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融合机制下体育产业发展研究

詹新寰

（北京体育大学研究生院，北京 100084）

引言

产业结构与产业发展之间具有越来越密切的内在联系，长期以来关于它们之间影响关系的争论已经趋于意见一致，也就是产业结构与产业发展之间是互动影响的关系。随着社会分工日益细化，产业部门增多，部门之间的资本流动、劳动力流动、商品流动等联系也越来越复杂，部门与部门之间的依赖强度增大，结构效益上升到非常重要的地位，成为现代经济增长的基本支撑点[1]。但是，产业的分类、结构不应该是静止的，而是一个不断分化、聚合的变动过程，它取决于许多因素，包括需求结构、供给结构、技术革新和产业政策等，最终产业结构的不断演进和高级化是分工和专业化不断细分深化的结果，不论是体育竞赛表演业，还是体育健身娱乐业，它们的形成发展都是由分工带来劳动生产力提高，通过市场交易带来财富增长的结果。值得注意的是，在产业演进和产业发展过程中，出现了与传统产业分工机制相“对立”的产业融合现象，最为明显的两个例子是“电信重组”和“金融混业经营”。随着现代数字技术的发展，电信业、计算机业和广播电视业这三个产业之间产业界限日益模糊，出现了“三网融合”的趋势[2]。在经济发达国家，政府对电信业和金融业不断放松经济性规制，逐渐推动电信业、有线电视业与计算机业三者之间，以及银行业、保险业与证券业三者之间的融合。在中国，为迎合这些产业之间的技术、业务、市场融合趋势，实现资源整合推动产业发展，政府管理部门已经开始酝酿我国的“电信重组”和“金融混业经营”。而在体育产业中，争论较多的体育传媒业、体育旅游业、体育中介业、体育场馆服务业和电子竞技业等复合产业的形成基础其实也正是技术融合、业务融合和市场融合所引起的产业融合。

1 产业融合的涵义与机制

产业结构调整是对分工和专业化的协调和深化，分工能够极大地提高劳动生产力，带来报酬递增和财富增长，这是从以亚当·斯密为代表的古典经济学到以杨小凯为代表的新兴古典经济学的一个基本共识[3]。但是，产业融合的现实发展表明，不能笼统地讲分工的好处，分工的利弊与特定的分工层次有十分密切的联系。

最初，产业融合的概念出现于对电信业、计算机业和广播电视业这三个产业之间产业界限日益模糊的现象研究中，其后关于产业融合的研究集中于高新科学技术及高新科技产业作用于传统产业，使得两种产业或多种产业融为一体的产业新范式。现在，产业融合研究已经逐渐开展、应用于金融业、物流产业和能源产业等广泛的产业领域。

不同学者对产业融合现象的描述不尽相同。尼古路庞特（Nicholas Negroponte）在1978年用三个重叠的圆圈来描述计算机、印刷和广播三者的技术边界，认为三个圆圈的交叉处将成为成长最快、创新最多的领域；20世纪80年代，欧丁格（Oettinger）、罗尔（Nora）与敏斯（Mince）分别创造了Compunctions和Telemetriqu两个新词来试图反映数字融合的发展趋势，并把信息转换成数字后，将照片、音乐、文件、视像和对话透过同一种终端机和网络传送及显示的现象称为“数字融合”；根据欧洲委员会“绿皮书”的定义，融合是指“产业联盟和合并、技术网络平台和市场等三个角度的融合”；尤弗亚（Yoffie）将融合定义为“采用数字技术后原本各自独立产品的整合”；Greenstein and Khanna （1997年）指出“产业融合作为一种经济现象，是指为了适应产业增长而发生的产业边界的收缩或消失”。这个定义局限于以互联网为标志的计算机、通信和广播电视业的融合；Alfonso and Salvatore（1998）提出技术的融合并不意味着产业的融合，产业融合应以市场融合为导向，一般要经过技术融合、业务与管理融合、市场融合三个阶段，最后才能完成产业融合的全过程[4]。植草益（2001年）在《信息通讯业的产业融合》一文中提出产业融合的结果是改变了原有产业企业之间的竞争合作关系，从而导致产业界限的模糊化甚至重划产业界限，他认为产业融合源于技术进步和管制的放松[5]。厉无畏（2002年）认为产业融合是指不同产业或同一产业内的不同行业相互渗透、相互交叉，最终融为一体，逐步形成新产业的动态发展过程[6]。

