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交给我管
秦楚潇端起了杯茶,闻了闻。
叶南翌淡淡道:“秦教主对幽冥楼关心甚意,这阵子多方面打听幽冥楼的事,不知道秦教主是为了你徒儿,还是为了上任楼主叶书——”
后面的话没有出口,叶南翌俨然已经咬牙闭紧了嘴。
随意搭放在桌上的手,手背处通红泛泡的一片,却是秦楚潇运起内力,将茶水温度提高,滚烫的茶打翻,一滴不漏全散在了叶南翌手背上。
但秦楚潇完全没想到,对方不躲。
“换一个幽冥楼的情报,是不是需要很多银子?”秦楚潇将空空的茶杯踱放在桌上,望着旁边已经脸色不善的人,慢悠悠的开口。
“因人而异,因事而异。”叶南翌眸色沉沉,把手背上的茶叶捡去,不经意望着窗边的紫色百合,脸色又舒缓了几分:“如果是秦教主想要幽冥楼的消息,那自是无价,我不会给秦教主任何消息,包括那挫骨梅花针。”
“很好。”秦楚潇抿嘴,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有些傲气的男子,一字一句的开口:“那如果,要让幽冥楼闭嘴,是不是也是无价?”
“这个……”杯中茶水已不再滚烫,一股微暖气冒升,叶南翌漫不经心的喝了一口,扯开了话题:“这茶不错,秦教主那杯茶没喝,还真是可惜了。”
“能喝到灵儿亲自煮的茶,算你小子福气。”秦楚潇附和道,作为她师父,也是不常喝到,秦楚潇忽的又冷了脸色:“小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哦?”叶南翌惊讶,面色悠然:“好歹你也是她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难道她不经常给你煮茶?”
秦楚潇满脸黑线。
见叶南翌被烫伤的手背,他丝毫不慌,也不着急处理,秦楚潇忽然想明白了点什么,秦楚潇挑了眉,目光在他身上来回转动,似在探索的更深一点:“小子,你是不是对我徒儿有企图?”
叶南翌道:“是又如何?”
“可惜啊。”秦楚潇悠悠叹了气:“她已经有人了,你小子还是趁早死心吧。”
“是谁?”叶南翌的眸子有些暗沉。
秦楚潇清洌洌的一笑,慢慢的靠近他不友善的脸色,像吊他胃口似的缓慢出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见叶南翌满脸沉沉的模样,秦楚潇更确定,这个男子,对他徒儿的企图很深,方才那滚烫的茶,这男子竟甘愿受着,显然是故意的,想让他的徒儿见到后便心疼!
“你们,在做什么?”
单黎夜回来后,见两人亲密度瞬间提高,凑得这么近,有些看不明白。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
又要打架?
“没什么。”秦楚潇往旁边移离了些,坐的端正,还不忘在叶南翌肩上拍了拍,露出颇有得意的笑容:“为师只是想早点给自己的徒儿找个好夫婿,这个小子长得还算漂亮,为师得凑近看仔细一点。”
彼时,叶南翌正在端起茶杯喝第二口茶,被秦楚潇这么一拍,再加上他最后那几句,喉咙不觉噎着,把茶水给喷了出来,不知是因那句夫婿,还是那漂亮二字。
叶南翌放下茶盏,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茶渍,自动闭嘴不言。
单黎夜当然不会这么认为,走近几步,却是清清楚楚的瞧见了叶南翌手背上的一片通红,以及茶桌上的水渍茶叶,预感不好:“你的手,这是怎么回事?”
秦楚潇不禁嘀咕。
他的徒儿果然要心疼了。
这个男子,心机如此之深。
秦楚潇解释道:“是这样的,刚才我端着茶,问他是不是喜欢你,谁知他一激动就把我的茶杯给打翻了,这不,就烫到了他自己的手。”
叶南翌假装咳了咳了两声,面不悦心悦,这璃月教教主说谎话倒是顺溜的很,明明方才是他把热茶直接泼他手上的,好不好?
想了想片刻,叶南翌微微遮掩住手背上的烫伤痕迹,也附和道:“秦教主并非有意,这点小伤无碍。”
单黎夜不太信:“真没事?”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秦楚潇替叶南翌回答:“这小子皮糙肉厚,又不是娇滴滴的女娃。”
单黎夜看向叶南翌,后者则在心里把秦楚潇抱怨了一百遍,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我没事。”
看着眼前配合极好的两人,单黎夜道:“既然两位谈得如此闲情逸致,没有什么矛盾,那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以免扰了你们的兴致?”
“这个倒也是,至少你在这儿,他这小子完全不敢说真话。”秦楚潇继续拍着叶南翌的肩膀,笑的有些和蔼。
叶南翌实在是有些受惊,有她在这儿,秦楚潇自然也不可能恢复真性情,他只得淡淡的应了声:“嗯。”
“你——”没料到叶南翌也是如此的附和着,单黎夜变了刹那的面容,沉了沉气,脸上十分不悦:“那好,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看着她甩袖离去,秦楚潇摸了摸下颌,又看向了叶南翌,略微严肃的补充:“我这徒儿,似乎真的有点生气了,你回头得好好哄哄。”
哄?
听到个特别的词,叶南翌亮了眉眼,终于知道为何她要备这么多的酒,这师父当的,一出口就是胡说八道,只有酒才能让他闭嘴。
“不过,她生气的时候特别难哄,龙云就从来不会无故惹她生气,就算她生气了,也能一句话逗她开怀大笑。”秦楚潇沉思了会儿,连声叹气:“唉,她和龙云……唉……”随即,秦楚潇恢复了一贯的不正经:“小子,我这徒儿可是难降服的很,你还需要努力哦。”
叶南翌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听到的,再度挑了眉色:“秦教主方才说她已经有人了,那个人是龙云?”
