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留下地址,留下短信,却没有等来你的关心(1)
“据显示,‘江城’集团上半年业绩再创新高,实现净利润三成增长。分析师表示,我市城北未来五年内导向性开发计划将给‘江城’带来更大的发展契机。借助资本市场之力,逐渐确立其行业龙头的地位,势必使‘江城’在融资和土地获取方面的优势更加明显,其利润高增长指日可待…”
陶夭夭抬头看向对面广场上巨大的LED大屏幕,新闻女主播一席话后,画面上出现江南城近期的照片,面色沉稳,嘴角噙着一抹沉着的弧,意味不明。
明明熟悉到连他左耳后有一颗饱满圆润的黑痣都很清楚,可是,那张脸突然被如此放大,还是会觉得陌生无措。
“嘟嘟…”
看到面前鸣笛的车子,陶夭夭恍然回神,随即钻了进去。
“去哪?”
“回家。”
“家在哪?”
陶夭夭一愣,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连忙报了地址,抬头却撞到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孔。
“是你?”陶夭夭试图迅速的在脑海中搜索对方的名字,手指却不得不尴尬的停在空中,慢慢蜷缩,“那个,那个…”
“容斯岩。”
“哦,对。”陶夭夭干笑两声,冲着对方点点头,“容总,好巧啊。”
容斯岩但笑不语,陶夭夭更加羞愧,心虚的抠了抠头,“不好意思啊,容总,我记性不好。”
“是不太好。”
“…”
容斯岩的目光并没有太久的停在陶夭夭别扭的小脸上,不过温润一笑,尽是包容。
“去购物?”他深邃的眸子掠过陶夭夭随手丢在一边的购物袋,似是帮她解围似的问。
陶夭夭除了傻笑着点头,似乎再无其他办法,心中暗自琢磨要不要让身旁的男人现在就停下,她真的是上错了车。
好吧…陶夭夭环顾四周…她确实没见过有人能把豪华超跑当成出租车的。
“都说女人一高兴就会买好多东西。”容斯岩自顾自的说,好像并没注意到陶夭夭的心不在焉,“不过,如果不高兴…会买更多东西。”
话音落,他沉寂的眸子再次滑向陶夭夭附近的大包小包,意有所指的笑了。
“容总一定不知道,女人买更多东西还有另一个原因。”陶夭夭不想让自己气势太低,终于故作镇定的扯出一抹笑意。眼见容斯岩扬了扬眉,她才继续说道:“也有可能是…她刚发工资。”
陶夭夭听到男人来自胸腔的低沉笑声,紧绷的心思渐渐放松下来。
她不是不高兴,只是生了病。好像和那个矫情的林黛玉同病相怜了。
一种莫名的恍惚与无力感陪伴了她好多天,从那日妖娆的夜色开始,持续至今。脑海中重复刷新着那张不断靠近的容颜,在最后一刻被苏烟好巧不巧打来的电话止住了动作,却连起码的尴尬都没有。
她甚至记得他眼角隐匿的璀璨流光,可是终究什么都没有发生,终究,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陶夭夭想,她和江南城就好像坐在跷跷板两头对着彼此大笑的孩子,那般亲密。而这份亲密却永远不能变成与他同站在一个高度上的爱情。就好像书里说的,共同俯瞰锦绣山河。所谓的盛世红妆,倾城以聘,永远不属于她陶夭夭。
陶夭夭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仅仅第二次见面,而且次次都是自己丢脸的男人的车里睡着。但是不得不说,容斯岩的车技很好,因为,她睡得无知无觉。
这几天都恍恍惚惚的没睡好,所以睁开眼的时候,陶夭夭甚至有些感激这座城市略有拥挤的交通,让她睡了这么久。
“你怎么不叫醒我呀?”陶夭夭看到车子已经停在了自己家的小区门口,十分羞愧的说。
“看你睡得那么香,没舍得。”容斯岩一字一顿的说,直指人心的眸子透着潋滟的光。
陶夭夭的目光开始没出息的闪躲,嘴角噙着尴尬的弧。
突然想起从前和江南城看过的一场电影。前一晚一宿未睡,面对那部江南城执意要看的幼稚动画片,她顺理成章的睡着了。醒来时发现正在播放的桥段她已经看过,然后江南城投给她一个鄙视的目光,“你个猪终于醒了,我都已经看了三遍啦!”
同样没有叫醒她,人家容斯岩的话怎么就能这么好听?
可是,可恶的“可是”,如果不是江南城,任何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陶夭夭的眼睛呆滞的眨了眨才缓缓回神,下一秒已经拎着“战利品”下了车。回头看到容斯岩依旧保持着刚才似笑非笑的表情,她轻轻点了点头,“容总,谢谢你送我回来。”
“怎么谢?”
