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真最美南印度

马杜赖

虽然已经离开马杜赖（Madurai）很久，但有一片景象却总在眼前萦绕，每每想起都仿佛回到了那个刚到达时心情雀跃的午后。远处高大的印度教神庙大门被热浪模糊成一片五彩缤纷。身着红色纱丽，发辫上缀着长串白色茉莉的姑娘背影清晰。有街头店铺在大声播放着泰米尔语歌曲，挨挨挤挤的小饭馆门头上大都挂着“Pure Vegetarian”的招牌。肥胖的男祭司裸着上身裹着围腰从神庙里出来，抬着小型神像敲锣打鼓地转过一圈后消失无踪。卖果汁的店主大声招呼着：“朋友，进来喝一杯吧，有空调！”

我满脸是汗地站在通往鱼眼女神庙（Sri Meenakshi Temple）的小街中央拍下一张照片，头发和皮肤都被南印度的骄阳烤得炙热难忍。但是，那一刻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一定会看到我是在笑着的。是的，一个人站在街头傻笑，因为眼前的这一切才是印度，是我心中真正的印度！没有小伙计尾随其后喋喋不休地让你去他的店铺看珠宝，没有刁钻精明的三轮摩的司机非要你包下他的车子，更没有那些无处不在会讲各国语言的乞丐谄媚地伸出手：“太太，太太，请给我10卢比！”

北印度由于旅游业的长期侵蚀，很多地方已经难以找到原始淳朴的感觉，而大部分的南印度则是尚待开发仍保留了原汁原味印度风格的地方。所谓保持了原始风格，不仅因为这里是印度半岛最早的居民达罗毗荼民族（Dravidian people）的发源地，更因为当地的人们至今仍保存着淳朴热情的本性。在南印度的几个城市溜达一番后，我觉得其中最棒的就是泰米尔纳德邦的第二大城市马杜赖啦！

传统南印度风格的鱼眼女神庙门头

去一个超小的邮局寄明信片，对方竟然没有寄过外国信函所以不知道邮资几何。管事的阿姨让我先坐在里面办公室吹电扇，又让外面的工作人员打电话询问。一问便是半小时——果然是传统缓慢的印度风格！其间阿姨还仔细地看了每一张明信片背后的汉字，我真想问她：您看得懂中文吗？神庙门口有老奶奶卖茉莉花，我比划着说来一串。付了10卢比却不知道怎么戴，老奶奶便从自己头上摘下卡子给我戴好。刚跨进神庙大门，忽听背后有人喊，一回头只见她老人家正拎着一串花有点儿蹒跚地向我跑来——原来头上那串在路上掉了。又让我坐在路边，这一次给戴了个结结实实。从另一个神庙出来，发现地板奇烫无比，实在走不到大门口放鞋子的地方（印度教庙宇是要脱鞋进入的，教徒们已经习惯脚丫子做铁板烧了），只好一跳一跳地在那里干着急。路过的小伙见状忍俊不禁，走过来帮我把鞋子拎到了门口。在马杜赖的短短两天，这样的事情很多很多。每一个好心人的帮助，每一个皮肤黝黑的笑脸，都令来自异国的我心怀感激，也愈发地喜爱这座城市。

卖康乃馨的大叔示意我把他的小花插在头上

最让我难忘的是清晨去花市拍照的有趣经历——那一天绝对可以列入我印度旅行最快乐日子的前五名！说起来还真够歪打正着的。三轮摩的司机弄错了地方，不小心把我带到了城郊的鲜花批发市场，而不是本来要去的市内花市。我跳下车发现不对，正要抱怨，环顾四周，只见长约50米的小路两侧全都是花店，门口则密密匝匝地挤满了小摊子和花篮——一片缤纷又美丽的情景，便立即改口说“谢谢！”然后打发他走了（变脸还真是比翻书都快）。

有的花朵被妇女们穿成一串串

仔细看看，这里交易的主要是寺庙祭祀用花，大部分是茉莉、莲花和菊科植物，也有一些看上去似乎比较高级点儿的店铺出售成捆的色彩艳丽的玫瑰和蔷薇。一堆堆，一筐筐，一串串五彩缤纷的花朵热热闹闹，大叔们黑色的腿和大妈们鲜艳的纱丽穿梭不停，叫卖声、还价声、秤砣“哐啷啷”的响声在这个凉爽明媚的南印度清晨交织成了照相机里最美丽的画面。

比较便宜的花是论斤出售的，这些幽默的印度人啊，粉色的花就给你一个粉色的塑料袋，如果是黄色的自然就是黄袋子。那彩色的呢？抱歉，可能因为没有彩色的袋子，所以麻烦您捆起来扛在肩上吧！见我蹲在他的店前拍个不停，卖康乃馨的大叔便揪了两朵不同颜色的递过来，示意我插在头上。这下可好，他一带头，其他大叔们也纷纷贡献出自己的小花，一时间我的辫子上、照相机背带上一片五彩缤纷。

远处高大的印度教神庙大门被热浪模糊成一片五彩缤纷。身着红色纱丽发辫上缀着长串白色茉莉的姑娘背影清晰

我开始还不太好意思把镜头对准目标，后来需要担心的则是要求我拍照的人太多，不知道先拍哪个好。看到自己的脸出现在照相机屏幕上，大家都很高兴还连连道谢。我也连忙说谢谢你们！有的大叔不好意思单独拍照，非要拉旁边的朋友一起，结果变成了大合影！还有的特意装出在工作的样子，比如故作严肃地拎着秤，可爱极了！最有趣的是一位看报纸的大叔，我站在离他四五米的地方取远景，可以看到大叔发现我之后的表情变化过程是：惊讶－严肃－装腔作势－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来了！

相比之下，女性就保守多了。拍她们的花没问题，拍人就不可以啦，大家一看你举起照相机就立即笑着用手把脸遮起来。穿着彩色纱丽的阿姨们坐在缤纷的花朵前，真是很美的画面，不过我不想做让人家讨厌的事情，所以只好饱饱眼福了。不过有的阿姨很热情地分了早点给我吃，有的还用糟糕的英语问我的名字和年龄……看来我这个不速之客的闯入，也给她们每天早上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了乐趣。

总而言之，这真是太棒太棒的一个早晨了！

其实在北印度我也曾经去过鲜花和蔬果的交易早市，大家热情的态度和马杜赖的大叔们如出一辙。每每听到有人抱怨北印度被旅游业侵蚀过度以至于铜臭气严重的时候——这一点我当然完全同意——但还是想说一句，那是因为你离真正的当地居民不够近。如果只是走马观花地在景点走一遭，所遇到的自然只能是唯利是图的旅游业从业者了。如果能够步行去老城区的街道散步，或者早起去清晨的市场看看，你一定会像我一样看到真实热情的印度人民，留下在印度老百姓中的美好回忆。

当然啦，不仅是旅游业，从经济文化等很多方面而言北印度也比南印度发达不少，所以人自然也精明些，整体感觉上南印度的确是民风淳朴了许多呢——这和我国东西部给人的感觉是相似的。经济发展、人民生活水平提高自然极好，但我觉得人们心中那最真最美最简单的东西，并不应该随物质的洪流消散，而是应当永远在当地文化中占据光彩夺目的一页的吧。我心里最真最美的马杜赖，希望下一次回来时，你还是这样地让我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