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葬花

第十三章

“小达，姐姐最近可能有些事情要忙，和你联系的会少一点。等我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到时候去帝都看你。”

“你说香山特别漂亮，还有什刹海、颐和园，听说还有一个叫768的地方也很有趣。等姐姐闲下来了，到时候带着妙妙咱们一起去好不好？”

“你舅舅和舅妈不在国内了，我能说上话的只有咱们两个亲人，一定要多多联系啊！如果上学生活费不够，也可以和我说。”

……

侯世达送走了安然，重新坐回到只有他一人的寝室里。

他的脑海中之前一直闪现过的念头，在独处中猛的清晰了起来。

侯世达打开了久已不用的雅狐邮箱，点开了一封电子邮件。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侯世达舅舅的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姐，写来的一封问候邮件而已。

邮件里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像是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啊，表达一下想来帝都看望他的愿望，当然还有她的女儿妙妙最近学习又进步了之类。

在前世的侯世达那个时候看来，未免有些突然。

卓葬花、也就是侯世达的表姐，她妈、侯世达他舅妈是个红楼迷，竟然给女儿起了这么个名字。

卓葬花小的时候是和侯世达很能玩到一起去的，或者说是很照顾他。小姐姐领着小弟弟爬山、游泳，花自己的压岁钱给他买零食，过年带他放鞭炮，如果有邻居熊孩子欺负了年幼的侯世达，她还会在瞬间化身母老虎，将他护在自己的身后。

对侯世达来说，卓葬花就是那个每个男人童年都曾经仰望的大姐姐。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卓葬花嫁人、生女，随着他考上大学，童年终究只是童年。两人之间的关系随着距离的增加，逐渐的稀释了。

电话少了，见面少了，联系变得时断时续。侯世达不再讲青春的烦恼讲给他听，卓葬花也不会再撇下家庭和他到处去玩。

久而久之，那些甜美的回忆，似乎就不再那么清晰了。

在这样的时候，侯世达受到一封来自表姐的问候信，多少还是有些诧异的。

但是在曾经的过往里，他并没有对此有所警惕。只是简短的回复了一封信，甚至连电话也没有多打一个。

对他来说，这似乎更像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生活点缀。反正她就在那里，总会有机会当面说的吧。

只是这世界上并非所有的人都会永远在哪里，等着你去触活他。这又不是电脑游戏，谁也不是主角，剧情要在你做好准备之后才转动。

等侯世达再接到卓葬花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她自杀之后的第三天了。

姐夫孙星华欠了赌债八百万消失不见，卓葬花带着女儿被一群黑社会堵在家里三天三夜。期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就是侯世达的外甥女妙妙从此失踪，而卓葬花从十七楼跳了下来。

当侯世达回到绣城老家的时候，她的尸体都已经火化了。卓葬花的父母从澳大利亚回国的时候，也只能看到一座密封完毕的花岗石坟墓。

任凭二人再怎么哭啼哀嚎，他们的女儿也不会回到他们的身边。

当年那个巧笑倩然的知心大姐姐，，也从此烟消云散。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侯世达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消逝了。他的外甥女妙妙也从此音讯全无。

而那个曾经看起来前途远大、英俊潇洒的孙星华，三年后则成了一具渤海湾里的浮尸。

这一切荒唐的就好像一部电视剧，而且是最狗血的、编剧应该拉出去枪毙一百次的电视剧。几乎不会有观众对这种剧情买账——如果它真的只是一部电视剧的话。

只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曾经有一个叫做易渡凌云的著名作家，和侯世达说过这样一句话，叫做“离谱的事都是现实中发生的，合理的才是书里写的。”。

当然很多人都说过这样类似的话，讽刺的是，侯世达觉得如此不真实、明明不应该在现实世界发生的事情，就真的在他身上发生了！

对孙星华，侯世达没有任何怜悯。但卓葬花和孙妙妙，在他心里却是非常亲近的亲人。

所谓亲人，就是你以为你们疏于联系、关系渐远的时候，以为你们会成为普通人的时候，但实际上只是把这些思念埋藏了起来。

只要有需要，把这份思念重新挖出来，它仍然是人生中最重要的珍宝。

而卓葬花就是侯世达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份宝藏。

很多年后，侯世达听到韩红演唱的《故乡的云》，每每都是泪流满面。当游子归来故乡，满身疲惫、厌倦漂泊，背着空空的行囊，却再也找不到那儿时记忆里温暖的怀抱，只能感叹命运无常、造化弄人，为何如此惨剧会发生在卓葬花的身上，为何自己不能挽回这一切？

他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胸口那带着体温的十万块银行本票。前世的他事发的时候既不知情，恐怕也无力去做出什么改变。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这十万块钱，相信可以做很多事情。最重要的是，他对这件事的后续并非一无所知，自己的出手肯定会让很多人措手不及吧。

