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生离和死别一一历遍
虽然被围在人群里，但沈于飞突然离开余梓默还是注意到了。他看到顾溪时，根本不像是刚认识的那种感觉，至少关系应该是不错的。而且沈于飞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也很少跟女生说话，更不会主动去借东西给一个刚认识的女生。
“余梓默你别乱说，顾溪，她是顾宸的妹妹。”
余梓默被噎了一下，“什么？妹妹？亲的？”
沈于飞点了点头。余梓默看着顾溪，她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余梓默一笑，“哈！有意思。顾宸竟然有个妹妹，而且还是一个长的这么好看的妹妹。那为什么没听他说过？”
顾溪礼貌地道：“因为父母离异我从小在英国长大，所以很少跟哥哥见面。”
谈到别人的伤心事总归不好，余梓默不再追问，“原来这样。”
余梓默又看了看林姝，林姝给他的感觉很不同，从头到尾她都表现的很从容。而且，似乎并不是很想认识他。
“于飞学长，鑫锐没有来吃饭吗？”想到似乎很少在校园见到他，林姝问道。
“嗯，他从来不来食堂吃饭。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这点估计你比我清楚。”
林姝“嗯”了一下，低头吃饭。
林姝认识徐鑫锐？这也让余梓默感到意外。如果说认识于飞是因为都在文学社，那么徐鑫锐呢？虽然是文学社副社长，但只是挂名，除了帮于飞做一些策划，他从来不出现在文学社办公室。除了课堂也从不出现在别人的视线，林姝是新生，他们怎么会认识。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林姝学妹，应该很早就认识鑫锐吧？”余梓默问林姝。
“是，我们以前在同一所中学。”
“首高？能进去那里，林姝学妹看来很厉害。”
林姝勉强笑了笑，厉害吗？那么中考也不会失败了吧。她道：“只是在那里上了初中。”
“那也很厉害。鑫锐当时和顾宸那么要好，那林姝学妹应该也认识顾宸吧？”
林姝停下了筷子，这个名字，看来以后要常常听到了。
顾溪看了一眼林姝，眼里有着担忧。
沈于飞踢了余梓默一脚，示意他吃饭。
余梓默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不再言语。
蓝茜茜和李响打完饭，看见了林姝和顾溪便走了过去。中间经过夏雨馨和吴琪的位置。
吴琪看见蓝茜茜，想起她上次在艺术学院学生办公室耍自己的事。她故意伸出脚，想再次绊蓝茜茜一下。
蓝茜茜嘴角上扬，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从吴琪脚上踩过去。
“啊，我的脚。”
吴琪一声尖叫，又引来所有人视线。
蓝茜茜回头，“呀，原来是吴琪学姐啊。不好意思，你脚太长，我没看见呢。我还有朋友在等我，先走了啊。”
吴琪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看着蓝茜茜背影，脸都憋红了。
蓝茜茜和李响走过来，坐在林姝和顾溪旁边。
蓝茜茜看了一眼余梓默，“怎么？学长不会介意吧。其他地方都没位置了。”
余梓默做了一个无所谓的姿势，“随意。”
沈于飞手机突然响了，是徐鑫锐。
“喂，鑫锐，怎么了？你说什么？”
沈于飞看了一眼林姝和顾溪。
“嗯，我知道了。她俩就在我旁边。好。”
沈于飞挂了电话，林姝觉得鑫锐打电话应该和她跟顾溪有关，不然沈于飞刚才不会那样看着她们两个。
“于飞学长，鑫锐说了什么吗？”林姝问道。
沈于飞看了一眼顾溪，道：“鑫锐说，顾宸打算提前回国了。他也是刚收到顾宸发来的邮件。”
蓝茜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男神要回来了吗？太棒了，等了这么久还是等到了。李响，你听见没，我男神要回来了哦。”
蓝茜茜一脸兴奋，一边说，一边摇着李响的胳膊。
李响被蓝茜茜摇的头都晕了，她甩开蓝茜茜的手，“姐姐，全世界都知道了。你男神那么多，每个都要这么高兴，你不怕兴奋过了头啊？”
“顾宸可不一样，他是真正的男神。”
李响不再搭理她，低头吃饭。
“哥哥要回国了吗？是什么时候？”顾溪很高兴。
等等？哥哥？
李响和蓝茜茜互相看了一眼，琢磨着这句话。
“还不知道，只是说要提前回来，没说具体时间。”沈于飞回道。
“等下，是说小溪是顾宸的妹妹？”蓝茜茜终于反应过来。
余梓默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原来自己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啊。“惊讶吧？”
蓝茜茜机械地点了点头。
沈于飞和顾溪打量着林姝，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她就一直低着头。
林姝有些心不在焉。顾宸，他要回来了吗？这么说还是避免不了要见面吗？所以该来的总会来，怎么样都逃避不了的？
顾溪侧过头看了一眼林姝，她的脸上看不出喜哀，在沉思着什么。
“姝儿，你在想什么？”
林姝回过神来一笑，“没什么啦。顾宸要回来了，小溪一定会很开心的。自从认识小溪，还是第一次见你笑的这么开心呢。”
“那么姝儿呢？哥哥回来，你高兴吗？”
顾溪问的很小心，她不知道林姝是怎么想的。虽然她说不想面对，但她感觉的到林姝是不恨哥哥的。
“可以的话，我们最好不要见面。”
所有人因为这句话停下了筷子，看着林姝。
林姝收拾了一下餐具起身。“我吃好了，想先去图书馆看看书。学长你们慢慢吃。”
顾溪也马上站起来收拾好餐具，“姝儿，我跟你一起吧。”
“好，我们走吧。”
林姝和顾溪离开，留下一头水雾的几人。当然，除了沈于飞。
余梓默看着沈于飞，“于飞，林姝怎么了？你一定知道原因吧？”
