泛有中外女学生与他交往，有白皮肤的、褐色皮肤的、黄色、黑色的都有，也有表达进一步深交意味，但并没引起林新民的兴趣。他觉得她们身上总缺少心灵的沟通，或者是缺少眼缘。而钱小英身上却有种恬谈素雅的期盼，意味隽永的哀婉。虽然她不属于外貌协会，个子不高，娇小纤弱，但很清丽、婉约、真诚。与她在一起，自己的确很放松没有负担。但，林新民知道他们之间有一道深深的鸿沟，很难逾越。那就是家庭背景、学历、工作。钱小英是一名平凡普通的护士。友兰爷爷、雨桐姑婆或许不在乎，而汪也夫爷爷肯定会有想法。再说自己是留美的博士生，而小英仅仅是大学生，差了一大截。恐怕难突破。不管如何，这次回上海是个机会，听听大人们的意见再说，反正选择权在自己，是自己过日子。不过，不管发生什么，这次应该给钱小英一个交代。

钱小英认为，虽然有鸿沟，但关键在自己年轻人身上。时间已经过了七、八年了。从最初的懵懂、青涩，到现在的成熟、理性，时间磨损了双方的青春，似乎不太值得。但，小英不怎么认为，她觉得，不管等待多久，与新民的懵懵懂懂的爱的萌芽到清清晰晰的感情升华，是非常值得的，自己在这八年中，经历了相处的甜蜜、等待的期许，煎熬的酸楚，痛苦的磨砺，能否迎来重逢的喜悦，自己还要坚持。谈恋爱，就要经得起磨练，并不是要轰轰烈烈，广而告之；但也要细水长流，慢慢咀嚼体味，绝不能草率。她坚信“不找最好的，但要最适合自己的。”尽管父母亲多次催她，周围同事、亲戚都很关心，也有不少为她说亲的，甚至自己的奶奶也多次关心她，但她都婉言相告。她跟母亲说，今年国庆以后，会给她一个交代。那么，小英期盼的梦能否在10月份兑现呢？

前面有深深的鸿沟。钱小英心想，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