不管姐姐是自杀还是他杀，侯世达的眼神兀然间变得凶狠起来。

“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不管挡在前面的究竟是什么人，你们会有报应的！”

安然好不容易才把两个室友给糊弄过去，真不知道两人收了那些垂涎她的色狼多少好处，那个细致劲儿就别提了。

若非她和侯世达真的没有什么，肯定是要招架不住她们严刑逼供的。以这两个“小婊砸”对八卦的敏感程度，连福尔摩斯也要退避三舍。

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安然打开电脑登上QQ。罗大勇的qq头像依然是彩色的，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下线。

千度王梦龙那边已经将钱付过去了，这段时间里当然不紧不慢的催了罗大勇几句。不过作为帝都网监大队的队长，他也不敢催的太紧。

但从王梦龙这几次的态度上，罗大勇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煮酒话青梅：罗叔叔，我回来了。

安然在网络上的网名就叫“煮酒话青梅”，倒是对罗大勇设置了隐身可见。

罗大勇这段时间里也没闲着，从学校档案里调了侯世达和李九锋的资料过来。来来回回看了两三遍，也没看出来俩人有什么特殊。

从目前官方掌握的网络犯罪数据库上，也没有查到两个人的记录，这让罗大勇安心了不少。

帝邮大学在国内电子领域是顶尖级别的高校，对其内部的监控当然要更加严格。既然从来没有发现过两人有违规行为，说明他们做出犯罪活动的可能就很小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涉及到违法犯罪行为，将个人的资料交给千度这样的商业公司——说实话这在国内其实不算啥，千度公司去年在纳斯达克上市，现在价值几十亿美金。这样的企业CEO出面，连帝都市长都能见到。CTO拜托网监帮点忙，那网监能扛得住压力么？

但罗大勇自己这一关却不好过，就算要把资料提供给千度，也要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再说。确定自己送出去的资料，不会给对方造成伤害，这是他给千度行方便的底线。

这个年头，有底线的人可是不多了。

就在他对比着侯世达和李九锋资料，猜测他们俩谁才是王梦龙目标的时候，突然电脑响起了QQ的提示声。

他唤醒了电脑桌面，见到是“煮酒话青梅”发来的消息，在键盘上按动快捷键切换出对话窗口，便看到了安然发来的对话。

烈手：搞清楚了没有，那个时间段里是谁在使用电脑？

罗大勇不担心是有人控制了侯世达或者李九锋的电脑，他可以调用整个帝邮大学校园网的路由记录，早就已经确认了当时他们寝室的端口数据有无异常。如果有人用他们的电脑做跳板，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

在国内，再高明的黑客也斗不过网监，伟大的金盾工程一期工程可就是2006年完工的。这套系统起码在现阶段，还是可以信任的。

安然打字的手犹豫了一下，这才接着敲击起键盘来。

煮酒话青梅：清楚了，是侯世达。据他所说，当时他们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烈手：哦，那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煮酒话青梅：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反常的地方。

烈手：说。

煮酒话青梅：我在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自称计算机文汇报名叫姜迟的女人，她用十万块钱买断了侯世达的一篇论文。

烈手：十万块钱一篇论文？侯世达还只是一个大四没毕业的学生吧。再说计算机文汇报的稿酬，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煮酒话青梅：这我就不知道了，是我亲眼看到姜迟给了侯世达一张十万块钱的银行本票。

烈手：那论文的内容呢？起码标题你知不知道？

煮酒话青梅：这个我倒是知道一点，侯世达说写的是人工智能方面的内容。好像是叫什么“模糊逻辑”。

照安然的想法，她学的又不是计算机专业，没听过这些个名词当然不奇怪。罗大勇是网监大队大队长，技术水平肯定没的说，自己说的这个名词根本不需要多解释，他一定是知道的。

只是就连罗大勇自己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一头雾水的情况下也不认为安然会有更多的消息，于是只好先把这个名词记下来。

“人工智能”，这个究竟是什么呢？罗大勇暂时收起心中的疑惑，准备结束和安然的聊天了。

烈手：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帮忙，这件事情记得不要和别人讲。侯世达这个人以后有机会的话，你争取和他接触一下，有没有困难？

煮酒话青梅：罗叔叔，这算不算是侦查任务呀？[调皮]

烈手：哈哈，不算任务，你自己把握。

……

罗大勇结束了和安然的聊天，坐在那里，却迟迟没有下班。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有些举棋不定。

计算机文汇报的姜迟？他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一个目光凌厉的女人，难道真的是她？她家里的情况可不简单，这事真是在摸老虎屁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