以上学者揭示的产业融合现象主要局限于信息通讯业的产业融合。实际上，产业融合除了发生在信息通讯领域，还广泛的存在于其他领域中。综合看来，产业融合较为准确和完整的涵义可以表述为：产业融合是指由于技术进步和管制放松，在不同产业或行业的边界和交叉处发生了技术融合，在经过不同产业或行业之间的业务、组织、管理和市场的资源整合后，改变了原有产业产品和市场需求的特征，产业间的进入壁垒降低并相互介入，产业中企业之间竞争协作关系发生变化，从而导致产业界限的模糊化甚至重划产业界限的动态发展过程。

2 体育产业融合发展现象

产业融合趋势在信息化时代愈加明显，体育产业也不例外。在我国，虽然体育还主要被看成是一种文化现象，然而它的发展却受到了市场经济的巨大影响，部分运动项目商业化或市场化的结果，导致体育产业的形成。但是，体育的产业化本质究竟是什么却没有在我国学术界形成一致的认识，这在理论上既影响了体育产业的研究，又在实践中不利于制定正确的体育产业政策[7]。我们应该从广义的角度来界定体育产业概念，即生产和经营体育商品的企业集合体，它由体育物质产品的生产和经营与体育服务产品的生产和经营两个部分组成，不仅包括健身娱乐、竞赛表演、咨询培训、体育经纪等服务性行业，也包括体育服装、体育器材、体育食品、体育饮料的生产和经营。按照这一划分标准，体育产业的外延应该包括体育产业与其他产业融合的产物，这其中体育扮演的是一种载体或平台的角色，它体现了体育运动中蕴含的经济价值。体育产业与其他产业的产业融合现象必然对我国的体育产业结构变动和体育产业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

2.1 竞赛表演业和媒体产业的融合

体育产业与相关产业融合现象发生的很重要的原因是技术进步带来的跨行业技术融合，这其中最好的例子就是竞赛表演业与媒体产业的融合。在传媒技术没有引入体育比赛的时代，体育产业提供的产品只能是体育劳务（活劳动），体育产品的生产过程是生产和消费同时进行的过程，无法保存、复制。而当现代传媒技术应用于体育产业后，体育产品出现了可复制性和多样性的特征，甚至出现了电子竞技这样崭新的体育项目。因此，体育融合产业是在经济发展以及信息化水平不断进步的大背景下不同产业为提高自身的生产效率和产业竞争力的一种发展模式和产业组织形式。体育传媒业的形成过程其实就是体育产业和媒体产业从技术融合、业务融合再到市场融合的过程。

最初，媒体产业将体育比赛作为重要的媒体内容，通过传播体育比赛、训练等体育服务过程（体育技术）来获取收益，而体育产业利用传媒技术和媒体网络来传播复制体育比赛、训练等体育服务过程。据记载，1744年6月11日，一张在伦敦出版社发行的报纸登载了板球比赛的新闻，有关报道非常详细，这是历史上较早的体育与媒体的结合。

其后，体育产业与媒体产业间的技术交换、业务融合越来越频繁，并不断通过市场交易手段完善彼此间的交换活动，二者间的关联程度逐步提高。天空电视台付出的转播费用历来就是英超联赛飞黄腾达的助燃剂，1992年英超创建伊始，天空用1.91亿英镑买下了头五年的转播权，其后英超转播费逐年水涨船高，2007至2010年三个赛季的英超转播费甚至卖出了27亿英镑的天价（见表1）。英国人一边抱怨着“足球把灵魂卖给了电视”，抱怨着比赛被挪到了午饭时间开场，一边享受着在电视上看到更多的比赛，球场上出现更多的世界级球星，享受着外国教练带来的足球风格的变化，吹嘘着英超球队在冠军杯上的成就。

最终，两个产业内的企业为了实现企业扩张开始互相进入对方市场，为了节省因合作时讨价还价产生的巨额交易费用而互相并购。比如传媒巨子泰德·特纳控股的CNN集团为了丰富媒体内容而先后收购了美国棒球联盟的亚特兰大勇士队与NBA的亚特兰大鹰队；英超豪门曼彻斯特联队为了实现产品、服务的多元化，投资建立了俱乐部的官方媒体——曼联电视台；此外，NBA公司成立了自己的专门制作NBA电视节目的200人团队，他们制作的最著名节目是每星期六上午在NBA播出的《NBA内幕》[8]。

