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艺术家
瞿弦和
关键词:艺术家 荣誉矿工
[片头解说]
今年4月30号,中国煤矿文工团团长、国家一级演员瞿弦和应邀主持宁夏吴忠市青铜峡旅游节的演出活动。其间,我们有幸采访了瞿弦和,近距离感受这位人民艺术家的艺术历程。
瞿弦和,1944年生于印度尼西亚,5岁时跟随父母回到刚刚成立的新中国,经历了幸福的成长时光。1965年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后,走上了自己心爱的艺术殿堂。在近40年的岁月里,他的身影活跃在话剧舞台和广播、电视等各类文艺节目中,成为全国听众欢迎和喜爱的十大演播家之一。
他率领的中国煤矿文工团奔赴全国各地矿区慰问演出数百场,深受煤矿工人兄弟的喜爱,多次被授予“荣誉矿工”称号。
[现场访谈]
卢:瞿老师接触话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瞿:是1961年。1961年我考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我出生在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后来到新加坡上的小学一年级,1950年我不到6岁,就跟着父母一起回国。回国不久就参加了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少儿演播组。那时候老师是康英、周小东,都是广播界的前辈。我记得我在电台演播的第一篇散文叫《给军属徐大爷砌台阶》,朗诵的第一首诗是苏联的诗叫《怕黑暗的别佳》。到现在我都记着这些事。
卢:是因为第一首、第一次,所以给您的印象非常深刻,至今还是记忆犹新啊?
瞿:对,后来我就到了北京市少年宫戏剧组,排了儿童剧《小苍蝇是怎样变成大象的》,排了儿童剧《越狱》。当时的那批小朋友现在好多都在文艺界。
卢:因为那些儿童剧和当时的机遇,您就轻松地走上艺术这条道了?
瞿:对。非常喜欢。其实在考大学的时候,我跟我爱人还都报了别的志愿。因为我们俩中学时代可以很实事求是地说是非常好的学生,她是1953年,我是1955年都作为全国少年儿童代表给毛主席献花。
卢:是吗?
瞿:这是一段很难忘的经历。就是因为当时能有这样荣誉的孩子都必须要学习好嘛,给毛主席献花的经历到现在也忘不了。这些经历对我们来讲也是一种鞭策,我们一直把它看成一种荣誉,能够鞭策自己不要辜负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对我们的期望。中学时代,我在北京二中,她在北京女子二中,我跟我爱人都是好学生。这时候北京市教育局对连续三年好成绩的学生要颁发一个金质、银质奖章的,我们俩都是银质奖章的获得者。当时她第一志愿报的是中国科技大学;我报的也是中国科技大学。她报的好像是天文系,我报的是应用数学系。因为我们俩功课都挺好的。结果艺术院校是提前招生,我们俩就一起又考艺术院校,中央戏剧学院把我们都录取了,我们俩就成同班同学了。那时候就不允许你再考别的理工科类大学了。我们在大学就同学4年,毕业就面临选择。
卢:您当时就选择了青海,在青海一待就是8年?
瞿:8年。我在青海省民族歌舞团、青海省话剧团一共工作了8年。
卢:8年之后又回到了北京?
瞿:8年之后,l973年我调回北京,就到了中国煤矿文工团。
卢:到了中国煤矿文工团之后就开始演话剧?