“我有说过吗?”秦楚潇赖账,思考了良久才说:“管这么多做什么,即便她已经嫁人了,只要她喜欢你,你也可以把她抢过来,她要是不喜欢……那你还是早点死心。”
抢?
叶南翌听到了别样的字眼,笑了许久:“当年,那秦教主你抢到心爱之人了吗?还是你抢到了,最后却甘愿放手?”
秦楚潇面色凝重:“你到底是谁?”
“我姓叶,叶书柔的叶。”叶南翌自报他姓氏的由来,笑意慵懒:“如若没有这个多余的孩子,说不定秦教主和叶书柔早已拜堂成为夫妻,秦教主,你知道她亲爹是谁吗?”
秦楚潇问的疑惑:“你知道?”
“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我倒是想啊。”秦楚潇直言不讳:“但这件事,连沈谙都不知道,你这小子又怎会知道,看来除了幽冥楼,还有别人给你提供消息。”
“这你就不用管了。”叶南翌冷淡了脸色:“我们做个交易,我告诉你,她爹到底是谁。”
“什么交易?”
“很简单,你把你徒儿的后半辈子交给我来管。”叶南翌笑意蔓延:“我就告诉你全部真相,但你徒儿的命,从此就要归我。”
秦楚潇笑了好几声:“做梦!”
“这个孩子,秦教主竟一点不痛恨,还认她为徒,真是让人颇受感动啊。”叶南翌啧啧叹气:“换做是我,说不定当初一气之下就杀了这个孽种。”
“叶南翌,管好你的嘴!”听及孽种二字,秦楚潇脸色冷了几度:“我警告你,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你敢动灵儿一根头发,我定不会放过你。”
“秦教主应该就是沈谙说的那位朋友吧。”叶南翌道:“我只是不明白,你和沈谙为什么不告诉她身世,叶书柔被江湖正道所不耻,难道你们怕她的女儿被人嫌弃?怕她被那些江湖人喊打喊杀?怕她知道后承受不了会入邪道?”
秦楚潇不说话。
叶南翌淡淡的摇首,这些正道人就是这么顾前顾后,不能痛痛快快的,叶南翌凝了脸色,说道:“即便你们不说,她也会知道的,你们阻止不了,她这张脸,认识她的人可太多了。”
夜晚秀美,明月微挂。
秦楚潇躺在屋檐上,深深闭眼。
他想知道,有多么想知道为什么,他与她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两人都知道有婚约,他们还有一个秘密花丛,她会追着他喊小师弟,会做好吃的给他,明知他打不过,总是放水。
她还会偷偷的带他跑很远很远,然后被她师父捉回去,她说,她不喜欢幽冥楼那个阴森森的地方,她师父也不喜欢她,还总是逼着她做不喜欢的事。
她十五岁的时候,放下豪言要去闯荡江湖,还说这一次,一定不会被她师父抓回去。
他把偷出来的寒冰剑递给她,他说:“我师父说,将来要把寒冰剑送你当聘礼,但是这把剑,只有有缘人才能拔出。”
不到片刻,寒芒耀眼,他手里,只剩下空壳剑鞘。
“小师弟,这说明,我是你的有缘人啊。”她的笑容灿烂,婉转着剑花,在他面前舞了一套剑法:“聘礼我收下啦,小师弟,乖乖等我回来。”
她一路玩着那把剑,背影欢快潇洒。
开始的时候,她说外面的花花世界要什么有什么,让他多出去看看,不要老闷在蝶谷的苍芜洞,多无聊啊,每天看那么多武功,不用又有什么好处呢,他应该要出去扬名立万,她要做第一,那他就是第二。
后来每次回来,她的脸色一次比一次沉重,江湖人都说她杀人不眨眼,说她是妖女,见者诛之,而她身上的血凤玉,被说是邪物。
她师父对这些谣言不管不顾,只说两个人该到了成亲的年纪,便择日期举办婚事,成亲前两个月,他意外知道了她的身世,也知道了他的身世,那一刻他便明白,这辈子,不可能了,他和她,再也不可能了。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崩溃至极,跑出蝶谷,跑出了很远很远,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在成亲前三天,他失魂落魄的回去了,去了两个人一直以来的秘密花丛,她一直在那里等他,她告诉他:“小师弟,对不起啊,我和那个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他第二次崩溃,不曾想只短短两个月,把她与他之间隔得太远,他质问她,那个人是谁,她不说,她的背影凄凄瑟瑟:“小师弟,夙雨师妹是个好姑娘,我给不了的,她能给。”
她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不知道她是生是死,疯狂的找了她十年,直到他遇见一个跟她小时候极像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不费吹灰之力拔出了剑……
后来,他去秘密探过龙怿山庄,因一些缘由,他没有直接找龙轼风质问,只是偷偷打听,可他什么都找不到,这个小姑娘被完全认作是温轻兰和龙轼风的女儿,他有一刻的怀疑,或许仅仅只是相像罢了,或许她能拔出剑只是巧合而已。
直到在那座小小的龙怿山庄,他遇到了化名的沈谙,沈谙那家伙嘴硬,无论他怎么问,什么都不肯说。
他有预感,她或许已经不在了。
再后来,那小姑娘越长越像……
“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