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她的孩子
次日。
宫道之上,高君凝方从寿宁宫给太后请安出来,许娇儿也一道出来,诗音亦是在后头默默跟随,前头停了停。
只见一袭白衣飘儒,被几人领着,从前头过来。
站定,白衣公子朝几人一礼,高君凝是见过这白衣公子的,未出阁之前,也曾对这人仰慕几分,开口问道,“蔺大夫,怎会来后宫?”
来不及沙苑解释,其中跟随蔺之儒的一小太监回道,“回娘娘的话,是仪瀛殿那位姑娘生了病,不肯让太医诊治,指点名要蔺大夫来瞧,皇上这才让蔺大夫进宫。”
高君凝明了,仪瀛殿偏远,几个宫人带着走了近路,这才会在此碰着。
蔺之儒又是一礼,才让几人领了离去。
见人一走,许娇儿忽然上前拦住高君凝。
“姐姐,妹妹在此有礼。”
即便再不喜欢一个人,高雅气质却还是得表现出来,高君凝抬眼微笑,“许嫔这是做什么,怎变的如此多礼了。”
“昨晚上皇上训了臣妾一顿,说以后见着皇后姐姐,定要恭敬低卑,臣妾也想,确实那日臣妾说话太过,在此向姐姐赔个不是。”
高君凝道,“那件小事,本宫从未放心上。”
“姐姐宽宏大量,妹妹以后定当好好学。”许娇儿笑了笑。
说着,高君凝正要再走。
“姐姐。”许娇儿再次拦住她,小声道,“其实姐姐您也一直在意仪瀛殿里住的到底是哪个女子,对不对?不如趁那姑娘生病,姐姐好与臣妾送些礼去探望一番?”
看出了许娇儿打的主意,高君凝瞥了她一眼,“皇上明令禁止,不准任何人接近仪瀛殿,本宫不想惹得皇上不高兴,许嫔若是真有兴趣,得了皇上之命再去探望也不迟。”
说完一番话,高君凝不欲与她待在一起,便朝前离了去。
见皇后不同意,瞧不起她还这般神气离去,许娇儿冷着挑眉,“不知好歹。”便也离了去。
采儿为高君凝抱不平,气岔道,“就凭一个小嫔妃,竟敢与娘娘您称姐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皇上也不想想娘娘您的感受,太后娘娘竟也说皇上喜欢谁是皇上的事,还要您忍着,奴婢真看不过去。”
凝望着这片繁华宫墙,宫道漫长,每走一步,如同深深烙下一个脚印,高君凝抬眸,辛酸的笑,“现下就忍不住了,以后的路,还很长。”
仪瀛殿。
一袭轻纱,将人隔开。
三指轻轻搭在她手腕之上,感受经络跳动,一刻钟,半个时辰,蔺之儒眉眼皱得越发深,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反复确诊,她有孕无疑。
只是,奇怪。
沙苑忽然道,“少爷想问姑娘一些私密之事,姑娘是否要屏退左右?”
琉璃应声,让秀盈等人下去,自己则轻轻掩上门,守候。
没了人,解忧懒得拿这帘子遮着,那人既然肯让蔺之儒进宫,必然是不怕蔺之儒认出她,遂也没必要躲藏,划开轻纱,解忧皱眉道,“蔺哥哥,我是不是真的有孩子了?”
蔺之儒点头。
“一月多?”
这回,他并没有立即点头,沙苑询问道,“姑娘,请问您最后一次来月信是何时?”
突然被人这般直接问,解忧懵了懵,“啊?”
“姑娘,这事虽问得过于冒昧,但你可不必避嫌,直说无妨。”
“我……那个……”解忧咬细了声音,面色红晕,真恨方才怎把帘子解了,这下可好,硬憋了许久,说不出半个字来。月信一事,以往都是很准的,可是,自从知道皇甫劦给她下毒之后,她不是喝这个药就是喝那个药,身子从来没好利索过,所以月信总可有可无,她也没仔细算过,这一路逃亡,她也根本没想过这事。
沙苑只好笑笑,“少爷,我还是回避吧。”
准备了纸张笔墨之后,沙苑也退出房间。
这沙苑一走,她放松了许多,提了笔,努力想起来那个日子,写了上去。
送走两人,解忧闷在房里。
这一刻,觉得天就像塌下了一样,迟迟不能平静,再也忍受不住,在房里暴走,几乎要把自己抓狂,为什么她就有孩子了呢?为什么她就有了呢?这是惊喜还是惊悚?