瞿:对。我演的话剧有几十部,《年轻一代》我演的林育生,《青松岭》我演的张万山,《夜海战歌》我演的老阿公,《槐树庄》我演的根柱,就这些老戏我演了很多。我的印象当中我们的话剧只有历史剧《赵武灵王》,还有我们演的古希腊悲剧《特洛亚妇女》和意大利的名剧《高山巨人》,这几个戏在中央电视台播放过,其他的戏我们是在矿区演的。反映煤矿工人生活的戏和其他的一些戏在电视上播出的少。
卢:您全国各地的煤矿都去了好多次,很多地方都授予您“荣誉矿工”的称号。我觉得这点特别不容易。
瞿:他们把我们叫做“一束美丽的乌金花”,这是一种艺术性的称呼。还有的矿工师傅说你们是不拿风镐的采煤队。当时我还琢磨,后来河北省一个煤矿的老矿长就跟我说,他说哎,奇怪,你们文工团一到矿上来,怎么就像过节一样!我们也没有什么宣传,井下的工人情绪就好了,产的煤就多了,从这个角度理解,你们就是不拿风镐的采煤队啊。我觉得也是很有道理的。所以这么多年我觉得我们跟矿工这种感情确实是很深的。因为我们到矿区去演出有一个特点,就是除了剧场演出以外,我们可能还要到广场、到井口。我们2002年来的时候是10月份,那已经到了秋天的季节了,白天还挺暖和,晚上是在灯光球场演出,突然就刮起大风来了,冷得不得了,而且我们把团里边比较擅长的,像一些拉丁舞,就是国外的一些非常优秀的舞蹈带来,演员们穿得很少,非常冷。我们也没要求什么,人家矿工就非常主动地把他们的大衣拿来了。他们在舞台的边上拿着大衣等着,这演员从台上一下来,他们马上就把大衣给披上了。哎呀当时这个演员激动得……
卢:好感人!
瞿:好感人!这是矿工很自发的一种行为,与煤矿文艺工作者的一种情与情的交融吧,所以那次给人印象挺深的。
卢:您经常到矿区去演出,下过矿吗?
瞿:下过。我们煤矿文工团的演员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论你是新分配来的大学毕业生还是新调入的,必须到井下去看看,穿上矿工服,戴上矿工帽,穿上靴子。不用你干活,你就下去走一圈儿,你就到掌子面儿去看一看,在割煤机前面看一看,就知道这煤是怎么生产出来的。不用去讲大道理,你就觉得煤矿工人高尚得不得了。他的工作实际在一种非常艰苦、非常危险的条件下,在那儿去开采光明,作着无私的奉献。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教育的方法、体验生活的方法。现在我们团的演员,老中青几代演员,说到矿区去,没有跟你说不的,都是非常高兴的,觉得是自己的本职工作,觉得好像到矿上就是回家一样,很高兴。他在城里演出的时候是一个感觉,给煤矿工人演出的时候又是一个感觉,他就是给自己的工人演出。所以煤炭系统、矿工对我们非常好。困难时期,矿工就说过一句话,他说你们不要着急,我们每个人多产一锹煤,就把你们团养活了。后来到了体制变化的时候分流,煤炭部、工业部也没有了。这个体制改变了,煤矿工人又说了,全国有800万煤矿工人,每人拿出一块钱,就把你们养活了。这都是很质朴的话。
卢:您这位“荣誉矿工”听到这样质朴的语言是不是也特感动?
瞿:那还用说!就好像文艺界我们很重视各种文艺的评奖,但我觉得这种奖是超过任何一种专业奖项的评定,它是对你从事的事业的肯定,对你为煤矿工人服务的这种精神的肯定。所以我们团的演员都非常看重这种称号,新来的舞蹈演员、小孩儿们都会问,团长,什么时候给我们一个“荣誉矿工”称号?他希望得到。因为这个仪式跟那种文艺发奖也不一样,它是送我们一套矿工服,一个矿工帽,一个证书,一双矿工的靴子,非常庄重地把这些东西送到你面前,是这样的。
与著名演员、中国煤矿文工团团长瞿弦和主持节目
卢:经常到全国各地去演出,所到之处都会受到热烈的欢迎,但是到了矿区就更不一样了,矿工们都会把你们当做亲兄弟、自家人一样。
瞿:对对对。就是这种感情。我们团有一个男高音叫刘君侠,两次代表矿工在全国大赛中都是得金奖的。他原来就是矿工,后来到中国音乐学院去进修,他的特点就是,可以跟矿工们一起卷烟,卷大炮,一起喝大碗的白酒,一起吃大块的肥肉,就这种非常随便的。到了矿上,人家矿上就说想吃什么,不是说非要给你们摆上多少多少菜,就问想吃什么。到了山西我们就说想吃莜面,想去吃莜面卷儿。到了宁夏白芨沟矿……
卢:到了我们宁夏的白芨沟矿您想吃什么?想吃羊肉吗?
