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顾宸出国
顾宸回神的时候，林姝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她坐在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雨的味道很清新。
顾宸站在身边为她打着伞。
“不回去吗？”他问。
“嗯，坐在这里直到忘记所有的不快乐”。
林姝抬头看了看顾宸，他真的很高，明明只是差了两三岁的样子却怎么高出那么多。
顾宸坐在她身侧，递给林姝一个杯子：“我泡的，可以驱寒”。
看见那个杯子的时候，林姝眼里有着明显的震惊，这个杯子她是最熟悉不过的，可是，怎么会是顾宸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她淋完雨下来，那个废弃的邮箱上都会放着这个杯子，邮箱里每次都会有一张便条，写着“别着凉了”。
林姝一直以为那是徐鑫锐准备的。
她喝了一口，明明一样的味道，所以一直以来都是顾宸吗？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林姝有些不解的问道。
顾宸笑了笑，“因为从你这里得到过很重要的东西”。
林姝不明白，顾宸指了指研究所二楼。
“那里就是我跟鑫锐的宿舍，有那么几次，我们俩都看着你在这里发呆”。
林姝看了看挂着白色落地窗帘的阳台，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并不惊讶顾宸可以住在那里，但是这么说她每天就在众目睽睽下爬树？
额，突然感觉好丢人。
“可能是被你影响，自己也喜欢上了听雨，每当那个时候就会忘记所有压力与烦恼”。想到这里顾宸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林姝突然想到什么，淘气笑了一下夺过顾宸的伞放到一边。
“既然都在雨里了，不如干脆淋个痛快”。
顾宸的衬衫已经湿了一半，从一开始他的伞基本都倾向林姝这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林姝的心里有了莫名的感动。
“你说，相遇是一种缘分还是巧合？我们三个明明是不熟悉不认识的陌生人，却怎么可以互相关心到这种地步，在同一片风景里传递给彼此心灵的慰藉”。
顾宸抬头望着灰色的天，“或许就如鑫锐说的，有些人注定了要去遇见，遇见了就注定要在彼此生命里停歇一生”。
林姝伸出手接着雨滴，“那么我很感谢上天，让顾宸和鑫锐出现在我的生命。”
顾宸一笑，也在心里感谢鑫锐，让他遇见林姝。
只是，所有的相遇纵然美好，却也难免疼痛。顾宸遇见了林姝，便注定了他这一生的隐忍与孤独。
“你刚才说不快乐的事，是模拟考没考好吗？”顾宸接着问道。
林姝点点头。
顾宸摸了摸林姝的头，就像是对待一个邻家小妹妹：“没关系，人总不能一直处在优秀的状态。下次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照常发挥就好。”
林姝愣了一下，因为看见了顾宸眼里不一样的一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她看不明白，但感觉很温暖。
“我会考进高中部的，对吗？”林姝问了跟姚樱一样的问题。
“会，而且我们还会一起考进南大”，顾宸坚定地说着。
南大？
南洲城的南大！！那所全国最一流的大学，也可以是自己的梦想吗？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但这个约定给了林姝前进的勇气。
。。
如果说这世上有一种相遇是命中注定，那也必然有一种分离叫不辞而别。而这，是林姝最不喜欢的。
因为没有了期限的等待，就像一场没有了尽头的煎熬。
当姚樱狼狈地跑到林姝面前，林姝像是接收到了死亡的讯号。上次下雨从邮箱上拿来的顾宸的杯子从手中不小心滑落，杯盖一下子扁了进去一大块。
“姝儿！！你爸爸出车祸了，正在市医院抢救！!！”姚樱冲进来喊到。
林姝的大脑一片空白，愣了足足有一分钟，而后不顾一切跑了出去。
在冲出教室，挤上公交，穿过医院长廊时，不停的在撞人，而姚樱对别人的道歉声也一直尾随其后，一直到ICU的门口。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微微弱弱，像是风中的火焰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
温芩在手术室外坐着，整个人已经不太清醒，姚姨在旁边照顾着。
林姝扶着一旁的墙，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但她并没有出声去哭。
姚樱一手揽着林姝的肩，蹲在地上抱着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
很久，医生终于出来了：“病人现在情况危急，因为脑部重创需要马上手术，家属赶紧签一下字去交钱吧。”
温芩签了字看了一眼票据，急得落下了泪，“医生，我们现在没拿这么多钱，可不可以先做手术，我们马上去筹钱”。
“对不起，医院有规定，没有交钱我们也无法手术。”
