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紫砂壶之形美
造型是宜兴壶的美感基础,犹如美女的姿态之美,由内而外地散发,令人第一眼望去就能对壶的品级格调有所体会。感受中国传统艺术之美感,领悟紫砂器的古朴灵动之美。
一 造型——宜兴壶的美感基础
看到一把宜兴壶,其外形、颜色最先直观地展现在我们眼前。宜兴壶的造型是紫砂艺人赋予泥料的人文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
1“姿色”,壶如美人的气质之美
古人评论美女,往往会说“姿色”,姿色姿色,七分姿,三分色。
“姿”,即美丽女子优美的形体姿态,坐有坐姿,站有站姿,温文尔雅的举止,优雅的体态,亭亭玉立。优美的姿态是在不断的学习、陶冶中逐渐形成的。“色”为外表,只注重美女外表并不能完全地欣赏美女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全部美感。
中国的造型艺术存在于多种艺术形式当中,通过造型体现神美,如京剧名旦梅兰芳、程砚秋,他们将美丽女子的千娇百媚展现在舞台上,这是一种造型艺术。在我们这个具有五千年文化的文明古国,我们的祖先铸造出气势恢弘的青铜器,精雕细琢出精美绝伦的玉器,打制造型多样的家具,烧制了难以计数的美轮美奂的陶瓷器具,留下众多书法、绘画等艺术珍品。历经数千年,这些艺术瑰宝或许质地已经逐渐改变,但是它们的造型、它们的美感、它们的魂魄却没有改变。我们只有在看懂了祖先留下的那些名器、名物中所蕴涵的美感之后,方可对宜兴壶造型中古典主义之美心领神会,并产生共鸣。
这些并非题外话。近五百年来宜兴各时代知名的,以及无名的杰出陶艺艺术家,他们的紫砂器造型设计灵感主要源自两个方面:一是从古典的各式名器名物中吸取营养;二是与同时代文人交流,得到文人良好审美情趣的感染和启发。历史上更有一些爱壶的文人,如陈曼生等,他们亲自参与设计壶式,丰富了宜兴壶的文化美感与韵味。
Tips
我们习惯上把出产于宜兴的陶壶通称为“紫砂壶”,这样的称呼虽是约定俗成,但并不十分妥当,故本书中称其为“宜兴壶”。具体原因,见本书介绍紫砂壶泥料部分。
西施壶
线描彭连熙
2 古典造型与现代造型
宜兴壶中最耐看的,正是那些古典造型的壶。这些经典壶式自其创制后,就成为各时代壶艺家们喜欢制作的品种,并不断衍生出新意。
关于紫砂壶的造型,无可回避地,我们需要讨论古典造型与现代时尚造型的不同。
正如音乐中的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古典音乐经过时间的淘洗已成经典,当下流行音乐中的个别作品,经过日后时间的考验也会成为古典音乐。同样,宜兴壶中最耐看的,也是那些古典造型的壶。这些经典壶式自其创制后,就成为各时代壶艺家们喜欢制作的品种,并不断衍生出新意。如同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同一首经典传世的乐曲,世界上每一位著名指挥家都喜欢并指挥演奏,而我们听到后一定会得到不同的感受,因为每一位指挥家都在其指挥演奏的过程中,融入了自己对这首乐曲的理解和感受。
Tips
浮世绘是日本传统绘画艺术,浮世绘描画的是日本的日常生活场景、风俗民情。
古典宜兴壶造型经典,并非一味崇古之说,现实中无数事例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一九九八年,一位从未接触过宜兴壶的日本著名浮世绘画家来华,在当时的紫砂一厂众多宜兴壶作品中,他选购了三把壶,全部为古典造型紫砂壶。一位知名的绘画艺术评论家酷爱紫砂壶,他曾取一百多把宜兴壶给一位画家朋友观赏,这位画家从未涉猎紫砂壶,但看中的款式全部是古典造型紫砂壶,且大部分是“曼生十八式”中的壶型(见《西湖思茶录》中曹工化先生文章)。一位常年致力于推广和宣传中国宜兴壶的老师告诉我们,宜兴壶作品在海外展出时,与国外参观者交流发现,国外参观者不知紫砂壶有古典造型、现代造型之分别,但他们所喜爱的几乎都是古典造型的宜兴壶作品。
古典造型的紫砂壶为什么那么有魅力?为什么大家会不约而同地喜爱古典造型的作品?因为紫砂壶造型得以流传至今的,都是经历了时间的考验,经受历代爱壶人审美的洗礼而终成经典。大美无疆,美可以超越国界、超越语言文字,是即便没有任何背景介绍我们依然能够感悟到的那种美。
我们并非厚古薄今。时尚造型也有美感,只是有些现代造型紫砂壶(甚至是市场上大多数现代造型的紫砂产品)实在欠缺文化内涵,不能令人产生美感和回味。究其原因,是有些现代宜兴壶制作者缺乏基本的审美素养,没有深厚的积累,在造型设计上多张冠李戴,移花接木,东拼西凑,却标榜为“创新”,实则是无本之木,使人对这样的“创新”难以产生美感的共鸣。
精美的古代玉器
纹饰华美的古代青铜器
3 鉴赏紫砂壶从认识造型开始
紫砂壶的造型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其艺术价值。鉴赏一把紫砂壶,必须对紫砂壶造型有基本的认知。
灵芝供春(左)和顺竹
可以说,当前宜兴壶水平良莠不齐的状况所反映出的问题中,首当其冲的是紫砂壶造型的问题。有些制作紫砂壶的人连仿制古典壶的基本功都没有,却刻意“创新”,不是剽窃圈外的造型设计,就是闭门造车,生产出些媚俗的紫砂器。
世上哪一位大师是在毫无传承的基础上,创作出经得起时间考验的杰作了呢?