一定是惊悚,她月信确实是两个多月没来,为什么连蔺哥哥的诊断,也是一个月多?
可,不正常。
好像他们都正常,她不正常一样,她也要疯了。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难道,她怀的是个怪物?
不对,不对,一定是个孩子,一定是的,是她的孩子,是她和他的孩子。
想起他来,刚洋溢起的笑容退了下去,她愁了眉,可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压根说不明白这怎么回事,自己都糊里糊涂的,他又怎么会去信?
自从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有一个生命,琉璃只觉得公主一下变了一个人一样,一日三餐从不落下,早睡早起,时常看到公主早起一个人赏心悦目的看会儿书,又在院子里比划什么,心情似乎好得不得了。
见到人来,还微笑道一句,“早。”
婢子们不得不回,“姑娘早。”
几个婢子亦是莫名其妙,难道是皇上不来,咱姑娘只能自娱自乐了?
解忧只是觉得,她要开心,一定是以前她不开心,一点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可是她现在感觉到了,说不出来很微妙的东西,她不开心,它也不会开心的,医书中就有提到,若是孕妇身心愉悦,孩子必定也是聪明伶俐,所以,她尽量不去生气,尽量多看些悦眼的东西,多听些悦耳的事物,做些锻炼有宜胎儿。
为了锻炼身体,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弱弱的,她照着书上之法,自创了一套胎儿活筋动骨之法,晨起时练练效果还是不错的,常来的身心疲惫消了不少,感觉身子放开了许多。
她端着一本手抄书卷,还跟琉璃解释,“这是医书《千金方》上所说,妊娠女子除了要有愉悦心情,还要有和平之气,端坐静虚,寡欲无争,恬愉无为,还要勤梳洗,勤沐浴,劳逸有节,锻炼身体,这个锻炼身体好像是这么说的,劳身摇肢,动作屈伸,以血运气,血脉流通,以致活动筋骨……”
对于她念叨大堆,为了不破坏她美好心情,琉璃默默忍受了,最后忍不住补一句,“小姐,千金指的是女子,千金方就是为生女而准备,您怎么不练公子方呢?说不定孩子是个小公子。”
琉璃说的很真诚。
解忧忍不住白了一眼,抽搐着面容,深呼吸想要动口,琉璃一见,忙道,“小姐,不生气不生气,琉璃保证再也不说话了。”
浅浅的呼出一口气,解忧道,“这个千金不是指那个千金,千金方开头便有说,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算了,我这么解释吧,这个千金方是说千条金子都难以买到的药方,所以这个千金是很贵重的意思……”
琉璃点头,觉得不再说话的好,因为她压根听不懂公主在说什么。
公主人变了之后,人也非常的唠叨。
尤其,还喜欢抢活干,几个婢子这几日与她说笑随意惯了,便也由着她做活。
说是让胎儿在母体中得到锻炼,以后保证是个聪明伶俐爱动脑筋的孩子,跟它父亲一样,说到这,解忧顿了顿,又说,还是不要跟他父亲一样了,他那个人,很坏。
想出去走动走动是不行了,反正这仪瀛殿挺大,到处逛逛,当是出游于野。
放飞完美好的心情,静静的午睡后,等她再想与人抢活,婢子一个一个的都避开她,像遇见怪物一样,她拿了修剪,准备修一修花丛,一婢子眼尖连忙抢过。
“姑娘!这活奴婢来就好,奴婢修得可好看了,您还是休息吧。”
她懵懂点头,放下修剪,又去拿起抹巾,准备擦擦那青瓷,另一婢子忙过来,“姑娘,这可是最有名的青花瓷,一不小心摔坏,那是要掉命的,姑娘,您身份娇贵,还是让奴婢来吧。”
婢子诚恳着眨眼。
她拽着抹布,干笑着缓缓松了手。
看见有人浇花草,她手还没碰到浇花水壶,已有人先她一步。
霖儿也是干笑了些,“姑娘,您这样的身份,就不要跟我这群奴婢抢活干了,您若真没事做,就去多想想怎样让皇上来仪瀛殿吧,这样,奴婢们也跟着享福了。”
解忧微微笑了笑,保持着,“霖儿,你,我最信得过了,跟我说实话吧。”
“蒙姑娘信任,可这种粗活,是奴婢该做的。”
“霖儿啊。”解忧继续美好微笑,“我虽没名没分,但好歹也是这仪瀛殿的主子,你,这是不听我的话?”
