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人魔王与罗宾(3)
“那个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我下班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走。”
“这也就是说,对于他离开的确切时间,你也不知道了?”
“是这样的。”
“他哥哥拉菲尔是个怎样的人呢?”
“我也不知道这个该说不该说……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我也只好实话实说了。拉菲尔的神经有些问题,有的时候会突发精神病,所以,他目前正在巴黎市郊的一所精神病医院里面接受治疗。”
“非常感谢,你现在可以走了。”
女管家离开之后,乌佩局长对警长说:“根据我的判断,拉菲尔的嫌疑非常大。”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很有可能是拉菲尔精神病突然发作后误杀了自己的兄弟。”警长如是说道。
“希望这件案子非他所为,我们回到警局之后要立刻打电话到精神病医院,对相关情况进行更深层次的了解。”
乌佩局长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一返回警察局就立刻给拉菲尔所在的那家精神病医院打电话,并且让医院的院长亲自来接听。
“请问贵院的病人中是否有一个名叫拉菲尔的人?”
“是的,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他并不是我们这里的病人,而是医院里不拿薪水的员工。他的病发作的时候,就在我们的医院中接受治疗;而他正常的时候,则与其他的员工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因此,他所做的工作是不计报酬的。”
“那他有什么亲人吗?”
“据说他还有个兄弟,但他的兄弟从来没有到医院来看望过他。在我们医院里,拉菲尔的行动自由是不受任何限制的,而且他还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当他精神病不发作的时候,他与常人无异,而且还是个十分随和的人,在工作上也总是任劳任怨的。”
“他是什么时候患上精神病的?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患病的?”
“这件事情说起来话就长了,必须要从泰坦尼克号讲起。”精神病院长如是说道。
泰坦尼克号是英国B宇公司建造的一艘豪华巨轮,1911年建成,总排水量为4.6万吨,时速可达每小时22海里。这艘巨轮处女航行的线路是从南安普顿到纽约,而这次航行也吸引来了当时无数的社会名流和达官显贵搭乘此船。
1912年4月14日的夜晚,泰坦尼克号航行至北太平洋纽芬兰岛时,与一座冰山相撞而沉入大海,船上2300余名乘客中共有1513人遇难。而这场灾难也成为世界航海史上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海难。
“就在泰坦尼克号行将沉没的时候,乘客们纷纷逃上救生船。然而,一艘载有拉菲尔妻子和孩子的救生船却不幸地沉入了大海,拉菲尔的妻子和孩子最终未能生还。而拉菲尔亲眼目睹了这一人间惨剧的全过程,眼睁睁地看着那艘救生船慢慢下沉直至最后完全被大海吞没。这一幕惨剧给拉菲尔带来了强烈的刺激和沉重的打击,从此之后,他便患上了精神病。”
“据我所知,他的病情已经好转了很多,只是偶尔才会突发精神病,是这样的吗?”
“不错,正是这样,当他精神病不发作的时候,他是一个待人和善、与世无争的人。”
“这也就是说,他与那些行动自由受到严格限制的精神病人是有区别的。”
“不错,拉菲尔的行动自由不受任何人的监控。”
“那么,今天早上有人见过他吗?”
“请稍等,我去问一下其他人。”
“看吧,”乌佩局长压低了声音对身旁的警长说道,“他有充足的时间作案,然后返回医院。”
“喂!”这个时候,精神病院长的说话声从电话听筒的另一端传了过来。
“非常抱歉,让您等候了这么长的时间,今天早上没有人见过拉菲尔。不过,中午时分,他与医院的一名员工共进了午餐。”
“确切的时间呢?”
“应该是12点30分左右的时候。难道是他的精神病又发作了,干出什么蠢事了吗?”