紫砂壶的造型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其艺术价值。可以说,鉴赏一把紫砂壶,首先必须对紫砂壶造型有基本的认知。
鉴别紫砂壶,懂得紫砂壶之美的第一步是辨别紫砂壶的造型。如何从紫砂壶造型方面鉴别好坏优劣?首先要学会看懂历代紫砂名家的上乘佳作,根据自身的喜好去欣赏、感受,曼生十八式有曼生壶的美感,“供春”壶有供春壶的美感,多看一些传统的壶型,感受紫砂之美,方能用心与之沟通,最终形成自己对紫砂壶美感的认知。
曼生壶谱
横云壶
合欢壶
石瓢
古井栏壶
飞鸿长寿壶
乳鼎壶
半球壶
扁方合斗壶
竹节壶
四方合斗壶
钮环葫芦壶
箬笠壶
半瓦壶
六方壶
孤棱壶
石铫壶
汉君壶
石瓢提梁壶
仅就造型而言,过去的紫砂一厂拥有众多民国时期渐露头角的前辈艺人,如朱可心、顾景舟等七位“辅导员”,他们将成型的心得和技艺传授给贴身的徒弟及全厂的制壶艺人。今日活跃在宜兴壶舞台上的“名角”,绝大多数是这些老艺人培养起来的工艺师。高水准的师徒传承保留了紫砂壶的古典韵味,保证了紫砂工艺水平。
供春壶
汉君壶
亚明四方壶
Tips
大家现在说的“紫砂一厂”,原名江苏省宜兴紫砂工艺厂。1979年成立紫砂工艺二厂后,为了有所区别,大家约定俗成地称江苏宜兴紫砂工艺厂为“紫砂一厂”。
印包壶
集玉壶
过去的紫砂一厂曾是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现清华大学艺术学院)的实习基地。
紫砂一厂之所以能够保证所生产的紫砂壶保持了较高的水准,一来有赖于师徒相传的高超工艺水平,二来,紫砂壶的设计同样保持了较高水准。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的教授常设计壶型,由紫砂一厂名艺人精心制作。比如国徽定稿人高庄先生设计的“提壁壶”,交由顾景舟制作,成为近六十年提梁壶中最经典的一款壶式。中国各地的著名画家也常设计壶型,交紫砂一厂名艺人制作。江苏画院院长亚明设计的方壶由王寅春制作,称为“亚明四方壶”。
同时,身处宜兴本地的紫砂大师们也创作了很多新的壶型,如:由高海庚(已故)设计、周桂珍女士制作的“集玉壶”;李昌鸿、沈邃华制作的“铜镜壶”、“竹筒壶”;吕尧臣制作的“御玺壶”;汪寅仙制作的“梅桩壶”;何道洪制作的“玉带提梁壶”;顾绍培制作的“天龙顶珠壶”;王石耕制作的“希菊壶”、“汉君壶”等。这些佳作的产生源于大师们对传统壶型的理解、诠释与创新。
劣质的造型多半出自未受过基本训练的匠人之手。所谓“无知者无畏”,恰恰是这些人敢于“创新”,制作出五花八门、稀奇古怪、毫无美感,甚至丑陋不堪的紫砂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