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佳相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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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旦情缘

火仲舫

关键词:西海固作家 花旦 情缘

[片头解说]

他是一位土生土长的西海固作家,凭着56年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对西北民风、民俗的真实体味,他创作出了反映本土乃至大西北社会文化流变的长篇力作《花旦》,为渐行渐远的西北乡村留下了清晰的背影。本期卢佳相约宁夏作家协会副主席火仲舫。

[现场访谈]

卢:火老师,您创作的作品《花旦》已经问世了,它是目前我们宁夏作家创作的最长的长篇小说,有80万字。

火:将近80万字。

卢:身为宁夏作协副主席,每天的事务也很繁杂,怎么会有精力去写这么长的一部长篇小说?

火:《花旦》的创作确实是一个奇迹,要是不创作出来,我还真的自己都有点儿不相信。因为当时我担任固原市文联主席,工作非常忙。我还得担任《六盘山》杂志的主编,要组稿、审稿,还要搞活动。我们有八大协会,每个协会每年至少要搞一次活动,搞活动就要策划,还要跑经费,还要配合市委、市政府的中心工作,那非常忙。但是一旦有这个动因,把它确定下来,不写好像心里不踏实。

卢:有这个想法是在哪一年?

火:有这个想法是1998年的时候,因为咱们宁夏的长篇小说创作非常薄弱,当时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和自治区文联召开了一个长篇小说创作研讨会,当时我在固原地区文联主持工作,让我表态。由于固原作家的中短篇小说和诗歌非常棒,不要说在宁夏,在全国也毫不逊色。但是长篇小说非常弱,当时除了南台的《一朝县令》以外,西海固作家没有一部长篇小说。我当时就组织大家讨论了,说怎么办。大家就说写嘛,一人报一部选题,说主席带头报,我就报了一个选题,我当时报的选题叫“社火恋”,社火就是农村耍的那个社火,恋就是恋爱的恋。

卢:噢,“社火恋”?

火:我就报的这个,回去就开始写,写来写去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哎呀不行不行,就算了,就放下了,写来写去写了10万字,没叫“社火恋”,叫“马娃子传奇”,马娃子是马鸿逵的干儿子,唱了个旦角,过去都是男孩子唱旦嘛,结果写来写去写不下去,就停了,就撂下了。到了2002年的6月份,我到庆阳参加国际民俗文化节,它那个民俗真是丰富多彩,琳琅满目,穿的古装,奏的古乐器,拿的古代的兵器,一进入那个氛围,真感觉非常好。

卢:都很纯正的民俗民风。

火:哎,非常纯正,一下子好像就回到当时那个现场,我就茅塞顿开,我说咦——

卢:您又有了灵感了?

火:我说我以表现民俗创作一部小说多好,这个社火表演是民俗的一部分,我就开始写了,这一写真还可以,还就进入状态了。

卢:就说这个《花旦》已经开始了。

火:哎,就是已经开始了。那到“花旦”这个小说的名字也反复了好几次,一开始不是叫“社火恋”嘛,然后又写成“马娃子传奇”,又不行,最后因为这个花旦的艺名叫勾魂娃嘛,“一个勾魂娃的命运”,还有因为故事发生在红城子嘛,“红城子故事”,这些名字我觉得都不好。

卢:为什么最后确定叫“花旦”了呢?

火:当时,这个事情有点儿跟风,毕飞宇那个中篇小说《青衣》拍成了一个电视连续剧,他当时没有展开宣传攻势,我说咦,他有“青衣”,我有“花旦”。因为青衣和花旦都是传统戏里头两个主要的女性角色,青衣主要是表现以唱功为主的中年妇女,花旦是表现以做功为主的青年妇女形象,我就起了这个“花旦”。

卢:是不是想给它做一个姊妹篇?