2.2 健身娱乐业、休闲产业和旅游业的融合

健身娱乐业、休闲产业和旅游业融合而成的体育旅游产业近些年在世界范围内快速成长。健身娱乐业、休闲产业和旅游业具有相似的技术基础和产品特性，都是为了满足消费者娱乐消遣、锻炼身心的目的，各自产业内的企业通过拓展产品种类的手段向对方市场延伸的行为愈加广泛。20世纪90年代，体育旅游获得了巨大发展，在旅游尼基市场（高度专业的中小市场）中，体育旅游市场的发展最快。按照国际体育旅游委员会的统计，全球体育旅游的收入占到了世界旅游总收入的32%，大型的体育赛事如奥运会、世界杯足球赛等吸引了大批体育旅游者去举办地旅游观赛。美国、英国和意大利体育旅游年产值分别达到270亿美元、90亿英镑和500亿美元。体育旅游创造的巨大产值不仅促进了体育旅游研究领域的繁荣，而且也吸引了各国政府的注意。各国政府包括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和南非等开始主动宣传体育旅游以促进国内体育与旅游的相互发展[9]。在我国经济快速发展、社会安定和谐的宏观背景下，各项大型国际赛事纷纷进入我国市场，给我国体育旅游产业的发展带来了良好的契机。比如首办于1981年的北京国际马拉松赛，每年都会吸引大量来自全国甚至全世界的长跑爱好者来到古都北京参加这项赛事，2007年北京国际马拉松赛的参赛人数创纪录地达到25683人，参赛运动员和观赛游客既为了参加比赛又可以度假旅游，他们的到来对于北京体育旅游产业的发展、当地经济的发展和城市形象的宣传都具有非常大的促进作用。

2.3 体育场馆服务业和会展业的融合

随着现代场馆建筑、设计技术的不断发展，各种场馆在设计、运营过程中出现了功能融合的趋势，这种趋势是场馆运营企业为了获取范围经济的结果，通过功能融合和业务融合，体育场馆可以用来开展体育比赛、运动训练、文艺演出和会展等不同活动。在欧美等发达国家，体育场馆服务业和会展业的技术、业务交叉越来越广泛，两个行业甚至联合成立了共同的行业组织来组织协调业内的企业活动。比如澳洲的场馆管理协会（Venue Management Association）的600多个企业会员分别来自澳大利亚、新西兰及亚太地区其他国家的体育场馆服务业、会展业和休闲娱乐设施服务业。

3 体育产业与相关产业融合的动力机制

产业之间是分工还是融合，首先要取决于微观企业对于分或合所带来的经济效益的比较。对体育产业与相关产业融合动力机制的考察可以简化为：体育产业的融合对象是谁？体育企业与相关企业为什么要进行多元经营？融合的条件是什么？

3.1 融合的对象

企业之所以选择融合产业进行多元经营而不是进入其他同样具有潜在创新利润的产业，是因为融合产业的资产体系可以兼容和通用，因此企业一方面可以更充分地利用既有的资产，另一方面由于自身已经积累了相当的知识和经验，保证了在多元经营时对新取得的资产有较强的驾驭能力。体育产业应该算一个开放程度较高或者说进入门槛较低的产业，因此有众多产业可以寻求与体育产业的交换、合作甚至并购。健身娱乐业、休闲产业和旅游业具有相似的技术基础和产品特性；竞赛表演业以其特殊的观赏性成为传媒业、广告业、经纪业、电子游戏业等产业的高度相关产业；体育用品制造业与相关制造业的资产、设备和技术具有兼容性，进入、退出壁垒不高。体育产业与这些产业的资产或技术具有一定的通用性和兼容性，因此体育产业与相关产业的融合现象在资本流动性增强以及政府规制放松的时候会逐渐发生。

3.2 融合的动力机制

企业具有从融合中获得规模经济、范围经济和学习效应的预期，这是产业融合的关键动力。按照钱德勒的观点，企业成长路径主要包括横向合并、纵向一体化、地理上的扩张和生产相关产品。但随着第三次兼并浪潮的发展，兴起了第五种产业成长方式，即企业将生产延伸到与原来毫不相关联的产业的经营上。当体育产业与其他产业开始进行产业融合意义上的多元经营时，产业间的企业必然发生竞争，于是就会产生竞争成本，随着融合度提高，竞争成本也会增多。竞争或潜在竞争的激烈，迫使企业创新各种组织形式和经营模式，比如体育企业与相关企业之间的合作、战略联盟、合资、并购重组等等，这些新的组织形式和经营模式加深了企业的融合，而且实现了对竞争成本的节约。因此，融合和竞争是相生相伴的关系，体育产业融合实际上表现为“融合程度加深——竞争成本提高——企业组织创新——节约竞争成本——融合程度加深”这样一个不断循环深化的发展过程。

