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穆思抬脚走出办公室，身后突然响起穆长林带着命令的声音：“等等！”
他的脚步一停，头也不回。
“你和蓝玉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
“再说吧。”扔下这几个字，穆思抬腿快步离去。
回国才不到两个月，这已经是父亲第无数次追问这个事情了，他实在是烦不胜烦。
和蓝玉结婚……这个事情暂时还没有纳入他的近期计划里，所以只能一次次地推脱。
回到家，泡了个热水澡，喝了碗红糖水后，顾怜笙缩在床角用被子裹紧全身，开始一字不漏地将今晚的遭遇讲给林爱听。
林爱听完拍案而起，气愤填鹰道：“那个朱总，早就名声狠籍了，这回居然祸害到我好姐妹身上来了，我……我咬死他！”
咬死他……林爱也就这点逞口舌之快的本事了。
顾怜笙并不指望林爱能替自己做什么，事情已经过去，自己也算是有惊无险，她不想再追究。只是心下有着万分感慨，唉叹地说：“难道娱不圈真的那么混乱么？”
“娱乐圈俊男美女多，有钱人的目光直接就盯过去了。我早跟你说了我们这一行不好混，这也是我选择退居幕后的原因。”林爱说完，灵动的大眼睛突然闪过一丝亮渍：“这么说……是穆思救了你？”
“是呀，我也觉得奇怪，怎么哪都有他，刚刚……”
“等等……”林爱抬起一只手掌示意她停住，满脸讶然地打量她：“你不会还不知道穆思就是恒星的新一代接班人and《女人我最美》这个活动的总负责人吧？”
噗……
刚喝进去的一口红糖水在喉处打了个回旋，由鼻口流出，顾怜笙猛烈地咳了好几下后愕然地抬头，良久才悠悠地嘣出一句：“你没跟我说过啊。”
“拜托……我不跟你说你自己就不会去留意一下的吗？”林爱抬起手掌在脑门上一拍，一副败给她的样子，随后用美目瞪住她：“顾怜笙，我发现你有时真的很白痴，怪不得总被男人甩。”
又是这句，又是这句！
顾怜笙受不了地翻起白眼，这跟智商没有关系，跟被男人甩更没有关系好吧？她没有去留意是因为不关心，谁是总负责人又怎样？又不能去向他求个名次。
她该关心该在意的是自己怎么在大赛中取得好名次，以至于每天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地训练自己。
“我决定了，退出比赛。”顾怜笙很霸气地宣布了这样一个决定。
林爱吟片刻，点头：“我觉得穆思会那样子说你，就是这个目的，让你退出比赛。所以，如果你想提前向他认输的话，就退吧。”
“你又想刺激我。”
林爱发飙了：“你动不动就喊退出，老娘我能不生气吗？你当我给你找个培训老师很容易啊？你当我吃饱撑的没事跑去现场给你呐喊造势，还差点被挤到椅子底下去啊？告诉你我林爱也要谈恋爱，也要工作，没那么多美国时间在你身上浪费！”
从认识林爱那一刻开始，顾怜笙就知道林爱发起火人见人怕，鬼见鬼愁，所以她一般不敢惹毛她。
看着吹胡子瞪眼的林爱，顾怜笙讨好地笑道：“你别那么激动嘛，我只是随口说说的，就算要退出这个圈子，那也等决赛完后再退。”
顾怜笙以前不是学这一行的，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当捞什子的大明星，会报名参加比赛本来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等到大赛结束，她会回到自己当初的生活轨迹上，远离这个乌烟瘴气的大圈子。
像刚刚那种情况，如果不是穆思及时出现，只怕她现在还躺在朱总的身边不自知呢。
虽然她极度不愿意承认是穆思救了自己，可事实就是事实，不承认也不行。
林爱挽过桌面上的手袋就要走，迈出房是脚步突地一停，扭头瞅着她说：“我看那个蓝玉很有问题，你多提防她一点。”
“是，爱姐。”顾怜笙肃然起敬，目送她离开。
林爱走后，顾怜笙吐了口气将身体懒懒地靠入床角。心想自己是穆思的前女友，蓝玉看到自己会觉得不舒服也是正常的。正如她每次看到蓝玉，心里也会冒起一串小疙瘩。
总决赛排在二十天后，在这二十天里，顾怜笙每天除了接受林爱给她安排的训练，还要到公司去排练集体节目，偶尔还要出席一些节目的宣传活动。