“噶?”
“陶小姐。”看到陶夭夭惊异的瞠大眼睛,容斯岩无奈的笑了,“我是说…你这个周末有空吗?”
“…”
他刚才说的明明不是这句。
“我没有别的意思。”容斯岩似乎看出了她的犹疑,温声解释道,“只是觉得两个人能在这么大的城市三番两次的遇到,应该珍惜。”
“上次是个误会…”
“可是我们聊得挺开心。”
“只有我在说。”陶夭夭忍不住吐槽。她感觉自己在容斯岩面前就好像中学生似的幼稚,却也同时具备了一个青春期孩子该有的叛逆。
只是,这样的对抗在容斯岩眼中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他不过微微挑眉,便不缓不急的说道:“你说的,我都喜欢听,难道这还不难得?”
“…”
“如果第一次是个意外,那么,第二次就是缘分吧?”容斯岩继续谆谆诱导,很有耐心的微笑,“所以,为了这份缘分,做个朋友可好?”
陶夭夭嘴角动了动,她不想承认,面前的这个男人确实有种让你无法拒绝的魅力。纵然是她,也不可免俗。终于忍不住点头,她看到容斯岩眼中轻轻荡漾开来的光华。
“那么,我能不能理解为…你也答应了我的邀请?”容斯岩侧头问她,笑意更浓。
“唔。”陶夭夭故作思考的沉吟,“我想我的确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你。”
直到陶夭夭乖乖的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她才似嘲似讽的嘟哝道:“我怎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啊?”
容斯岩一愣,嘴角噙起涟漪,“相信我,你会爱上坐船的感觉。”
陶夭夭郁闷的看了眼手机,抱着小三靠在沙发上无所事事。感觉自己要被整个世界遗忘了,生日对于一个刚满二十六岁的女人来说果然是个尴尬的日子。
刚才都在外地开会的妈爸打来电话,说过些天回来给她补过生日。就连苏烟也因为航班晚点赶不回来了,让她自己好好庆祝,回来给她带礼物。
臭女人,如果不从法国带回个爱马仕送给她一定不值得原谅!
陶夭夭悻悻的揪了揪小三的耳朵,暗忖江南城怎么还不给她打电话。往年他都会在零点打来的,可是,如今已经过了…陶夭夭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越发沮丧…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了。
手机再次震动,陶夭夭眼睛一亮,看到号码时却耸了耸眉毛。
“喂。”
“不是吧?”楚逸似有委屈的尖叫道,“你是有多失望才能有这种口气啊?”
陶夭夭心虚的干笑两声,连说没有。
“小妞又老了一岁有什么感想啊?”楚逸倒也不甚在意,随口换了话题。
“我能有什么感想啊?”陶夭夭满不在乎的冷哼道,“反正我只是二十六,就算是六十二,前面不是还有您老给我探路吗?”
“得!我不跟你贫了!”楚逸立马打断,乐呵呵的说,“哥哥我今天有些忙,你自己玩着,去商场看上什么尽管买,回来我报销!”
“你怎么这么没诚意啊?”
“诚意这东西值什么钱?”楚逸不以为然,“咱哥两的感情那都跟人民币似的,除了升值,没有别的出路了!”
陶夭夭恨恨的挂了电话,觉得大家怎么都跟约好了似的,一起忙起来了?
看着亮了又暗的手机屏,终于忍不住打给江南城。屏着呼吸等候对方接听,渐渐感觉心率不齐。然而,等来的却是陈凯的声音。
他说江总正在开会。对方还没来得及说会议结束转告老板,陶夭夭就已经果断的挂了电话。
想起今年江南城生日的那天,她策划了好久,结果,原本拟定几个要好朋友的庆祝,最后竟然滚雪球似的招来了大群美女。看着江南城非常满意的陷在女人堆里,如同妻妾成群,被挤出局的陶夭夭躲在角落里越想越气。
莫名的感伤起来,想起从前看过的话:你床头的地球仪越打造越精美,象牙的,黄金的,夜光的,镶嵌宝石的。越转越快速,也越炫目。只是,那上面已经没有我了。
陶夭夭悲哀的觉得,她原本以为江南城身边的这个坚不可摧的兄弟位置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最终,她很没出息的打给了容斯岩。带着不甘和赌气。
这期间,两人断断续续的吃过几次饭,对于陶夭夭来说,容斯岩明明是那种深不见底的男人,可是相处起来,所感觉到的却只是对方的温柔与体贴,没有丝毫扭捏和不安。
陶夭夭只是随口说想请容斯岩吃顿饭,对方便一口答应了,完全不提他昨晚的邀请被她以“有约”为由拒绝。
深呼一口气,陶夭夭觉得自己的卑鄙不在于退而求其次,而是人家早就将她的小九九看在眼里,却压根懒得点破,好像她就是个任性的、不知深浅的小孩。