霖儿不敢笑了,“宫里的主子,皇上最大,姑娘您……还是去讨好皇上吧!”
解忧还想再问,手还没搭上霖儿的肩膀,霖儿已开溜很远。
手,落了一个空。
不生气,不生气,她不生气,转身,依旧高高兴兴的回了寝房。
一坐下,正要提笔修身养性一番,琉璃跑进来,上下看了她几番,“您没事?”
“没事啊。”解忧笑着,“我没事。”
勾笔,写了两个字,又呈给琉璃看,“我一直在想该给孩子取什么名好,想来想去,就觉得这个非常好,允诺,是不是很好?”
琉璃看了白纸上两字,“好,小姐取的名字最好,奴婢还以为皇上打了秀盈几大板子,您会闹会生气呢。”
解忧微顿,眼皮一跳,“你说什么?”
琉璃脑子转的快,忙说,“没有啊,奴婢哪有说什么?说您名字取的好。”
一甩搁笔,她怒极出门,琉璃自责又多嘴了,忙跟着也出了去。
秀盈本在房间躺着养伤,不料门被踹开,惊吓了一瞬,还以为哪个公公想把她在拖出去打一顿,再一看却是姑娘,她更惊吓不起,“姑娘,奴婢房间简陋,您怎能进来……”
“抱歉。”姑娘说了句,又将一些好的伤药放在她床边,“秀盈,我以后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
见着姑娘离去,秀盈微楞,看着床边伤药,入了神。
她说,抱歉。
一个看似被宠却无名分的人,从不对她们下人颐指气使,会对她们这些最低级的下人说,抱歉。
寝门口,月夜上半。
天边云月稀薄,淡淡乌云遮了丝光亮。
解忧披衣靠着门柱,抚摸着小肚子,“宝宝,你以后一定不要学你爹爹,他是坏蛋,他是混蛋,不靠谱,不负责,也不要学你娘亲我,那么傻,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他了,也没什么法子去取悦他,还老是惹他莫名其妙生气,他生气也就算了,还要把气撒在别人身上,你长大一定不能学他,一定!”
“不生气了,咱们好好开心,才不要因为他生闷气,你说好不好?”
她又端正了一下身子,“宝宝,娘亲给你唱歌好不好,多听些悦耳的声音,对你成长很有帮助的,记得以前,我父皇也给我唱歌,可好听了,你,不准嫌弃我。”
轻了一下嗓音,端正了一下态度,她缓缓开口清唱。
天已黑了,太阳在休息,
遥远的夜空,看见闪亮的星,
幻想着你我的天空,
自由自在的飞翔,
陪我歌唱,
坐在弯弯的月亮,
秋天过了,冬天快来了,
看见梅花枝叶散落在眼前,
星光闪耀的夜,
却触不到你的脸,
独自眷恋,回忆再不能停息,
雪花红梅飘,在空中,
你的关怀总让我感到心动,
想起你的温柔,
心情像花一样红,
其实我也害怕寒雪的刺痛,
雪花红梅飘,夜冰冻,
烛光点燃让我幻想着美梦,
北风吹啊吹,慢慢留下了眼泪,
只能思念,让爱随着风飘荡,
不再回。
轻轻荡荡的一抹人影,微微展露在树后,瞧着那一个轻唱欢快的女子,簇动后,隐没离去。
冬草堂,夜。
自从替公主把脉后,这十多日来,少爷一直将自己锁在房里,近乎大半的医书或有关医书的言谈杂记都被翻找出来,每每阅读到深夜,都不肯熄灯,这两日又去拜访了诸多名医,畅谈虚心交流。
烛光下,蔺之儒放下医书,微微闭了闭眼睛,稍作歇息。
“少爷,”沙苑递了一块用特殊药水浸过拧干的脸帕过去,蔺之儒接过,敷了敷微痛的眼睛,微微轻揉,半刻中后,视线才微微转好。
沙苑接回,道,“还是毫无进展?”