“感谢你对我介绍了这么多的情况,具体的事情我以后再告诉你。”说完,乌佩局长便挂断了电话。
没过多久,拉菲尔便被带到了警察局问话。然而,面对审讯警官声色俱厉的审问,拉菲尔始终默不作声。警官问他昨天晚上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仍然一语不发。然而,警方没有掌握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拉菲尔就是杀害玛地雅思的凶手。随后,拉菲尔被关押在看守所之中,继续接受审讯。
最后,法庭要开庭审理拉菲尔了,为此,法庭请来了诸蒂作为拉菲尔的辩护律师。诸蒂律师使出浑身解数为拉菲尔进行辩护,可他不管怎么努力还是无法搜集到拉菲尔在两次谋杀案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而精神病医院的员工们也说法不一,对于弗利桑少校被谋杀当日拉菲尔身处的地方,有的人说他当时待在医院中,而有的人则说他没在医院。
而且,最令人感到头痛的是,原被告双方的证人都无法确定自己所说的证词就是事实真相。另外,在拉菲尔的住所并没有找到凶手作案时所用的手枪,同时也没有发现凶器之一的利刃。当然,凶器很有可能在他作案行凶之后被丢弃在什么地方了。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军方曾经借用过这家精神病医院,因此,拉菲尔很有可能在这里找到一些伤兵留下来的枪支和刀具。
然而,拉菲尔的辩护律师诸蒂却认为这样的说法只不过是一些人不切实际的推测而已,完全不能作为有力的证据。精神病医院里面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枪支,况且拉菲尔所患的精神病并不怎么严重,只是偶尔才会发作,而且每次发作的时间非常短,很快就完好如初了。
此外,在弗利桑少校被谋杀的那列火车上曾经发现过重要的嫌疑犯,而那个人正是怪盗亚森·罗宾,只不过后来让他从看守所中逃脱了。
基于以上几点,诸蒂律师认为,杀害弗利桑少校的真凶是亚森·罗宾,而并非拉菲尔。这样的指证是十分锐利的。然而,众所周知,罗宾是从来不杀人的。而且就连法庭上的法官们也相信这一点,因此,诸蒂律师的这个观点也就不被法庭重视了。
如此一来,这次庭审毫无结果,而法官们也丝毫没有打算结束的意思,因而审判只好无休无止地拖延下去。没过多长时间,诸蒂律师的观点就被报纸刊登了出来。罗宾看过报纸之后,心中不由得暗自思忖道:
“诸蒂律师的这个观点也不无道理,况且就连我也不清楚究竟谁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对于这一点,我真的是毫无头绪。不过,这两桩谋杀案并不一定就是拉菲尔所为。尽管拉菲尔患有精神病,可那也不至于让他对自己的亲兄弟痛下杀手啊!如此看来,本案的真凶一定另有其人。那么,杀人凶手究竟是谁呢?他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呢?”
就在罗宾苦苦思索着这两桩谋杀案的时候,他的一位十分精明强干的部下来找他了。
“老板,我有重要的情况要对你讲。”
“什么情况?是关于那两桩谋杀案的吗?”
“不是,是关于伊沙波尔两姐妹要见面的事情。”
“她们两姐妹不是经常见面吗?”
“不错,可是她们的这次见面是为了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两姐妹一共有三个表兄……”
“这个我知道,他们分别是弗利桑少校、玛地雅思和拉菲尔。”
“弗利桑少校在列车上被谋杀了,玛地雅思被人杀死在浴室中,而拉菲尔则被怀疑为亲手杀害自己亲兄弟的犯罪嫌疑人,目前正被关押在看守所中。现如今,这两姐妹正为了商量重要事情而见面。”
“那么,她们要商量的重要事情究竟是什么呢?”
“听说是要协商遗产继承问题,现在距她们的祖父威尔奇·蒙葛立去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由于接连发生谋杀案,她们无暇顾及此事,现如今,她们便要开始协商遗产继承的问题了。”
“她们二人选择在什么地方见面呢?”
“听说是在公证人伯勒锡的家里。”
神通广大的罗宾早就建立起了一个范围广阔的情报网,因此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的部下们立刻就能将情报送到他的手上。
这一次,罗宾听到这样的情报,他再也坐不住了,决定要立刻采取行动。首先,他要乔装改扮一番。
“既然她们是要商量遗产继承的问题,那我何不假扮成她们的表哥拉菲尔的委托律师,如此一来,我就可以代表拉菲尔参与她们的会面,这样就可以打探到我想知道的情况了。”
罗宾的手上有一本肖像册,凡是上层社会名流的头像图片,这里面都有存档。于是,罗宾从这里边找到诸蒂律师的照片,按着照片里的肖像对自己进行装扮。
罗宾先是将头型梳成了中分,又在嘴唇上加了一抹小胡子,本就高挺的鼻梁变得更加笔直了,脑门上也霎时间多了几条皱纹。就这样,罗宾将自己改头换面,扮成了诸蒂律师的样子。对于他这个化装大师来说,这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主持遗产分割的人应该是乡下的公证人,那么,他想必是个非常和善不难相处并且做起事来干净利落的人。因此,这个人要分辨出我是假扮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二天,罗宾便来到了公证人伯勒锡在克定堡的家中,为此他还特意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
正如罗宾预先所料想的那样,公证人伯勒锡是一个非常容易相处的人。
“我叫诸蒂,是拉菲尔先生的委托律师。对于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你或许已经有所了解,拉菲尔先生涉嫌两桩谋杀案,现在正在接受审讯,故此他委托我全权代表他协商遗产继承的相关事宜。”
罗宾的这段自我介绍,丝毫没有引起公证人伯勒锡的怀疑,因此他也没有要求罗宾出示能够证明身份的相关证件。当然,假如他要求罗宾出示证件的话,罗宾也早就准备好了伪造的身份证明。
伯勒锡这个人身材瘦小,待人十分和善,从他的外表一眼就能够看出来他是个和事佬。他的脑袋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礼帽,或许是为了遮盖自己的光头;此外,他身着一袭黑色的西装,表现出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哦,您便是拉菲尔先生的委托人吗?幸会幸会,请坐吧!”