蓝茜茜也看着沈于飞，“对呀，第一次看见姝儿这种表情。”
“顾宸在高中时就认识林姝了，听说两人关系很好。但后来顾宸突然出国，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就这样。”
余梓默一脸不相信，追问道：“啊？不会吧，就这么简单？那林姝怎么会是那个表情。”
沈于飞站起来收拾餐具，“其他的我也不清楚，要不等顾宸回来你问他？”
沈于飞说完就离开了，又留下一头水雾的三人。
。。
去图书馆的路上林姝一直没有说话。顾溪跟在她身侧，双手搓在一起手背都搓的红红的。她心里担心林姝。
“姝儿，如果不想面对，就不要相见。不要强迫自己，也不要胡思乱想。”顾溪组织了很久的语言终于说出了口。
“小溪，虽然我不想见顾宸，虽然你是顾宸的妹妹——顾溪。但这些都不会影响我们的友情，顾宸是顾宸，你是你。”
“我知道。”她从来不担心林姝会因为哥哥而疏离自己。
林姝微微抬头，远处的天空低沉灰暗，让人微感压抑。
“小溪，还有四年，这四年后，我就可以帮妈妈撑起这个家。父亲走后，她真的很辛苦。”林姝想起母亲那些年为了供读自己，日夜赶着刺绣的夜晚。那些年，真的蛮辛苦的。
顾溪有点震惊，父亲走后？这是什么意思。
“姝儿，你的父亲？”
“出了车祸，去世了，就在顾宸离开的那天。”
顾溪一手捂着嘴唇，满眼惊愕。她没有想到，林姝的父亲去世于哥哥离开的那天。她太过惊讶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口，怪不得鑫锐学长说哥哥在姝儿最痛苦的时候离开了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同时失去两个重要的人，那一刻，那些年，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天，因为没有凑够手术的钱，医生无论怎样都不肯给爸爸做手术。我跑到顾宸的家里，可那些人不让我见他。我在雨里等了整整两个小时，可等来的，是他的一封信，是他出国的消息。我在他的车后面追了很久，可他还是消失了，再也回不来了。”
林姝说到最后，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她蹲在地上，低着头。一直不太明朗的天，此时也落下了雨。
“姝儿......”，顾溪也蹲了下去，看着此刻脸色有些发白的林姝。
“我赶回了医院，看见的却是父亲被推出ICU的手术室，头上还盖着白色的布。而妈妈趴在病床前，已经奔溃了。”
林姝哭了，只是流着泪，却没有声音。她抬头看着阴霾的天空。那天愈加低沉，似是触手可及。
“小溪，爸爸走的那天也是下着雨，就像今天这样。”
顾溪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陪着。她们两个就这样蹲在雨里，留着各自的眼泪。雨已经下的很大了，校园里已经没有了行人。
生离和死别一一历遍的那天，那时那景历历在目。那三年，在那个偏远的小山村里，她就像是被遗忘在人间了。曾经那么温暖的日子，从此远去、不堪回首。
许久。
感觉头顶上似乎出现了什么东西，顾溪和林姝同时抬头。
徐鑫锐为林姝打着伞，沈于飞也为顾溪撑起了伞。
徐鑫锐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梭织衣，伞下的那双眸子沉寂的如同一潭死水。
“三年前，你也是自己一个人蹲在雨里，看着顾宸离开的吗？你也是一个人在雨里奔跑，却还是没见到林叔叔最后一面吗？那时，你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徐鑫锐看着林姝，也只有这时他的眼里才会出现不忍。
林姝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看着那雾蒙蒙的天。那时，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她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一年有春夏秋冬，她看着窗外的叶子从绿色变成黄色，再从枯枝长出嫩芽。一年又一年，年年如此，循环往复。那三年里，她没有朋友，没有快乐，她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帮妈妈的忙。她唯一的希冀，是姚樱的信笺，是姚樱种在自己心里关于一起考进大学的约定。
直到，考进了首高。
那些年，姚樱总是患得患失，死死地抓住了她。就好像，生怕自己一放了手那个叫林姝的女子就随风而去，再也找不到了一样。
姚樱，好想你啊。异国的乡里，你好吗？
徐鑫锐把自己的外衣披在林姝身上，扶起林姝。
沈于飞也扶起了顾溪。
可能是因为蹲的太久，也可能是因为太过伤心。林姝一个没站稳差点倒了下去，幸好徐鑫锐和顾溪扶住了她。
徐鑫锐的神色紧张，一只手紧紧地护着她。
“拿着。”徐鑫锐将伞递给了沈于飞，转身将林姝背在背上。
沈于飞本来想为他打伞，徐鑫锐推开了：“照顾好小溪就好。”
徐鑫锐背着林姝往自己寝室走去，林姝将头埋进他的背，抽泣着。她的身子一阵一阵地颤抖着，每颤一下徐鑫锐的心便抽疼一下。
“姝儿，如果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听过的那些雨，请不要忘记那些美好的时光。或许生活有时充满了残忍，但它也曾温柔待你。”
“嗯。”林姝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脖子后传来，她的啜泣声和着雨打在地上的声音，就像是一首悲怆的奏歌。
林姝爬在徐鑫锐的背上，感觉温暖而有力。
三年了，只有他没有变，一直这么温暖。
（林姝，愿你余生安好。——阿堇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