火:哎,是是,因为当时北京有个西海固文化研究中心,它就论证了一下,觉得《青衣》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后面需要一个作品来跟进,但是没有这样的作品,你把它作为一个跟进作品。当然“花旦”这个名字好多人也不同意,特别是一些年轻读者不愿意,说这个一看好像是个剧本,不像唱戏的,你为什么要起“花旦”。甚至有些年轻人他不知道花旦是什么东西,他说这个花旦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

卢:年轻人知道更多的是周杰伦。

火:是啊,我说就叫“花旦”吧,一本书,一部戏,可以有好多种叫法,就叫“花旦”吧,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这样吧。

[解说词]

在确定了以反映西北民俗为题的小说创作以后,火仲舫一方面处理工作事务,一方面抽出时间潜心写作,在短短半年时间里就完成了26万字的《花旦》上部,作品经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以后,一时间成为市场上热销的图书,这时的火仲舫觉得意犹未尽,就着手创作《花旦》的中、下部。

[现场访谈]

卢:火老师,我知道您写过好多部作品,但是出版的却不多,也是因为经费等等各方面的原因。那您当时把这部作品确定为《花旦》的时候,您就没有考虑到它的市场前景?

火:说当时没考虑也不现实,是考虑了,因为我这个《花旦》出过两次,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三卷本算是再版,曾经单独出过一个上部,是由咱们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的,当时宁夏人民出版社征集了个“新绿丛书”,因为我刚才说了我们宁夏的长篇小说比较薄弱,区党委宣传部来抓这个长篇小说的创作,就专门设了两个系列丛书,一个是“金骆驼丛书”,另一个是“新绿丛书”。我这个作为“新绿丛书”在出版,我把手稿写了去,他们一看,哎哟,好东西。我都不知道,他们就把这个书出来了。书出来以后,当时印的比较少,印了1000册,我又加印了800册,1800册一抢而空。《新消息报》用了个“洛阳纸贵”来形容《花旦》当时的情况,当然1800册也不算多,因为考虑到以后要出续集,所以也就没有再版。

卢:当时的1800册一下子一抢而空了,是不是挺出乎您的意料的?

火:真的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好多人都不相信,我能写出这样的长篇小说。前几天,4月5号的《银川晚报》还有个作家登了(文章)说,火仲舫连中短篇小说都没写,他擅长的是游记呀,怎么一下子就写了长篇小说。他不符合这个创作规律。没想到他一下子写出来就抓住了读者。

卢:而且还火了。

火:哎,还火了。看来这个创作还真有它的独特性。石舒清也在前不久召开的《花旦》研讨会上说,这部《花旦》大大超越了作家原有的创作水平。

卢:是吗?他说您是超常规发挥了。

火:哎,超常规发挥了,我自己也感觉到超常规发挥了。三卷本将近80万字,一年半写成,而且这一年半我不是专门去写作,我是白天主持工作,晚上和双休日写作。

卢:是灵感,是厚积薄发使然。

火:是,当你往桌前一坐,里面的人物好像就一起跑到你的作品里来了。当你思维枯竭的时候,抽一根烟,马上就来了。因为有的情节你本来就没构思,写的过程中它就进入你的视野。

卢:这就是您刚才说的神奇。

火:哎,神奇,因为当时齐翠花被土匪抢了,她正演戏呢,被土匪抢到那个妖魔山去了。这个情节构思的时候就没有。写的过程中怎么就突然想到了,结果这个情节最抓人,最受人欢迎。一个漂亮的女演员被土匪抢去是什么概念?大家都为她捏着一把汗,提着一颗心,要往下看。看来看去,是柳暗花明,人家在土匪窝里不但没受到任何的伤害,而且遇到了她心仪的人。

卢:这真是神奇啊。

火:哎,很神奇的。但是一开始我把事情故意不交代清楚,故意要设悬念,故意让她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大家都看,哎呀,危险到什么程度,结果最后看来看去,噢,是这么回事儿!

卢:这里边的人物非常多,穿插的场景也非常多,您写的时候,思路总能那么清晰吗?