瞿:就说羊汤,我们弄汤喝,就像到家一样。
卢:您就像咱宁夏人的老乡,以前来宁夏的很多事情您都记得那么清楚。真这么熟悉吗?
瞿:应该这样说。我第一次到宁夏来是在1965年,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吧?1965年是我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当时国家号召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到边疆去,到内地去,所以那年我填的第一志愿就是青海。我是在北京。那时候青海的民族歌舞剧团在演《昆仑战风雪》,在北京演出的时候我在北京报的到,然后随青海民族歌舞团经内蒙古、宁夏、甘肃再到青海。在宁夏银川演出,那是我第一次到宁夏。很有意思,快40年了。1965年,那时候我来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叫“一条街,两座楼,一个公园两个猴儿,一个警察看四头儿,车站设在城外头”。为什么说看四头儿呢?那个鼓楼,它的门洞不像别的城楼,它有四个门洞,所以只要警察站在中间,他四面都看到了。是这么传的。
卢:您当时也感觉宁夏特别特别小吧?
瞿:当时倒没有那个感觉。因为我刚刚从校门出来到社会,那时候好像还没有对一个城市的评价,都是很单纯的学生。所以到一个地方都觉得很新鲜。那时候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我们住在自治区“一招”和“二招”,觉得哎呀宁夏大米饭特别好吃,羊杂碎特别好吃。这是印象最深的两件事儿。那是1965年我到这儿来的第一个印象。后来因为我们是中国煤矿文工团,宁夏也是个煤炭基地,这里有石嘴山,有石炭井,还有很多地方煤矿,我们团跟宁夏的联系就很多。有几次虽然我没来,但是我都知道。我再到宁夏来就到了l994年了。
卢:您是来参加当时宁夏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的?
瞿:嗯。那时候北京来了一批演员,包括我们团的丁广泉,相声演员。那时候的韩红还没这么胖呢,小女孩儿的样儿。最近的一次就是2002年。2002年是白芨沟煤矿的投产,是一个l0周年的纪念,我们来庆贺演出。那么再加上这次。这次来,我就看到宁夏绿色挺多的,门脸儿的绿色,建筑物的绿色,再加上咱们绿化的绿色,挺好,挺漂亮。因为我来了几次,每来一次我觉得变化都挺大。特别这次民族运动会,路修得漂亮,真漂亮。
卢:您觉得我们宁夏人民的精神面貌怎么样?
瞿:对了,就想跟你说这个。怎么说呢,很振奋!我到体育馆那边,多年未见的拉歌形式,就是我们这代人的年轻时代曾经喊过的“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心里好着急”什么的,这种拉歌的形式都在这儿。“谁谁谁来一个要不要”这种群众性的拉歌活动,所以我们主持词儿里边就说了,走进阳光灿烂的5月,到处都是劳动者的歌声。这种词儿确实是在咱们这个蓝色的星球上的一种最真诚的歌声,也是最美的旋律。这词儿写得都非常漂亮。
卢:这种形式非常好,很振奋,也很鼓舞。
瞿:这种形式、这种状态,其实音色并不是很美,音调也不见得准,高音也不见得唱得上去,他就是在这儿扯着嗓子要喊。
卢:这是一种“劳动者之歌”。
瞿:劳动者之歌。我觉得它是一种情绪的表达。而且你看,每个方阵在拍摄过程中大家这种自觉的组织性、纪律性,我也到有的地方去过,看到拍摄现场,一会儿这儿少个人,一会儿那儿走个人,但是宁夏的演员,也没有舞台监督来回催场,很自觉的,该到位了,提前一个节目候场,安安静静候场。
卢:您不觉得这就是我们宁夏人民的素质?