总之她过得很忙，很充实，充实到没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今天是总决赛佳丽们媒体见面会的日子，一大早就去公司了，一直到晚上九点钟才回到住处。
甩掉脚下的高跟鞋，顾怜笙累得连脸上的妆都懒得卸，懒懒地将身体沉入客厅的沙发内。
就这么一躺，她居然睡着了，而且是一觉到天亮。如果林爱不给她打电话，她估计会睡到大中午才睁眼。
“爱爱，我好不容易才有一天休息时间，你就不能晚点再给我打电话吗？”顾怜笙慵懒地翻了个身，语气中尽是埋怨。
林爱立马炸毛：“睡睡睡，这个时候你居然还睡得着？火都快烧到眉毛上了。”
“怎么了？”顾怜笙有些懵。
“赶紧出来给老娘开门！”
“噢！”顾怜笙腾地从沙发上坐起，仅用了两秒钟的时间来回忆自己是怎么睡在沙发上的，便迅速地往门边跑去。
林爱火速入屋，扫了她一眼：“你这是干嘛去？”
眼前的顾怜笙化着妆，做着发型，穿着礼服……她不自在地笑笑，摇摇头。
林爱也懒得理她要做什么去，扬手甩给她一份报纸的同时没好气地嚷嚷道：“大小姐！我让你抓住一切出镜的机会炒作自己，不是让你以这种方式登上报纸头版，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这么做只会坏你自己的名声，毁了你自己懂么？”
顾怜笙狐疑地摊开手中的报纸，心下疑惑自己干什么大事了就败名声毁前程的，还把林爱惹得这么着急。
当她看到报纸头版上自己的照片时，瞬间愣住了。
照片中那个依在男人怀里，睡得一脸安祥的女子怎么跟她长得这么像？再一看标题，居然有她顾怜笙的大名。
标题写得很暖昧，‘《女人我最美》十强选手顾怜笙不甘寂寞与陌生男子一夜情。’而照片中的男主角只露了一片健硕的胸膛，也确实是够陌生的，因为就连顾怜笙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谁。
“这相片是合成的。”顾怜笙想也不想道，她认为只有这个可能。
林爱没好气地翻起白眼：“拜托，人家已经明说相片经过鉴定不是合成的了，大小姐，你不会是连我都想骗吧？”
“可我真的没有跟哪个男人拍过这种照片。”
“穆思跟凌恒也没有？”
“绝对没有。”
“那就奇怪了。”林爱自然也知道顾怜笙不是报纸上写的那种人，也不相信她有胆子去搞什么一夜情。她将报纸重新抽了回去，认认真真地研究起上面的相片。
“很显然，照片是这名男子用手机自拍的，难不成你哪天晚上又被人下药了？”林爱暧昧地一笑。
“苍天为证，我每天晚上都是在自己家里度过的。”顾怜笙瞟了一眼报纸，忧心重重道：“这篇报导会影响我的比赛么？”
“当然有影响，重则取消参赛资格，轻则在决赛那天减分。”林爱将报纸扔回给她：“你自己好好研究一下吧，我先上班去了。”
林爱说完就走了，留下顾怜笙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研究报纸上的相片。
如果相片不是合成的，这个男人会是谁呢？到底是谁在故意陷害？
她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最终将目光停在男人环着她肩膀的手指上。那是几根修长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很漂亮，很迷人。而凌恒的手指虽然也修长，但没有这么骨节分明，且他的尾指上戴的金戒从未离过手，而照片中那只手的尾指却并没有戒指。
然后，她很大胆地将猜测转移到穆思的身上，能拥有这么漂亮的手指，她所认识的男性中也只有他了。
那双她牵过也吻过无数遍的手，不就是图片中一模一样的么？就连指甲盖上小小的月牙弯儿都是她所熟悉的。她不明白相片是怎么来的，因为她跟穆思在一起的两年里，根本没有在一起拍过合照。
将报纸紧紧地捏在指间半晌，她突然迈步冲到鞋柜旁抓过包包，胡乱地趿了双拖鞋就出门了。
知道穆思在恒星上班，顾怜笙就不怕找不到他，拦了辆出租车便往恒星的方向奔去。
好在她是《女人我最美》里的晋级选手，前台没有多加阻止就让她进了恒星大厦，然后又在一位看起来清纯可爱的小职员的指引下来到穆思所在的楼层。
楼层秘书告诉她穆思正在参加会议，将她领到会客室后忙去了。
会客室旁边就是会议室，楼层秘书前脚刚走，激愤的顾怜笙后脚便勇闯了会议室。