火:这个当然有一个主要人物在贯穿,她就是第一号女主角齐翠花了,她是当家花旦,艺名叫勾魂娃,既然艺名叫勾魂娃,就有勾人魂魄的可取之处。

卢:就是要有魅力。

火:哎,要有魅力。她作为一个主要人物,围绕她的有一条主线,但是写的时候,有那么多的人物,你如果不注意的话就会前矛后盾。所以说我每出场一个人物,就用笔记把他记下来,这个人是多大年龄,属什么的,将来他要干啥,写的过程中再把他翻出来看,这样就能把他统一下来,就不至于出现前矛后盾的现象。

[解说词]

火仲舫创作的长篇小说《花旦》以大西北腹地西海固一个名叫红城子的村庄为中心,以一个民间秦腔戏班的活动为经线,以众多民俗活动为纬线,以艺名为“勾魂娃”的当家花旦齐翠花及其家人的命运为主旨,原汁原味地再现了西海固乃至大西北的风土民情。2005年5月,《花旦》三卷本经甘肃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以后,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

[现场访谈]

卢:当下我们的生存环境是节奏快、信息杂,浮在面儿上的东西多,有分量的东西少。要想一个人静静地坐下来去读一部大部头的长篇小说,恐怕不多见了。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您的这部作品销量却这么好。这是为什么呢?

火:我觉得主要还是作品抓人,在前不久宁夏作协召开的研讨会上有评论家就说,这一看就放不下,就想看,一直往下看。他就说这个作家很会讲故事,而且讲故事,他都是电视剧的那种写法,设悬念,悬念设了以后,就再不管了,又写别的东西,别的东西有了悬念又回头了,来回穿插,读者老为里面的一些事件、一些主人公、一些人物的命运来担忧,要把它看下去。还有读者在《新消息报》上发表文章,有一篇叫做《醉花旦》的文章,他说我一走进《花旦》,没喝酒我就醉了。

卢:那很厉害了。

火:他说是醉了,我看他为什么要醉,他说是里面的民俗,里面的花儿,里面的秦腔,里面的关于西海固的那些原原本本的人们的原生态的生活,一下子全都在《花旦》里面了。《花旦》虽然是写秦腔戏班,但它是大的方面表现政治、经济、文化、民俗、宗教、艺术,甚至连医药、烹调,里面都写到了。有人也把它称为是一部集大成的小说,也称为是民俗宝库。

[解说词]

凭着在西海固生活的丰富阅历,火仲舫这个先前基本上没有写过小说,而以新闻、散文和剧本写作见长的作家,在一年半的时间内,一气呵成写出《花旦》这部大部头小说,在宁夏作家群中着实爆出了一个冷门。

[现场访谈]

卢:前不久您举办了一个作品研讨会,在这个研讨会上,大家对您的作品是如何评价的?

火:这个研讨会召开按理说也是出乎我的意料,评价非常高,提出了几个新词儿。一个新词儿就是“宁夏的《白鹿原》”,第二个就是“大西北民俗宝库”。这次会上有人提出来,会上大家都是认可的,最后甘肃出版社出版的时候,把它正式印到内容提要里边,说明人家出版社也承认。这一次研讨会上又有几个新提法,比如郎伟的提法就是有“中国气魄和中国气味的小说”,就说这个小说不能光放在宁夏范围,也不能只放在西北范围,是具有中国特色的。

卢:对对,有味道的。

火:哎,有味道。郎伟说这是宁夏近10年来最有影响的小说。这个评价不低。

卢:他是从您的这部小说当中品出了味道。

火:还有评论家说是火仲舫把西海固的民俗一网打尽。他用了“一网打尽”,我说太夸张了。说是30多个民俗,基本上我们知道的好像你都写进去了。

卢:您觉得大家对您的这些评价过分吗?

