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祭司”怀特

有人问我是看牛还是看熊，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但若问我某只股票该买进还是卖出，我是不会告诉他的。在熊市中，所有股票都下跌；在牛市中，所有股票都上涨。当然，我的意思绝不是说，在由战争引起的熊市中军火股不会上涨。我是站在整体立场上说话的。但芸芸众生并不想你告诉他这是牛市还是熊市，他所渴望的是知道具体哪只股票应该买入还是卖出。他想不劳而获，甚至连脑筋都不想动。数一下从地上捡到的钱，他都嫌麻烦。

好吧，我可没有那么懒，但我也发现，琢磨个股比琢磨整体市场容易，研究个股波动也比研究大势方向容易。我必须作出改变，而我也做到了。

要掌握股票交易的基础绝非易事。我常说，在涨势中买入是最舒服的买法。现在，关键点并非在于买入价越低越好，或是在顶部卖空，而是在正确的时间买入或卖出。如果我看空并卖空一只股票，那么我的每次卖出价都要比上一次卖出低。如果我在买入，则正好相反。我必须按照上涨模式买入。我绝不会在下跌时买入做多，我会不断追高。

举个例子吧。设想我正在买入某只股票，我会在110美元买进2000股。如果这只股票在我买入后涨到了111美元，那么我的操作至少从这时看是正确的，因为它给我带来了利润。因为我是正确的，所以我就继续杀入，再买入2000股。如果市场继续上扬，我就会买入第3笔2000股。假设价格涨到了114美元时，我认为涨到这里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我已经有了一个交易基准。我做多了6000股，平均成本是1113/4美元，而当前股票卖出价为114美元。此时我不会再买入了，我会持仓观望。我预料到在上涨到一定程度后会有一次回撤。我要看看市场在回撤后情况如何，也许市场会回撤到我第三笔买入的价位。假设市场在进一步上涨后回落到了1121/4美元，接着止跌回升，那么，在它涨到1133/4美元的时候，我会再次出手，买入4000股——当然是市价买入。好了，假设我那4000股都是以1133/4美元的价格成交的，那我就知道，市场出了问题。此时我会下一张测试单——即卖出1000股，看看市场有何反应。但是，如果在1133/4美元下达了4000股买单后，有2000股以114美元成交，500股以1141/2美元成交，剩下的股票成交价逐级抬高，最后500股成交价为1151/2美元，那么我知道我是对的。这4000股的成交方式告诉我，在此时买入这只股票是不是正确。当然，我这样做是基于一个前提：我已经对整体大势作了很出色的判断，且结论是看多。我从来不希望买入的股票太廉价，或成交太容易。

我还记得我听说的一则关于“祭司”S.V.怀特（Deacon S.V.White）的段子，那时他是华尔街的大作手之一。他是个老好人，智勇双全。从我听说的内容看，他在他那个时代有着非常了不起的作为。

在那个年代，糖业公司是市场最大的助燃剂之一。糖业公司主席H.O.哈弗梅耶（H.O.Havemeyer）是当时炙手可热的人物。我从老一辈的谈话中得知，哈弗梅耶和他的爪牙既有足够的资金，也有足够的智谋让糖业股价按照自己的设想走。他们告诉我，哈弗梅耶在糖业股上修理中小职业交易者的数量可能超过任何一只股票的任何一位内幕人士所做的。一般而言，对内幕操纵者来说，场内交易员总是会帮倒忙。

有一天，怀特的一个熟人匆匆跑进营业厅，兴奋地说：“怀特，你曾经对我说，我一有好消息就马上来告诉你，而如果你采纳了我的消息，你就会分我几百股。”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喘了口气，一边等待怀特的确认。

“祭司”煞有介事地看着他，说：“我不记得到底有没有和你说过这话，但我乐意为我所能用到的消息付钱。”

“很好，我为你打听到了好消息。”

“哦，那敢情好，”“祭司”的语气颇为和善，线人听了很受用，说：“是的，‘祭司’先生。”然后，为了不让旁人听见，他走上前去，贴着他的耳朵说：“哈弗梅耶在买糖业。”

“当真？”“祭司”不动声色地问。

这让线人十分不爽，正色道：“是的，先生，他在全仓买入。”

“朋友，你确定？”老怀特问。

“‘祭司’，我打听过了，千真万确。那个内幕老流氓在全仓杀入，不放过每一股。这一定和关税有关，糖业普通股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普通股要超过优先股了。这意味着一开始他们就要拉升30点，绝对没错。”

“你真的这样认为？”老家伙透过眼镜上沿注视着他——怀特在研究报价带的时候总是带着一副老式银边眼镜。

“我真的这样想？不，我可不这样想。我知道这件事，绝对没错！‘祭司’，哈弗梅耶和他的朋友现在在买入糖业，不净赚个40点，他们是不会罢手的。市场随时随地都会启动，在他们尚未满仓前就一飞冲天，发生这种事情我一点都不会感到奇怪。现在，这只股票在经纪商之间倒手的数量大不如一个月以前了。”

“他在买入糖业，嗯？”“祭司”又问了一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买入？他是在开足马力扫货，急得都来不及亲自填写价格了。”

“这样啊？”“祭司”嘴里吐出了三个字。

这可真把线人惹急了，他说：“是的，先生！这可不是一般的好消息，新鲜出炉的！”

“真的吗？”

“是的，绝对值一笔整数。你会采纳吗？”

“哦，是的，我正准备采纳。”

“什么时候？”线人面带怀疑。

“马上。”接着，“祭司”喊道，“弗兰克（Frank）！”弗兰克是他的经纪人，极其精干，当时身在隔壁房间。

“是的，先生。”弗兰克说。

“我要你去交易所，卖出一万股糖业。”