瞿:可能原来就不错,有传统,现在可能更好。因为我从我师哥王志洪的身上感觉到了。王志洪我真想说他两句。他那个话剧团我觉得比一般的话剧团更困难,因为话剧事业本来就处在一种困境,它不像歌舞、通俗歌曲。话剧在宁夏,在大西北这个地区,能以课本剧的形式走进学校、走进农村,大篷车,太不简单了。那是哪次我看他的一个采访,到一个农村去,好像是一个学校特别特别困难。他就跟那个校长谈钱,不知道你看过那段儿没有,最后好像谈的是能给几十块钱还是100多块钱,他说算了算了这些钱你也别给我了,后来那校长说,你就在我们这儿吃顿饭,我们招待你们一顿饭,后来王志洪说行行我们在这儿吃饭。一看吃的什么,是那个压的面。哎呀,我一看,不简单呀。
卢:说到不简单的时候,我看到您那么激动,是否又勾起了您内心深处的某些回忆?
瞿:嗯,应该是这样吧。
卢:是觉得他这个人不容易?
瞿:不是。
卢:是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不容易?
瞿:我们这代人不容易。我们这个年代的人,60年代到70年代、80年代,一个年轻演员要想在观众心目当中留下很难忘的印象,不像现在这么容易。现在比如说你拍一个电视剧也好,电影也好,一个角色就打响了。
卢:对,可能一夜之间就会成名了。
瞿:一夜就成名了。可能这些演员荣誉来得相对容易一些。我们这代人踏踏实实在工作岗位上,那就是一步一个脚印走的,确实不容易。跟他一起来宁夏的还有好几个同学呢,都在宁夏话剧团,那批同学也是把青春都献给了大西北。
卢:走过了60年的人生历程,您觉得舞台上的您和生活中的您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瞿:这个看怎么说了。我们平常当演员的总爱说这句话,斯坦丁的名言嘛,就是“要爱自己心中的艺术,不要爱艺术中的自己”。再从话剧演员的角度来讲,你可能会接触各种各样的角色,有正面的有反面的,有年老的有年轻的,有跟自己年龄相仿的,也可能有跟自己年龄差距大的。那时候跟生活不同的就是你要把自己融入到这个角色当中,不管是哪种创作方法,你是从自我出发也好,从外部出发也好,从外部形象出发也好,怎么样都要把这个人演得活灵活现的,把他们变为一体。那么变为一体的时候,你可能跟生活里就不一样了,这是一个不同。另外我觉得一个不同就是,往往有一些误区。比如说电视台和一般的晚会的组织者,觉得找瞿老师来参加主持的时候都是一些非常庄重的、非常具有政治性的和历史性的这样的晚会。
卢:对,比如说五一的“劳动者之歌”。
瞿:五一、七一、十一很多活动,或者朗诵一种比较深情的段子,这是我的一个特长。我很容易投入,就像你刚才说的,我对人、对事儿都很真诚,可能这点是很容易产生激情。这也是我的长处。其实我是一个很活泼很闹的人,很爱开玩笑的人。所以为什么我说这是一个误区呢,他们总觉得舞台上和生活中不一样。其实就像刚才你说的问题,他有时候看不到你那一面。我跟我的团员们,跟我的部下们都随随便便的。人家说,瞿老师,你的身体挺好的,看你爱人,其实她高血压、心脏病都有,但是我们俩就是精神状态挺好,他说你们有什么保养的秘诀?我说没有。我说我们有16个字,第一条就是“爱吃就吃”。不能限制说这个胆固醇高啊不能吃,这个有副作用不能吃啊,我们爱吃就吃。“想睡就睡”。困了别硬撑着,哎呀太困了,我说你们先等我会儿,我去稍微眯瞪会儿,10分钟就管事儿。“能玩就玩”。这玩儿的项目别超过自己的能力。我体力能玩儿我就玩儿,不能玩儿的咱别玩儿,就是这样的。“该忘就忘”。生活里、工作上肯定有很多烦心的事儿,肯定有不愉快的事儿,当时不愉快,过后就忘。所以我觉得人哪,一个演员在舞台上和在生活里边是有区别的,生活里充满了戏剧的这种因素,但是我们不能把人生作为一种儿戏,还是要非常认真地对待人生。
卢:瞿老师,衷心祝愿您的艺术舞台和人生舞台更加精彩。
(2004年5月20日,第50期《卢佳相约》节目,宁夏卫视频道首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