火:我觉得还是恰如其分。确实是这样的。石舒清还评价说这是本很有独特滋味的书。他说了一个现象就是,现在的作品太多,从好多作品都能看到一些书的影子,看到特别是大作家、大作品的影子。但是《花旦》你看不出谁的影子,就是火仲舫的影子,那就是火仲舫的作品,看不出在学谁。他很独特的,别人都没这样的,很独特的。

卢:就是说虽然《花旦》的名字跟《青衣》的名字容易联想成姊妹篇,但是从《花旦》中却品不出《青衣》的味道。

火:那找不到,那绝对找不到。他的《青衣》是反映剧团如何与现代的市场经济接轨,反映这个问题,顺便就反映了剧团的困境。为了让艺术生存寻求合作,面临的矛盾的方方面面,矛盾的纠葛,是这样的。但是《花旦》主要是反映民俗嘛,通过民俗变化来反映社会的变迁,通过人物命运的塑造来解释社会对这个人物的一种影响。

卢:也有人说《花旦》是咱宁夏的《白鹿原》,但是从《花旦》里边同样也找不到《白鹿原》的影子。

火:是,找不到。这个提法是在固原第一次研讨上,大家提出来被社会认可的。但是好多读者不同意这个提法,不同意主要有两个方面:第一个,有人就认为我是借名家名作来炒作;第二种就说是步人后尘,不要这样提。《花旦》就是《花旦》。有人在网站上发表博客,说《花旦》就是《花旦》,为什么要提《白鹿原》降低自己。

卢:您的意见如何?

火:如果说《花旦》创作出版在《白鹿原》的年代,《白鹿原》出版创作在《花旦》的年代,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形了。我自己认为。

卢:您喜欢这样的提法吗?

火:这种提法我当然高兴,但是人要有自知之明呀。我觉得人家《白鹿原》还是挺好的,我看过的作品里面我觉得是最好的,陈忠实那个人也比较实在,人家也是大家嘛。《白鹿原》我看过两遍,人家那个表现手法我觉得好多地方还值得我学习,好多地方《花旦》还是比不上。所以还是要实事求是。别人怎么说,自己还是心里要有数。平心而论,这个作品不是一件很平庸的作品,有读者说,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宣传面的扩大,《花旦》会被越来越多的读者认可,《花旦》的优势是走向世界。

[解说词]

《花旦》全书60章,出场人物达180多人,场面宏大、情节复杂,故事悬念叠起、险象环生、引人入胜,30多种民俗活动的介入,大量方言俚语的应用,使西北人倍感亲切,其他地区的读者也感到新鲜奇妙。

[现场访谈]

卢:《花旦》的优势是走向世界?您认为真的走向世界了,还会有很多人喜欢它吗?

火:我觉得会喜欢的,因为有一句话,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

卢:但是如果把它翻译出去的时候,这个作品的感觉、味道,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火:这就要看改编者的理念和水平了。我是原原本本反映的。我相信不管外国的读者也好,中国的读者也好,我相信他还是喜欢这些原原本本的东西。因为这些东西现在有些没有了,已经演变了,已经洋气化了,很洋的,没有原来的那个古色古香,但是我写的古色原来就是那个样子。

卢:希望这部作品能够早日在屏幕上上演。

火:谢谢。这还有个机遇问题,就看我的机遇如何,你们大家都这么关心,这样推介,走向屏幕是完全可能的。宁夏作家协会也有人动意,说是要组织一个写作班子,给《花旦》会诊,专门给《花旦》看病,挑毛病,挑出来以后,由火仲舫再修改,修改完冲刺茅盾文学奖。说宁夏和甘肃茅盾文学奖都是空白,要冲刺。这虽然是个动意,但是我非常感动,评上评不上那是另外一码事,只要能有人动意,有人参与,就说明对这个作品很看重,我非常感谢。

卢:感谢您出了这么一部好的作品,感谢您和我们共同分享,祝愿您以后的作品更加精彩!

火:谢谢!

(2006年4月20日,第150期《卢佳相约》节目,宁夏卫视频道首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