“卖出？”线人叫道，声音都变了，以至于拔腿就跑的弗兰克都停了下来。

“是的，怎么了？”“祭司”和善地说。

“我告诉你的是哈弗梅耶在买入！”

“我知道，朋友，”“祭司”不动声色地说，说着把头转向经纪人，“快点，弗兰克！”

经纪人冲出门去执行指令。线人的脸涨得通红。

“我跑到这里，”他抓狂道，“给你送来我最棒的消息。我把你当朋友，看你是个厚道人才跑来告诉你的。我还以为你会据此行动呢。”

“我不正在据此行动吗？”“祭司”不紧不慢地打断他。

“我告诉你的是哈弗梅尔一伙在买入！”

“对啊，我不是听了你的了吗？”

“买！买！我说的是买！”线人咆哮道。

“是的，买！我听你说的也是买。”“祭司”向他保证。他站在报价机旁，盯着报价带看。

“但是你在卖它。”

“是的，一万股。”“祭司”点点头，“卖出，当然。”

他不再说话，专心看着报价带。线人走上前去，看看“祭司”到底在看什么——这老头可滑头了。就在他想透过“祭司”的肩膀仔细观察的时候，一位员工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张单子，显然是弗兰克发来的成交单。“祭司”只是瞟了单子一眼。他已经从报价带上知道了单子的执行情况。

于是他对员工说：“让他再卖出一万股糖业。”

“‘祭司’，我向你发誓，他们是在买入这只股！”

“哈弗梅耶告诉你的吗？”“祭司”平静地问道。

“当然不是了！他从来不向任何人说任何事。他只消眨眨眼，就能让好兄弟赚一笔钱，但他从来不这么干。不过我知道，这消息千真万确。”

“别激动，朋友，”“祭司”一边说，一边举起一只手。他在看报价带。线人又开始说话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要是我早知道你会和我所期望的反着来，我就不会浪费你我的时间了。即使你要在重创之后回补空仓，我也不会感到高兴。我替你感到惋惜，‘祭司’，真的！如果你不介意，我现在就要去别处按我自己的消息行事了。”

“我正在按你的消息行动。我认为我对市场还是略知一二的，或许赶不上你和你的朋友哈弗梅耶，但总还算略知一二。我所做的，从我的经验来看，正是利用了你的消息的明智之举。像我这样在华尔街混迹多年的人，一定会为向他表示惋惜的人带着三分感激。别激动，我的朋友。”

线人直愣愣地看着“祭司”，对这位老头的判断力和勇气充满了敬畏。

很快，那位员工又走了进来，将成交单递给“祭司”。“祭司”扫了眼，然后说：“现在，让他买入三万股糖业。三万！”

员工一阵风似地走了，线人看着这位老狐狸，一边嘀咕着什么。

“朋友，”“祭司”和气地解释道，“我从不怀疑你告诉我的即是你亲眼看到的事实。但即使这是哈弗梅耶自己告诉你的东西，我也会像我刚才做的那样行事。因为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检验是否有人在如同你所说的‘哈弗梅尔一伙在买入’那样买入股票，也就是我刚才所做的事情。第一个一万股很容易就成交了。这还不足以下结论。但第二个一万股是在不断上涨的市场中被消化的。这两万股被消化的方式让我肯定，确实有人愿意接下任何数量的卖盘。事到如此，那个人具体是谁并不重要。因此我回补了空头头寸，还做多了一万股。我认为，到目前为止，你的消息货真价实。”

“货真价实到什么程度？”线人问。

“你将会获得五百股，价格和我那一万股平均价格相同。”祭司说，“祝你愉快，朋友。下一次悠着点。”

“‘祭司’，”线人说，“当你卖出的时候，能不能顺带把我的也一起卖掉？我明白了，我并不像我自以为的那样懂行。”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从不买便宜货的原因。当然，我总是试图有效地买入，即按照有助于我站在市场一边的方式。当你要卖出股票的时候，很显然，如果没人愿意接盘，你是无法得偿所愿的。

如果你操盘的规模很大，那就得时刻谨记这一点。一个人得研究大势，仔细规划操盘流程，然后按部就班地实施。他下重仓，并积累起巨额利润——当然，是账面利润，那么，他可不能随性卖出。你可不能期望市场能够像消化100股那样轻松地消化五万股。他得等待，直到出现能消化如此大单的市场。当他认为所需要的买盘出现的时候，就是时机成熟的时候。当机会出现时，他必须抓住。必须耐心等待时机，这是一条铁律。他必须在能够卖出的时候卖出，而不是在他想卖出的时候卖出。为了找到这个时机，他必须观察和试探。要知道市场何时能够消化你的单子没有技巧可言。但在一开始就满仓操作是很不明智的，除非你确信大势完全正确。记住，对你来说，买入价从来不会太高，卖出价也从来不会太低。但在初始交易后不要轻易追加后续操作，除非你的第一笔交易产生了利润。观察并等待，让你的报价带研读术派上用场——使你能够决定合适的出手时机。在合适的时机出手是成功交易的一半。我花了好多年，付出了好几万美元的代价才领会到这一点的重要性。

别误会，我可没有让你死抱着金字塔加码不放。当然，金字塔加码可以给交易者带来巨大的利润，这是他不采用金字塔加码所达不到的。但我要说的是，假设某人的满仓规模是五千股，他不应该一下子就买入五千股，如果他是在投机，就绝不能这样做。如果他只是在赌博，那我只有一个意见：尽快停手！

假设他第一笔买入了一百股，这笔交易马上给他带来了损失。那他为什么还要继续加仓呢？他应该马上意识到自己错了，至少暂时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