西餐厅是容斯岩选的,去了地方,陶夭夭才知道原来这个位置他昨天就已经订好。
“以前来过几次,感觉环境不错。”容斯岩从容的说,好像在说今天天气晴朗,“这家店的下午茶挺特别,上次你说喜欢吃马卡隆,一会儿可以尝尝。这里的香草千层派也不错,而且做法和其他店不同。”
“你也喜欢吃甜点?”陶夭夭瞠大眼睛充满惊诧。
容斯岩微笑着说:“我有一个外甥女,她喜欢…”
陶夭夭了然的点点头,“我小的时候也总喜欢央着小舅舅给我买吃的。”
容斯岩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缓缓从口袋中掏出一个盒子,递过来,“生日快乐。”
陶夭夭一愣,随即眯起了眼角。
小瓶香水,熟悉到普通,却又染着几分微妙的暧昧,说不清,道不明,才无理由拒绝。
如此聪明的男人,没有一掷千金的浮夸,却知道怎么让女人心甘情愿的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要说没有惊喜是假。
没想到她二十六岁的第一个生日礼物竟然来自这个男人。
“如果想,总会知道…”
如果想记得,就不会忘…
陶夭夭心中划过一抹怨怼,再次抬头已染上了感动,“容总,我…”
“夭夭。”他突然打断,笑靥中带着几分无奈,“我叫容斯岩。”
陶夭夭羞愧于对方将她的名字叫的如此自然动听,而每次试图念出“容斯岩”这三个字,她却都会上不了台面的结结巴巴。
“容斯岩…”陶夭夭发现自己已经忘了要说什么,尴尬的搔了搔鼻尖,“不好意思,我总是忘。”
“嗯。”容斯岩故作认真的点头,“我知道,你记性不好。”
说着,充满宠溺的看向她。
陶夭夭心虚的咽了口唾沫,谢谢他的礼物。
“也不是什么礼物,不过是个小心意。”容斯岩似嘲似讽的说,“好久没约会,都忘了要怎么讨你们这些小女孩的欢喜了。”
“别说的好像你很老似的。”
“是老了呀。”容斯岩故作感慨道,“我可比你大五岁呢。”
一顿饭吃得挺开心,陶夭夭却总有些心不在焉的。容斯岩自是看得出,也没拆穿,却还是体谅的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车子停在楼下,陶夭夭看了眼表,时间还早,更加不好意思了。毕竟,是她把人家约出去,结果吃了顿饭就回来了。
“要不,去我家坐坐吧?”陶夭夭说完,脸颊飞过一抹红云。
容斯岩挑了挑眉,似是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答反问,“夭夭,还记得我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吗?”
“第一句话?”陶夭夭心头一跳,耳畔响起男人似邪似媚的声音,不如我们谈谈试试…“你说,什么?呵呵。”
容斯岩也不在意陶夭夭装傻充愣,倒是重新郑重的说:“我说,不如我们谈谈试试?我挺喜欢你。”
他又补充了一句。
陶夭夭怔怔的望着面前的男人,那双眼睛好像一汪泉水,让她想起某个夜晚远处的海洋,闪动波光。
“可是,我有喜欢的人了…”
电梯一路畅通,陶夭夭并不是第一次被表白,可是,却是第一次因为这个原因脸红了。
身旁男人依旧笑容温润,看向她的眼神充满包容。
宠溺得好像…无关爱情似的。
“我就不进去了。”两人走至门口,容斯岩突然说,“你开心点。”
“你这就走?”陶夭夭脱口而出,却闪了舌头。
她是有多么不舍得呀?
容斯岩看出她的窘迫,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却突然凑近说:“夭夭,我可不是君子。”
陶夭夭抽着嘴角意识到,不管多么沉稳的男人,终究还是男人…
“进去吧。”容斯岩高抬贵手似的吩咐,随即潇洒转身。
“容斯岩。”陶夭夭轻唤一声,见他回头,才郑重点头,“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不如来点实惠的?”
其实陶夭夭知道容斯岩是故意说得不怀好意,可是心底那股叛逆似的不甘却让她急于想要证明什么,下一秒已经上前一步,唇角如同无头苍蝇,一下碰到了对方的下颚。
“生日快…”
身后的房门突然打开,而众人响亮的庆祝声戛然而止。陶夭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僵硬住,头皮开始由内而外的渗出冷汗。
“夭夭?”这是号称被困在法国回不来的苏烟发出的声音,充满不可思议的惊异。
陶夭夭咬紧牙关转过身去,不由愣住。
中间端着生日蛋糕又矮又丑的男人是谁?卡西莫多吗?
陶夭夭表情开始抽搐,江南城这厮在脸上糊了些什么恶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