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福分

“怎么会呢？”碧儿慌忙摇头，而后又微微侧过脸，看起来是有一些不好意思，“能够服侍在二王子殿下身边，是我们做奴才的福分。”

“呵呵，福分……”

“柳儿，二王子殿下平日里很少与他人接触。许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总之二王子没有吩咐你的话，你就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站的太近。”

我点了点头，“谢谢姐姐提醒。不知碧儿姐姐已经在这星耀宫服侍殿下多久了？”

碧儿想了想，“四年。”

“哦，已经很久了。”

“久有什么用？”碧儿苦笑道。

“怎么？”

“只怕今天换作你去为殿下送茶，殿下都不会发觉换人了呢。”

“怎么会。”如果他发觉不了，当真把我当作一名普通侍女，那对我来说，真是一件好事。不过显然这是不可能不现实的。

碧儿侧目看了眼天色，“时间差不多了，你等下，我去给殿下送早茶。”

“好。”

我看着她小心翼翼却又万分的期待的迈步离开，脸上的笑容也在同时消失。这将与我朝夕相处的碧儿，究竟是不是一个简单的侍女？

冷策会不会借机安排一个人在我的身边，骗取我的信任？

我站起走到梳妆台，面对着铜镜坐下。

十七年来，我从未穿过女装，梳过这样的发髻。

如缎长发顺滑流淌，挽起一半用一根珍珠钗固定在后脑，唇角带笑的时候，倒真有几分书卷气质。

但当我的笑容更加明显之后，这丝书卷味道便会烟消云散，化作一个调皮却艳丽的笑容。

因为我十七年来所受的太子教育，铜镜中的我，似乎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那或许，是藏在调皮顽劣之后的，隐忍与坚持。

“咯吱……”

就在这时房门又被推开，我转身一看，碧儿已经满面泪光的瘫软倒地。

“这是怎么了？”我慌忙上前，将她扶起。

碧儿抽泣着，“二殿下已经下令，将我放去宫去。”

我愣了一下，“这事儿虽然有些突然，但终究是好事啊。这王宫就好比一座牢笼，作为侍女一点自由都没有。你从宫里出去，带着这些年来积攒下的银子，便可以好好的活着，做自己。”

“可是……”碧儿抬眼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了然的点了点头，“你舍不得二殿下？”

碧儿点了点头，而后又慌忙摇头，“我怎么敢。”

我叹了口气，“那么二殿下为什么突然要放你出宫？”

碧儿看了看我，眼睛又开始泛红，“我像常往一样去给殿下送早茶，这次殿下竟然在外殿坐着。他还看了我一眼……正当我高兴的时候，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殿下他，他问我‘怎么是你，你是谁？’”碧儿擦了擦眼泪，“我当然如实回答，殿下又问我那个新来的在哪里。我说，你刚来需要先熟悉一下，而且早茶一向都是由我送的……”说道这里，碧儿哭出了声音，“可是，殿下竟然说以后不需要我服侍了……”

我扶着她，“你先起来，不要坐在地上。”

她轻轻推开我，“你还是先去给殿下送早茶吧。”说罢，继续抹眼泪。

“好。你先不要收拾东西，等我回来再说。”我端起托盘，慢慢朝着碧儿告诉我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见到许多白玉立柱，上面均雕琢有白虎图腾，看起来很是霸气，却让人不容易安心。

冷策他竟然要碧儿走？碧儿服侍了他整整四年，他当真没有留意过碧儿？倘若今天不是特地要等我去服侍，他会不会像往常一样，注意不到这个侍女的存在？

那么碧儿究竟是不是他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又或者，他这只是以退为进，想要我留下碧儿，并且因为此事相信碧儿？

但不管事情怎样，我似乎都应该开口，为碧儿说两句话。虽然不知道此刻的我，有没有被剥夺掉这个权利。

因为我们是专门服侍冷策的，所以我们住的地方距离冷策的并不远。此刻我已经迈上了通往正殿的台阶。

当我跨过那个门槛的时候，感觉自己被一道目光紧紧的盯着。于是我仰头，迎上了那道目光，看着目光的主人。

冷策正斜靠在宝座上，右手支着下巴，左手把玩着一把金色的匕首。

阳光从我身后射入，挥洒在他俊美的容颜。

我想，我终能明白碧儿的感受。为这样一个人儿送早茶，能够每天见到晨曦照射在他的俊颜，绝对不是一件劳累的事情，反而，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于是我端着托盘继续朝他身边走，非常接近之时，我将托盘捧到他的面前。我没有行礼。

为什么我可以对一个侍女弯身，却不肯对他行礼？因为他知道我的身份，因为我知道他知道我的身份。

他勾起唇角笑了笑。很明显他已经料到了我的态度，“怎么？以前在大蜀国，你的侍女就是这样服侍你的？”

“我不是侍女，我乃大蜀国的太子。今日为你端茶，已经不合乎礼数。”

冷策冷笑一声，“你是！”说着，他慢慢站了起来，垂眸冷冷的看着我，“你已经是南陵国的侍女，是我冷策的侍女！”

我淡淡的笑着，不说话。

而他，却突然敛起了笑容。

气氛顿时一阵瑟缩的冷冽，“不准用这样的态度面对我！你以为你真的还是当日举国贺寿，在离燕藏汉宫中谈笑笙歌的太子殿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