大大的会议室内，正在参会的高管和助理秘书坐了满满一屋子。在玻璃门被人粗鲁踹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转过头来，望着一脸邋遢的顾怜笙。
头上还是昨天的发型，脸上还是昨天的妆容，身上还是昨天出席活动的礼服，脚下是一双小白兔公仔拖鞋……会议室内突然出现这样一位奇葩，不是在玩颠覆是什么？
顾怜笙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一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恼怒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停在穆思身上。
她抬腿，走到离主席台仅有一米远的地方站定。手中的报纸举高一线正对穆思，声音高亢气愤：“穆思，你敢说上面的男人不是你吗？”
诺大的会议室内，瞬间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凌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转向了主席台上的穆思。
要知道他们今天的会议中在讨论的提要之一就是针对她顾大小姐跟男人一夜情的绯闻处理。这会，绯闻女主角居然举着报纸勇闯会议室，对着他们高贵的穆总喊出这句话来？此女……还能再彪悍一点么？
最最让大伙内心凌乱的是……她刚刚说什么来着？照片的男人是他们家穆总？还真是很难不引人遐想啊。
穆思从顾怜笙进来的那一刻起，好看的眉头就拧成一条黑线，此时……在她愤愤逼人的目光和质问下，他脸上的恼火就更深一重了。
快两年过去了，这女人还是那么的冲动，那么的没大脑！
他扫了一眼大伙，语气淡冷道：“我先去处理一下。”
说完，他双腿一沉从皮椅内站起，一把拽过顾怜笙的手臂往会议室门口走去。
顾怜笙被他强行拖着走，一边挣扎一边气急败坏地嚷嚷：“喂！姓穆的！你要拉我去哪里？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技俩不敢在大家面前暴露的？你……”
穆思紧抿薄唇，一语不发地将她拽到办公室，甩上门板后才松了手。
一得到自由，顾怜笙立马从他身边跳开一步，扬起手中的报纸瞪住他：“你说，上面的男人是不是你！”
“是。”
令人惊愕的……穆思居然想也不想就承认了。
他承认得那么爽快，反倒让顾怜笙被震得哑口无言，一双惊诧的眸子愣愣地盯着他。
穆思唇角微掀，展现出一抹嘲弄无比的冷笑：“顾小姐，你自己有没有跟男人做过这些事情，你自己都不知道的么？还是因为人数太多，根本记不起来谁是谁了，所以才这么一大早跑来问我？”
“你……！”
这是什么意思？把她说得比那些卖淫女还不堪？太可气了，太可恨了！顾怜笙抓狂得一张小脸通红，连说话也变得结巴。她冲到落地窗前，对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深吸口气，转身的时候脸上的怒火却一点都没有减少。盯着穆思恼怒道：“我不知道你这张相片是怎么来的，但你别以为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就可以压倒我？你可以侮辱我、看不起我，陷害我。但很遗憾，我从来就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人。”
她不知道这张相片是怎么来的？穆思气极反笑，也对，她睡得那样熟，忘得那样干净，又怎会知道他曾经用这种方式抱着她用手机拍照的事呢？
“我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穆思嘲弄地一笑，意有所指。而顾怜笙自然明白他指的是朱总那件事，让他自以为是地误会去吧，她也懒得去解释了。
“我希望你能够尽快在媒体面前澄清事实，这么做对你们公司也比较有利。”
“澄清什么？开新闻发布会告诉她们我们当初没有在一起过？”穆思冲她挑眉，眼中尽是不耻：“至于我们公司……不劳顾小姐操心。”