温芩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医生求你了，我先生怕是支撑不到那个时候，您放心，手术一完我们一定会交齐所有的钱”。
医生有点难为情，但还是拉开了温芩的手，“实在对不起，因为先前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医院实在不再允许先手术后交钱。抱歉。”
医生离开，温芩在脑海里搜索着一切可以求助的人，开始打电话借钱。而姚芫也翻着通讯录，挨个儿打着电话。
时间一点点儿过去了，筹到的资金却还十分之一都不到。
温芩瘫坐在椅子上，“一定还有办法的。”她翻着百度，输入了一个公司名字，翻找着联系电话……
林姝看着着急的母亲和姚姨，突然站起来向外面跑去。
“姝儿，你去哪里？”姚樱喊道。
“姚樱，照顾我妈妈，我去筹钱”。
徐鑫锐已经好久不见人影，这个时候林姝能想到的人，只有一个。
顾宸。
顾宸的家门口，一些人在那里搬行李像是要搬家。
林姝走到一个人面前，“叔叔，我是顾宸的同学，有很重要的事找他，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下他。”
那人犹豫了一下，看林姝这么急就答应了。
不一会儿出来两个穿西装的男人。
“我家少爷马上就要出国了，没有时间见任何人”。
林姝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什么？出国？”
怎么可能？
“不会的。。能不能，能不能麻烦你们再替我传个话，我叫林姝，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找他。”
那两个人拦着林姝，不让她靠近。
事态紧急，关心则乱，林姝没办法只能站在门口开始喊着顾宸的名字：“顾宸，你出来，顾宸……”
顾宸是林姝此刻唯一的希望，她不想就这样放弃。
大门敞开，一位穿着华贵的夫人出现在门口，她上下打量了林姝一番，眼里是深深的不屑。“你就是林姝？”
林姝想她应该是顾宸的长辈，便微微颔首，“是的，夫人”。
“我是顾宸的妈妈”，顾华直截了当亮明了身份。
虽然猜想到了这层，林姝却没有敢肯定，因为听顾宸说过他母亲长居国外，偶尔为了国内公司的事也会在南洲市。
顾华毫不客气地道：“我大概知道你跟宸儿的事，但我希望你能清楚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不要太过异想天开。”
林姝听出了她的意思，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夫人，我们只是朋友还请您不要误会，只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希望夫人能让我见他。”
为了父亲，林姝乞求着。
顾华并未理会林姝的诉求，只是道：“见了又如何？你以为你见了顾宸他就不会走了吗？林姝，顾宸想要的太多，你觉得他会为了你放弃自己的一切吗？这个年纪，你们应该把心思放在梦想上面，而不是可笑的情感。”
说到情感两个字，顾华的眉目低了低。是，她从来不相信感情。
想到危在旦夕的父亲林姝心里很焦急，不得不忍气吞声：“夫人，我求你了。你就让我见顾宸吧，我发誓绝对不会影响他出国。”
顾华显然并不相信林姝，也有些不耐烦，“痴心妄想，来人，让她离远点。绝不允许她见少爷”。
顾华让人将大门关上，林姝伸手去拦，却被推到地上。
看了一眼倒在那里的林姝，顾华的眼里没有一丝的怜惜。若说是一般的朋友，顾华自然不会插手。但是林姝，这是一个让顾宸三番两次拒绝了出国的机会，顶撞了她的人。
为了这个，顾华也绝不会再让顾宸留在这里。顾家的继承人，不可能折在这里。
江南正逢雨季，灰蒙蒙的天开始下雨。
林姝一直喊着顾宸的名字没有停过，泪水和着雨水，竟都不知道那流过脸颊的冰冷是眼泪还是雨滴。
林姝就这样在顾家大门外求了将近两个小时。大门终于打开，是一个老妇人。
“姑娘，你是林姝吧？这是少爷偷偷让我给你的信，你还是回去吧，少爷他无法见你”。
一辆黑色长身轿车从大门开出来，顾宸就坐在后面。
林姝忙追上去，“顾宸，顾宸你等等，顾……”
她追着汽车一直喊着顾宸的名字，可车子还是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林姝的视线。
雨下的越来越大，林姝站在雨里打开了那封信：
“对不起，姝儿。我无法放弃家族的使命，只是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怪你。但请一定等我回来。一定等我。”
黑色的石板被雨冲刷的蹭光发亮，头顶是长着青苔的大树相交在街道上空，将天和地完全隔开。
林姝抬头，任雨滴打在脸上。临泽城，是真的自古的多雨啊。
那天，是高中三年无数次午夜梦回都会梦见的场景。
那天，生离和死别，她一一历遍。
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一辈子错过了。就像相交线，平生只有一次交首的机会。
顾宸从未想到，他们的路就是从此刻开始，再也没有相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