伯勒锡招呼罗宾落座后,自己也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之后,他以一种十分缓慢的声调开始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
“事实上,这件事情着实令我头疼。在我所邀请的遗产继承人中,两个人被谋杀了,一个因涉嫌谋杀而遭到拘禁。在我这么多年的公证人生涯当中,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
“这实在是令人费解……”罗宾在一旁说道。
“不错,正是如此。具有遗产继承资格的人共有五位,分别是度利逊兄弟和伊沙波尔姐妹。现如今,度利逊兄弟三人都无法参加此次协商会议了,其中的原因你也知道。就在刚才,贝德丽思·麦戴伊夫人还打电话过来,说她身体有些不适,因此不能够过来了。尽管你现在作为拉菲尔先生的委托人来到了此处,但你与伊沙波尔小姐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如果是贝德丽思来的话,你倒是能够与她协商一番。”
说着,公证人伯勒锡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罗宾顿感大失所望,他此行的目的原本就是想了解遗产究竟是如何分配的,每个人能够分得多少,尤其是想要弄清楚贝德丽思夫人在这次遗产继承中所得如何。
罗宾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挂钟的同时,大脑也在不停地运转着。公证人伯勒锡觉得与罗宾如此对坐十分无聊,便与他谈天说地起来。
“我与这些遗产继承人并没有很深的交往,因此并不怎么了解他们,即便是对遗产的主人威尔奇·蒙葛立先生也没有什么了解。不过,家父在挪思那个地方担任公证人的时候,与蒙葛立老先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的学生时代一直是在巴黎度过的,而每当我回乡探亲的时候,父亲总会与我谈起蒙葛立老先生,可以说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了解这个倔老头的。
“学生时代结束的时候,我顺利地拿到了毕业证,之后与克定堡的一位小姐相爱并结婚,而我也因此留在克定堡当了一名公证人。
“家父过世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回过家乡挪思。然而,1914年2月的一天,令我印象十分深刻,因为蒙葛立老先生突然登门造访。他之所以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他立一份遗嘱。
“可是,令我大为不解的是,挪思当地也不是没有公证人,他为何要不辞劳苦地跑到我这里来。我想原因可能在于他与家父之间有着十分深厚的友谊,由于对家父的信赖,所以他放心地将订立遗嘱一事托付给莫逆之交的儿子。因此,从这件事情上也能够看出,蒙葛立老先生是个疑心很重的人。他那爱憎分明的倔犟性格,不得不令人佩服。
“因此,那些遭到他厌恶的人,就显得十分可悲了。拉菲尔、弗利桑、玛地雅思这三兄弟,蒙葛立老先生便对他们没有什么好感。尽管他们都是老人家的外孙,也就是伊沙波尔姐妹的表兄,但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他们就是无法讨得蒙葛立老先生的欢喜,尽管他们都具有遗产继承的资格。
“从前,贝德丽思一直是蒙葛立老先生最为疼爱的掌上明珠。可是她后来与麦戴伊的结合,却令老人家大为恼火。盛怒之下的他便将贝德丽思的遗产份额大幅削减,只留给她很少的一部分;而伊沙波尔小姐尚未婚配,因此老人家便将城堡作为她结婚时的陪嫁。那座城堡富丽堂皇,不仅有广阔别致的院子,还有用以贮藏葡萄酒的院子。”
“如此的话,贝德丽思的那三位表哥,又能分到多少遗产呢?”
“蒙葛立老先生将有价证券留给了他们,还有一部分现金和珠宝也将由他们三兄弟继承。假如你的授权人拉菲尔先生被法庭无罪释放的话,那么他两个已死去的兄弟应继承的遗产份额也将由他一并继承,三份遗产加在一起可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
正说到此处,一阵敲门声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
片刻之后,仆人走进来报告说:“伊沙波尔·蒙葛立小姐来了。”
“快请她进来。”伯勒锡公证人立刻吩咐道。
出于礼貌,罗宾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没过多久,一位身穿孝服的女士来到了门口。她走进屋中,伸出手来与公证人握了握手。然而,这却令罗宾大吃一惊,如果不是抓住了沙发的靠背,他说不定会就此跌倒在地。
从外面走进来的这位女士并不是她所自称的伊沙波尔小姐,而是贝德丽思!
“我来为你们作一下介绍,这位是伊沙波尔小姐;这位是诸蒂律师,是你表哥拉菲尔先生全权委托的代理人。”
由于伯勒锡公证人此前并不认识伊沙波尔姐妹,所以他也就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女士是贝德丽思,所以才会这样对罗宾介绍。
就这样,罗宾和这位所谓的“伊沙波尔小姐”握了握手。
“伊沙波尔小姐,见到您非常高兴。”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罗宾心中却暗自觉得十分可笑,自己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如此称呼贝德丽思。
贝德丽思当然无从知晓面前的这位诸蒂律师是罗宾乔装改扮的,于是她落落大方地与罗宾打了个招呼。
“诸蒂律师,非常荣幸能够见到您。”
罗宾短时间内还无法想出贝德丽思假冒妹妹伊沙波尔的真实用意。
这时,公证人伯勒锡走到办公桌的后面,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然后用一种一本正经的口吻说道:
“大家都是为了让您祖父蒙葛立老先生的遗嘱生效才来到此处的,然而,令人感到十分遗憾的是,伊沙波尔小姐,您的姐姐贝德丽思因身体不适今天不能过来。”
贝德丽思也适时地表现出一副非常难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