3.3 融合的条件

体育产业融合的条件应该包括外部条件和内部条件。外部条件是政府对于产业间相互的进入和融合没有管制；内部条件包括：第一，体育产业与相关产业的技术、资产体系能够兼容和通用；第二，体育产业与相关产业的企业之间出现了竞争，且竞争成本的存在和上升导致企业组织形式的创新和联盟、并购等融合行为的出现。

4 产业融合对于体育产业发展的意义

体育产业将在和其他产业的不断融合中发展前进，产业融合对于体育产业发展应该具有以下意义：第一，产业融合将为体育产业催生出更多新产品与新服务；第二，产业融合将增加体育产业的创新性需求；第三，产业融合将促进新参与者进入和开辟新市场；第四，产业融合将促进资源合理配置；第五，产业融合将促进就业增长和体育人力资本发展；第六，产业融合将派生出体育产业发展的巨大增值机会。

5 结论与建议

在我国体育产业发展尚显稚嫩的今天，体育产业领域的融合现象似乎并不明显，或者说还远没有进入市场融合的阶段。但相信在技术创新、企业跨产业并购及战略联盟的共同作用下，体育产业与相关产业的融合现象将愈加广泛和明显，体育产业与相关产业之间的融合不可避免，这一趋势对于体育产业统计工作的开展，体育产业政策的制定，体育企业生产、投资、技术创新等行为的决策，都是一个新的课题。在产业融合趋势下，体育产业相关部门应该应机而动，把握趋势，为体育产业在新形势下的发展采取新的应对措施。

5.1 创新体育产业发展的发展思路

随着技术、市场条件的不断变化，任何产业的价值形成过程都会持续随之发生改变。如果没有不断的尝试和创新，体育产业也无法出现如此丰富多彩的产品和服务。在产业融合条件下，政府、企业和理论研究者都应该不断创新思想，在新的发展思路下为体育产业的发展做出新的应对。

5.2 放松产业发展的政府规制

“现行的管制框架将日益受到产业融合的巨大冲击与挑战。在产业融合拓展化过程中，传统管制框架及政策仍然是其主要障碍之一”[10]。体育是个开放的平台，但是我国体育产业还存在过多的政府规制，尤其是竞技体育几乎完全为政府部门所掌控，这阻碍了更多的资本、技术和人才等资源进入体育产业。放松体育产业发展的政府规制，是促进体育产业融合发展的必要条件。

5.3 加强产业间的学习与合作

随着体育产业链条的延伸，体育产业各部门开始出现各种其他产业的特征和工具，只有建立与其他产业交流、学习与合作的平台，不断吸取经验、掌握工具、利用资源，才能不断促进产业融合的不断发展。

5.4 培养高素质的跨专业人才

技术、产品和市场最终是由人力资源来完成的，只有培养足够的具备跨专业知识的人才，才能满足产业融合趋势下体育产业发展的需要。我国的人才市场已经越来越完善，各种专业人才的培养、流动机制已经逐渐成熟，也有数量巨大的其他专业人才进入体育产业领域，比如北京奥组委的工作人员很大一部分来自体育领域外的各行各业。但是，这种人才流动机制还不足以保障产业融合后对既理解体育运动规律又具备其他专业知识的复合型人才的巨大需求。因此，探索和实践更好的复合型人才的培养路径迫在眉睫。

参考文献

[1]芮明杰.产业经济学 [M].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6.190～191

[2]于刃刚，李玉红等.产业融合论 [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9～10

[3]杨小凯，黄有光.专业化与经济组织 [M].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1999.105～106

[4]马健.产业融合理论研究评述 [J].经济学动态，2002（5）：78～81

[5]植草益.信息通讯业的产业融合 [J].中国工业经济，2001（2）：24～27

[6]厉无畏，王慧敏.产业发展的趋势研判与理性思考 [J].中国工业经济，2002（4）：5～11

[7]程林林.体育的产业融合现象探析 [J].成都体育学院学报，2005（3）：22～25

[8]岑传理.电视传媒的发展对体育产业的影响 [J].北京体育大学学报，2002（7）：433～436

[9]余守文，金秀英.体育产业的产业融合与产业发展研究 [J].体育科学，2006（12）：16～19

[10]陈建华.产业融合管制难题的信息分析 [J].工业化与信息化，2004（8）：67～70

作者简介

詹新寰（1978～），男，江西婺源人，博士研究生

研究方向：体育经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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