他的意思很明了，他不会向任何媒体解释，也不会向任何媒体承认自己就是照片中男主角。也对，照片是他放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抹黑她，让她在决赛中无缘前三。如今他的目的达到了，又怎么会愿意为了她去澄清些什么呢？
“顾小姐，请不要摆出一副受伤害的模样来，经过你刚刚那一闹，我的脸面也是尽失，咱们就当是礼尚往来扯平了。”穆思往前一步，用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礼服的肩带宛尔一笑：“还是赶紧回家换套衣服洗把脸去吧，省得被哪位不安好心的人拍到，明天又上头条了。”
“你以为全世界人都像你这么卑鄙无耻么？”
“再无耻也比不过你。”
顾怜笙咬咬牙，睨着他冷笑：“您是恒星高高在上的总经理，《女人我最美》的总负责人，小的没资格跟您相提并论，也得罪不起，毕竟后面的决赛还得靠穆总您给出路。”
顾怜笙说完，多一刻也不愿停留地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穆思那张帅脸越发阴霾一片。
他倏地转身，提起办公桌面上的内线电话开始拨号，对着话筒吩咐了短短一句后扣上话筒。不一会儿，秘书小姐就进来了。
顾怜笙勇闯会议室，又直指穆总就是艳照男主角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秘书小姐自然也有所耳闻，这会看到穆思紧抵薄唇，一脸淡漠的样子，心下不由得泛起一丝紧张。
“穆总，您找我什么事？”秘书小姐问得格外小心。
穆思用冷眸瞅着她问：“昨天下午谁进过我的办公室？”
秘书小姐略一思索：“穆总是指在您开会的那四十分钟里吗？”
“没错。”
除了那段时间他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身边了。
“噢，那个时间蓝小姐进来过，后来等不着您散会就先走了。”为了撇清责任，秘书小姐忙添了句：“蓝小姐说没什么事，不用告诉您她来过。”
穆思沉吟片刻，才冲她道：“你可以出去了。”
秘书小姐离开后，穆思深吸口气，身体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触屏解锁，进入相册。
相册中的相片只有独独的一张，正是今天早上报纸上登的‘艳照’。相片上的顾怜笙睫毛卷翘，红唇微微嘟起，祥和得像一只小猫。
拍照那天是她的生日，为她庆生的朋友个个都有些喝多了，在回住处的出租车上，她靠在他的怀里睡得很踏实，他用前置摄像头拍下了这张照片。
虽然照片上他并没有露脸，却也算得上是他跟顾怜笙在一起时唯一的合照。
然而就在他拍下这张照片的第二天，顾怜笙消失了，走得毫无征兆，走得毫无消息。
艳照发生后的第三天，节目组最终决定给予顾怜笙的处罚是在总决赛环节扣掉形象分十分。这一结果比直接取消决赛资格好太多了，顾怜笙却依然气得差一点再度闯荡恒星公司找穆思算账。
这一次她克制住了自己，因为林爱说得对，穆思是恒星的总经理，是节目组总负责人。他想让谁上位，想让谁下台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他会发布那种照片出来，就是有心不给她拿名次的。她这样跑去跟他理论，只会让自己显得更狼狈，更低贱。
碟子里的多春鱼被顾怜笙用刀叉砍成一段又一段，惨不忍赌。每砍一刀，她的嘴里就会念叨一句：砍死你这只死穆子，砍死你！
然后，她抬起头来，望着对面的林爱问：“以你的聪明才智，帮我预计一下扣去十分后我最多能拿到第几名？”
林爱咽下口中的食物，又端起青柠水喝了一口，才清了清喉咙说：“全能发挥的话，第三名还是有机会的。”
“全能……你觉得这种奇际会发生在我身上么？”
“不会。”
“……”
“我跟你说实话吧，就算不额外扣你十分，冠军也不可能给你的。”林爱喝光杯里的青柠水，用纸巾拭干净嘴角：“不管是什么比赛它都是有黑幕的，你身后没人撑着，人家凭什么给你拿冠军，给你拿了冠军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那你还让我发奋图强去争那捞什子的冠军？”