‘所看过的医书中,毫无此列,闻所未闻。’
“的确奇怪,”沙苑低音,“会不会是因为公主血液不同于常人,所以才会有这种现象?”
蔺之儒摇首,‘太医院记录我让人拿出来看过,儛后妊娠居注写得详细,儛后怀公主时,并未有此现象,想来不是血的原因。’
沙苑疑惑,“那连少爷您也无法探知原因?”
‘世间医术博大精深,疑难怪症更是数以千计,我再厉害,也只能学得世间医术的六七成,又何从探知此怪症。’
“少爷医术世人认可,我亦敬仰,世上疑难杂症并不是先天就有,也是由人一点一滴记载下来,既然世上无此例,那少爷对这症状,有何自己的见解或想法?”
‘公主这一胎确实奇怪,一月前我替她诊脉,仔细一诊,妊娠大约一月多,十日多前,我再替她诊,按日期来算,本该是妊娠两月多才对,可脉象显示却是一月多,好像这胎,一个月来从未长大一样,若非一月前替她诊过,我几乎也会认为她只有一月多身孕。’
沙苑沉道,“可少爷您还是告诉公主她只有一月身孕,皇上也这么认为。”
‘数人诊断,只有我不同,即便我名声在,也会有人有意见,而我亦不知何因,也无法说出所以然来,又如何与众人狡辩这奇怪脉象?’蔺之儒沉沉摇头,‘我虽在一月前替她诊过,但不能说出。’
“还是不说的好,若是皇上晓得,少爷明知公主有孕还让她逃,皇上非让少爷吃不了兜着走。”沙苑苦心一笑。
沉默一瞬,蔺之儒又开口,‘我想到两种可能。’
沙苑屏息倾听。
‘我从一本杂论上,见到一篇趣事,说是百年前燕朝曾有一位妊娠女子,怀孕三年,才使胎儿落地,那胎儿落地不过十日,却已惊人之速成长,一月后,已长成三岁多孩童,这孩童与常人无异,照常生老病死,活了四十多岁。’
‘所以,我在想,公主会不会也是这样一种情况,胎儿成长的时间缓慢,一两个月可能是把不出实际的脉象,时间一长才能正确知道。’
“少爷,这些乱七八糟的杂论都是忽悠人,凭空想的,您即便无路可走,没有思绪,怎还信起这些奇谈八卦来了,若公主真这情况,放咱们这朝代,那可要被当妖物活活烧死。”沙苑毛骨悚然,“少爷,您还是说第二种吧。”
‘我只是说胎儿成长缓慢,不是说真会怀孕三年,’蔺之儒笑笑解释,想起第二种情况,眉色略显担忧,‘这第二种想法,接近现实。’
‘公主身子如何,你我都知道,兴许是那夺魂香的毒在她体内待得太久,即便解了,却还是留有后遗症,这个胎儿,来的太快,也不是时候,可能在一月前就已停止生长,但如今还尚存有一丝气息,并未胎死腹中,若非医术高深之人,只怕难以料测这其中奥秘。’
沙苑皱眉,“那保不住了么?”
‘将死之胎,如何能保,除非世上真有灵丹仙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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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多下来,解忧在早晨锻炼身体时,又一次感受到身体微妙变化,想吐。
“你啊你,能不能安心点,别让你老娘那么辛苦。”轻声责骂了会儿,摸了摸肚子,感觉再来,又吐。
她还拉着琉璃说,“我感觉,他好像长了一点点,看着他一点点变大,好奇妙。”
琉璃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心里却想,是不是当娘的人都这么兴奋?感觉到一点变化会兴奋得上天?是不是别人看着傻自己却觉得自己最幸福?
嗯,看公主这样子,没准是的。
有了孩子,人都变得不一样。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多日来她行为如此异常,这时又有妊娠迹象,却还是让人捕捉到蛛丝马迹,她已怀有龙钟这个消息,迅速在宫廷之中扩散。
徐太后一拍桌子,第一个显得愤怒,“哀家的儿子没了,不知从哪儿来的贱人居然有了他的孩子,哀家容不得!”
瑶华立即道,“皇上将那女子护得紧,恐怕无法下手。”
“不急,”徐太后深思一瞬,“这女子来历不明,皇上将她如此爱护,却又从不去那殿,哀家早觉得这其中不同寻常,你让骢儿去查,查那女子来历,刨地三尺也要将那女子身份弄得一清二楚,哀家要对症下药才好!”
“是。”
思饮居。
“她有身孕了?”
底下探子禀报后离去。
首先惊讶得是红苕,转即又看向莫若,“若哥哥,这孩子,不会是你的吧?”
莫若没有说话。
“若不是,那这是皇上帮你夫人替你传宗接代?”红苕好笑。
杯子,被人抓得紧。
“皇甫家子孙虽少,这个孩子虽是皇上的,却也算得上冥家一份子,若生下来是皇子,皇甫家的江山岂不是要姓冥,这孩子绝不能生,冥解忧,亦不能活。”中央位子上,一玄色中年男子淡淡发话。
红苕道,“义父有何妙计?”
中年男子看向莫若,“若儿,近几日能寻着机会,你就进宫,有意提点徐太后,皇上带回的女子可能是冥解忧,若能接近仪瀛殿,你顺带看看她。”
仪瀛殿。
解忧每晚都会对着身体内另一个生命歌唱,做梦都像是在甜蜜而笑,笑得开开心心的。
最终忍不住,还是点了她睡穴,她一直保持着那一份笑容。
有多久,没有见过她这么笑?清纯无暇,真心流露。
她曾说——是啊,我开心,是因为我知道,我还会回宫,我还能多看你很多眼,阿兮,我想开心,我想把开心也传给你,我不想看你一直不高兴。
她曾说——阿兮,有你在我便开心,你不离开我,我也不离开你,我们一起。
那如今呢?
因为一个别人的孩子,她过得这么开心快乐,他每天除了从探子处知道她的每一个消息,都过得折磨痛苦,那么刻意的不去看她,不想看她因别人的孩子能有那么多的笑容,可总是忘不掉她,总是想起她的话,她的每一个声音。
汝陵那件事,他查了。
除了她自己与莫若,恐怕没人知道,被下了药的人,还能做什么。
她有了孩子,如今快两月了,是别人的。
松开她放在肚腹上的手,他的手掌探上,轻抚按揉,两个月,还看不出太大的痕迹,早知道如今这样令他难以承受,当初就不该犹豫不决,在她不知道时,一碗落胎药,就容易了事。
在马车里,那碗药汤甚至已经准备好,端在他手里,当时他竟然犹豫了,直到手中药凉。
那时怎不果断决绝。
如今,她这么在意这孩子,犹如他意料之中,他想再下手,却也更难。
有孕消息传开第三日,圣上要来仪瀛殿,冯榆亲自来传的旨意,让仪瀛殿的人准备准备。
一群婢子几乎是欢呼得不得了,犹有等到云开见阳光的模样,得知自家姑娘真怀有龙种,又是一件天大喜事,高兴得能上天,所有一切,婢子一点也不敢怠慢。
霖儿拉着她到镜子前,非要好生打扮,一瞬能夺皇上眼球。
解忧任由她们闹腾,手轻放在腹中,暗念道,这么多天,他一直都不来,晚上也不再见他来过,她以为,他是打算锁她一辈子,不想再来见她。
现在,他终于肯踏足这里,光明正大。
宝宝,你爹爹要来了,咱们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